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心里又产生了一点紧张感。
这个地方,本身就很不可控,如果再出来什么人突然在这个关节上和我们作对,绝不会是一件好办的事。
那条突然出现的巨蛇消失以后,水潭很平静,我们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到达了水潭的另一端,我和闷油瓶的想法差不多,那条蛇即便不是蛇母,和蛇母的关系也很大,我唯一好奇的就是这条蛇明明已经准备攻击我们,怎么突然又偃旗息鼓了,难道是因为吃了一个死漂就吃饱了?
我们把筏子停在岸边的石滩上,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从这边的坡上去,就是小花他们走的那条隧道的尽头,这边的山坡比我们下来的那一边平缓的多,也没有锁链网,这么看来,应该也比那一边要安全一些。
我们拿着手电在石滩上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黑毛蛇的踪影,这虽然蹊跷,但对我们而言怎么也算是一件好事。
周边的情况差不多探明了,我们收起筏子,看向了现在距离我们已经不远的巨大“棺材”。
在这个距离,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那“棺材”不是棺材,而像是非常非常大的,箱型支架状的东西,这东西距离我们有一条步道的距离,整个形貌隐藏在一片蒙蒙的黑雾中,看不清晰,我大概可以看出那巨大的支架上憧憧的黑影,可是再想看清那些黑影是什么,就不太可能了。
我们爬上坡的时候,隧道的出口那里还没有人,看来小花他们应该还没有出来,我和闷油瓶简单看了一下,四处应该没什么危险,就在隧道边上就地坐下休整。
“那边应该就是咱们的目标了。”我指了一下那掩藏在黑雾之中的巨大支架,“不知道那么浓的黑雾,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不过等小花他们出来有了红丸,咱们也就没必要太担心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接着他便一直凝望着那支架的方向。
隧道出口的这个平台很小,一条很窄的步道连接了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和黑雾中的支架,步道上同样是烟雾弥漫,步道两旁依旧是深坑,摔下去肯定够受。
那巨大的支架距离我们也就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我们要稍稍仰望,才能看清它的全貌,这个位置看过去,那些黑雾仿佛实体化了一般,看起来很妖异。
我盯着那黑雾中的支架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转过身去看着隧道口那边,虽然小花他们走的这条路,要比我和闷油瓶走的路长,但是也应该就快要出来了。
我正这样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拿手电往洞里面一照,就听见胖子的怒吼从隧道里面传出来:“把手电关上!要瞎了!”
很快我就看到胖子背着包呼哧带喘的走出了隧道,看到我之后,亲切的拍了拍我的肩头:“还能看到活体的吴邪,感觉真不错。”
接着,他看了看闷油瓶,又低声对我道:“我本来也想一起来救你的,结果小哥完全没给我追上他的机会,我只能在心里给你祈祷了,再说,我也是给你们两个营造一个独处的机会,你可别怪我啊。”
“你要是也跟过去,我们还真未必能活着走到这里了。”我回想着那个小水筏子,有点感慨的道,“对了,他们两个呢?”
“我是看见你的手电光跑出来的。”胖子道,“阿花受了点伤,走的慢一点,不过应该也马上了。”
☆、第 44 章
“小花怎么受伤了?严重吗?”我立刻问道。
“不严重。”胖子道,“就是伤到了脚,所以走路不是那么方便。”
我点了点头,很快小花和黑眼镜也从隧道里走出来,小花一瘸一瘸的,黑眼镜在边上像个小太监似的搀着他,这么一想,我们这儿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一个瘸子,倒真是有点可怜。
“阿花。”我叫道。
小花瞪了我一眼:“你怎么也那么不懂事儿。”
“这个名字多好,温柔又可爱。”胖子在一边插嘴道。
小花笑了笑没说话,径自走到我身边坐下,挽起自己的裤腿,他的左边小腿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一直到左脚脚踝。小花脱下鞋,我看到他的袜子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来帮我一把。”小花道。
我刚想伸手,黑眼镜已经在小花面前蹲下,帮他把沾满血的袜子脱下来,我听到小花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必还是挺疼的。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我问道。
小花鼓着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这是一个可以略微让人发泄情绪的表情。过了两秒,他才对我道:“在石头上面磕了一下,正好碰到旧伤了。”
我这才想起他在长白山的时候,被人面鸟袭击受了伤,这两次受伤的间隔很短,估计他的脚本来也没有痊愈。
“伤到骨头了吗?”我问道。
“没有。”小花道。
说话间,黑眼镜已经拿出药箱要给小花包扎,谁知道小花竟然制止了他。
“我自己来就好,你去看看哑巴有没有问题。”小花道。
黑眼镜点了点头,拍了拍小花的膝盖就起身走了,小花探身从药箱里拿出碘酒来,用棉签蘸着擦拭自己的伤口,他那道伤口很夸张,足足有20多厘米,从小腿侧面到脚踝下面,虽然不是很深,但这恰好是人身上肉最少的部分之一,痛感也最强烈。
更不要提小花那么瘦,他的小腿简直是皮包骨头,也不知道肌肉都长在了哪里。
“疼么?”我问,“用不用我帮你。”
小花笑了笑:“用不着。”说着,他忽然夸张的叹了口气,“吴邪,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道。
“我的皮肤真的保养的很好。”小花指着自己的脚道。
他示意我去看,我觉得这种行为很GAY,但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尊重,只好朝他的脚看了过去。
不得不承认,小花在养生方面的造诣甩了我们好几条街,他的脚上居然一点茧子都没有,而且皮肤很白很细腻,那是一种一眼看过去就得承认,他就是比你精致的质感。
“那些卖护肤品的应该请我去做广告的。”小花一边往伤口上拍药粉一边说道,“可惜我的价码太高了,他们想请也请不起,唉,看来我是没法往娱乐圈发展了。”
“你想得还挺多。”我说道,“前面就是你的舞台,快去唱一段,让你的小粉丝们把蛊虫的解药交给我。”
“看不起我啊。”小花转过脸瞧着我,“喜欢我的女孩子很多的。”
“我知道,喜欢你的男孩子也不少啊。”我顺口道。
“你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小花道。
“先撩者贱,好吧。你瞧你,什么都放的挺开的,一提到黑瞎子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我说道,“你这样不够大气,知道吗?”
小花“啧”了一声,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很明白啊。”
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是真的把他说火了,赶忙道:“当然是你明白,我就是那么一说。”
小花笑了笑没再说话,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
其实他刚才要是不理我,我也就随口说一句,不会当一回事,可是小花这么大反应,反而弄得我有点耿耿于怀,毕竟这个世界上能一句话就让他动气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你在瞎子的事上处理的真的让我很奇怪。”我说道,“你明明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可是一到这件事上,你就变得像个小媳妇,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你还真的要跟我说这件事啊。”小花一副很惊讶的表情,“现在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吗?”
“你既然有心情跟我讨论你的脚,肯定也是有心情讨论这个的。”我道。
小花沉默了一下,道:“好,你想讨论就讨论,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还真是一提黑眼镜就矫情了,我心想。
“在我心里,你们两个都是很洒脱的那种人。”我说道,“怎么反倒会在这件事儿上纠结了这么久?”
“任何人都有软肋的,即便是我们两个这种人。”小花道,“而且你不要把我们两个归成一类,在本质上我们是不一样的。”
“哦?”我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认真,但我也不妨听听。
“很简单的例子,你知道京戏伴奏的乐器是什么?”小花问道。
“胡琴。”我说道。
小花点了点头:“瞎子的小提琴拉得很好,这两种乐器的演奏方法和音色类似,在演奏特定段落的时候,甚至很难单从声音分辨它们,但是你我都明白,胡琴就是胡琴,小提琴就是小提琴,本质上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就像你和瞎子吗?”我问道。
“他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小花没有直接回答我,“他教给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管在多么惨的情况下都要笑的出来。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他却不是很介意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是一个完全可以从自己的内心得到满足的人。他看起来玩世不恭,那是因为他真的把很多事情都不当一回事情。”
“你呢?”我问道。
“我是什么样子,你多少也该知道。”小花笑了笑,“虽然我很优秀,但不能否认我是被培养出来的产物,我觉得我算是一个完美主义,即便我现在已经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完美。我很喜欢他的生活方式,可是我不行,你要知道在我北京的宅子里有七个用来睡觉的地方,每天都要换,不然我很可能会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暗杀掉。”
“所以说,你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温柔亲和,实际上骨子里焦虑抑郁的人?”我问道。
“我本来就很温柔亲和。”小花怒道。
“所以区别是什么?”我问道。
小花思考了一下,道:“人就很难给自己定性,我说了那么多,以你的智商,应该多少能体会到的。”
“所以你是想表达,黑眼镜是一个真正轻松的人,你很欣赏这样的人,可你却不是这样的人?”我问他。
“差不多。”小花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脚上的绷带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为什么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得矫情?”我问道。
我觉得某一瞬间小花是想打我的,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瞎子什么都不在乎,却偏偏在乎我。”小花一边说,一边认真的整理着蝴蝶结,等到把蝴蝶结的两个耳朵整理的对称了,小花才回过头来,看着我道:“我需要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却是一个变数。”
☆、第 45 章
“你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我说道,“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是一句废话。”
“你阅读理解的水平不过关。”小花说着开始用绷带缠自己的腿,“不过鉴于我还得弄一会儿,你可以继续提问。”
“我最好奇的一件事就是,十年前你就把他甩了,这十年你们既没有复合,也没有彻底决裂,而是保持了这样一个状态整整十年,这究竟是为什么?”我问道。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概念性的错误,没有复合并不等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小花道。
难怪有时候跟小花做局,他左拥右抱一堆美女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果然还是有原因的,我心想。
小花看我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我,看了半天才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十年就只有一次。”
接着,他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要明白一点,我们都很忙,过去的十年,我跟你混的时间远远多于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合作的机会更少,我每天都精疲力竭,甚至睡前都没有什么时间来想起他。实际上,这次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瞎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也看到了,我们直到那天晚上在弄岭,才有机会真的聊上一次。”
“这年头通讯这么发达,你们也不用手机联系的吗?”我问道。
听到我这个问题,小花笑了,他带着笑看我,那个表情好像我是一个弱智:“告诉我,过去十年,你有几次机会跟人聊闲天?”
“也就是说,你们那么矫情其实是属于到了这里之后旧情复燃,是这个意思吗?”我赶紧转换了话题。
“你如果再说我矫情的话,我会用我这只完好的右脚把你从那条步道上踢下去。”小花很平静的道。
“那么黑瞎子为什么矫情?”我很机智的问道。
“他是有点恨我的,因为他虽然很容易对一个人好,却很难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当成一件事情,而他那样对我以后,我对他又实在不地道。”小花道,“本来在这里他想劝我走的,但我不愿意走,他大概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什么也不会发生,不如把便宜占够。”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说道,“可是以你的风格,瞎子调戏你,你不是应该调戏回去才对吗,为什么反倒别别扭扭的?”
“原来你套了半天话,还是在问我的事情啊。”小花道。
我心说老大,你回放一下,一开始我就是在问你的事情好么,是你自己歪楼了,我单纯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别扭才要找你聊的啊。
虽然内心戏很丰富,但是我还记得小花刚刚的威胁,因此,表面上我点了点头道:“毕竟咱们是发小,我当然更关心你一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小花笑笑,“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调戏回去,因为这件事一旦开始,很可能就收不住了,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喜欢一切尽在掌控,可黑瞎子是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