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说等我找到一个愿意保护我的人时,就能懂得她话中的意思,安定过下去,但我……应算是没遇到。”他很平静的说。
“……?”玄戈无法理解,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辟邪王不知,那时候夫妻间转眼成仇,男人抛妻弃子,都是常态,我不想那般,奢望能找到个能长久相伴之人……但事实上是我想要太多了。”缙云有些自嘲地道,这些情感他在生前不敢去承认,此时说出来,倒是没有想象的困难。他轻抚夕朝的背部,小辟邪在他臂弯里打了个呵欠,眼缝半眯昏昏欲睡。
“……就不曾有过一个让你犹豫过的?”玄戈忍不住追问。
诚然,这问题很作死,等弟弟想起来一定会跟他没完,但他总想知道答案。感情上的事最容易令人患得患失,玄戈哪怕跟北洛已经在了一起,但他总觉得弟弟心存心结,他想去帮弟弟解开心结。
缙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了然,他嘴角勾起,宽容笑得仿佛在看一个遥远时代后的小辈:“当然有,但我想清楚了界限,”没等玄戈询问那人是谁,他主动揭晓了答案:“我与西陵鬼师巫炤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他……待我亦是尽心竭力,全心全意。”
为此缙云自己虽后知后觉,却不是彻底蠢到无药可救,他想明白心底的那些矛盾后,花了很长时间仔仔细细地剖析了自己的内心,而后得到了结论。
“但那样的感情不适合我,我亦不会去接受。”他道。
巫炤待他尽心竭力,所以他也愿意对鬼师坦诚以待,视作友人,哪怕为他付出生命也不可惜,但,他们不是同路人。
“我与巫炤非同路人,所追求的东西不同,他的理念有些我不认同,我的做法他亦是不赞同,我与他理念上存分歧,是以是不可能的。”他说。
若是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他们或许可以一直做最好的朋友,彼此无话不谈,互相包容,如果运气好的话未必会分道扬镳。但可惜,他们所处的时代实在太糟糕了。
“如今想来,当初魔族出现时,我与姬轩辕错估了一些事……其一是西陵当中魔物的数量……”嫘祖属意封城死战,要他们去支援其他魔潮肆虐之地,他与姬轩辕明白了,却错在相信西陵城的战力,能坚持片刻,因而未能做出最合适的调度……当然了,事后看,那时候哪怕是全部主力齐去西陵,只怕也未必能将那座城救下……第一批带兵去西陵的...一个都没活下来。
“其二,是我们错误估计了巫炤的反应……”西陵城灭,作为鬼师悲伤痛苦等等负面情绪都有可能出现,他亲眼见到了巫炤的绝望痛苦,却未能预料到这会将他推向另外一个极端。
如果说先前的鬼师对他关注的人有多包容有多容忍,那么在他感到被背叛后,他就有多憎恨。
巫炤本身并不是一个宽容且爱惜生命的人。他是强者,一生顺遂,也因此,他没有同理心。
“巫炤杀了太多的人了……当初集泷三邑救下的人悉数为他截杀,停留在有熊的西陵人在他的密令下或是被迫背叛,或是不得不自我了结。而每一个被他抓到的轩辕丘人,都会被他带到西陵城外,以秘术挫骨扬灰,肆意折磨。”提起那段时间的事,缙云的语气冷漠又痛惜,他清晰记得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依附于轩辕丘的小部族被巫之堂毁灭的消息传来,然而事已过去,痛惜再多都无法挽回,余下唯有冷淡,“他在向所有人报复,他的痛苦无处宣泄,所以他报复所有人。”
巫炤这样的做法他能清楚起因。人在面对足以颠覆自身的灾劫伤痛时的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人会选择放下,令自己走出心魔不再折磨自己,负重前行;更有的,会从此陷入心魔当中不得释怀,把自己逼疯。
姬轩辕是前者,巫炤是后者。
玄戈默不作声地听着弟弟的叙述,推己及人,他亦会试想,如果有一日,当自己面临天鹿城覆灭,手足爱人皆亡的情形,他是否会就此疯狂……
他疯不起。
父亲将天鹿城交于他,他的子民在期待王的庇佑,他的弟弟甘愿将权位交于他,自己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期许,只要一息尚存,只要还有部族存在,他都会尽可能地不去辜负所有人的期待。
毁灭的城池可以重建,失去的东西可以找回,但相离的人心……
“所以,你杀了他?”玄戈问。
“是啊,以饕餮部所有人的性命设局,与侯翟里应外合,诛杀鬼师。”缙云说,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来巫炤也是一样,巫炤想要报复,他不会容许,所以他们彼此都清楚,再见时,必定要分生死,是以最后……他们见面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以性命相博。
缙云清晰记得那一战到底付出了多惨重的代价。他拜托了西陵最好的锻冶工匠婆烨重铸太岁,而后又在剑未成时匆忙带走了它。临行前,那位一生沉醉于锻冶铸剑的匠人目光了然,一言不发,她知晓他要去做什么,但她不会阻止他。他的部下在明白自己使命时候慨然赴死,他们中的许多人在魔潮来袭时失去了亲人,也有的与西陵人结为夫妇,却生死两隔……但在那时候,他们心甘情愿做了诱饵,将诛杀鬼师的期待交付于了缙云。
不杀巫炤,当时轩辕丘人人自危,本就脆弱的盟约时刻面临崩溃的危险,人间当时还有不少地方有魔在虎视眈眈,他们拖不起,更无法承受更大的损失。
“所以我杀了他,为了确保他死透了,甚至斩下了他的头颅。”缙云近乎于自虐般地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于公他无愧于心,但于私,他确实愧对友人。
是的,友人。
缙云最后如此定义巫炤,他视对方为友直到最后,无论对方如何视他,也只能这样定位。
因为再多的,他无法去定义,止步于友情,这便最好。
玄戈听完,无声替他挡住巽风台有些大的风,他知道了弟弟当初的选择,很出乎意料的,这样的选择让他觉得:不愧是北洛,他就是这么个性格,理应就是如此,但他还是很想去试一试。
没有人愿意长久孤独,如果可以,都是会想要有人陪着的。
“那么……”他问,小心翼翼地,“如果今后有一个人与你心意相通,尊重你的选择,愿意与你生死与共直到最后,你会愿意么?”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巫炤获得千年朋友卡~可喜可贺(*^▽^*)
我打完挑战模式回来了.JPG……不想打第二次了QAQ,全都没奖牌也就那样吧!这种游戏老年人真的玩不动了QAQQQQ!!!但是如果给我加入日常殴打小龙人环节的话我可以!!!
辟邪宝宝的口水兜和开裆裤实在太棒了!(/ω\)已经设想到以前北洛玄戈还是崽崽的时候也是这么穿的了(/ω\)哎呀呀,真想捏捏小尾巴~
☆、第一百零一只毛绒绒
羽林想说,他,真的是好苦逼一辟邪_(:з」∠)_
拆房一时爽,修屋火葬场,摸着已然干瘪的钱包,红毛辟邪在心里哀叹……人界修房子的费用真的好贵o(╥﹏╥)o
羽林一开始设想很美好,自己不会修房子可以找专业人士来,他找上了正在人界溜达的偃甲灵无异与他的师父谢衣,拜托他们来帮忙。无异这些年一直在常世,他跟他师父经常随博物学会的大船往海外跑,见识遍各地建筑风格,饱览各地风土人情。一百多年来桃源山居图里的房子随之接连变了好几个款式,从欧洲巴洛克到和式唐风再到非洲茅草屋……听说羽林想修房子,无异壕气万千一拍胸脯表示没问题看他的绝对不收钱!
本该是这样轻松解决的。
不想修着修着无异跟栖霞周边人都混熟了,四下一打听,听曲寒庭说那屋子是自己徒弟的,再一问徒弟是谁?哦,原来是缙云。
缙云就是北洛,小伙伴有两个马甲这事情无异是清楚的,再一联系到羽林说这房子是不小心被他弄坏的……emmm……
欺负了自家小伙伴失忆了砸了他的房子还想找自己修房子善后,无异觉得这不行,需要帮小伙伴出气,于是毫不客气狮子大开口,收了他两倍的材料费……
羽林瞬间变穷……这年头人界的消费水平太高,自己带的木头石头都换不了几千文钱,在人界200文寄一封信的价格下根本不够用_(:з」∠)_
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玄戈王上没有言明什么时候让他回去,反倒是传了个消息要他在栖霞帮忙照顾救了北洛的那对夫妇。羽林想着自己不想回天鹿城被北洛打一顿,再加上很喜欢人界,留在这儿没什么不好,于是就留在了人界。曲寒庭和谢柔都是善良人,人善心美,羽林跟他们交际起来很愉快,若说有什么不妥……
那就是再这样下去他的辟邪马甲要捂不住了QAQ
屡次被谢柔拉住问家在何处可有婚配需不需要帮忙做个媒,栖霞村里XX家的姑娘挺好的他家已经来打探口风了云云……羽林听着想哭……他发誓,这次真的没有撩人家小姑娘!绝对没有!!!这样下去他回天鹿城要被全城的姑娘揍的QAQ!!!!
好在羽林没纠结多久,在盼月亮盼星星盼得望眼欲穿后,玄戈终于带着弟弟北洛来到了栖霞。
原因是庆禺终于在鄢陵找到了黄帝后人,并与对方谈妥欲往梦域一行,玄戈得知此消息后,考虑到弟弟伤势愈合了一部分,此刻精神进入梦域经天轮已然无碍,就把这事告诉了北洛。
只是这对于缙云而言,便视作是自己终到了要离去的时候。面对这个结果他很平静地接受,只说临行前要去人界一趟,同曲氏夫妇道个别。
玄戈与他弟弟之间这几日的气氛略有些僵硬。那日在巽风台上,他忐忑表明自己心中所想,却并未得到弟弟的正面回应。相反,只有缙云时记忆的弟弟看他的眼神带着种前辈看晚辈式的慈爱,他腾出手来摸摸玄戈的头,动作跟撸毛时没啥区别,他安慰说:“这种事我这辈子已经无望,下辈子若有转世,也与现在的我无关,你实在不必多想。”这么一副宽容慈爱的表情着实令玄戈哭笑不得。
不不不!他是趁机表白来着,弟弟你是不是领悟错了啊!!!
怎么……好像感觉像是被弟弟当小辈给安慰了?明明自己才是哥哥吧!玄戈颇为郁闷地想,晚上睡觉时他变回了原型,愤愤把弟弟扒拉在怀里圈住不放。
反正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弟弟现在不承认也没用(╯‵□′)╯︵┻━┻
就在北洛在方仁馆耐心交待说自己要出远门很长一段时间,师父师娘要照顾好自己,师弟师妹们要好好练功不许偷懒……期间,羽林蹲在门外跟玄戈说悄悄话。
“王上,北洛殿下是不是还没想起来啊?”怎么一副好像在交待后事的样子。
“嗯。”玄戈点点头,弟弟失忆后交待的样子很有趣啊,老实又坦诚,都不拿爪子糊他脸的。
“但他总会想起来的啊?”
“…………”你闭嘴。
“到时候王上您会不会被迁怒。”羽林忧心忡忡,王上这趁着弟弟失忆骗他隐瞒他真的不太好,要不还是早点坦诚吧。
“…………”玄戈只觉得膝盖一痛,又想起了弟弟拿着太岁的打断腿威胁……“羽林。”他突然开口,温和道。
“嗯?”
“听北洛说,方仁馆生活一向简朴清苦,他的师弟师妹们每日吃饭都很简单,方仁馆对我辟邪族有大恩,不如你留下来,照顾那些孩子几年。”
“是……嗯???”羽林随口答应下来后才意识到玄戈说了什么,这真不是公报私仇吗王上?他质疑地看向玄戈。
玄戈回以温煦微笑,对,他就是公报私仇(* ̄︶ ̄)。
北洛玄戈连带着庆禺、黄帝后人一起去了梦域经天轮,那位黄帝的后人姓岑名青岩,曾在一年多前与缙云有过一面之缘。他是博物学会当中的一员,专心研究有关“空间”的领域,也因此,在见到能裂开空间,在各地穿梭自如的传说当中的辟邪,听闻了对方的来意后,岑青岩对传说中那不同于常世的别的空间的存在产生了极为浓重的兴趣,年轻人正是喜欢四处游历的年纪,在安排好家中之事后他就欣然答应一同前去梦域。
玄戈则在路上同缙云讲起了经天轮及其中梦域主人的事。听闻旧时自己的首领于数千年间非生非死大梦千载,缙云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是他们当初的私心,为了各自的想法先行离去,反而将负担留给了对方。
不论何时,被留下的,都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怀着点点愧疚,几人进入经天轮,结果看到——
“我的天你们可算来了,缙云好久不见,你惹下的麻烦赶紧去收拾掉啊啊啊啊啊!!!”姬轩辕一副狼狈相地冲他们喊,玄禄在赤水河畔弹着琴,冷冷说了句活该。
事情还得从前一段时间说起,在鹿溪被自家玄鹿揍了一顿又谈了彼此间的这几千年中的经历后,姬轩辕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他把长柳分/身和缙云辟邪给遗忘在赤水梦境了……
跑出去一看,哦豁,完蛋,身形不知何时长得有房屋般大小的辟邪正在赤水河畔撵着长柳的屁屁咬,河滩上还散落着不少的魔核,辟邪跑过去,四只爪子直接把魔核踩碎成粉,可怜这些魔好不容易走对了路没被梦貘引向别的梦境,却又被逐渐恢复的辟邪给揍成了饼饼。
至于长柳为什么会被追着揍……
好吧,因为这家伙不省心又作死,总想想趁着辟邪睡觉的时候撸他的毛给妻子做首饰……
因着北洛在天鹿城中养伤伤势恢复良好,表现在梦域当中就是他的精神变得十分活跃,体型也逐渐长大。它似乎认出了姬轩辕的身份,因而虽然追着长柳撵,却更多像是猫戏鼠,活动筋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