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昨天吃得似乎有点多了。
　　……
　　安室透出了门，离租房有点远了，才从随身清单里摸出一张白纸。
　　上面是一个地址，那个叫柊泽艾利欧的中学生的家。
　　他决定去看看。
　　纸条被揉成一团，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再过几分钟，会有垃圾处理车来收走这些垃圾。
　　安室透摸出手机，将刚刚记住的地址输了进去，然后辨别了一下方向。
　　……
　　五分钟后，皱成一团的纸条到了某只手中，纸张展开、皱纹被一一抚平。
　　*
　　柊泽艾利欧的家是一栋别墅。前来开门的女孩，自称秋月奈久留。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露比月，毕竟是主人的朋友，告诉你真名也无所谓。可是——”
　　她话锋一转，脚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要告诉别人我真正的名字哦。特别是，咖啡馆里那两个服务员。”
　　“是吗？”安室透试探式地询问，“我并不认识柊泽……先生。”
　　话到嘴巴，安室透忽而改了对少年的称呼。总觉得，不这样的话，会发生不好的结果。
　　秋月奈久留笑得开心：“那么请进吧！主人就在上面。”
　　原来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前。
　　这座属于柊泽艾利欧的房子，是栋装饰华丽、精致典雅的欧式别墅。窗户用的是瑰丽绚烂的彩色玻璃窗。
　　因此，房子会显得略暗。
　　尤其是楼梯。角落幽深，像是潜藏着什么未知之物。
　　安室透回给秋月奈久留一个笑容，像他往常一般，自然而又充满魅力的笑容。
　　秋月奈久留做了个捧心的动作，像是被他迷住。安室透忽略其中的夸张，抬脚上了楼。
　　铺着地毯的木制楼梯发出沉闷变了调的“哒哒哒”声。很小，安室透却听得清清楚楚。
　　秋月奈久留看着金发青年踩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最后慢慢消失了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
　　安室透被脚下规律的细小声音所吸引，尝试着加快速度和减缓速度，但那声音仍然保持着原本的规律。
　　他皱了皱眉。
　　忽然看到游戏界面闪了闪——是奖励点增加了。想来应该是琴酒正在吃早饭。
　　安室透的注意力不由偏了偏。
　　因为考虑到琴酒可能离开，他昨天故意准备了种类更加丰富的晚餐，试图挤压对方唯一的价值。
　　琴酒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过，这家伙，最近的食量是不是增大了？或许最近的任务到了关键期，动脑和动手的机会增加了。
　　“在想什么？”
　　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响起——等等，安室透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某个大厅里。
　　屋顶很高，彩色玻璃制成的屋顶。底板则铺着地毯，来时的楼梯不知消失在何方。
　　面前是把高背椅子，他正面对着椅背。
　　似乎知道安室透在想什么，少年的声音开始解释：“只是一个小魔法，你听到的声音，是魔法元素工作时发出的声响——毕竟人鱼在声音方面的能力，得天独厚。”
　　随着少年的话语，安室透面前的椅子也转了过来。
　　柊泽艾利欧抱着一只黑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直到露出黑猫背上的蝴蝶翅膀。
　　看出安室透的好奇，艾利欧拍了拍“黑猫”的头，“黑猫”轻巧从他膝盖间跳了下去，走到安室透跟前。
　　安室透的身体一瞬间绷紧。
　　艾利欧摸摸下巴：“不能抵抗的天性吗……斯比，回来。”
　　“黑猫”恋恋不舍地转身，跳回艾利欧的膝间。
　　安室透从进入这个房间起，皱起的眉头就没抚平过。此时此刻，心脏更是吊了起来。
　　“放松，我只是来还账的。”艾利欧顶着一张少年的脸，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不像是个孩子。
　　“还账？”安室透保持着怀疑态度，眼睛盯着艾利欧的脸，试图分辨，“还账应该有欠账的对象。我不觉得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艾利欧笑笑：“因为我欠账的这位朋友，身份特殊，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在安室透再次发出疑问前，艾利欧开口：“也许你可以看看你旁边的镜子。”
　　安室透下意识偏头，半空中忽然凭空浮现出一面全身镜。
　　镜子里的安室透，长着一对透明的耳鳍。人鱼身份呼之欲出。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但同族是肯定的。”艾利欧语气仍然缓慢，他随意从椅子旁边的盘子中，取了一块点心，喂给膝间的黑猫。
　　“那么，我能问问，”安室透盯着艾利欧，“你到底欠了什么吗？”
　　艾利欧抚摸着“黑猫”的手停顿下来；“唔，几百年的时光。”
　　“几百年的时光？”
　　“先别急，有的是时间慢慢向你解释。”艾利欧慢悠悠说道，奇异地安抚了有些烦躁的安室透。
　　安室透快速思考着，从脑海中挑出一个问题：“那我可以知道，你打算用什么还这笔账吗？”
　　“当然。”艾利欧打了个响指，“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魔法师，但其实说起来，和巫师也有相通之处。”
　　巫师？安室透咀嚼着这个词语，继而想到了随身清单里的那个巫毒娃娃。
　　安室透迟疑：“你的意思是？”
　　蹲在艾利欧腿间的“黑猫”终于忍不住了，口吐人言：“笨蛋！还不快叫老师！”
　　“斯比。”艾利欧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声，对着安室透道，“抱歉，你做的和果子很好吃，所以我私自用魔法复制了一份，虽然控制了甜度，但斯比还是有些醉了。”
　　就像是证明这种说法，安室透看到那只“黑猫”突兀地缩小，成了一只毛绒玩偶——脸上还泛着两团红晕。
　　实在够“魔法”的。
　　安室透犹豫着，是否要叫出那一声“老师”，因为这是他计划外的事情走向。
　　艾利欧对此似乎并不在意：“那么，先来解决你身上的大|麻烦吧。”
　　“我身上的麻烦？”
　　这是艾利欧在接近安室透时就说过的一句话，然而安室透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艾利欧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轻敲：“啊，一具残魂。正好，就作为你的巫师教学第一堂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露为霜投喂的100瓶营养液！！！感谢支持！


第12章
　　第一堂课一开始，就持续到了晚上。
　　安室透被新任老师艾利欧“赶”了出来：“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能学会的。在那之前，还是先好好养养你的使魔吧。”
　　所谓的使魔，算是巫师的宠物，正如艾利欧所饲养的“黑猫斯比”，就是魔法师的宠物。
　　但使魔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宠物。
　　一般来说，巫师或者魔法师，依靠自身的能量来施展巫术或魔法。能量多少取决于巫师或者魔法师的天赋，也受到平时积累的影响。
　　但天赋绝佳者，也会有烦恼。他们的身体就像是天然的储存室，身体里的能量会越积越多。
　　这些能量聚集在一起，到了某个阈值时，就会产生类似爆炸的现象。
　　魔法师可以施展各种魔法、制作某些魔法物品来达到消耗的目的。
　　至于巫师——巫师其实是个低能耗职业。除了少数高阶巫术，其他术法的消耗根本赶不上吸收。
　　魔法师的宠物，可以是类似于使魔一样的炼金产品，也可以是另类生命体。他们的“使用范围”也大得多。
　　而使魔被创造出来的唯一作用，是为了帮助巫师消耗身体中溢出来的能量。
　　受限于功能的单一性，使魔基本上被加载到了巫师的“咒具”上。
　　至于安室透的使魔——
　　“我并不会炼制巫师的使魔，不过，正好，你的身体上沾染了一具残魂。”艾利欧笑道，“你应该得到了人鱼巫师传承的咒具，勉强可以制作一只使魔。”
　　“残魂？”安室透有些迟疑，“人类吗？”
　　艾利欧摇摇头：“也许吧，已经被吞噬得只剩一抹残念了。”
　　安室透猜测：“是咒灵？”
　　艾利欧愣了一下：“哦，那些咒术师的说法。”
　　艾利欧解释：“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了所谓的咒灵，而生命消逝后，会短暂在世间存在一瞬间，随即进入亡魂的世界。”
　　“亡魂的世界……”安室透有些失神，“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不过，不要试图去碰触这个领域。”艾利欧警告，继而转了话题，“……当然，在进入亡魂世界前，有时会出现某种强烈的留恋使魂灵在人世滞留，从而使其错过进入亡魂世界的机会。”
　　“滞留的魂灵会慢慢消散……”
　　——多么可笑，留恋反而使其永远消逝。
　　“……或者被咒灵吞噬。”
　　安室透看向艾利欧：“那么，他们还能去往亡灵世界吗？”
　　“不能。”艾利欧的回答斩钉截铁，“除非是违法逃脱时间制裁者，管理者并不关心其他的魂灵。”
　　安室透还要再问，艾利欧摇摇头：“今天的提问时间到此为止，先来准备属于你的使魔吧。”
　　*
　　安室透头脑发胀地走在回家路上。
　　艾利欧几乎是急迫地向他灌输着知识。原本所说的“慢慢来”，在发现安室透的学习能力后，完全被抛在脑后。
　　当然，现在的不适只是因为安室透才刚刚接触新知识。
　　这样想着，安室透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那里坐着一只巫毒娃娃，随着安室透的走动，巫毒娃娃的头轻轻的摇晃着。
　　钮扣制作的眼睛，透着些呆滞。但看着，已经不像是死物了。
　　这是艾利欧为安室透制作的使魔。其中封印着从安室透身上取下的残缺魂灵。室透猜测，应该是自己两次遇到咒灵的其中一次，不小心“招惹”到了“它”。
　　虽然这只使魔现在还处于魂魄残损状态，但仍然可以在无意识状态下工作。
　　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到使魔的。所以，安室透也能大摇大摆将其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封印灵魂后，巫毒娃娃再也不能放入随身清单中了。
　　而要温养这只使魔的灵魂——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四方传来，打断了安室透的思考。
　　安室透这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企鹅公园”。
　　“企鹅公园”是友枝町的一处标志，因为巨大的企鹅滑梯得名。如今，这只巨大企鹅被翻了个个儿，凄凄惨惨躺在地上。
　　附近的地面也是一番惨遭蹂|躏的样子。
　　就这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一块泛着红光的石头就向着安室透袭来。
　　安室透一凛，整个人向后弯曲，石块险之又险地擦着衣服飞过。
　　“反应不错。”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
　　安室透一愣，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青年：“是你！”
　　黑帽橘发的青年从倒塌的企鹅滑梯后走出来，“啧”了一声：“这下，被困的人又多一个。”
　　“被困？”
　　随着安室透的疑问出口，一块石头再次飞起，向着远处飞去，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像是突兀地撞击到了什么，被弹了回来，落在地上，“嘎吱”作响。
　　安室透这才看清，四周似乎有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两人关在了其中。
　　倒塌的企鹅滑梯后面忽而冒出一颗卷发头：“哎呀呀，是可爱的服务生安室先生。”
　　正是前一天才见过的太宰治。
　　“蛞蝓静中也太暴力了，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只见他捂着胸口，表情夸张，“安室先生要小心这个暴力狂哦！”
　　中岛敦扶着太宰治，口中劝道：“太宰先生！你还是别故意惹中原先生了。”
　　安室透一言难尽地看一眼浑身上下、无时无刻都存在着夸张表演的太宰治，偏头问抱胸欣赏某人表演的中原中也：“怎么回事？”
　　*
　　时间回到中原中也、太宰治先后离开波洛咖啡厅。
　　追上太宰治后，中岛敦有些犹豫地询问：“太宰先生，我……我刚刚表现得还好吧。”
　　“不错，不错！”太宰治满脸笑容，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想不到敦也有这样的急智。”
　　中岛敦脸上还没露出笑容，就见太宰治露出可惜的表情：“可是这个理由……和我交往这种事，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激怒对方呢？下次可得好好想想。”
　　“可是……”中岛敦苦着脸，心中道：每次太宰先生拉着店里的服务生小姐的手，然后邀请殉情的时候，对方都挺生气啊？
　　“说完了吗？”中原中也不耐烦地从企鹅滑梯后走出来，“那份情报的内容呢？”
　　“中也的耐心真是欠佳。”太宰治“啧啧”两声嫌弃，“虽然蛞蝓没有头脑可言，但至少挺会看人眼色的呀。所以，中也又何必废话。”
　　中原中也被堵得一时无言：“那家话，看着可不像咒术师。”
　　太宰治叹气，在中原中也看过来后，嘴上说道：“刚刚才夸蛞蝓有眼色，这么快就打脸。”
　　“你什么意思？！”
　　“如果是咒术师的话，情报里应该会列出来。毕竟这种拒绝引入新人才，顽固坚持老一套的团体，已经衰败得差不多了吧。若是有那样的天赋，怎么可能放出来在这种普通咖啡店里打工？”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这点。但目前的唯一线索就是曾经在监控中出现过的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