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北洛摸了摸怀里瑟瑟发抖的毜族幼兽,“延长老在魔域大肆命人捕猎毜族,我赶去时那族已死伤过半,这事你不知道?”所以他就干脆把那些在场动手的辟邪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揍一顿打包丢去城下司职监察的辟邪那儿,暂时关了起来。
“之前有所耳闻,所以我已经命羽林去延长老那儿命他停手,不过想来应该是与你走岔了。”玄戈说,示意他弟弟坐下,“那么延长老……”
“我暂时没有动他。”北洛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因为不知晓玄戈有什么打算,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长老的麻烦。
长老会在辟邪王权下已经发展了有近千年之久,背后关系利益盘根错杂,很难彻底根除,前任辟邪王因要保全自己的双子,不得不在其他方面对长老会有所退让,而自新王玄戈即位后,长老会本以为这位自少年时就与长老会水火不容者会立刻动手,他们也做好了准备,不介意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王来上点教训。
却不想,这些年中玄戈对长老会虽说不上客气,却并未全然踩到长老会的底线,除却撤换了几个又蠢又无知的家伙外,玄戈的手段堪称温柔。
反倒是那北洛与长老会愈发不对付,他虽没有明目张胆怼上长老会,但各长老势力下的走狗却是被这位王族抓了一批又揍了一批,然后统统充入卫队中被这位操练得生不如死。
“做得好。”玄戈点头,“看来接下来可以动一动这两位了。”
玄戈始终是玄戈,暂时的忍让并非是在向长老会妥协,而是因为他清楚,长老会在辟邪当中的影响力不是轻易能消除的,并且玄戈也明白,长老会虽然内部腐朽不堪,但也有温和的,愿意做实事的辟邪的存在,既然如此,如何剜去腐肉,撤换掉那些腐朽狂妄之人,然后注入新鲜的活力,是玄戈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又是借机发难?这次他们盯上了谁?”北洛与他哥之间毫无秘密可言,自然清楚他兄长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是霓商。”玄戈说,“有长老盯上了霓商,想把她嫁出去,因此他们想要先赶走霒蚀君。”
霓商所在的一支虽不显耀,血统亦算不得最纯粹,但他们历代都研习辅助与治疗的法术,算是天鹿城当中不可或缺的一支。
作为族中这一代的新秀,霓商性格柔中带刚,既是能挽弓的战士,又是不可多得的医术人才,很得城中幼年辟邪的喜欢。
这样优秀的女性自然不乏追求者,只是霓商已经心有所属,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是以在知道霓商心有所属的另一半还是客居古厝回廊的异族时,长老会当中的某些人感到不满。
“延长老的孙子看上了霓商,意图不轨,结果直接被霒蚀君丢进了古厝回廊的深处,被找到时候已然半死不活,没了大半条命,延长老因此想来为他的孙子讨一个说法。”玄戈唇边闪过凉凉的笑意,说起来延长老那孙子真是个作死专业户,当初小时候他挑衅北洛,传播关于其“资质无能”的流言,结果被北洛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还挂在却邪之门上让全城的辟邪看了笑话,如今这纨绔子又招惹上霓商……可惜啊,偏偏他命大,在古厝回廊深处居然没有直接死到骨头都不剩……
“他们想怎样?莫非是驱逐云无月?”北洛冷笑,这些长老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定位,云无月是四千年的大妖,因庇护妖族而得霒蚀君美誉,她于天鹿城有恩,哪怕是先王在时对她都是礼遇有嘉,结果这才过了几年,就已经有人忘掉霒蚀君的能耐了?
那么他绝对不介意用太岁来令这些长老重新想起来。
“不需要你来动手,我已有成算,正好新旧账一起算,下次长老会议,就可以将他们裁换下去。”玄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把他手里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毜族放到一边,“倒是弟弟你,辛商城一行可还愉快?”
“自然。”北洛不明所以,怎么看玄戈的表情……好像有点幽怨?
“那弟弟可还记得?为兄在天鹿城中批了多少公文处理了多少公务?”玄戈开始翻旧账,同胞弟弟三天两头出去浪,做哥哥的却只能坐在王宫当中,这也太没有兄弟情了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北洛看他哥的表情同样堪称无辜,玄戈你是天鹿城的王啊,为王不就该稳坐后方嘛,你看咱爹,当初可是几百年鲜有离开天鹿城的,绝对是个合格的死宅。
所以为什么为王就要天天家里蹲?玄戈有些不忿地一口咬住弟弟的耳垂,用舌头拨弄他的耳饰,“我后悔了,当初应该让你来即位的。”他郁闷说。把一只王辟邪圈在天鹿城绝对是最不人道的事!特别是在他这弟弟这么能干的时候!就连光明野的下等魔都快被北洛杀完了,害得他连个练手的机会都没有!!!
“后悔也晚了,玄戈殿下,谁让你是哥哥呢?”北洛懒洋洋耍赖,对于玄戈这种动不动抱抱开咬的动作他从一开始的炸毛已然过度到了习以为常,算了,就当是撸猫呗,自己亲哥,不宠着还能怎样?北洛特别心大地想。
因为是哥哥?玄戈眼前“叮”地一亮,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北洛,”他双手搭上北洛的肩膀,“我有个好主意。”
“嗯嗯?什么?”彼时的北洛尚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半小时后,看到从王宫中走出的黑衣青年,岚相止步,躬身行礼:“北洛殿下,原来您已经回来了?”
青年矜持地点头,脑袋上的马尾晃了晃,他将怀里的毜族幼崽递给对方:“带去慈幼房照顾。”他低声说,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哎?是。”岚相下意识点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将幼崽交到属下手中,他先步入王宫,面见正在奋笔疾书的王上。
“陛下,我方才见到,是北洛殿下回来了?”他朝玄戈一行礼,问。
“……是,”白衣王者摸了摸头发,声音里有几分火气,“随他去!”
???这俩兄弟吵架了?岚相觉得有些不太对,似乎自家王上今天的声音有些……偏清朗?也许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
一时没想明白的他抱着疑问禀报完了自己巡查后的行程,随后匆匆告退。
留下白衣王者在王宫里咬牙切齿。
混蛋玄戈,说什么要跟自己换装束然后体验下自己的生活……那你为什么要在我头上抹这么多发蜡啊!甚至还说什么防止露馅所以连耳坠也要换……他俩是同款的耳坠有这个必要嘛???混蛋玄戈你就是故意的吧!!!居然连太岁都一并带走了!!!
此刻,人已经走到光明野的玄戈似有所感,他摸了摸背后“嗡嗡”响个不停的太岁,安抚道:“就一天,就一天哈,之后就把你还给你主人~”
难得有机会出来,他是先去碑渊海浪一圈呢?还是去虚魔野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伞弟弟好惨,原型脑袋上的毛被削了~
另外让这俩兄弟换了下衣服,北洛体验下坐办公室的艰辛,哥哥则要出去浪(*^▽^*)毕竟是双子嘛,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哦对了加一句:仙剑六不写因为那游戏我没玩过也没看视频,有空会去看看然后在隔壁写个吐槽,不过这文就不涉及了哈,力量体系差异太大融合不了了
☆、第八十四只毛绒绒
看来王辟邪确实不能久关,否则转眼就会变成撒手没。
感应到属于玄戈的妖力气息瞬间消失在光明野外,跑到更远处魔域更深的地方,北洛面无表情地想。
王辟邪天生就是好战的妖兽,哪怕学会收敛了妖爪,不再露出妖齿,变得像人族那样建起了城,但辟邪终究是辟邪,几千年来,他们从不掩盖自己血脉中对杀戮与争斗的向往。
更别提北洛和玄戈这一对双生子刚成年没几年,正值血气方刚,逞勇好斗的年纪。北洛还好说,反正他经常带队在光明野巡视,偶尔本性上头的时候会选择裂空去魔域更深处杀上一场,除了令当地的魔族遭殃,使王辟邪的凶名在魔域内传播得更远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问题。相比之下,玄戈就要更加苦逼些:整天坐王宫处理政事跟长老会玩心眼本就够叫辟邪暴躁的了,偏生光明野的魔族近来少到令人发指,连个能舒展筋骨的地方都没有,无怪乎玄戈一得机会就要去做个撒手没。
想到这里北洛有点同情起他哥来,天鹿城的王并不好当,相当于自困围城不得自由,否则先王当年就不会千方百计想退位去魔域浪了。
觉得这里面还有自己经常不在天鹿城原因在的北洛想,善于反思的他在考虑要不要平时稍微更多地替他兄长分担一些政务,不然玄戈在天鹿城蹲久了确实容易憋闷,往严重里说,会不会影响玄戈皮毛的柔顺程度?起码要劝他哥哥在光明野多晒晒太阳……
不过想到天理离开天鹿城时对北洛的叮嘱……北洛又不犹豫起来。
“北洛不需要太迁就你哥哥哦,如果玄戈太过分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先王妃认真叮嘱自己的幼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容温柔又带着看穿一切的透彻。
等等?不是,母亲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北洛当时面上勉强能维持高冷表情不崩,内心则是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全是玄戈瞎说的!”,就算他对他哥……但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被母亲知道?!!!当初玄戈是与母亲说了什么吗?思维方式更接近人族的北洛心态有点崩。
不清楚这其中是玄戈主动向天理坦白自己对弟弟的感情,结果被母亲借机抓住打了一顿屁屁以至于几天没敢沾凳子睡觉只敢趴着睡的北洛,因此决定单方面暂时少回天鹿城。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完全不会同情他那作死的哥= =
不过有再多疑惑眼下都暂时得不到答案了。北洛一面熟练批阅着公文,仿冒着他哥的笔迹,一边想。他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去问玄戈他俩之间究竟算是什么,但要他再自欺欺人说他与玄戈是单纯的兄弟之情……也是不可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相伴下来,他早已习惯了有兄长在身边的陪伴,也习惯了玄戈那带着点无赖的亲密拥抱。大概因为自己从来都是贪心的吧,北洛自嘲着想,是以哪怕知道这种情感在人族中是背德的,畸形的存在,却选择以自己“此世为妖”为借口,不作声地逐渐接受了玄戈的各种暗示,甚至默认了那份感情的存在。
只是……这样做真的好么?有时候北洛会这么想。他对感情的要求很多,想要的不是一时间的轰轰烈烈,而是长久的陪伴,不会随着时间消逝,亦不需要多少浓烈……
但他不知道玄戈到底是怎么想的……北洛叹气。
那么玄戈是怎么想的呢?
很简单,玄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温水煮辟邪到底煮到了什么程度,是可以加把柴闷一闷直接开锅吃,还是依旧会踹锅子而出,逃之夭夭。
本来他以为,三年前,自己的弟弟愿意留在天鹿城与他并肩御敌,支持他登上王位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心意,可北洛在那之后时不时在魔域四处溜达的行为又令玄戈摸不清楚他弟弟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得不说北洛那从上辈子起练就的无辜表情实在功力深厚,一挑眉一抬头就能让无数人自发为他找出各种理由,当年成功忽悠了轩辕丘各路来表白的男男女女,如今同样迷惑了玄戈。
面对那种无辜的,仿佛幼兽一般纯洁的表情,玄戈的良心忍不住会自我谴责起来……虽然知道按照他弟的年龄绝对不至于是三年起步……但面对这样的弟弟玄戈你真的下得去口吗???
在虚魔野当中把那里不长眼窜出来的魔揍了个七七八八,玄戈挥剑洒去太岁锋刃上的魔族鲜血,打算就此转身回天鹿城,掌下的剑仿佛有所不满,嗡嗡震颤。
太岁是一柄有灵性的剑,禺期在重铸过太岁后如是道。融入辟邪骨血,完成了重铸后的太岁不再是未成品,不过距离化灵这柄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用禺期的话说就是尽可能地放由它去战吧,杀痛快了,剑灵自然而然就能形成了。
不过就算没剑灵存在,这柄太岁依旧非常有主见,就像它在北洛掌中时安静且乖巧,可当执剑者换做是玄戈后,哪怕曾得到对方骨血为基,太岁表达出的依旧是“勉强承认,暂且借你用用”的意思。
相比之下,天鹿那有剑灵跟没有没两样,除了为维持大阵妖力需求多外没别的要求的剑,居然算是好说话的了。
除了剑灵的存在很令人糟心……
随意挑了几个较为完整的魔核作为战利品,玄戈返回天鹿城,路上还在光明野遇上了正要陪同霓商外出散心的云无月,作为四千年的大妖,北洛前世一手养大的妖,霒蚀君一眼便看出了眼前的“北洛”属于辟邪双子中的另一位。不过聪慧如她自然不会当面揭穿玄戈,只似是而非地道了句:“天鹿城的王一向辛苦,但有些事希望尽快能有答案,望你多多体谅分担。”言下之意就是有时间去浪还不快解决那几个不安分的长老。明白这是云无月对长老会的反复刺探感到不耐,玄戈表情一肃,“自然,很快就会解决。”他承诺。
“好,我等着。”云无月点头,与霓商离去,她们相约去红莲海泛舟看花。
待到“北洛”转身离去,霓商若有所察,“方才那是……”应该不是北洛吧?
“嘘。”云无月伸出手指轻点她嘴唇,“看破不说破。”
这俩辟邪一直奇奇怪怪的,就连气息都逐渐混在一起难以分辨了……四千年间看了太多的魇魅叹气,反正……只要北洛没意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