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与襄阳王对视一眼,沉思道:“醴陵路远地偏,要将人请来,也得花上一些时日。”
襄阳王想的有些简单,直接道:“那不如就派人去将那刘叔接来,然后由本王直接去和皇上禀明。陈世美既然敢欺君,治他的罪还不简单?”
包拯摇摇头,突然又问秦香莲:“你的事情,公主可知?”
秦香莲眼底平静中流转着哀怨,和面无表情的脸上一般冰冷,轻声道:“便是公主看他一眼,他就能够狠心砸了自己亲生父母的灵牌,还对着小团小圆大喊大骂,说他不认识我们。”
“公主其实都知道的,知道这都是真的,可她容不下我,连驸马府都不会让我进去。”
包拯这话虽是问的简单,意思却很深长,既然连公主都知道此事了,太后那里一定也有所耳闻。
但陈世美如今依旧意气风发,说明太后与公主已经默认了他的过往,甚至愿意帮他抹去曾经的污点。
牵扯了太后那扯不清的势力在里头,此案若想解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困难。
襄阳王明白了包拯的意思,道:“那连太后都有意保他,我们现在能如何做?”
包拯若有所思,心中想着陈世美所犯的罪状,最终道:“若只是欺君罔上,停妻再娶,公主与太后都不追究,咱们便治不了他。”
“但若算上草菅人命,杀妻灭子这一条,本府便有权铡他!”
襄阳王心中想着那难以对付的太后,却没再提出疑虑,只道:“那么还是要先派人去将刘叔找来,秦香莲的身份能证明,事情倒还算有解决的余地。”
包拯点点头,当即唤了张龙赵虎二人进来,吩咐他们今日就启程赶往醴陵,尽量将刘叔护送到开封来,越快越好。
展昭将林祺那边的尸首处理完,回到开封府,也被包拯叫到了书房内。
展昭一进门,瞥过襄阳王的脸,神色显露出一丝惊讶,道:“王爷怎会在此?”
襄阳王看了秦香莲一眼,似有想再让秦香莲解释一遍的意思。
秦香莲:“………。”
加上之前向丞相描述的那次,她已经将自己的遭遇讲了五遍了。
秦香莲总结了一下这些事儿,半晌后道:“民妇秦香莲,是当今驸马的原配发妻。但他高中状元后便娶了公主,如今不肯认我与孩子,还派人杀我们。”
展昭略一捋思路,马上明白过来,“杀你的是林祺?”
秦香莲点点头,襄阳王便替她道:“是五爷救了她们母子。”
这点展昭倒是没意料到,微微吃惊,道:“玉堂不是回了陷空岛,如何会在开封?”
襄阳王揉揉鼻子,默默道:“来讨债……。”
来讨债?
展昭回忆片刻,也才突然想起之前白玉堂答应扮女装时襄阳王说的那番话……
“白五爷!你……..你你你要是这次帮了我们,展昭愿意听你差遣一个月!你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让我做什么也可以,我们都听你的!”
这一番话久久回响在他们二人心头,襄阳王十分尴尬,开始假装四处看风景,展昭对他也没办法,只能道:“如今他来开封了,包大人新做的牌匾又难保了。”
一旁还在喝茶的包拯茶喷了一地。
“你们二人与他的恩怨,不得牵扯开封府!!”
白玉堂有个怪癖,凡是到开封一趟,非就要把包拯开封府的牌匾砸下来一次,而且砸的时候还不是用什么东西去砸,而是用人。
什么东街捉的贼,西街逮的杀人犯,连只是在路边吐痰的乞丐都被他扔到牌匾上过。
白玉堂来一趟开封,开封的街容街貌都要好上百倍。
襄阳王看着瞬间憔悴了不少的包拯,叹了声气:“包大人,连累你了。”
包拯顿了顿,张嘴道:“不必道歉了。”
襄阳王刚想着包拯果然伟大,包拯马上:“现在即刻离开开封府,”
“晚了白义士就要来此找你们了。”
襄阳王:“………”
凸!
没想到包拯的铁面无私,原来是铁公鸡的铁!
襄阳王如今和开封府的关系不比从前,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很正常,于是道:“本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包大人想要多少牌匾都做给你,明日就派人给你送到开封府门口。”
包拯听了这话,面上却不像刚才那样带笑,突的沉重起来,道:“你是王爷……”
襄阳王被他这话闹得云里雾里,不禁道:“本王一直是王爷啊?”
秦香莲还在此处,他们便不能露出端倪,襄阳王以为包拯这是在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过了会却听包拯又道:“你是王爷,太后和公主也要忌惮你几分。”
襄阳王笑了笑,道:“她们不过是明里不能与本王有所冲突,说到底,太后其实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可你是皇室的人,与旁人不同。我们不能将此事闹大,王爷你却可以!”
襄阳王不懂包拯的用意,“包大人的意思是………?”
包拯扬眉而笑,眼里熠熠生光:“本府想让王爷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娶秦香莲过门!”
第四十七章
襄阳王脑子里一片空白, 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
“让本王娶秦香莲, 这也算是法子吗?!!”
包拯手敲了敲桌案, 仗着脸黑,没把情绪表露出来:“王爷可是怀疑本府的计划?”
襄阳王直接扭头,“这事说到底和本王也没什么关系, 你拿本王的姻缘开玩笑,我不可能答应。”
“既然如此,”包拯起身, 余光扫过一旁的展昭,“你要和开封府撇清关系,日后展护卫也不得再去王府。”
别以为他天天忙于案子,就不知道展护卫这些日子的小动作。
那些百姓们强烈请求展护卫能多些时间在开封巡街的请愿书还在他桌上压着呢。
“来人, 送客!”
“你!”襄阳王挺了挺胸膛, 昂起头:“包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
见状,包拯倒是失笑一声,开口:“是又如何?”
襄阳王转移目标,朝展昭道:“展昭,你没什么卖身契在开封府吧?不至于连平常做什么都要经过包大人同意啊!”
展昭倒也不会违背包大人的意思, 眼神无奈的看着襄阳王:“展昭自然是听包大人的意思。”
襄阳王恨铁不成钢, 有些生气,展昭见他要发作, 马上又道:“王爷应该相信包大人,大人一定不是要让你真娶。”
襄阳王态度比之前差了一些, 摇摇头。
开封府铁三角是吧?
只听包拯的是吧?
襄阳王道:“逢场作戏又如何,传出去,本王名声一样没了,到时候谁敢嫁给我?”
展昭见他转身要走,情急之下竟不由自主出手一把拉住了襄阳王,脱口道:“展昭可以担保……。”
“若耽误了王爷日后的姻缘,展昭来负全责!”
“展昭,你………”
襄阳王也不控制不住自个,脸红得展昭身上的官袍,抹了把脸,怒道:“你当护卫当傻了吗?!”
他一个大男人,能对自己负个鬼的责!
“本王告诉你们,我赵爵就算是被百姓骂死,被良心谴责死,也不会答应帮你们这个忙!”
襄阳王撂下这么句狠话,头也不回便打道回府,秦香莲在一旁怕得直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朝包拯二人福了福身,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襄阳王气得呼呼直跑,怎么的,就因为他是个好人,就连终身大事这种东西都要拿来牺牲?
而且那可恨的展昭,愚忠得简直令人发指!
自己要被迫成亲,他就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要是换做他展昭和丁月华要成亲了,他襄阳王肯定……。肯定…………。
肯定也做不了甚么……..
自己这是在别扭个啥啊!襄阳王忍不住锤了自己脑袋一下,旁边一言不发的秦香莲吓得一颤,马上劝他道:“王爷别气,香莲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襄阳王:“……..”
回到王府,小团小圆离不开娘,早在门口眼巴巴的守着,才刚看见他们二人,马上光速扑了过来。
已过晌午,小团小圆却没去乖乖午睡,襄阳王板起脸,问他们:“吃过饭了还不去睡觉,你们不困吗?”
小团大眼睛眨巴眨巴:“困。”
襄阳王:“那你们为什么还不睡觉?”
小团拉拉旁边姐姐的小手:“我们都睡了,谁来看门呀!”
赵爷爷和徐爷爷年纪大了,连陪他们抓虫子都跑不动,今儿个赵爷爷还因为帮他们逮蛐蛐而在地里摔了一跤。
不过他们很好面子的,表面上笑呵呵的,中午就悄悄揉着腰去休息了。
王爷爹爹的家里除了他们就没其他人了,他们住在这,自然有责任要帮忙看门了。
襄阳王心肝感动得一颤,强烈遏制住想抱住这两个小萝卜丁好好亲亲的冲动,蹲下来,道:“王府的门不用看,以后你们该吃饭就好好吃,该睡觉也去睡,该玩玩,除了吃喝玩乐别的都不用操心。”
等明天他就去挑上几百个人回来!
把这府上凡是有门的门口都安上两个人守着!
看门这种事,怎么能让这两个宝贝来呢?
秦香莲虽是出身乡野,但却将两个孩子教得极好,襄阳王左手将小团抱着,右手牵着小圆,小圆话比较少,没走几步却罕见地开口道:“王爷爹爹,可娘说了,我们在这呆不了多久了。”
襄阳王一愣,侧脸看向秦香莲,却发现秦香莲正在偷偷抹泪,见他看她,马上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哽咽道:“王爷的好意,秦香莲已经心领。不过既然连你们都拿陈世美没办法,香莲也不好在此久留,择日便回醴陵为好。”
襄阳王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慢慢道:“本王也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偌大一个王府,多一两个人,还有些人气!”
秦香莲闻言眼泪却是掉得更凶,水袖都全浸湿:“小团小圆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府里,陈世美不会善罢甘休的,留在开封的话,我真怕小团小圆再有个好歹!”
许是从一出生起,两个孩子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于陈世美这个名字,他们心中有的只是陌生与害怕。
小团一听到娘亲提那人,回想起那晚上他跟着娘亲和姐姐跑了一路,躲进了一间大宅子里,却还是差点被一个很凶的叔叔拿刀砍到,吓得搂紧了襄阳王的脖子。
襄阳王差点被他勒得背过气去,拍拍小团的小手,小团才马上松开一些,但仍是紧紧抱着他,道:“小团不想死,也不想娘和姐姐死……。”
襄阳王察觉到颈边也湿了一片,扭头去看,小团害怕哭出声会惹人烦,强憋着眼泪,咬得小嘴都快破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啪嗒啪嗒的掉。
襄阳王闭上眼睛,站在原地,耳中满是她们母子三人压抑的哭声,最终忍不住的开口道:“别再哭了,本王会帮你们的,包大人说的计划,我去答应他便是!”
秦香莲闻言一愣,不可置信道:“王爷……你……。”
襄阳王抬手给小团小圆轮流擦鼻涕眼泪,擦了半天没擦干净不说,小团破涕为笑,还喷了个鼻涕泡在他脸上。
襄阳王:“……..不必多说了,本王等会就重新回去找包大人。你与孩子只管好好住这,本王倒不信他陈世美敢在王府动手脚!”
他果然还是做不到狠下心袖手旁观。
既然小团小圆都管他叫了这么久爹了,他这个爹,也不好白当啊!
襄阳王处理好了身上,水都没喝,又往开封府去。
铁骨铮铮襄阳王,早上走时“我赵爵就算是被百姓骂死,被良心谴责死,也不会答应帮你们这个忙!”
下午便到开封府:“这个忙,本王帮定了。”
展昭不禁对料事如神的包拯又敬佩了几分,道:“大人怎知王爷他一定会回来答应此事?”
包拯微微一笑,“本府断案多年,若连个人都看不准,索性自砸牌匾,回家养老罢了!”
“而且王爷他生气可不是生气本府这主意出得荒唐。”包拯看展昭一眼,在对方透着疑惑的眼神下,慢条斯理道:“他是在气展护卫你啊!”
展昭怔住,还想再问,二人谈话没多久的功夫,雷厉风行公孙先生已经挑好了做婚服的铺子,进来道:“大人,学生已挑好了负责婚宴席面的厨子下人,布庄的人也说明日便会派人上王府去量尺寸。”
包拯赞赏道:“不愧是公孙先生,王爷这才走没一会,你便将事情都准备妥当,真是辛苦你了。”
公孙策清秀的脸上微微现出些粉色,“为大人解忧本就是学生的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
包拯长相抛去那黝黑的肤色不提,其实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常年断案,板脸怒容,乍一看去,真挺凶的。他当官好几年,年年判案,判死刑也是一茬茬的,整个人都带着煞气。
但惟独对着公孙策时,他身上的厉气却都巧妙消失,只剩平和。
展昭站在他们之中,这么多年,头一次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再一想包拯意味深长的话,他便莫名就有些想去找襄阳王。
如果真如包大人所说,襄阳王生气是因为自己,那他是不是得马上去王府一趟,再好好道歉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裸更の我の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