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我球拍都没握过……”
松阳依然是那副有点难过的模样,似乎看到了不符合自己期望的网球,开始怀疑人生观了。
迹部景吾将食指和中指点在眼角处,沉思着。明明是网球零经验的家伙,为什么却唯独对本大爷、对接近中学网球部顶点的男人露出这种不信任的表情?
对自己的期望居然有这么高吗,吉田松阳?
原来如此。想看看身为情敌的自己,到底能攀登几座高峰吗?
中场休息结束,迹部景吾拿起球拍走向球场,留给对方一个洒脱的背影——然后被年轻教师用隐忍的声音叫住。
“那个,裁判有点想去厕所。”
“……………………不准去!!”
对面的海带头嚷嚷着“吃我一记轰斧阳发球!”——所以说自己原创招式名啊!——把球以雷霆万钧之势打了过来,迹部景吾一个不留神就漏了过去,被对方拿走了发球局。
那样的话,就来动真格的吧……!
“来,冻结吧!”
球场中的少年眼神一凛,整片球场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明明还是九月,天空中却开始飘起小雪。
“……那是——!”
松阳和忍足侑士同时睁大了眼睛。
忍足侑士:“超进化版冰之帝国!”
松阳:“多多冰?”
“超进化后的冰之帝国!”忍足侑士镜片一闪,“利用迹部与生俱来的独特洞察力,锁定对手每一个无法回击的死角,利用球的强劲旋转将空气里的水分……”
“不你们对球的旋转真的有蛮大误解的。”他身后的物理课代表说。
切原赤也那一边的球场已经覆上了一层薄冰,海带少年却还在坚持回击每一个球。不小心脚下一滑,切原赤也“滋溜”一声摔翻在球场内。
“30-0。”
后半场基本就是看切原赤也在自己的球场里溜冰。憋着内急等着彗星砸顶的松阳,看着切原赤也一次次在球场的冰面上“滋溜”摔倒——快住手啊这根本不是网球!
比赛最后以7-5结束,比起春风得意地收了大冰雪召唤术的迹部大爷,切原赤也简直摔得鼻青脸肿。他恹恹地抱着自己的小拍拍,环视了球场一圈,全是正在diss他的陌生敌校面孔,也就裁判椅上的松阳看上去还面善些。
“我……我输掉啦!我输掉啦!”
自家部长和副部长都不在,海带少年只能奔向松阳求安抚了。松阳倒是来者不拒,揉搓着对方手感很好的海带脑袋,笑眯眯道:“走,去吃东西。”
跑了一趟厕所,带着海带少年在冰帝食堂饱餐一顿,松阳尽心尽力地把人送到新干线上去了。
“侑士,虽然迹部君的网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超级厉害,但是我还是想问,那天那一发彗星一样的球是怎么打出来的?”
晚间回到宿舍,松阳想来想去,依然觉得很郁闷。
如果说返回自己世界的契机只能是被这个网球黑洞里的球砸死,那他真是任重道远——能打出那种毁天灭地的球的必然是一流选手,但是一流选手的控球又绝对不可能达到失手杀人的程度。
“什么彗星?你是说15号那天?那天是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突然跑来踢馆,结果没抓到迹部,打起球来好大火气。”
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松阳默默在电话本上记下了这个新名字。
在极少的时候,松阳也会动过“干脆留在这里有何不可”的念头。生为虚原本就没有亲情牵绊,也没有等待他的恋人,在加入天照院奈落之前,本来也已经习惯每四五年就旅行去往下一个地方了,然后断绝跟旧地的一切联系。
反正都是流浪,世界线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上一个世界结束的方式,怎样都谈不上美满。没有好好地跟每个人道别,也没有告诉学生该怎样面对分离。而且那个[虚]展露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笑容时,松阳只觉得后背一片悚然。
曾是天照院奈落十二代目首领,一旦决定成为吉田松阳,就有了人间的牵绊,身上就有了必须背负的重量。
松阳把电话本合起来放进抽屉,向后仰靠在座椅上,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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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班里的事不算多,但是松阳莫名觉得,自己下班后的时间似乎比上班要忙碌。
自从在天台捡到了e组一个告白失败濒临崩溃的女生,班里的女生就开始成群结队上门拜访,请教的问题大多是恋爱烦恼星座运势之类的问题——所以她们到底在哪里看出他能胜任恋爱顾问?
“告白前去松阳老师那里倾诉一番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气。”
不知道谁把这句话传出去了,逐渐有外班的男生过来找他倾诉心事。男生的注目点果然比女生更注重肉体,什么○头颜色太浅啦,○萎啦,什么凭什么男生就不能生猴子啦,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年少烦恼着。
偶尔也有纯情少年的类型,据说也是网球部的一员,因为升入高中部而不得不暂时与低一年级的好友分离,每天在网球部练习时都睹物思人,迟迟无法进入状态。
哎呀,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年。松阳对这个并没有一上来就满嘴开火车的少年很有好感,拿过女生们丢在沙发上的恋爱指南,郑重其事地交到他手里。
“与其一个人烦恼,不如勇敢地将自己的烦恼全部告诉对方。说不定,这也正是对方所希望的。通过倾诉思念加固你们的感情,有了分担的人,哪怕是烦恼也会变得加倍甜蜜吧。”
反戴着球帽的少年如获至宝,把恋爱指南捧回去了。
两天以后,迹部景吾过来砸门。
“老师你到底对宍户说了什么?!?”
然而这次他没能逮到人。松阳每周四五下午没课,把周五上午的课跟数学和英语老师调换过后,他穿了件带兜帽的运动外衣,悄悄跑上了开往神奈川的新干线。
第25章 [踏上寻觅彗星之路]
立海大附属中学在藤泽西海岸,离海边很近,路上一侧是樱花树,一侧是海浪声。松阳抵达神奈川时正好是放学时间,一路逆着学生大潮往前行进,他的脸看起来年轻,又穿着运动装,混在学生中毫不违和。
立海大网球部的真田……真田总一郎?
忘记了名字的松阳掏出自己的小电话本,站在校门边翻找那天记下来的名字。好的,真田弦一郎,全靠你了——!
他在这个名字上面重重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噗哩,你找真田啊?”
松阳怔了一下,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扎着白毛小辫子的高个子男生站在他身后,原本应该是在等人,然后借助身高优势看到了电话本上的名字。
见松阳看他,白毛男生歪过头眨眨眼,依然是佝偻着背、懒懒插着兜的姿态,笑容里多少有一丝不正经:“没见过的生面孔呢。”
“听说立海大真田弦一郎同学的网球很厉害,所以就从东京跑来观摩了。你知道网球部在哪里吗?”
“什么嘛,早说啊。”白毛男生用指指自己,露了个三好学生的笑脸,“我就是真田弦一郎。”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松阳一下子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真田同学的网球很厉害是真的吗?”
“当然咯。至今为止来挑战的都被本真田大爷发射到外太空去了。”
请把我也发射到外太空去——!这样的请求当然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只能通过炙热的眼神令他会意。
果然,强者如真田弦一郎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高个子的白发男生拉住了松阳的胳膊,带他走进了立海大的校园。
这位真田弦一郎同学不但球技厉害,人也一点都不难相处,还有点小话唠。一路上用长长的胳膊哥俩好似的圈着松阳肩膀,指着校内的景点一处一处地介绍。
“这是立海大的校碑,上次趁晚上没有人,我偷偷在后面嘘嘘了。”
“这边是排球馆,女子更衣室在后面,训练前我通常会在那里找找状态。”
“啊,出现了,立海大的名产,女子高中生的‘啊呜’。”
松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把裙子往腰上折短的女生被风掀起了裙子,按着裙子神态娇羞地“啊呜”了一声。你们的名产到底是怎样微妙的存在?
“顺带一提,死库水方面,松阳君是高腰派还是裙摆派?”
带着松阳到了一个露天游泳池附近,真田弦一郎的神态严肃了起来。泳池内是正在训练的校队女生,满眼都是白花花的手臂和大腿。
“作为绅士的我理所应当是高腰派的。这种传统式的美感是革新派无法超越的,光是能看见髋骨这点就非常美妙了。但是有时候,我也会被裙摆派夺去视线,怎么说呢,穿着蝴蝶结裙式死库水和细带凉鞋的女孩子,看起来就像上天的宝物。”
松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出一句:“真田同学……意外地有研究呢。”
不如说,原来能打出彗星的真田同学是变态吗?
“那是当然的。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真田‘立海之狼’的称号。”
白毛的真田同学露出一个咧到耳根的笑容,本来搂着别人肩膀的手哧溜往下一滑,摸上了对方腰线。
“作为男性,居然拥有跟女孩子一样柔软的腰部,真是了不得呀。”
“……仁王!”
听到身后忍无可忍的怒吼,白毛同学“切”了一声,一缩手躲过了长发青年的一记揪头毛过肩摔。他三两下就蹿到了自家搭档身后,笑嘻嘻地看柳生比吕士要怎么收拾烂摊子。
柳生比吕士脑门爆青筋:“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恶作剧?”
“噗噗对不起。对方顶着一张看上去很好欺负的纯良脸,一下子没忍住——说到底,都是松阳君长得太天然的错。”
松阳边微笑着挽着袖子,边打量这个即将被暴捶一顿的白毛狐狸。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这个世界的少年颜值普遍高出标准,就算是这个没骨头似的懒洋洋挂在别人身上的家伙,五官的精致度也基本在平均水平以上。
“对不起,只是想开个玩笑,别生气。”白毛的男生伸起双手,露出校服衬衣下的一截腰,“松阳君如果介意的话就摸回来。”
“我对真田同学的身体不感兴趣。相反,请问能不能把你种进地里去呢?”
似乎对松阳的称呼有些意外,戴着眼镜的紫发男生眉尖一抽,说:“这家伙说他叫真田?”
没等松阳回应,紫发男生一把抓住了自家搭档的小辫子,忍着怒意道:“你又在玩‘立海之狼’那一套了。真田如果知道他这个别称到底是怎么来的,绝对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混乱过后,松阳总算知道了面前两个男生的名字。白毛狐狸是仁王雅治,立海大附属高中一年级,网球部正选;紫发眼镜男生是柳生比吕士,借用仁王雅治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从国中一路互相嫌弃上来的老夫老妻”一样的搭档关系。
“是真田的朋友的话,跟我们到体育馆来就好。”柳生比吕士朝松阳点点头,又转头朝仁王雅治说,“今天是幸村当班,在回体育馆之前,先想好迟到的理由吧。”
“哎?今天是幸村?”
一直挂着玩世不恭笑脸的仁王雅治神情崩坏了一瞬。他迅速按平了立得扭扭歪歪的衣领,把校服衬衫往裤子里扎好,又紧张地捋齐了脑袋后的小辫子。
“没用的雅治,现在装乖已经太晚了。”
与冰帝建筑物闪闪发光的华丽风格比起来,立海大的体育馆相对古朴大气。体育馆正中有四个球场,每个球场对面都立着五台发球机,另一边是……正在躺尸的队员。
“阵亡的抬下去。”球场之间有一个披着外套的少年,正背对着门口,抱着手臂发号施令,“下一批十球准备。”
发球机嗡嗡运转起来。还没等部员站稳脚跟,发球机就媲美机关枪的气势“噗噗噗噗”往外超高速吐球,整个球场仿佛布满了亮黄色的激光射线。
“十球真的搞不定啊!杀了我吧幸村!”
不断有部员喷血倒地,然后被拖下场,留下一道长长血痕。旁边的教练椅上,还有人在给伤员做心脏复苏——不,为什么打网球都会弄到要做心脏复苏的地步?
原、原来,网球是如此残酷的运动吗?
松阳肃然起敬。想想自己班里的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他们,原来打算在网球里献出性命并不只是自己,大家都是抱着赌上性命的觉悟在打球的……!
明明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这样的运动不会太沉重了吗?
“仁王,你来啦。”
场地中央披着外套的男生听到门响,回过头来。
男生的长相精致到让周围都亮了一亮的地步,唇角的笑意、眉眼的弧度也十分柔和。然而,他的眼神却让人感觉到某种逼压的强势。
“部长,那个,我迟到了。”
刚刚对着松阳肆无忌惮的白毛狐狸攥着手,可怜巴巴地低头站着。
“别叫我部长。”用眼神示意了球场对面的高三前辈,男生微微一笑,“现在还不是呢。”
这句话里不小心透出来的傲气,让跟在仁王雅治身后的松阳稍微多瞧了他一眼,立刻被发现了。
“去换衣服。”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容貌柔美的男生向松阳伸出手:“我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幸村精市。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