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一只混进来的心魔而已,这你也能感觉得到?”北洛耸耸肩,瞥了眼玄戈看似稳稳的双手,语带调侃:“大阵已经不需要你继续支持,其他辟邪也都在下面,所以你不用继续强撑着,啧,装给谁看呢?”
听见弟弟这么说,玄戈终4" [古剑三]再世0 ">首页6 页, 于忍不住笑了:“瞒不过你。”他从善如流松开王剑,一手搭上弟弟的肩膀,眉眼疲惫,语气有些虚弱,“稍微借我...靠一靠。”
行吧...北洛只觉得肩上一重,赶紧伸手扶住玄戈,他那兄长说是靠一靠,其实就差没直接把整个人都挂他身上了。“你这是有多拼。”他语带抱怨,试探性地将自己一丝妖力输入玄戈体内,探测到的结果令他心下一沉。
“内息不稳妖力虚浮...啧啧,区区一把王剑就把你给抽干了?玄戈你行不行?”哪怕心底明白兄长这回妖力损耗得大,北洛嘴上依旧不留情面。大概是因为从上辈子起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缘故,他实在很难把握对亲人的态度分寸,或者范围更小一些,对玄戈的。
但他能很清楚地认清玄戈,之前心魔化作玄戈模样时,只有北路自己清楚,他心绪波动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那一瞬,他真实起了杀掉那个冒牌货的杀心。
“……是是是,是我大意了。”玄戈苦笑认错,若只是维持天鹿城大阵,他自身妖力自然毫无问题,但除却天鹿城大阵,因为忧心父母安危,他甚至尝试着再度驱动起光明野的辅阵,希望借此能给始祖魔制造些麻烦,结果可不就把自己妖力给抽去了大半。
他不愿在其他辟邪面前显露出虚弱的一面,所以让他们先行下去,但北路,并不算其他人。
靠在弟弟肩头休息了一会儿,力量似乎恢复了些许,玄戈呼出口气,感受着身侧双生弟弟身上丰沛而充满诱惑的妖力,睁开眼,把北洛推开些。
“这样就休息好了?”北洛盯着他那还在打晃的身形,皱眉,“我可没嫌你啊。”
“不必——”玄戈摇头,努力克制本能中对双子力量吞噬的欲望,“你...离我远一些...”他无力道。
他的眼神复杂而挣扎,在兽瞳与黑眸间反复切换,似乎在强行抗拒什么吸引一般。北洛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啧”了一声。
自从灵智开启学会化形后,玄戈就一直很克制,也再没表现出对他妖力吞噬的欲望,以至于他都差点要忘了王辟邪双子天生会掠夺对方妖力的习惯。
算了,看在这家伙妖力损耗过大,摇摇欲坠的情形下……
“真是便宜你了。”北洛喃喃,解开衣领最上的一枚扣子,露出脖颈来,“看在你被王剑榨干得那么惨的份上,喏,快点。”
“北洛?”玄戈被弟弟的动作给愣住了,“我不需要。”
“还是说玄戈殿下打算逞强?你可别因为妖力损耗过大,步伐不稳,成为第一个从乾坤阵枢上摔下去辟邪,那可太难看了,快点。”北洛偏过头去不想看玄戈的脸。
他与玄戈是双生子,容貌身形都是相仿,但不知为何,望向弟弟的脖颈时候,玄戈仍然能隐约感受到那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根植于血脉最深处,不同于相互吞噬杀戮的......
“……抱歉。”玄戈闭了闭眼,不再矫情,而是靠近自己的弟弟,手颤抖地搭上他的肩膀。
脖颈上有温热的触感,似乎在找寻位置,随后便是一阵刺痛,犬齿咬破肌肤,血腥气与伤口处的疼痛感令北洛手指不自然地弯曲起来,甚至凝聚出妖爪。他不适应这样亲密的接触,全身力气都被用于克制自己因为要害被对方掌握而反射性想伤人的冲动。
鲜血连带妖力一并被对方所摄取,玄戈显得慎重克制且小心翼翼,竭力控制自己本能不敢大肆掠夺,而力量流逝带来的晕眩也令北洛眼前有一阵发黑。
双子站在乾坤阵枢的王剑旁,脖颈相交,仿佛一体。
等到自己不再觉得晕眩,玄戈立即松开手,低低说了声:“好了。”
“嗯。”北洛默默扣上扣子,这点妖力的流失对于他而言算不上多大的损失,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没事了就回去吧,我很担心母亲。”北洛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好。”玄戈点头,欲言又止:“北洛....”
“?”北洛转头,示意问兄长还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玄戈按耐下心中的疑虑,换了个话题“你脖子上的伤?”
“这个,没事,马上就会好。”北洛摸了摸脖颈,以辟邪自己的愈合能力,这点小伤很快就能愈合。
“那就好……”玄戈跟着他一并走下乾坤阵枢,将疑惑压制心底。
方才,在获得弟弟鲜血与妖力的时候...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其中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某座山上,遍地鲜血与魔族残肢,披甲执锐的剑士伫立在尸山血海当中,身形逐渐作飞尘,消散于天地当中……
明明从未曾见过类似画面,更没有见过那个剑士,但不知为何,他会觉得...莫名心痛……
北洛和玄戈踏入王宫的时候,就看见人来人往,不断有辟邪在宫殿中进出。
而他们的父亲辟邪王连带十几个长老都在,身上沾染血迹硝烟的戎装尚未散去,已然开始处理战后的各项事宜。
“大天魔怎么会出现在光明野?派往碑渊海那边的斥候是干什么吃的?!”一个长老正在那里拍桌子,“要不是那天魔没脑子,不然进了天鹿城造成的损失更重!”
“你瞎逞什么威风?斥候都死得只剩一个了,拼死送回消息现在还重伤躺着呢。”流长老跟他比着拍桌子,“碑渊海那群老不死的想发疯谁能拦得住?都是从上古活下来的老天魔!”
“古厝回廊那边的守备力量需要再加强,这次魔侵来袭,想逃去古厝回廊的妖族太多了,拦都拦不住。”暄池长老在那里摇头,“回廊里清浊交汇,妖族进去实力不强就是个死。”奈何想找死的拦不住啊。
“所以我说过就不该放光明野那些妖族进天鹿城避难。”延长老凉凉说,“受庇护于辟邪之下本就该感恩戴德,结果大难临头光想着逃窜。”这种妖族要之何用?
“天鹿城内这次没有受太大影响,但是还是要安抚一番的嘛。”怀长老摸着胡子颤颤巍巍道,“药品准备调度好了没……”
原本玄戈对长老会这些光会耍嘴皮子的老辟邪很是不耐烦,生平最讨厌他们倚老卖老还不思进取。可这时候看到这群老辟邪在为天鹿城的战后事宜尽力忙碌,之前开战时候他们也是全力支持,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的看法有些片面。
辟邪王在那里一项一项地处理事宜,他身上的冕服上血迹斑斑,有始祖魔的,有他自己的,还有他妻子的,但他无时间去换。因为眼下天鹿城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见到王辟邪双子走来,他表情放松了些。
“你们母亲没有大碍,只是刚刚在光明野她强行催动大量妖力愈合伤口,一时妖力溃散,才昏了过去,眼下需要静养调理。”但当时是真的把他吓得够呛,连人形都来不及变回直接驮起媳妇就往却邪之门跑,生怕天理会出意外。
不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用跟儿子说了。
“嗯...父亲也请注意自己的身体。”玄戈表情舒展些许,双子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先不提这个了。”辟邪王挥挥手,示意自己无碍,“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做,第一,这次魔侵当中有不少战士战死受伤,受伤的暂时还没统计完成,但战死的....”他将一份文书找了出来,递给玄戈,“这是名单,你带人,代替我,去慰问他们的家人吧。”辟邪死后尸骨会随风而散,除非是采取暂时的秘法保存遗体,否则不可能有尸骨留存。作为王,抚恤阵亡战士家属,是当做的。
玄戈接过拿份名单,只觉得心中沉重万分,低低应了个“是”字。
辟邪王继而看向北洛,“我也有任务要交给你,那始祖魔的尸骨还在光明野上,你带几队人去,把尸骨扔到碑渊海去。”他说着,将一枚魔核扔给次子,“连带这个一起。”
北洛看了眼手中的魔核....应该说是魔核饼更加贴切些,毕竟听说那大天魔是被盛怒下的辟邪王给一爪子拍成渣的,连带魔核都碎成饼的,可见当时辟邪王的怒气之盛。
“既然敢来挑衅我族,那就该知道挑衅后的下场。”辟邪王声音不掩冷漠,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是王,子嗣也才刚刚成年,他早就亲自去往碑渊海闹上一番,方才能报对方挑衅辟邪,伤他妻子之仇。
“知道了,那么该怎么搬过去?不介意我再肢解一下吧。”北洛问。毕竟那么大的始祖魔,如果由他来开启通往碑渊海的巨型通道,怕不是一样要当场被抽干妖力。
“随你。”辟邪王挥挥手,意思这种小事儿子自己决定就好,不要来烦他,他要赶紧处理完事情去陪老婆。
始祖魔死后的残骸对魔物是莫大的吸引,留在光明野肯定不行,一并丢去碑渊海,让他们那些老家伙自己去打破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意义上的吸弟弟,我尽力了..._(:з」∠)_感觉妖怪本质上活得久,冷淡点克制点挺正常的对吧,再说还是亲情。至于为啥会看到些许画面,假设就是辟邪双子血脉间的不可思议叭~
长老会后面玄戈还是会解散一部分的,去糟粕留精华嘛,全解散了一人批公务怕不是要累死哦~
☆、第十六只毛绒绒
提及碑渊海与天鹿城间的渊源,那得追溯到涿鹿之战之前,久远到辟邪一族方才迁居至光明野的时候。
“真没想到往碑渊海丢始祖魔骸骨居然还是辟邪的惯例。”北洛支棱腿坐在始祖魔的骸骨上,这是他连带两支队伍的辟邪忙活大半月后的成果——事先做好坐标,之后合力将光明野上的始祖魔骸骨通过空间转移之术弄来碑渊海,结果切实来到此地后才发现...碑渊海外的荒野上支棱着各种始祖魔骸骨,年代还不一。
啧,看来打完架后丢骸骨示威还是辟邪的习惯,感情自己真的成了丢垃圾的。
北洛这样想,手里拈着根泛着黑紫色的草叶,漫不经心逗弄怀里的毛团,想骗它去咬那骸生草。
碑渊海里大魔盘踞,其中最古老的便有当初安邑龙渊的那些。当初进攻天鹿的两大始祖魔便出自碑渊海。只不过,因为历代魔侵都未在辟邪手中讨到好,那些老成古董的老家伙们逐渐学乖了,最近千年不再主动挑衅天鹿城,便是挑衅也多半小打小闹,反正他们城中新生代的天魔不少,骗个出去找天鹿城麻烦容易得很。
不过...不知为何,北洛隐约觉得碑渊海的安静蛰伏只是暂时,虽然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
“北洛殿下,原来您在这里。”羽林顺着始祖魔的脊椎骨走上来,“孚彦他们已经修整完毕,随时可以启程回家。”开启大型空间通道需要耗费的妖力甚巨,就算是合两支卫队的成年辟邪以及一只王辟邪的力量,依旧把他们累得够呛。
他说着,眼尖地发现北洛怀里有个毛团在那里一拱一拱的,不由惊讶。“这是...梦貘幼兽?殿下您是从哪里找来的?”
“嗯?这是梦貘?”北洛自己也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随手捡到的幼兽居然是梦貘。之前想着难得来碑渊海一趟,不带些东西回去充作礼物实在说不过去,于是趁着在辟邪们在修整的时候四处走了走。结果遍地逛下来,除了骸生草外就只有受始祖魔骸骨吸引而来的魔族,连矿石都没几块。至于这只幼兽,他是在一只巨大的,脑袋上有羽翼状长翎的妖兽的尸体下找到的小家伙,因为没感觉到它身上有魔气,便打算带回天鹿城,交由慈幼房帮忙照顾。
羽林走近,伸出手指戳了戳小毛团头上的翎羽,听到其“啾”的叫声,点点头:“是梦貘没错了,它们这一支新近回到魔域,正四处迁徙着寻找居住地,这个小家伙很可能是在迁居途中落下的。”
“我找到它时候,发现它被妖兽尸体护在身下,想来那应该是它的长辈。”北洛感叹,问羽林:“梦貘一族居地何在?”如果可以,还是找到它的亲族将之送还为好。
“这个,我真不清楚。”羽林挠挠头,语气为难,“它们这一族以梦境为食,灵力较强但是性情温顺,又是新回的魔域,想找到它们还真不容易。”他也是偶然在人间逛的时候遇到过这一族才知道的。
“不过听说梦貘一族的族长是极为漂亮的美人,殿下若是见到了可一定别忘叫上我去见识一下啊!”羽林越说越显露本性,听得北洛黑线不已。
“……如此,还是先回天鹿城吧,我回去问问父亲。”辟邪王见识广博,也许能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梦貘。
至于羽林,看他被梦貘打一顿也是好的,正好治治他这破毛病。
每隔几百年魔族就会大举入侵一次,辟邪族早就学会了如何处理战后事宜,平复伤痛。战后天鹿城上下的处理秩序井然有序,该巡视的继续巡视,做生意的从罐子里爬出来做生意,外出游历的收拾包袱准备游历,治疗伤员的去光明野采摘药草后准备熬药……如果硬是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巽风台上多了几座石龛,上下山道上多了几个前去祭拜的身影。
日子终究是要向前看的。辟邪族的族民无声地用行动来教导他们的后辈,他们在数千年曾经数度受几近灭族的打击,若是不能坚强地擦干泪水,从亲人的牺牲当中站起来,背负着前人期待而活,很可能辟邪就如其他妖族一般,泯然于历史长河之中,成为妖族口中那些“昔年强大但灭绝的上古妖族”了。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下去,寿数长久的妖族很清楚这一点,他们一生会经历无数相遇别离,当时再深刻的感情,亦不过是他们漫长生命当中的一种经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