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骨折。”闷油瓶说道,“但是有些挫伤,还是要小心些。”
我点点头,回想起刚才从树上直接摔下来那个力道,感觉现在还留着完整的膝盖已经是万幸,闷油瓶一边给我包扎着伤口,胖子一边说道:“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走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你倒好,自己逞能,还不是要小哥来救你。”
“我本来觉得没什么事,你们再过来反倒会打草惊蛇。”我分辩道,可是说了两句就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无力,“算了,都是我的锅,还是多谢小哥的救命之恩。”
“你看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小哥要让你谢他的话,你还不得把家当全都谢进去?”胖子说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要是真想谢的话,以身相许就行了。”
“你闭嘴。”我怒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你。”
“你胖爷我可是金枪不倒,阳气长存,你少咒我。”胖子一听我的话,嘴上直接开了荤,但是说了一句之后也就作罢,转而问我道,“天真,你在解家有什么发现没有?”
“究极大发现。”我说道,“霍迟是解家的私生子。”
胖子的嘴巴一下张成了“O”型:“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我跟你开玩笑干什么。”我说道,“这件事肯定没错的。”
胖子啧啧感叹道:“城里人真会玩儿,难怪霍迟恨阿花恨成那个样子。”
我叹了口气没接话,家族的事情谁也没法评论,因为对与错站在双方的立场上会是完全不同的看法,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根本连热闹都不要看,家族的事情家族自己去闹就好,可是现在我们是完全身不由已的被卷了进来。
好在小花掌握着解家的大权,时代也变了,霍家势微,解家也不至于一手遮天,我们反倒免去了因为知情而受牵连的危险。
“哎,你说阿花知不知道霍迟是自己的兄弟。”胖子说道,“这种事儿说出来,总觉得有点荒唐。”
“我估计多半是不知道的。”我说道,“不然的话,这么重要的线索,小花不会不告诉我们。”
“不知道是好事儿,要不然手足相残,听上去太悲伤了。”胖子夸张的叹了口气,“大家族都这样吗?”
我耸了耸肩没说话,转脸去看闷油瓶,他一直盯着我包扎好的腿,眼神淡淡的,却能看出来在出神。
说起来真正最为“家族”二字所拖累的应该就是小哥了吧。
毕生的意义都是为了张家而存在的,包括现在,宿命中的仇恨,体内夺命的蛊毒,这些都是不容小哥选择的东西,沉重的压在他的肩上,为了“张起灵”这样一个身份。
看我没说话,胖子似乎也意识到了点什么,安慰似的说道:“小哥,你也别伤心,这些事儿很快就能解决了,有哥儿几个在,肯定保你们平安无事。”
闷油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胖子的话,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令人惊奇的反应,我跟胖子合计了一下,还是开车回到了黑眼镜的住处。
虽然我们没有钥匙,但是黑眼镜已经给我们示范了进入他住处的正确方式:翻墙,我们当然也就如法炮制,我自己进出是没有那么容易了,不过在闷油瓶的帮助下,倒是也不算什么难事。
进了院子,房门还是锁着,胖子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好一会儿,念叨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接着抱起黑眼镜花房里的一盆吊兰就冲着窗玻璃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花盆摔成了碎片,泥土全都洒在了窗户上,可是那块玻璃却完好无损,甚至连裂痕都没有。
胖子看着玻璃发愣,我也有点发愣,随后便意识到,黑眼镜又不是傻子,他虽然看起来只是在这里弄了个普通的四合院,但肯定院子里面不会也毫不设防的,防弹玻璃基本是没跑了,估计那道门锁也不是我们想撬就撬的开的。
一阵凉风吹来,我本能的抱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黑眼镜的院子里除了花房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暂时蜗居的地方,我们肯定不能大晚上的在这里冻死,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墙边。
“去他的铺子看看吧。”胖子说道,“要是我当年搬走的时候没把房子卖掉就好了。”
“十年了,你没卖掉估计也被拆迁了。”我说道。
“老子那房子位置好得很,谁敢拆?”胖子怒道,“你再废话小心老子不带你翻墙。”
闷油瓶看了胖子一眼,胖子立马不说话了,他们两个里应外合把我架了出去,我们一起走向黑眼镜的铺子。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我们其实没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刚好碰到小阿康在锁门,胖子立刻冲过去拦住了他。
阿康一开始吓了一大跳,估计以为是抢劫的,看清是我们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晚才下班啊?”胖子问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想在这里呆久一点。”阿康有点胆怯的说道。
“得,哥哥带你去住酒店。”胖子一揽阿康的肩膀,“铺子钥匙给我。”
阿康递给我们钥匙,胖子拉着阿康去找住处了,北京这地方住宿登记查的严,不提前打招呼小哥基本不可能住的进去,所以我也就认命的打开黑眼镜铺子的大门,拉着小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胖子回来,我们三个降下门外的卷帘,打开灯,铺子是一个挺小的房间,除了一套桌椅之外就只有柜台,甚至连里间都没有,我们三个席地而坐,就着铺子里昏黄的小灯面面相觑,产生了一种兜里只有五块钱的悲惨感觉。
☆、第 107 章
“不行,这地方也太惨了,等我一会儿。”胖子说着就出了铺子,过了一会儿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里面是三瓶二锅头,还有炸花生米和烤串。
胖子递给我一瓶,又递给闷油瓶一瓶:“这天儿太冷了,喝点儿酒暖和一下,黑瞎子这铺子里面暖气不给力啊。”
这时候我也确实感觉有些冷,而且膝盖也很疼,所以接过那瓶二锅头,用牙咬开瓶盖就先闷了一口,白酒下肚,才渐渐感觉有了一点温度。
“想想也够倒霉的,还没有对上霍迟,咱们三个先变成这样了。”我叹了口气。
“你的膝盖怎么样?”闷油瓶问道。
“还好。”我说道,“跑步肯定不行,不过还能动。”
“那到时候我跟小哥去找霍迟拼命,你在后面运筹帷幄?”胖子问道,“现在这个情况,你要是被抓了,感觉咱们会更惨啊。”
“不用去拼命的。”我说道。
胖子有点惊讶的转过头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有了初步的想法。”我说道,“不过还需要完善。”
“愿闻其详。”胖子说道。
“从那些资料里,我可以了解到解家对霍迟的态度,他们并没有把他当成是解家的一员,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名分,他有解雨迟这么一个名字,可这个名字从来没出现在过记录里面。”我说道。
胖子“啧”了一声:“这种情况,在大家族里面也不多见,就算有地位的纷争,往往也要到孩子十岁左右才会真正显出端倪,难道这个霍迟的出身有问题?”
“他的母亲是解家的下人,是个管书房的丫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丫头能管到书房的事情,我连‘雨迟’那两个字都不能看到,这也算是他母亲的私心。”我说道。
假想一下,一个丫头悄悄在家族史里写下自己儿子的名字,然后又不得不涂掉,涂掉之后却又偷偷留了一处,来证明自己这个儿子的存在,这样想来倒还有点可怜。
“这么说的话,他应该对整个解家都恨得不行。”胖子沉吟着,“可能唯一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他的母亲。”
“我倒是觉得他更恨他的母亲,因为他无法选择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母亲。”我说道,“如果他母亲的出身更好一些,也许他就是解雨迟,而小花也就不可能当家。”
“似乎也有点道理。”胖子说道,“小哥你说呢?”
“我不懂这些。”闷油瓶淡淡的回答道。
“那就暂且认为他对他的母亲也恨的不行,这么说来,解家不就没有他真正喜欢的人了吗?”胖子说道,“你是打算从霍家下手?还是打算利用这种恨意把他气炸?”
“非要说的话,霍迟还是有一个喜欢的人的。”我说道,“虽然到后来,这种情绪应该也变成了又爱又恨,但是至少在一开始,霍迟是非常非常喜欢他的。”
“解九爷?”闷油瓶问道。
“卧槽,小哥你不是说你不懂这些吗?”胖子惊讶的说道。
“人类的共性,跟情感无关。”闷油瓶说道。
胖子又“啧”了一声:“解九爷按辈分,应该是霍迟的爷爷?”
“对,在那本族史中有记录,霍迟小的时候经常来解家串门,那时候九爷对他非常好,‘雨迟’这个名字,也是解九爷给他起的,可以想见那个时候霍迟非常喜欢九爷,不过后来,随着九爷对霍迟坦白他真正的身份,并且逼着他立誓绝对不会伤害小花,可能这种感情也有些改变了。”我说道。
“如果这么说的话,霍迟应该也会恨解九爷才对,因为这件事情是由解九爷决定的。”胖子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霍迟坚守着他在解九爷面前立下的誓言,这很说明问题,如果他没有把九爷当一回事的话,誓言什么的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有跟小花讲明过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九爷的缘故,我觉得他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件事,这对小花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我说道。
“究其原因,对霍迟这个人来说,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是他人生的分水岭,在这之前也许还是个孩子,那以后却完全没有童年了,真正算得上美好的记忆,应该也就只有小的时候去九爷那里玩耍,即使后面他会想明白,整件事情最后是九爷拍的板,可是九爷对他的宠爱会让他恨不起九爷的,你想想,霍家那个地方,女尊男卑,霍迟又不是真正的霍家人,即使是作为男丁在培养,亲情那种东西他肯定也是感受不到的,他的母亲又没有办法看着他长大,真正能让他感觉到亲情的,就只有九爷一个人。”
听完我的话,胖子叹了口气:“话不该这么说,不过……何必呢,解家又不是只能有一个孩子,当年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霍迟过继出去,就只是因为血统吗?”
“血统肯定很重要,大家族对这样的私生子看的很重,霍迟如果真的在解家长大,恐怕也会在小花的对比下受尽白眼,九爷决定把霍迟过继出去,可能也是有这么一层考虑,另外霍家男丁稀少,这可能也是为了维护两家交情的方法。”说到这里,我忍不住也叹了口气,“要是解家和霍家不撕逼的话,九爷就不会告诉霍迟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逼着他立誓,没准小花和霍迟还真能像亲兄弟那样好好相处,可惜即使是解九爷这样的神算,也没有算到看似金玉之盟的解家和霍家,会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关系恶化到这种地步。”
“所以你打算怎么刺激霍迟?”胖子问道,“直接搬出解九爷吗?”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霍迟之前怎么刺激我们,我们就怎么刺激回去。”我说道。
“你也要玩cos?”胖子惊讶的一挑眉,“你确定你扮成解九霍迟就会乖乖管你叫爷爷?”
“肯定不是那个。”我说道,“直接跳到那个场景,对霍迟刺激太大了,我的想法是,霍迟既然很崇拜解九爷,那么肯定也知道他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
“你要扮成年轻的九爷去跟他打心理战?”胖子问道。
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整件事情的想法已经差不多在我的脑海里了。
好消息就在于,年轻时候的解九爷,老成持重,圆滑谨慎,他所作出最经典的一件事,恰好就可以算是心理战的经典范例。
解九爷的八局棋,即使到现在,都可以算是一个传说。
☆、第 108 章
在旧长沙,提起棋艺,当属解九爷为第一,他的象棋下的出了名的好,而更让他名声大振的,则是他的“斗棋”。
当时广州来了一个棋圣,传说可以以一当八,杀的八人都丢盔卸甲,后来解九爷出马,与棋圣对局,据说整局棋下的非常纠结,解九爷破绽百出,可就是不死,让棋圣绞尽脑汁,最终棋圣战胜了解九爷,却输掉了其他的七局棋。
事后解九爷说,他那局棋的路数叫做“臣子棋”,就是古时的臣子跟君王下的棋,既不能赢,又不能输的太快,这也是一门功夫。
这一战后解九爷的声名顿起,本身作为解家的当家,行事周密滴水不漏,“八局棋”的故事一出,立刻就给他增加了几分传奇色彩。
当然,后来又有说法是,那一局臣子棋其实是七人合下,解九爷的棋艺远不足以驾驭“臣子棋”与棋圣纠缠,不过这些就是传说了。
“九爷的八局棋,我倒是听说过。”胖子说道,“只不过这是个技术活儿吧,你确定你玩儿得转吗?”
“八局棋我肯定是下不来的。”我说道,“不过我只要你们三个的三局棋就够了。”
“我可是臭棋篓子,连简单电脑都玩儿不赢的那种。”胖子大叫了一声,求救似的看向闷油瓶,“小哥,你会下象棋吗?”
“一点。”闷油瓶说道。
我当然是没有打算去跟霍迟搞什么“臣子棋”了,首先我的象棋下的也很烂,小时候跟二叔下过一点,但是长大以后基本就没有碰过,跟解九爷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其次胖子的象棋下的更烂,至于小哥,这方面我对他也没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