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没有再犹豫,直接加入了闷油瓶和枪手的战斗。
如果手擀面决定一直等机会的话,和他对耗显然不是办法,如果我能给到枪手足够的压力,手擀面也就自然不能继续潜伏。
虽然我的身手和闷油瓶还是没法比,但现在我也不是添乱的了,本身枪手就不是闷油瓶的对手,只是因为手中的武器是一把枪需要格外小心,才能勉强跟闷油瓶短期战平,我的加入让局势立刻发生了变化。
而且,我并没有全身心投入战斗,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主要目标是什么。
我也确实的感受到了。
大概是从我参战的那个时间点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是因为眼前的枪手,而是来自暗处的窥伺。
用玄学一点的话说叫做“杀气”,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不管怎样都不会有这么强的杀气,毫无疑问,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那么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他要动手了。”我说道。
事实上,这一刻我心里慌得要死,虽然我知道手擀面不会优先对付我,但是万一他盯着我,事情就很难办,而且重点是,我答应了闷油瓶要掩护他,如果最后还是要让他来保护我,那也就太失败了。
“别担心,我在帮你盯着,花爷也过去了。”胖子说道。
在他的话声之外,我还能听到闷油瓶从无线电里传来的气喘声,这让我意识到虽然他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上可能也不那么轻松。
“知道了。”我努力让自己沉着下来,我忽然想起闷油瓶说过,他是打不过手擀面的,因为在汪家人面前,他体内的蛊毒会发作的更猛烈,这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的闷油瓶实际上是在顶着巨大的压力。
这种时候手擀面的目标不会是我。
而我要做的,是像闷油瓶之前那么多次做的一样,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的安全。
真正危险的只有关键的那一击,也许是枪也许是其他,但以手擀面的性格,他肯定会等到最有把握的瞬间再出手。
闷油瓶也很清楚,最大的危险不是眼前的枪手,而是暗处的手擀面,所以他打的很谨慎,时刻都保持着能够回旋的身位,枪手显然也知道要和自己的老大配合,知道我们两个不敢放开手脚,因此反而越打越激进。
就在我想着这样打对我们当属不利的时候,闷油瓶忽然变守为攻,趁着枪手很猛的一击,一个借力把他撞飞了出去,也就在这同一瞬间,胖子大喊了一声:“九点方向!”
闷油瓶在胖子喊话的瞬间侧向一滚,这本该是非常漂亮的一闪,可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有哪个地方不对。
以手擀面的智商,他不可能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帮助闷油瓶监视他的位置,也不可能轻视闷油瓶到认为他躲不开那一枪。
换句话说,如果手擀面想要杀掉闷油瓶,那么枪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手是他的后着。
如果我是手擀面,我必定会通过闷油瓶和枪手的对峙确定他的习惯走位,然后——
这已经是我在这一刹那能够思考的极限了,我用尽全力扑到闷油瓶的面前,本能的拔出防身的砍刀,像盾牌似的往前一挡——
“铛”的一声金铁相击的声音,我根本不知道手擀面扔了什么过来,但是那感觉简直好像一块钢板砸过来,我手中的刀在一刹那直接被震飞,就连我的人都差点被撞翻过去,双手麻的失去了知觉,胸口也是一阵气血翻涌。
挡住了,一瞬间我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就连身体都用力过度的有些虚脱了。
闷油瓶在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接着一跃而起向着手擀面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 142 章
干得不错,应该是这个意思吧,我心想。
闷油瓶很少会表露与自己目标无关的感情,虽然强行说的话,也许他是为自己的老队友不再那么咸鱼,事情会完成的更加顺利而感到有些欣慰,但我觉得于情于理那都更像是对我的表扬。
所以我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接着就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小花又拍了一下。
“上啊。”小花说着,对着正准备爬起来的枪手又是一脚,“你搞定这个。”
得嘞,连着被闷油瓶和小花怼了两下的人,如果我还是搞不定的话,那可就太蠢了。
枪手估计刚刚被闷油瓶捶的有些狠,挣扎了半天才起来,小花这一脚直接又让他的努力白费,我也不会给他挣扎的空隙,直接走上前去用膝盖卡住他的肋骨,然后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到了这个地步,枪手应该也知道自己没有挣扎的份儿,我在膝盖卡住他肋骨让他难以呼吸的同时,脚跟是踢在他的腰上,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如果想站起身必须要依靠腰的力量,所以现在枪手就算想动,也是有心无力。
我很在意闷油瓶那边的战况,但是我不好分心去看,毕竟这个人是汪家的,让我一个人来搞他的话,我必须得全力应对,手擀面那边有小花和闷油瓶的话,问题应该也不大。
我看向枪手,这个人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周围的皮肤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闷油瓶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件事完全不能这么论,可能这两个家族的人都有些玄。
枪手也很平静的看着我,被我俘虏了以后他显得很淡然,好像也没有什么挣扎的意思,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的眼神又不像是那种被奴役或是用药物控制的呆滞,只是单纯的平静,看起来倒有点像闷油瓶。
都是这样的吗,这两家的人,还是说人只要活的时间足够长,最后都会归于无悲无喜的样子?
我感到有点好奇,但现在这种两个人都包的密密实实的状态我没办法和他交流,他也不会和我交流,我就保持着刀尖抵在他脖子上的状态看着他,他也就平静的和我对视着,仿佛我们两个只是普普通通的相对而坐一样。
“小三爷,我也过来了。”黑眼镜的声音从无线电里响起,我答应了一声之后,黑眼镜从我的身后冒出来,似乎犹豫了一下是帮我看着枪手还是过去搞手擀面,我说了一句“我没问题”,他答应了一声就冲到了前面。
这样狭窄的环境下三打一是极限,再多了反而会出现误伤,我不是很看得清楚闷油瓶那边的战况,不过丝毫不用怀疑他们必定是占着上风的。
这场缠斗足足持续了数分钟——从一个人类的角度而言能在闷油瓶、小花和黑眼镜的夹击下坚持数分钟才落败,其实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即使现在闷油瓶和黑眼镜的身体状况都不是最好,也足以说明手擀面的战斗力。
“搞定了。”小花在那边对我说道。
我答应了一句,忽然感觉一直被自己控制着的枪手奇怪的动了一下,我神经一下紧绷起来,却发现他冲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诡异的笑容让我顿时有点炸,这种表情肯定不是因为愤怒或者什么,直觉让我意识到他一定是想要做点什么,我一把扯下他一直用来护脸的高领,同时注意到两件事。
第一,这张脸我见过,就是在百货商场外面碰瓷的那个女的。果然事情到这里,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在我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枪手脸上诡异的笑意更加明显。
她还能干什么?现在已经完全被我制住了,唯一的可能是他身上有炸弹,但是那样的话行动危险系数太高了,不应该啊。
正在我努力思考的时候,我发现枪手的嘴唇动了动——她要说话。
似乎为了让我能看清一样,枪手的唇部动作非常明显。
“没有希望的。”她缓缓的读出了这五个字。
我大怒,一拳就揍在了她脸上,枪手根本没法闪避,被我揍了个正着,鼻子都被我打歪了,这让那个诡异的笑容显得格外可怕。而且,我这一拳下去,枪手的嘴角缓缓流出了黑血,我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过来。
这个枪手的嘴里早就已经含了毒药,打算一旦情形不对直接服毒自杀的,这不算是一个罕见的招数,为了避免盘问,从古至今死士们都会做好这样的准备,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雪山里她竟然还会做好随时就死的打算。
而且,在即将赴死的时候,还对我说出了那句“没有希望的”。
短短几秒钟枪手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接着又是几秒钟她就断了气,只剩下那个诡异的无法言表的笑容,还有那句犹如诅咒一般的“没有希望的”。
这句话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我的?
是什么事情没有希望?
我的心已经沉了下去,枪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该也知道,手擀面坚持不了太久了,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会这样说出“没有希望”,仿佛是笃定了我的失败结局没办法逆转,而且丝毫不忌惮被我知道一样。
偏偏她现在已经死了,我甚至没办法盘问她。
“不要让那个人自杀了。”我暂且放下这种消极的情绪,在无线电里说道,“这个人已经服毒了。”
“知道了。”小花说道,“把他的下巴直接卸掉,然后再问话。”
手擀面被黑眼镜反剪着双手按在一块大石头上,闷油瓶已经缴下了他的枪,听到我的话黑眼镜拉开手擀面的领子,准备卸掉他的颌骨,可是就在手擀面的脸完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之外,那张脸上交错纵横的全部都是刀疤,有些伤口甚至还没愈合,很明显,这个人为了来追杀我们,却又不让我们看到他的面貌,竟然不惜把自己的脸完全毁掉。
☆、第 143 章
自毁面貌这种事情,不管目睹过几次都还是让我觉得心里不舒服,究其原因是这种行为背后所代表的那种坚决。
毁掉脸就意味着这个人放弃了身为正常人的一切,只为了其目标而活着,这种人往往更加不要命,因为他们除了自己的目标之外,已经什么都失去了。
“你是汪家的?”小花大声问道。
凛冽的风中,被按在地上的手擀面一点回应都没有,应该说和死人无异。
小花沉默了几秒,戴上面罩摇了摇头:“算了,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件事情早在我们看到手擀面满脸的伤疤时就已经全部都明白了。
这样的伤疤让我们根本无从知道他本来的脸是什么样子,而且根据在云顶天宫的那次交手,手擀面的身法很柔软,这意味着他的体型也可以改变,这样一来,我们对手擀面就等于毫无了解。
甚至可以说,我们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手擀面。
“他已经死了。”闷油瓶忽然道。
我心里又是一颤,刚刚虽然被手擀面脸上的伤疤震惊,但是我们并没有忘了卸掉他的下颌,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别的方法寻死。
这个人竟然在前来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是满怀死志的吗?
“把他带过去吧。”黑眼镜道。
“没有那个必要。”小花说道,“如果他连自己的脸都甘心毁掉的话,身上就不会留下任何能让我们看出身份的东西了。”
“别耽搁了,赶路要紧。”闷油瓶说道。
阮淇说过月圆之夜,祭坛的入口就会现世,今天是正月十三,虽然闷油瓶现在身上蛊毒的症状不算明显,但是再等一个月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我们也不可能在隆冬季节的雪山里活一个月,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正月十五的夜晚之前赶到祭坛边。
我们这次出来赶了两头牦牛,牦牛可以帮助我们负重,当然生存的必要物资,还有下地的一些必备工具我们都背在身上,不然的话现在我们已经身处绝境了。
两头牦牛中的一头受惊摔下了冰梁,估计已经粉身碎骨,另一头被“手擀面”(虽然现在身份存疑,但是姑且这么称呼他)一枪射杀,但是它身上的物资我们还是要整理一下带过去。
九天的路程已经走完了七天,牦牛身上主要背的是我们来路的干粮之类,所以剩下的不算多,再加上充气筏这类不一定用不用得到的工具,我们这边的四个人分一分,应该可以背的过去。我们有两个帐篷,两头牛分别背着,现在还剩一个,我们七个人虽然会很挤,但是也还能勉强凑合,所以说状况虽然不妙,但也还可以接受。
当下我们四个分拣了一下物资,各自背了一部分一一过去,虽然这道冰梁还是很险,但是比起刚才危机四伏的时候又好得多了,没用太久,我们就来到了冰梁的这一头。
黑眼镜踩在地面上的瞬间阿康就跑过来扶他,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谢老板。”
黑眼镜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等到扎营的时候再说。”
刚刚在冰梁上,阿康险些被受惊的牦牛撞到冰梁下面,如果不是黑眼镜眼疾手快,他现在已经在崖底和牦牛作伴了,这种感激,倒是发自真心。
经过这些时间的耽搁和整备之后,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这里四点天就会黑,雪山中天黑下去不可能行进,因此我们实际上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当下谁也没有再多话,一行人继续前进。
过了冰梁地势变得更低,实际上墨脱这一带就是处在青藏高原的低处,如果真是在高峰的话这种寒冬季节人类是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进山的。饶是这样我们的行进还是很艰难,很多夏季可以行走的通路都被冰封,虽然同样可以勉强过去,但是冰面和土路的难走程度完全不同,大大耽搁了我们前进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