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晴雪忍不住想笑。
“但是这样下去并不是好事,那人的魔气强盛,牵引得不断有魔从他附近逃窜而出。”谢衣担忧说,总不能等他发完疯再去收拾残局吧?那时候会有多少魔?会给沿海生灵造成多少危害?
“东海龙王眼看暂时是顾不上那边了。”玄禄看了眼远处忙于庇护沿海城池的应龙,抬高声音问公西,“公西你能召唤来青夷么?”
“青夷大人这段时间陪他伴侣回不周山龙穴了,短暂时间无法破关而出。”公西简洁回答他,上司回家陪老婆,他没法直接喊人啊。
“啧,麻烦事。”玄禄摇头,他只是头会弹琴的鹿,据说以前属于他的眼睛还在那条龙那里扣着,难道真要用那龙的鳞?招出来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是大麻烦。
“如果切断镜面的魔气根源,能不能断开魔域通途?”无异突然问,他拔出身后的剑,突然问,“无名之剑能够斩断一切灵力流动,我可以试一试吧?”
谢衣点头:“这确实可行,只是那魔...”千年前成魔,敢以剑指天的修士,实力难以估计啊,万一惹得对方出手对立该怎么办?
“交给我来对付就行了。”北洛开口,“看他那威压,还没到始祖魔的级别吧?”那就能一战,如果能有魔核的话他甚至能拿回去交差猎仪了,不过万一那家伙真是玄霄,不小心弄死了自己怎么去找云天青呢?带着魔核去?还是打个半死?
“我也来帮忙吧,我擅长治疗的法术。”晴雪不知何时将灵巫斗篷脱下,她手执一柄巨大的镰刀,背后还背负一柄黑红色的古制长剑。
“小丫头,你那柄剑?”禺期张口欲言,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七凶剑之一,虽然不知为何其中煞气已经消失了。
“那些之后再说,公西先生,能暂时打开结界吗?”无异问,馋鸡从他偃甲袋中跳了出来,化作巨大的鲲鹏。
“可。”公西分神点头,目光在北洛身上打量一眼,这人是...妖族。
“哎哎,带上我吧,我也可以帮忙...”龙幽急忙道。
“你老实待着。”北洛拍了拍他肩,压低声说:“万一有神明降临,你会有麻烦。”
龙幽脸色一白,确实,如果被神明看出他是魔族,最大的可能就是啥都不问先行把他摁死。
“那总不能只由你们去...我也可以...”他咬牙,与这些人族妖族待了一段时间,他并不想什么都不做。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玄禄冷冷打断他,“海市一会儿打开结界会有魔气进来,你要想帮忙就去把那些东西解决掉!”废话这么多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魔啊!当断不断的,难怪蚩尤都抢回始祖剑几百年了还没半点动作!
青色结界破开一隅,鲲鹏展开宽阔羽翼,奋力向远处魔气四溢的方向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家既然猜到了那就直说设定了:玄禄就是阿玄,虽然长得很漂亮很英俊但是一直是单身鹿哦,捡了条喜欢听八卦的水虺养大,本来水虺是个可爱男孩子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水虺在化龙时候变成女孩子了_(:з」∠)_因为会弹琴以及某些别的缘故,钟鼓对他青眼有加跟他聊天成为这俩师徒背后的靠山大腿,不过阿玄自己并不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干啥了┓(???`?)┏对于姬轩辕说的“阿玄那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子孙”这句话,阿玄只想一鹿蹄子踢他脸上。
至于东海蹲监狱的大爷,一朝越狱,结果发现人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好惨哦,这个人十九年不洗头哎!”“连妹子都泡不到,师弟师妹家小孩都会打野猪了这家伙还是单身狗,难怪最后要成魔。”
玄霄:“…………”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玄禄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和基友聊天时候讲的沙雕故事,不知道为何最后被我写成了刀_(:з」∠)_,不过应该也有糖的....吧?看在二更的份上不准打我,阿玄的番外。
本章配合BGM《千秋》《寂难永劫》《高山流水(二胡版)》
时光转瞬而逝,奔流不息,对于玄禄而言,以他低首拨弦中的寥寥数声,自然是道不尽下界千年时光的。
“你的乐声与先前听过的不同。”不周山上,那位烛龙之子听完后评价,“那是什么?”
“是面临死亡时候的恐惧,以及获得新生时候的喜悦。”他低着声说,语气是失血过多后的衰弱。玄禄长得很好看,一双鹿眼本该令人见之亲切,却偏生因历尽沧桑而显冷淡。玄色的鹿是国祚绵长的象征,也被人族认为食肉可长寿。在他还不能控制着化形的时候,曾经被一群叫嚣着吉兆的人类追赶,他的腿上负了伤,一路逃到了不周山,是那位神明救下了他。烛龙之子金色的瞳眸透过他,似乎再看千万年前那离去就再也不会归来的某个人。
随后,他获得了一柄琴,以不周山的冰蚕丝为弦,作为感谢,他将为这不周山的龙神鼓琴奏乐。
他拨动琴弦,第一个音奏响的是感激。
他记得自己还是一只小鹿的时候,懵懂无知,与族群在群山水泽间迁徙,直到某一天,妖兽突兀地在某一天降临到他们生活的大地,追杀着那片土地上一切生灵,鹿群被獍妖追逐得四散逃窜,不断被凶兽扑倒咬死。他还记得母鹿临死前的悲鸣,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他身上,令他视线模糊,而他呦呦悲鸣,徘徊在母亲尸体边上,久久不愿离去。
那朝他露出獠牙意图飞扑撕咬的妖兽被一枚羽箭钉中,随后是身穿铠甲头戴鬼面的战士利落地手起剑落,将那妖兽斩杀。
“缙云,这里有一只小鹿。”温润的男声传来,模糊不知何意,骨节覆有粗茧的大手将他小心捧起,“玄色的,长得很漂亮呢。”
“是么?”那位持剑者收剑入鞘,声音出乎意料的清越年轻,“姬轩辕你不会想把它带回去吧?”带回去烤了?似乎太小了点。
“为什么不可以呢?这么小的鹿,失离了族群,若遗弃在野外怕是活不长久。”姬轩辕抚摸玄鹿的皮毛,笑得温和极了,“恰好可以带回去逗嫘祖开心。”
缙云:“……哦。”没用的,相比起这个,轩辕丘首领擅自离开有熊,参与破獍之战这件事已经足够让西陵女首领生气担忧到冲着丈夫好一顿咆哮了,想靠一只鹿来卖萌逃避是不可能的。
姬轩辕冲他眨眨眼,眼神如掌中的鹿崽一般纯洁无辜,“也许有用呢~”
“但是你的音乐当中还有怀念...和悲伤...”巨龙歪着脑袋,试图理解其中情绪,“你是在难过,有什么离开你了么?”
“是的……”玄衣的青年说,再度拨起琴弦,乐音几不成调,是昔时姬轩辕弹奏的乐曲,“他们都不在了。”
西陵那个爱着红衣,喜欢喂他好吃的食物的嫘祖是最先离去的那一个,那年,魔族突然出现在人界,西陵成为了魔域的通途,为了避免魔逃窜出城祸及周边城邦,作为族长的嫘祖下令封城死战,在留下全城魔族的同时也将自己性命葬送在了那里,执剑而亡。她以战士的身份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却再见不到在轩辕丘焦灼等待的丈夫。
同时离开的还有大个子戎冬,轩辕丘貔部的首领,那是个大个子,阿玄记得他抚摸自己的时候总是力气大到拍得他踉跄,临去西陵前,戎冬还特意喂了他粟饼,粗糙的谷粒让他想呲那家伙一脸。然而,他等不到了。那个大个子,连带整个貔部,都葬送在了西陵,无人生还。听闻当人找到戎冬时,那大个子站在城门不远处,依旧稳如山岳,只是躯体早已冰凉。
随后离开的是巫炤,西陵巫之堂八百年来最惊艳的鬼师,玄禄记得那个总是闭目吹奏骨笛的青年,安静得仿佛一抹阴影,却获得了无数人发自内心的追随敬仰。西陵城破之际,鬼师被困于乱羽山未得及时返还,待他再度归来的时候,西陵已经成了死城,无人生还。失去一切的鬼师因此陷入了疯狂,开始疯狂报复轩辕丘。
“巫炤已经疯了,我杀了他。”伴随着这句话归来的,是那满身浴血,一头霜白发的缙云。曾经轩辕丘利刃是鬼师最好的朋友,两人曾经无话不谈,是非常默契的朋友。玄禄记得姬轩辕曾经在它面前念叨那俩的感情真好看得他都羡慕,不过我有嫘祖,还是嫘祖对我好,她总和我想得一样,能够理解我,阿玄你以后也要找个懂你的好妻子,你那么英俊以后一定会多子多孙的。姬轩辕说,眼中是比星辰更为璀璨的幸福笑意。当然,那时候的玄禄听不懂这些,他只是默默把头转了过去,留给姬轩辕一个黑鹿尾巴。英俊和多子多孙有关系么?你姬轩辕不也就俩孩子……
缙云以饕餮部为诱饵,设计杀了巫炤,将他的头颅亲手砍下。当那轩辕丘战神归来的那刻,他心中的一部分已然死去。因为自认对鬼师不敬,与他同谋的鬼师近侍侯翟将自己做成了人牲,立于西陵城前。
“缙云……我留不住他了……”在那之后的某个晚上,姬轩辕来到玄禄边上,给他添了些草料,轻声说。这个男人已经很累了,打击接踵而来,丧妻,失去部下,失去同门,而明日,他即将失去他的部将与好友,但他却不能倒下,因为他的肩上还有整个轩辕丘,还有那个希望人族兴盛的理想。
“他说要去乱羽山...我阻止不了他...也没有理由阻止他。”杀了巫炤,缙云无法原谅自己,战死是他给自己选择的归宿。
“阿玄呐,最后只有我被留下。”姬轩辕给他喂的草料很难吃,苦涩难咽,换成以前他必定要给他一蹄子,可那一次,他没那么做。
“他们希望我是活得最长久的那个...盛情如斯...我怎么可以辜负。”姬轩辕喃喃。他看向天际那轮孤月,明亮皎洁,却无星辰相伴。
也许,这就是他愿望的代价。
“说真的,当时敲响闻天鼓时候,我曾经想过,只要仙神能够立刻出现在我面前,要我信谁都可以……”那是姬轩辕生前唯一一次吐露对神明的怨愤,“但是……或许,这就是力不能及吧。”他抚摸着玄禄的脑袋,他不会去怨恨仙神,因为对方确实已经帮助过了人族,但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面对天灾人祸之时,人族所能依靠和相信的,唯有自己。
缙云死在了乱羽山,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留下的只有那柄太岁,以及那个“鬼神皆斩”的传说。
“姬轩辕...是最后一个。”
余音断绝,太阳历九十一年,黄帝殁。
“长寿如斯,千载化形,真不是什么恩赐。”他总结,声音不乏惆怅,“看得越多,越会发现,先前的可贵。”拨弦作曲,名唤思念。
世人将玄鹿视作异相,因而对他顶礼膜拜,也有人认为食其肉能够长寿,疯狂追逐猎杀他。他曾见有人界帝王一世英名,开辟疆土,到老却害怕年迈体衰,甚至以数百童男童女为礼,命仙师驶船出海,意图寻访仙山获取金丹,却再无人能如姬轩辕那般,拒绝了太阳草炼制的仙丹,任由自己走向生命尽头。他曾见有女芳华倾城,遍身绮罗,却无怜悯同情之心,以烽火戏诸侯,裂丝帛方才一笑;却再见不到当年那个首创养蚕缫丝之技的西陵女族长。回首而望,故人长绝。人族千年间沧海桑田,能让他铭记不忘的,却只有当初寥寥数人。
“那你...为何不恨...”钟鼓好奇,昔时为他奏乐的那位乐师亦是那般,明明被全族祭献视为异类,却依旧毫无怨悔之意,令他不解,难道说,历经轮回,只要命魂不改,哪怕全无记忆,依旧会如当初一般么。
不,还是有不同的,琴音不同了。
“有什么可恨的,便是恨了,他们还能回来么?”玄禄轻嘲,“既然明知不能,故我心中只存思念。”总该有人记得他们,他想做那样的人。
他离开不周山时,背上背负着琴,怀中还有一枚龙鳞。
“若是有事,你可以龙鳞唤吾。”钟鼓承诺。
对于烛龙之子来说,漫漫岁月,也是枯燥无味的。
他虽有通天彻地之能,虽然能令不周山群龙俯首,虽可令九天之上的天帝忌惮,但即便强大如斯,也无法让他的父亲,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玄禄突然对烛龙之子心生怜悯,岁月如河,奔流而逝,但他,却被困在了不周山,始终体会不到外面的冷暖,体会不到情感。
于是,在大雪封山后的百余个岁月之后,玄衣青年再度冒着风雪而来。
“去岁,我在溪边捡到了一条开了灵智的水虺。”琴声如淙淙流水,清澈冰凉但不刺骨,“它说自己叫小乖,话很多,老是缠着我问东问西。”
“……”钟鼓不语,只是静静听着琴声。
“听闻水虺修炼之后可为龙,是不是真的?”玄禄问。
“……”钟鼓默默把脑袋偏开些,只作没听到。
又是一年,青年再度来了,腕上便盘着那条小水虺。
“我磨不过它,只得收了个徒儿。”他解释,“这孩子傻得很,什么有趣的消息都要凑去听,结果差点被人抓去煲汤。听闻它说,你这不周山千百年来只有两人离开,其中一个是琴师师旷,呵,那我算不算是第三个?”他问。
“不是。”钟鼓盯着那小小的水虺良久,尾巴拍了天柱一下,回答。本就是第一个,谈何第三个?
“很快它要化形了,我或许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玄禄解释说,“下界如今有趣得很,我下次来同你说。”
“……好。”钟鼓答,不自觉得开始了期待。
那一等,便又是百余年,这次归来,玄禄弹奏的乐曲带了些冷清,让他无故联想到高天孤月。
“人界变化真快,朝代更迭,倒是使我不得不变回原形以示吉兆。”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