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鱼首领在水下游了一圈，又道：“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换。”
*****
片刻之后，猪刚鬣毕恭毕敬地对着水里道：“大人，我们还要复活一个人，他也是死在妖僧手里，但是他和那些小妖有些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说那条小白龙是吧？”
“大人神机妙算，正是他。”猪刚鬣痛快地拍了个马屁。
“他确实有些……不过，也可以。”心鱼首领犹豫了一会儿也痛快地答应了。
黑熊精已经带着一脸懵逼的白二走了，说是要先把他送回黑风山就回来。
猪刚鬣许完愿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各色小妖源源不断地从水里走出来，然后恭敬地立到了他身后。眼见着自己身后站着的小妖越来越多，猪刚鬣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灿烂。等小白龙也甩着龙尾抖着身上的水，慢慢地从水下爬了上来，猪刚鬣的笑才收了收。
小白龙一边往岸上爬一边四下打量，岸上妖怪太多了，他竟然一时没有发现猪刚鬣，只是瞪着灯笼大的两只龙眼道：“嗨呀，这地府的人怎么这么丑！”
他把岸边的小妖一个个扫过去，等看到猪刚鬣，他吃了一惊，又指着猪刚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让你临阵脱逃，你也死了吧哈哈哈哈哈！”
猪刚鬣的脸黑了黑，不耐烦道：“谁死了。你是什么蠢龙？你们龙族死了是归地府管的吗？哪个阎王敢收龙族的魂？你给我看清楚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小白龙一愣，拿爪子指了指他身后的诸多小妖：“那他们是谁？”他脑子一转，惊慌失措起来：“啊！我们没死，那我们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猪刚鬣本来还想好好现一现他新收的两千多小弟的，现在都没这个心情了。
“你已经死了好不好？是你猪大爷我，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把你复活过来的。要不是看着我们也有那么点交情，我才不复活你呢。”猪刚鬣用大拇指对着自己，“我现在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应该说，你现在这条小命就是我的。我说你呀，快点跪下来给猪爷爷磕头谢恩吧！”
看着小白龙越瞪越大的两只龙眼睛和快要怀疑龙生的表情，猪刚鬣心里终于升起了那么一点快意。
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小白龙在经过一番看起来应该十分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竟然真的弯下了四只龙腿缓缓给他跪下了。
小白龙诚心诚意地在地上磕了一下龙头，认认真真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你你你你——”猪刚鬣吓了一跳，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憋了半天“你”，才终于憋出一句：“你还真的跪啊？”
“当然是真跪，我娘说过，做龙要恩怨分明。”小白龙正色道。
“哦，哦。那你，我，我受了你这礼了，你先起来吧。”猪刚鬣很是不适地搓搓自己的手臂，转过身去道。
小白龙这才站了起来。
“既然就救了我的命，那我以后就诚心认你做老大吧。”小白龙慢悠悠地走到猪刚鬣身边，又被他身后个个眼神凶厉的众妖吓得龙尾巴一抖，又慢慢退回了些。
猪刚鬣注意到他的动作，不情不愿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新收的小弟。”
“什，什么？”小白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身后那片黑压压看不到边、光是无声地站立在那里就能给人极大压力的群妖，“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弟？”
“新收的，怎么样，还行吧？”猪刚鬣得意起来，对着小白龙挥挥手便要走。
他身后的群妖也自发地向外移动起来，猪刚鬣突然想起件事。他又冲到水边问：“圣鱼大人，我还有件事忘了问。”
“你说。”
“我想知道那妖僧什么时候再遇到什么新的大妖？您不知道，我们这些被他喂过血肉的大妖，只要再次相触就可以法力修为大涨，我寻思着——”
“你不用寻思了。”心鱼首领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那样的大妖不会再有了。那是你们的机缘，可这种无中生有的机缘不常有。”
“哦，那好吧。”猪刚鬣颇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想起流沙河的帘卷，又问，“那流沙河那个……”
“他可以。”
得了肯定答案的猪刚鬣喜得眉开眼笑，拍拍小白龙的背就快快乐乐地往流沙河赶。
“咱们去流沙河，黑熊精去送他二弟了，就是那条白花蛇你还记得吧？他会来找咱们的。”
****
黑熊精在半路赶了回来。
猪刚鬣道：“我手下这些小妖数目太多了，这么跑来跑去的动静太大，我让他们先往西走着，咱们直接去流沙河。”
黑熊精摇摇头：“不行，没有证据，帘卷不会相信咱们。”他打量了一番群妖，注意到那一群大腹便便的蚊子精，“你带着这帮蚊子精走，给他做个证。”
猪刚鬣照做了，三人身后跟着一群蚊子精往流沙河飞。
帘卷在流沙河底下养鱼养得正快乐，却不料这日黑熊精在他河上叫他：“帘卷兄在吗？可否出来一叙？”
他便在河里小鱼们叽叽喳喳的“大王是谁来了”“大王有人来了”“大王出去打跑他们”中慢慢浮出水面。
“黑熊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此？”他警惕地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大群蚊子精。
“专门来一趟，我便不拐弯抹角，”黑熊精道，“我来是有意请你加入我们，一起对付那妖僧。”
“我不是说过——”帘卷皱着眉头一直盯着那一帮蚊子精看。
“我知道帘卷的意思。只是帘卷兄安逸在此，却不知危机已经临门。到时候你不得不与我们一起对付妖僧。”
“什么意思？”
“帘卷兄看到我们带来的这几百蚊子精了吗？是不是很奇怪，这种低级的东西怎么能成的精？还一次这么多只？”
“不瞒帘卷兄，他们都吃过那妖僧的血。”
“还有一条，他们都已经死过一次，死在那妖僧手上。”
帘卷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黑熊精没必要编这种谎言来骗他，犹疑道：“这是为何？”
“因为吃过那妖僧的小妖，过了一段日子，就会自发疯狂地向那妖僧聚集，攻击他。你想安居一隅，远离风暴，却不知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已经来找你了。你这一河的小鱼，也许再过两天，也许再过三天，就会发疯地去妖僧那里去送死了。”
帘卷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他们都只是些小鱼，又离不得水，怎么去……”
“这我就不知了。也许没有办法也要去，那就是直接自杀。我有一亲近的兄弟，也曾受过妖僧荼毒，我试图阻拦，没想到他竟七窍流血，我才不敢继续阻拦下去了。”
“你大可以先不信，到时候，你这一河的鱼都不要命地往西走，就知道可怕了。”
帘卷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小鱼小虾，它们不过他的一指大小，天真又可怜。
“我信。”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龙，黑熊精，猪刚鬣，帘卷，四妖收集完毕。


第71章 无题
“汝……渡劫……”
悟空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仰着头看了看， 头上夜明星稀， 并没有什么雷霆等着他， 再低头，玄奘一只手把他紧紧箍在胸前，另一只手却放在了……
悟空把玄奘的手从自己屁股上拿开， 又默默使了个变小的法术从玄奘的手臂里钻出来。他已经试过了，要直接从玄奘怀里挣脱出来是不可能的，不仅挣不开， 玄奘还会顺便一翻身，把他压住。
悟空试过两次，被玄奘压了两晚，就学乖了， 想起来个变大变小的法术， 直接缩小了出去。他脱身出去，玄奘的手就开始四处摸来摸去地找他，悟空熟练地变了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布傀儡塞到玄奘怀里。果然，一抱住了东西，玄奘在布傀儡上蹭了蹭，就一动不动了。
悟空忍不住笑了笑。
他似乎是本来就会很多法术的， 但是总是要在有需求的时候才想起来。比如看着师父点火， 他心里一急，就自己变出来一团火；看着师父被妖怪缠身， 不知怎的，就会飞了， 还顺手从耳朵里掏出来跟棍子，打起小妖来也是无比熟练。事后他自己都被吓一跳，想不明白，自己小小的一个耳朵怎么放得下那么长的一根棍子，但是真要收，还是说收就收起来了。
玄奘告诉他，他本就是样样都行，无比能干的一个人。这让悟空心里很是受用。
但是……
悟空一个筋斗跳到七里外的一个山头上，望着星宿吹风。
他最近总是梦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念叨什么渡劫，还梦到自己被雷打，可梦醒过来，又什么也没有。只是个梦而已，悟空觉得这没什么，可是心里总是沉甸甸的，有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他想告诉玄奘，又觉得这只是个梦而已，说了好像也不能怎样。
他心里压着事，于是只好半夜跑出来吹风。
吹了半天的风，他心里松快了些，看看头顶的天，平静得很，好像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他又飞回玄奘身边，一把抽走玄奘怀里抱着的布傀儡，自己取而代之。
玄奘身上总是有一股难言的幽香，悟空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那幽香总惹得他心神不定，特别想钻进他薄薄的皮肉下去嗅嗅，那到底是股子什么芳香。但是玄奘的怀抱特别温暖，又格外使人觉得安心。悟空脑袋在他怀里拱了个舒服的位置，正要跟着睡一觉，就听得玄奘喊了他一声：“悟空？”
“嗯？”悟空扬起脸，只看得到玄奘的下巴，他于是伸出手，把玄奘的脑袋拉低了些，与他四目相对。
“悟空去干什么了？”玄奘任他摆弄自己。
悟空看着玄奘温柔的脸廓，正要开口解释自己这两天的苦恼，却不知怎么的，突然不受控制地伸长了脖子亲了亲他的喉结。
玄奘顿时丢了大半个魂。
他愣了半天，才有些颤抖地说：“悟空，你——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呀，”悟空莫名其妙地很，“我不，不小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自己干的。”
“不是，不是你自己亲的吗……”玄奘皱了皱眉。
“对啊，别管这个，师父我和你说，我……”悟空说着，又一嘴亲在玄奘下巴上。
玄奘愣了，悟空也愣住了。
“那……这下是不是你呢？”玄奘捧住他的脸，顺势坐了起来。
“真的不是我呀！”悟空委屈。
“不是你那是谁？”玄奘挑眉。
“肯定是风吹的。”悟空很委屈地指着空气。
玄奘险些笑出声来。
“好好好，那就是风吹的。”
“嗯，就是。”悟空立马喜笑颜开，又拉着他欲要一诉心事，“师父师父，我……”
玄奘按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仔细描画了两圈，才放开了他，指着天道：“好大的风啊。”
“是——是吗？”悟空顺着他的手看了看天。
“悟空，”玄奘脸色却突然一肃，“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啊？想起什么？”悟空一呆。
“没有就好。”玄奘松了口气。
“什么？”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吧。”玄奘敷衍了一句，心不在焉地看着不远处的树影，两只手指快速地在袖子下绕了几十圈，终于下定了决心。
“悟空，为师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他突然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按住了悟空的肩膀。
“嗯？啊？怎么了师父？”
“你可知为何师父刚刚这么激动？”
“对呀？为何？”
“你可知你刚刚这算是什么意思？”
“什么算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玄奘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悟空只是眨着眼睛天真地看着他，任他亲了一下，又一下。
贫僧的心脏！玄奘看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实在受不住，干脆捂住了他的眼。
“师父这是做什么？”
“做些师父该对徒儿做的事。”玄奘觉得自己心里的怪兽快要管不住了，忍耐不住，把他的两片唇叼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又吸了一下。
悟空觉得嘴上一麻，奇怪地很，不愿意再给他做这种奇怪的事了，于是一把推开了玄奘，还退开了两步。一脸莫名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玄奘：“这是干什么呀？我嘴巴都肿了好像！”他摸摸自己的唇，一脸责怪地看着玄奘，有些絮絮叨叨：“师父你是不是晚饭没吃饱？没吃饱就和我说一声嘛，我还是可以让你一点的。师父你不要拿我顶饿呀……”
玄奘都要给他可爱哭了，他一把把他扯回怀里抱着，手脚都捉住，下巴刚好顶在他脑袋上，在他头发中间磨蹭了两下，才慢慢道：“悟空是如何理解亲密二字？”
“亲密？不就是你我咯？”
“那你我如何？”
“什么如何？师父你还要不要听我的事了……”悟空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
“不听，不听，你先听了我的再说。”玄奘耍赖道。
“那，那好吧。”悟空乖乖给他抱住。
“为师告诉你，咱们之前那都不算亲密，今日这般，才算亲密的一二分。”
“才一二分！天哪！那八九分要如何？难道要把我拆骨入腹吗？”悟空心中大骇。
“对呀，差不多就是这样。”玄奘笑眯眯的。
“师，师父，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能，能不能……”悟空吞吞吐吐地。
“我的傻悟空哟，这你都信啊，为师真把你炒了吃了，那为师岂不是就没徒儿了。”玄奘笑得一颠儿一颠儿的，抱着悟空摇来摇去，“为师只是吓吓你的，放心吧，为师舍不得吃了你的。”
“是因为舍不得才不吃的吗？”
玄奘低下头在他脸上啵了一下：“是呀，所以平时得磨磨牙，像这样。不然就忍不住想把你吞进肚子里去。”
想起玄奘烤山鸡烤兔子烤鹿肉时的利落劲，悟空抖了抖：“那师父你可得勤快些磨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