“……所以这个世界的小阵平?”
“这个世界的松田在巡逻结束之后,前往居酒屋喝酒,却不幸撞见组织杀人灭口的现场,所以被附带着诬陷了。”
“意外啊——”
诸伏景光低下头,摸了摸下巴。
黑透顿了一下,迅速往会议的群文件里上传了一个资料。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我发现,松田事件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助推。”
一提到红松身上的事情,黑松本人还没有对此发表看法,黑萩反而最先坐直了身体。
他半眯着眼睛,蓝紫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屏幕——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在针对松田?”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黑透点开那个文件,投屏给会议里的所有人。
“从昨天晚间六点多、松田在居酒屋门前被逮捕开始,有人把松田被逮捕的视频录像上传到INS上。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无数水军下场、疯狂引导舆论,试图把整件事盖棺定论成、警察用警枪杀人。”
被投放出来的文件上,全是媒体对此的报道——
《警察or杀人犯?》
《警视厅方对于枪支管理一事,或存在严重缺陷!》
《为什么警方可以随意持枪,群众却要禁枪?》
《普通民众在发狂的警察面前,应该如何保护自己?》
……
“这些媒体从表面上看,是在谈论松田的事情。但实际上,分明是在把群众的怒火往警视厅上引。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警视厅不该让警察持枪。”
但这也可以解释,对方为什么会盯上松田。
松田只是靶子,对方真正想要做的,是把警察拉下水。
萩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不如就交给我来查吧?”
不就是引导舆论吗?应该很简单,只需要——
让喜欢说话的人,一直说下去。
让选择沉默的人,再也说不出来。
视频会议,都阻挡不了森森阴气。
久川悠迅速移开视线,望向左下角一个人呆着的琴酒。
自从上一次的任务完成之后,为了保证红琴的生命安全,他一直在努力错开红琴和黑琴。
眼下对方看上去很是正常,应该没有背着他私下动手……吧?
“对了!久川,工藤托我问你一下,他这段时间还能出来吗?”
黑透半撩起眼皮,公事公办的询问道。
“嗯——”
久川悠扯了扯嘴角,不太确定地移开视线。
按道理说,这个世界比较抗造,黑柯并不是不可以出来。
但问题是,上一次黑柯出来的时候,整个东京地区的犯罪率骤然飙升,安保系统几乎崩溃,警视厅全员忙到飞起。黑柯的这种技能,实际上是透支了之后几十年的犯罪率,在黑柯回去之后,整个东京地区也风平浪静、意外安稳了一段时间。
但如果再出来一次……
他也不能保证,警视厅还能不能撑得住。
不过,随着反转指数增加,卡牌逐步解锁,这个技能本身应该也会发生变化吧?
虽然不知道,是变强还是削弱,但——
“可以试试看。”
·
“找到人了吗?”
警视厅搜查一课,双眼通红的伊达航,一个人坐在靠门边的转椅上。
他的整张脸上,满是通宵后所留下的憔悴痕迹,目中全是红血丝,眼下一片青紫。
同样疲惫的萩原研二靠在墙边,手上拿着的手机,还在用三倍速播放监控录像。
“我已经看完了附近三公里内、所有街道路口的监控录像,并没能从中发现店主和那个伤疤男的踪迹。”
伊达航疲惫地仰起头,目光黯淡。
“所以人究竟在哪里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就算店主带走了居酒屋门口的监控录像,但其他街道上的监控,不是还在那里吗?怎么会——”
“等等!”
萩原忽然回过神来。
“从我们发现店门口的监控视频被人带走之后,我们就一直默认凶手是从监控拍得到的前门逃走。但如果凶手带走视频只是虚晃一招呢?整个米花町每一个街区都有监控,那两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在这面由监控构筑起来的监视网络当中,唯一的漏洞就是——”
“那条河!”
伊达航蹦了起来,猛地冲到电脑前面。
“凶手是从河道里逃走的!我现在就联系紧急搜救人员和河道负责人,重新排查沿河一带的所有监控录像。凶手总不可能一路从河道游到大海里吧?只要他还上岸,岸边的监控视频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伊达航干劲满满地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
“你怎么不走啊?”
“……恐怕不需要了。”
一个年轻的刑警匆忙推门而入——
“伊达警官,萩原警官,刚刚有一个自称是证人的人到警视厅来了。”
“他说他可以证明松田警官的清白,但现在……长谷部警官正在审问他。”
第81章 进狱系松田阵平5
看守所内, 一身便服的黑方萩原研二,步履匆匆地沿着通道往里走。
严格意义上说,看守所他去过很多次。但是作为警察、去看望自己被关押的旧友, 这还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的内心有一股隐秘的激动。
长而窄的通道,被一道道银色铁门拦住, 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即便看不分明,那种被关押在深处、和一群罪犯为伍的生活,还是牢牢刻印在脑子里。
看守所的生活,其实比监狱里要糟糕许多。监狱里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罪名和惩罚皆以成文,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劳改、然后等待出狱。但看守所不一样,这里的人要更加茫然,他们等待着即将落下、或者永远都不会落下的判决,等待着自己的人生继续滑向无法辨明的深渊。
每天早上,在一尺见方的狭小银色房间里醒过来。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背面墙壁上方、不足一个巴掌大小的“窗户”。三餐食不知味,整日面对墙壁, 甚至没有放风的机会。有的只是层出不穷的提审、反反复复地逼问以及一次又一次翻供的机会。
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掉的东西, 在重新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 突然又前仆后继地浮现出来, 记忆碎片彼此拥挤忙碌、不断争抢着脑海里的空间。在那以后, 他去过很多城市和地区, 接触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 也重新拥抱过全新的生活、但还是——
没办法忘掉。
曾经有人跟他讲过一段话, 他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但那段话确实酸到掉牙。那个人曾经说过,八兆亿的世界里,有无数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但只有一个他。
即便好像已经忘掉、不刻意去想没办法重新复现,但那些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其实都刻在他的脑海深处。那些东西已经变成他的底色,变成他的思想与话语,变成他的血肉与骨骼,变成他所不同于其他人的、可以称之为独特的地方。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但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同样被关在那个地方,他还是没办法接受。
“萩原警官?”
“警官?!等等,您是来看望松田警官的吗?”
“警官——!您先等一下!”
看守所的警员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这位“萩原研二”的步伐。他的额上满是冷汗,慌张地伸着手阻拦萩原行进的脚步。
“不是我不让您进去,但松田警官的事情有些特殊,长谷部长官特地交代过,不能随便让人探视。而且按照正常的流程,在获得许可之前,您也不能随意——”
“有了这个,也不可以吗?”
萩原研二的步伐,因为警员锲而不舍的阻断而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微微侧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个警员,单手递过去一份文件。
文件上白纸黑字的写着——
[特殊搜查许可]
下面用一行小字写着具体细节。
右下方的签名人,正是警视总监久川。名字上还盖着一个红色公章,所有程序全部拉满。
“特殊搜查!?”
警员揉了揉眼睛,看清文件上的字眼之后,震惊地复述出来。
“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萩原扯了扯嘴角,庆幸他提前找久川开了一份证明。
虽然已经脱离警察机关很长时间,但他依旧记得那些繁琐的程序和步骤,但这份记忆现在却被他用来探望这个世界的松田,说来真是可笑又荒唐。
“不、等一下!”
年轻的警员,显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事实上就算是工作许多年的老警察,也未必有机会见到这种特殊场面。他端着这张薄薄的白纸、对着光、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番纸上的签名和盖章。
“敢在看守所里、当着警察的面、伪造警视总监公章的人,你觉得存在吗?”
站在警员身侧的萩原,看出了对方的质疑,不冷不热地点了一句。
“那倒也是……”
警员低下头嘀咕了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主动上前解开了锁着的铁门。
“如果只是询问情况,按照规定,您最多只能在里面待半个小时。另外,请您注意不要与其他被关押的嫌疑人发生冲突,以免造成不良结果。”
看守所内部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露出背后幽深的走廊,和无数个封闭的监室。
·
警视厅。
“结果怎么样了?!”
匆忙赶到审讯室门口的萩原研二和伊达航,愣愣地站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墙望着里侧的两人。
一身西装、拍着桌子、情绪无比激动的、是那位长谷部警部。
而那个松田证词里的伤疤男,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长谷部对面,面色平静到仿佛自己才是负责审讯的警察。
“长谷部长官才刚刚进去。”
长谷部的副手,一脸敬慕的神情。
“你们都不知道,刚刚长谷部长官反应有多快。这个犯人一到警视厅,长谷部长官当机立断、冲上前扣下对方——”
他挥舞着手脚,模拟着长谷部刚刚的行动。
“可……”
萩原靠近玻璃窗,目光里透出一丝迷惑。
“他不是来作证、证明松田清白的吗?”
“这恐怕有点难——”
·
“你就是共犯!”
一墙之隔的审讯室内,长谷部将一信誓旦旦地下了结论。
“我不是共犯!我只是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别想要欺骗我,也别想要欺骗司法系统!你就是共犯!”
长谷部恼怒地将双手撑在桌面上,恶狠狠地拍了一下——
整个审讯室为之一震,赤井秀一原本的辩解也被打断。
长谷部弯下腰,鹰钩似的鼻子在脸上格外突出。
“你既拿不出来身份证件,也没有合法的出入境证明,那请问,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的供词?你甚至都不一定是日本的合法公民吧?”
“……”
赤井秀一微微后仰,瞳孔因为过于无奈而放大。
他确实不是日本公民。
他缺少合法身份证件,是因为平常FBI执行任务,官方都会替他们提前安排好潜伏时的身份、以及必要的身份证件,有的时候甚至会和当地政府提前打好招呼,避免在任务过程中发生冲突。
但这一次,他背着上司私自成行,怎么可能主动交代自己的行踪,更不要说让上司帮忙准备证件了。就连买机票登机、都用的是自己的护照。
而问题正出在这里。
他潜入日本境内的事情,是瞒着他上司独自进行的。
他现在明面上正在执行的任务,是追查泄露组织情报的卧底的IP地址。如果拿出他自己的护照,等于直接告知日本警方他的FBI身份。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上司将同步得知他的去向,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所以,你是那天晚上趁乱逃窜出去的共犯!”
眼前的这位刑警,还在滔滔不绝地进行着牛头不对马嘴的推论。
其核心思想,似乎是想把那个倒霉警察和他一起打成犯人。
明明只是来送一个录音笔、顺带着作证,结果却反被扣留、甚至被扣上共犯大帽子的赤井秀一:……
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孩的猜测竟然变成现实。
在已经上交了录音设备的情况下,他究竟是怎么被打成共犯的啊?
腹部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
这个地方的伤,是他昨天晚上追逐组织的人时,被一群莫名其妙冲出来的人伏击、所留下的伤口。袭击他的那群人清一色装备了枪支,从普通手|枪到近战步|枪应有尽有。他还没有调查清楚对方具体的身份,但也隐约有些猜测。
赤井秀一瞥了站在他对面的刑警一眼,默不作声地垂下眼来。
在证据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对方依旧做出这种不合理的判断。这究竟是是日本警方的办案水平太差,还是——
他永远没办法说服一个、故意装傻的人?
“如果我是共犯,那我回来干什么?来自投罗网吗?”
长谷部愣了一下,思路并没有被打断。
“你和你的同伙犯下恶行之后,你率先逃离现场,而你的同伙留下来处理监控和杀人现场的状况,准备把整件事推脱成意外。但你们没想到,警方慧眼如炬,发现了你们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