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似融
似融  发于:2022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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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天子!该万寿无疆!”萧令明突然扬声道。
  武帝骤然被他打断,好似也没动怒,只偏了头定定地瞧着萧令明。
  萧令明被他看得心里打鼓,却仍不改口。
  天子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点了一记萧令明的眉心,便起身往外走去。
  回了含元殿,见过诸位重臣,议完了国事,武帝疲惫地闭目靠在高座当中,想着他从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李芙。”天子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李芙一如既往地上前两步恭敬应声。
  “明儿……”天子说完却不再做声了。
  李芙心里明白天子想说什么,他弯腰一礼道:“娘娘同您是自小的情分,又素来细腻多思。昨夜里,一时感怀,竟对奴也要托付一句碎儿的将来。”
  武帝听了,哼笑着嗤了一声,“你瞧错他了。”
  “他这些年看着是软弱良善,实际上他心思重得很,一母同胞的姐弟,哪里养得出两种性子。”
  “李芙你且瞧当年的惠妃便知晓了。只不过是这些年朕看顾得好,没人再逼得到他跟前罢了。”
  天子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可这生死之事。”
  李芙悄悄打量了天子的脸色,这才上前两步颔首开口,“奴自作聪明一句?”
  武帝瞥他一眼,“说。”
  李芙便斟酌着答了,“这人立于世间从没有为自己活着的道理,总要为家族兴衰,求功名利禄。可小贵人自出生没多久就为您看顾着。”
  “说得不中听些,小贵人是个以天下养出的目无下尘的性子。多好的东西他都见过,便是圣人您的玺印也是幼时把玩过的。小贵人既无意权位,又无家族牵累……”
  “——他的生死荣辱,孺慕爱恨,不都系在圣人您一人身上。”
  李芙说到这儿微微躬身,“您着实不必忧心的。”


第27章
  新年的大宴与封印之前,圣人是要照例去佛寺行祭的,今年也没有例外。可即使如此,圣人也没有把皇后放出来的意思,至此只定下了宰相与择一位皇子们同往。也因此三位王爷日日皆入内拜见,勤勉非常。
  宋显回完了话,像往常一样掉头来了后宫,只是这一次与诚王同路便并肩而行了。
  诚王自恃居长,母妃又是潜邸旧人,自萧氏册了皇贵妃之后便被加册贵妃,且有嘉庄二字为号,虽无宠却也尊贵,故他素来桀骜。便是这短短几步路,也喜欢摆上兄长的架子。
  宋显插袖与他并肩而行,脸上笑得温文,话也答得克己和善,似乎也并不在意诚王言语中的居高临下之意。
  只过了又一个岔路口,宋显轻轻一礼作别,诚王上下瞧了眼他,在宋显转身之时快两步追上,几乎是贴在宋显耳边阴恻恻开了口,“为兄觉得显儿当真是个好福气的,哲宁皇贵妃死得也甚是时候,一叫你去皇后膝下养了几年,二又叫你攀上了咱们父皇的心尖子。只是可惜了三弟弟这般时运也没能争上一个嫡出的身份呢。”
  宋旭的话说是刻薄都浅了些,该称上一句歹毒。可宋显方方听完,脸上神色分毫未变,却在转过来面对宋旭时挂上了一层明晃晃地心痛和不解。
  “大哥你这话是诛弟弟的心吗?”他说着,略低了头,再抬头时又是恰到好处的因血缘亦或者是礼法的隐忍,只留下了一句低哑的,“若是可以,我愿意与大哥换换,叫我的母妃好端端地活在宫里。”
  说完,宋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气愤不过却又不好发作地甩袖离去。
  ……
  宋显这几个月来去昭阳殿去惯了,故除陛下在时宫人便只通报不拦人了。他步入内殿时萧令明似乎刚起没多久,头发只用红缎束在腰下一寸,衣裳也是浅淡素雅的水墨淡紫正靠在凭几上看着一卷书。
  碎儿见他进来,膝行着从萧令明的身侧退了开来。
  宋显对她和善地点了一记头,这才在萧令明的身侧跪坐下来,带着三分笑意,“且赏脸看看,我今日给您带的小玩意儿。”
  上次她没有应,宋显也未得寸进尺,只仍旧称您,称母妃。至多只是手脚上更不规矩了些。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竹编蜻蜓,在专心看着书的萧令明眼前一晃。
  萧令明姿势不改,抬眼扫了,“你真拿我当小女儿看呀?”他眨了眨眼,“可我是偏个俗气人,惯喜欢金玉珠宝。”
  他举着书卷朝碎儿遥遥一点,“你且拿去哄她吧。”
  宋显也不恼怒,他哪怕知晓这人压根不信,他在这位可爱的小庶母面前也是一贯的好脾性。听了也只是含笑递给了碎儿,对萧令明说道:“碎儿是你贴心人,我若是哄她高兴,你也高兴,是一样的。”
  他说着又问:“新年封印之前,父皇要往金佛寺行大祭,到时候可是热闹。母妃可否要碎儿姑姑与儿臣同往?”
  宋显这话一绕三弯,也不怕萧令明听不明白。
  萧令明知他试探,也知他私心,本想装听不懂欢欢喜喜应下,让他一时快活。
  可开口前却又想到自己现今不过掐着仅有的日子过活,想到碎儿的将来。
  他最后只是轻轻搁下书卷,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显一眼,撅噘嘴,一手撑了脸,端出一副娇娇做派,“陛下跟前的事情有那么多儿子抢着去孝敬。你得了空,倒不如多进宫在我跟前尽孝。”
  宋显多心,一句话自要从他的九曲回肠当中转一番,他觉既她稍许亮了真章,他也该明朗些,“您说的是,我既为幼子,当以哥哥们为尊。昨日一向驻于临夏大营的裴从章突然回京,想也是父皇另有安排了。”
  萧令明听完轻笑了一声,朝宋显处凑了凑,斜着眼尾徐徐勾了他一眼,直到看到宋显表面八风不动,实则掩在衣领下的脖颈都泛了轻薄绯色,这才徐徐道:“你倒是耳目聪明,是陛下密诏。”
  宋显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下痒痒,落在矮几上的手略向前探了探,指腹去轻轻搭上了她细腻的手背轻轻一点,而后向自己处拉了拉,握住了她不似寻常女子,反而骨节分明修长微凉的手。
  宋显抬了眼又见她带着娇纵的得色勾了唇,“密诏还是本宫封上的呢。”
  她这好似随心之语,落在宋显耳中却不啻于惊雷,宋显捏着她指尖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并不改色,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笑言:“原您的手不只会调脂抹粉。”又得寸进尺道:“显儿听了您的话,您该给显儿奖赏。”
  宋显说完不等萧令明给出反应,便推开了矮几,伸手抱了萧令明的腰,宫装宽松厚重,环抱着其实很难有一袅楚宫腰之感。
  ——可她身上的温度,身上的香气,乃至于沙哑缠绵的嗓音都叫宋显欢喜,叫宋显安心。
  这该是件多难的事情,宋显是皇子,年幼失怙,凭一颗冷硬的七窍玲珑心熬到了现在。年少时也曾想过一心人,想过相知相许,可终究还是落在了阴谋求算,归了相敬如宾。
  后得了余陶陶,原以为那就是情爱欢喜了,可直到见了她——自己父皇的宠妾,方知何为心动。
  那便是明知不可求,仍求之。明知再进一步粉身碎骨,仍怀着侥幸。
  宋显想我只看看她,只抱抱她。我也不爱她,我只是有些喜欢,有些舍不得罢了,待到这些都过去了,就也可放手了。
  萧令明被宋显满怀抱着。肩颈中另一个人的吐息湿润清晰。他不知自己心怀何种情绪,轻轻抬手落在了宋显的后背上。
  “那日是显儿冒犯,显儿是当真欢喜您的,只您在宫中仰天威而活,显儿不该那样问……”
  “令明。”
  宋显的话被萧令明在他耳边的呢喃二字轻轻打断了。
  “……什么?”
  宋显下意识地侧首,却被她一手按在了脑后,更深地埋入了馨香的肩颈之中。
  萧令明的声音很低,低到甚至压不过二人的衣料摩擦和绵长吐息的细碎声响,“我的名字,本不该告诉你,可你说欢喜我,我很开心,不想让你的欢喜连个名字都落不到。”
  “——你听过了,便忘记吧。”他轻轻说,这是不该留在世上的名字。


第28章
  “当日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这些时日想着,倒是想出了个完全之法。”宋显松开了揽着萧令明的手,略微退开一些,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
  萧令明已然对此不不再有分毫妄想,却也对这世间于他还抱有纯直心意的唯一一人不忍扫兴,便抬起头,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即使内殿不过他与萧令明还有碎儿三人,宋显仍旧是小心地低声道:“显儿是有生母的,若我将来有幸位登九五。我便一力册我的生母哲宁皇贵妃为太后,您则加册太妃,太后需居于京中,可太妃不必。届时便可以您修养为由指了您喜欢的行宫别院。”
  “——至此往后天大地大,您便可自由来去。若有朝臣阻挠,也有显儿一力担着。”
  ——当真是好。
  ——可他也只能听听,想上一想如果了。
  萧令明应了一声,他的脸在烛火下五官明晰,却情绪模糊。
  宋显也不说话,只打量着她。见她似乎又要心有所感以至落下泪来,觉得好笑似的抬手点了一记她耳坠上的多宝掐丝耳扣。
  那耳扣极重,叫人伸手拨了也不过晃荡半个来回,“您也太喜欢落泪了。”
  “落太多泪不好,伤身子的,我母妃当年便像您一样,是个多愁伤感的优柔性子。”
  宋显矮了身子侧过头去瞧低头掉眼泪的萧令明,觉得着实哄人心疼,便欺哄道:“显儿不骗您,人一生能掉的泪是有定数的,您可省着些吧。”
  他那副认真说着鬼话的模样逗得萧令明破涕为笑,他眼睫上兀自挂着一颗晶莹泪滴,眼睛却已经笑开了,弯出了一对儿漂亮的新月。
  瞧得宋显心底痒痒的,像是甜过了头,都能招了蚁虫来了。
  ……
  圣人十日之后起了驾,于诸皇子中指了诚王随驾,一时间城王府可称是风头无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这股子热闹如何也没有吹进一贯宠辱不惊的睿亲王府,宋显照例日日进宫请安,平京城的好玩意儿近乎已被他采买了个遍。
  故今日便空手进了昭阳殿,萧令明倒也没说什么,倒是这些时日熟稔起来的碎儿见了他也没什么顾忌,她素来除萧令明之外只怵只敬武帝一个,“王爷今日倒是空手来了?”
  宋显佯装讨饶,对她一拱手,“本王黔驴技穷,碎儿姑姑见谅。可即使今日没东西带给姑姑,姑姑可也别连口茶都不给本王。”
  萧令明随他俩笑闹,也不觉得失了规矩,只觉得这一言一语,你来我往,叫整个昭阳殿都暖了起来。
  可惜没几句,碎儿便认了输,做了个鬼脸便退出去亲自取点心,萧令明睨了宋显一眼,哼道:“你倒是出息了,连碎儿都使唤得动了。”
  萧令明说着便起身往香瓮里加了一勺香粉,宋显见了随口道:“惯喜欢您这儿的香料,原觉得是父皇的龙涎香,可如今闻多了又觉得不是,龙涎香连后味都是苦的。”
  “就是龙涎香,只不过你父皇觉得不合妃嫔,又加了些别的,掺着用罢了。”萧令明合上手中的香料匣子,正要扣上放下,却陡然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地伸手往香翁上扶,手一松,掌中的镶宝虎纹金银香料匣子便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登时崩裂开来,猩红的香末飞溅而出。
  萧令明的手也没能落到香瓮上,他没能借到力,足下一个踉跄,被惊了一跳的宋显一个箭步冲过来抓着手拉住。
  可落到宋显掌心里的手,却不是往日那样温凉的,反而烫得吓人,还带着一层黏腻暧昧的汗湿,只一落到宋显手里。
  他也算是见惯了风月的,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您这……”
  萧令明皱着眉,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吸了口凉气,遮掩道:“……想是香料匣子放的近,碎儿取错了,你且退下!”
  宋显见他如此,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自己就上前了一步,“可我怎么……”
  “以药媚上是死罪!自当是给我用的,你退下!”
  宋显不退反进,他英俊的眉眼因为逆光而被阴影遮掩,显得越发深邃莫测起来。
  他没有留下来做些什么授人以柄的想法,可就是对她这样的回避理所应当地不满起来,他漫步上前,徐徐贴了上去,哄着问:“您不要显儿吗?”
  萧令明没有再退,他的吐息湿润暖热,伴着浓烈的甜苦香气扑在宋显的面上,他在昏黄烛光下明暗分明的脸被陡然盘旋而上的欲气蒸腾得白里透绯。理应该是更见软和妩媚的,可萧令明那张脸却反倒透着些许吊诡邪气,只是叫朦胧的烛光笼着,宋显又一时间欲障迷眼,不曾发现罢了。
  只听萧令明轻轻反问:“我该要的,不该是你的父皇,当今圣人么?”
  这话莫名地触到了宋显心里那块他与眼前人都心知肚明的隐痛,明知眼前人是刻意的,宋显仍是劈手掐了萧令明的下颌,“您都这样了,怎反倒硬气了?”
  他并没用太大的力道,萧令明抬手一拍就开。
  宋显见他似乎当真气了,这才一笑,令两人间紧绷的气氛彻底散开了,他摸了摸萧令明的额头,颇为轻佻地哼了一声,低声哄道:“碎儿不在,我去给你找个小宫女儿?”
  他看她神色又故意道:“还是您非要碎儿不可?”换来萧令明的一记斜眼,这才迤迤然一礼,“行了,您等着。儿臣这就去给您找个模样好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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