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霜色的眉睫轻轻地颤了一下，他认真地看向夏油杰，慢慢地问道：“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五条悟在上一世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那就是：他始终摸不清夏油杰的心思。
　　他曾视夏油杰为他独一无二的挚友，并理所当然地认为杰看他亦是如此。
　　这个认知破灭于高专三年级的时候，夏油杰叛逃，新宿分别，他转身的样子，冷静坚定，没有丝毫的留恋。
　　后来，他意识到夏油杰原来是他灵魂的伴侣，即使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他不得不杀死夏油杰，被鲜血濡湿双手的时候，五条悟望着夏油杰含着笑意的眼睛，慢半拍地意识到，他们是一样的。
　　即使后来以大柱身份镇压夜泉的夏油杰拒绝了他幽婚的要求，之后更是减少了见面的次数或是干脆避而不见，五条悟始终相信，杰是喜欢他的，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同样不生不死的境地罢了。
　　夏油杰希望五条悟能好好地活，好好地老，好好地死。
　　五条悟一向自我，最不耐烦的就是别人的期许，但杰不同，杰不是别人。既然杰想要看到那样的五条悟，他可以满足他。
　　于是，五条悟半生位高权重，半生环球旅行，他用脚步丈量这个世界，将好玩有趣的地方都标记起来，等着日后与杰一起来游玩观赏。
　　假死对于五条悟而言既简单又不简单，有羂索窃取夏油杰尸体的例子在前，五条悟死后的尸体自然要尽快处理掉，等消息传到夏油杰那里的时候，能剩一把灰就不错了。但在死法上，五条悟没有除了老死以外的其他选择。
　　为了顺理
　　成章地假死，五条悟等了六十多年。百岁而终，应该很符合杰的期许吧。
　　——瞧，杰希望我能够体会到的人生美好，我都体验了一个遍。
　　——现在，我可以回到杰的身边了吧？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他爱夏油杰吗？
　　爱的。
　　他恨夏油杰吗？
　　恨的。
　　那夏油杰呢？
　　五条悟不确定。
　　上一世的夏油杰放手得太过决绝，让六眼都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而这一世……他们之前好像很亲近，但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夏油杰，还会跟他继续亲近下去吗？
　　无论是一心正论的DK杰，疯狂的教祖杰还是沉入夜泉之中的大柱杰，他们对人生的规划极为看重，向来最讨厌的就是变数。更别说，这变数还是五条悟私心塞进去的。
　　五条悟在跳夜泉前，已经做好了夏油杰跟他翻脸的心理准备。
　　恨就恨吧，反正他心里也在恨着杰的舍弃。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半跪在五条悟的面前，认真地看着眼前白发蓝眸的青年，仿佛看到了那个被他一次次挡在日上山结界外的身影。
　　是了，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夏油杰慢慢地笑了起来，眼前却一片模糊。
　　“杰！”原本神情紧绷的五条悟一下子被夏油杰给哭懵了，他差点跳起来，脸上露出局促的表情，他忙不迭地去擦夏油杰脸上的泪水，磕磕巴巴地道，“你、我不问了，杰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悟。”夏油杰用力地抓住五条悟，笑着落泪，“我也爱你。”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他从前不敢诅咒五条悟，但现在，他却要用尽自己的全部去诅咒五条悟。
　　五条悟怔住。
　　那一瞬，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上一世刻进青春里的三年高专生活，也有这一世朝夕相对的三年高中生活，快乐的，痛苦的，幸福的，绝望的……被打碎的珍贵记忆被一点点拼凑起来，最终化作了那一年鸟居下的初遇。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孤单的灵魂仿佛发出了一声喟叹。
　　“嗯。”五条悟慢慢收紧手指，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认真地说道，“我恨你，但我也爱你。”
　　夏油杰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眼前的白发青年视他为最亲密的挚友、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唯一的神明、至死不渝的爱人以及独一无二的仇敌，他都知道，而他此刻亦欣然于此。
　　因为他得到了五条悟全部的爱与恨。
　　“虽然已经迟了，但我还是想对着悟说一遍——”
　　夏油杰对着五条悟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来。
　　“我回来了，悟。”
　　“欢迎回来，杰。”
　　【正文完】


第73章
　　1
　　就结果而言, 这一次的大祸之时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千叶县内并未出现太多伤亡，出动的咒术师们就稳住了局势, 没过多久，夜泉就被镇压了回去。
　　被五条悟和濡鸦巫女们推上了神位的夏油杰在彼岸湖中仔细地捞了捞，将刚崩溃溶解在夜泉中的黑泽逢世的灵魂碎片打捞出来，可惜这点灵魂力量完全不足以让她以幽魂形态留在日上山, 夏油杰干脆将这点灵魂送去了彼世。
　　为她点一盏河灯, 让摇曳的烛火庇护着她跋涉过黄泉之海, 海的另一端是传说中的轮回之地，死去的生命将在那里获得新生。
　　除了黑泽逢世以外，夏油杰还捞到了其他巫女的灵魂碎片，都是曾经以身镇压夜泉后溶解于夜泉之中的人柱。
　　“这是一个大工程。”夏油杰甩了甩手上的水, 感慨。
　　“我来陪杰一起做。”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身边，笑得神采飞扬，“将碎在里面的巫女，统统送走。”
　　什么统统送走啊喂！夏油杰想挑剔五条悟的措辞，但自己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啊，我们一起努力。”顿了顿，夏油杰笑得更加灿烂起来, “我们是最强的嘛。”
　　2
　　夏油杰和五条悟在日上山一待就是大半个月, 要不是班主任荒井老师的电话打过来, 提醒他们千万别忘了毕业典礼, 他们……还真就将毕业典礼的事情给忘了。
　　两人急急忙忙地回到东京。
　　毕业典礼的流程乏善可陈, 夏油杰站在主席台上, 熟练地代表毕业生全体进行告别演讲, 台下五条悟负责呱唧呱唧鼓掌。
　　看着主席台上的夏油杰, 这三年里一直安安分分从来没在夏油杰面前舞过的后援团蠢蠢欲动。
　　——高中毕业，夏油大人考入了东大，以后想要见到夏油大人就难了，他们求一点纪念品供起来，不算过分吧？
　　——男生的校服白衬衫上有一排总共有六颗纽扣，他们只要其中一颗，不断过分吧？
　　——反正夏油大人没有脱单的意思，他们将夏油大人校服上第二颗纽扣收藏起来，不算过分吧？
　　是的，一点都不过分！
　　于是，当毕业典礼结束，校领导退场，家长退场，自由拍照留念时间，他们找上了夏油杰。
　　结果，他们见证了让他们心碎了一地的画面。
　　他们看到夏油杰对着五条悟伸出手，一把扯掉他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而五条悟，他手里拿着什么？好像也是一颗纽扣来着！
　　众人：“！！！”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好不容易用三年时间接受了“有些挚友就是比情侣还黏黏糊糊”和“是我不配，没有这么亲密的挚友”等等等认知后，突然晴天霹雳，一道大雷正中他们脑壳——
　　醒醒，这两人根本就不是纯洁的挚友关系，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变质了，不要帮助他们欺骗自己了！
　　“说、说不定是为了避免麻烦呢？”有人不死心地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不想给其他人第二颗纽扣，所以互换第二颗纽扣？”
　　她的说法还真得到了不少人认可。
　　“毕竟是五条悟呢。”
　　“是哦，毕竟是为了甜品店优惠而拉着夏油大人假扮情侣的男人呢。”
　　“其实，五条君也超帅气的，就是……”
　　“就是那性格，没有一点心里承受能力，根本没办法相处。”
　　“还是夏油大人最好。”
　　“夏油大人……”
　　“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帝丹高中的上空，惊得正在跟女朋友偷偷摸摸拉小手的工藤
　　新一一个激灵，差点以为哪里又发生凶杀案。
　　等他和毛利兰急急忙忙冲过来，看到那让人尖叫的画面时，工藤新一：“……”
　　“呀！”毛利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她用双手捧着脸，脸蛋红红地往那边瞄。
　　却见礼堂旁的樱花树下，白发青年与黑发青年靠在一起，唇齿相贴。
　　有什么比互换纽扣更刺激人的吗？
　　有的，那就是当众亲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了。
　　稀里哗啦的心碎声中，有人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富江同学没有一起过来了。”
　　过来做什么？
　　被酸死吗！
　　3
　　“其实，五条悟这个人是一个不错的对象，颜值高，实力强，有钱还考上了东大……”佐伯俊雄一脸惆怅地抱着酒瓶子，喃喃着说道。
　　呜呜，他没考上东大，没法跟夏油大人继续当同学了。
　　“闭嘴吧，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川上富江炸毛地瞪视着说出了泄气话的佐伯俊雄，一双美眸瞪得溜圆。
　　原本一脸惆怅的佐伯俊雄立刻横眉冷对，哼道：“你有用，你是考上了东大还是让夏油大人多看你两眼了？”
　　“佐伯俊雄！”
　　“川上富江！”
　　两人怒目而视，好半晌，川上富江率先移开了视线。她抱着酒瓶子，用力地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是不会祝福那家伙的！！”
　　她从前不喜欢佐伯俊雄，但她愿意跟佐伯俊雄和平相处，那是因为她知道，杰不会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是追逐着光的人。
　　五条悟打破了这个平衡。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五条悟。
　　……可夏油大人喜欢。
　　佐伯俊雄郁闷极了，但舍不得夏油杰为难，只能含泪干了这碗狗粮。川上富江才不吃狗粮，并一脚踹翻了这碗狗粮。
　　呸，撬了老娘心中信仰的狗男人！
　　川上富江举起酒瓶，豪迈地吨吨吨了好几口，然后一抹嘴，愤愤不平地说道：“绝对不会祝福五条悟，但是……”
　　“就马马虎虎，祝福一下杰吧。”
　　佐伯俊雄翻了个白眼。
　　4
　　“哇，看我发现了什么？”五条悟举起夏油杰高一时候的国文课本，撕掉的海贼王贴纸下，是手绘的五条悟头像。
　　“杰，你好爱我哦。”
　　夏油杰本想怼两句，对方这洋洋得意翘尾巴的样子，哪怕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寻常了，他也很想揪一把他的尾巴毛。
　　但看着五条悟高高举起的课本扉页，看着他在三年前无意间在空白页面上一点点画出来的五条悟，夏油杰“啧”了一声，一把抢过课本，故作敷衍地说道：“是是是，好爱你的。”
　　刚将国文课本塞进收纳箱里，五条悟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夏油杰，蹭了蹭。
　　“我也超爱你的，杰。”
　　“我知道。”
　　“杰，院子里的睡火莲开了。”五条悟笑嘻嘻地蹭着夏油杰的脸，“我觉得，下一步应该是让睡火莲永远地开下去。”
　　“绑架一只特级咒灵？”夏油杰歪了歪头。
　　五条悟了然，他竖起大拇指：“好主意！”
　　暂未被咒术界发现踪迹的咒胎·花御：“阿嚏，阿嚏，阿嚏。”
　　5
　　夏油杰一直很好奇容纳「咒灵操术」控制下咒灵的咒灵空间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在他得到特级假想咒灵化身玉藻前后，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咒灵空间，与其说是一个空间，不如说是一个世界。每一只咒灵身处其中都不能跟其他咒灵遇见，它们目之所及的世界，空旷得仿佛只容
　　纳了一只咒灵。
　　不过，在好感度系统第二次更新……不是，是神格彻底融合进夏油杰的体内后，那里真正开始演变成一个世界的模样，而夏油杰掌握着那个世界唯一的钥匙。
　　就像是神明一样。
　　夏油杰搓了搓手臂，有被玉藻前的形容肉麻到。
　　不过，在确定了咒灵小弟们的生活环境还不错，夏油杰那点奴役智慧生物的心虚感就没了，并在遇到某四只赫赫有名的特级咒灵后，果断让他们一起加入了咒灵大家庭。
　　夏油杰：有一说一，真人的「无为转变」真好用。
　　6
　　降谷零觉得，他可能有一个保护神。
　　……好吧，倒带重来，虽然早在日上教成立初期就加入该教，成员等级还颇高，降谷警视并不相信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他就是觉得，他这人可能有点运气在。
　　有一次，他甩开队友追击一个臭名昭彰的国际杀手时，差点被对方拉着在爆炸中同归于尽。降谷零当时想着，这次怕是要栽了的时候，那个原本死死钳住他双手的杀手突然就松开了手，给了降谷零反击的机会，他这才在爆炸前一秒逃出了生天。
　　他在与杀手缠斗的时候没有多想，但事后一想，怎么想着都觉得那个杀手突然松手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但又找不出合适的解释来。
　　还有一次，他遭到某个组织成员报复，对方在咖啡厅投毒，投的还不是在最近凶案中越来越常见的氰化物，而是更为隐蔽的河鲀毒素。要不是对方递咖啡的时候突然手抖，咖啡撒了一地，他差点就中招了。
　　之后还有很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