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他们真正死前的样子，而每天晚上接近凌晨的时候他们就会重新经历死亡的痛苦，然后再重新复活，而这个如月町也是一样。”
“为什么他们会复活？”岛千纱有些颤抖地问道：“他们不可能会复活才对。”
“那是魂虫。”巫女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岛千纱猛地一回头，只看见巫女正静静跪坐在门外，“腐蚀人类肉体，吸食人类灵魂却留下人类最深执念的一种魔物，祭典的那天夜里，魂虫对如月町的居民发动了攻击。”
“不对，如月町以前并不叫做如月町。”巫女慢慢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是了。”
“他们都希望自己不要死去，可是永生不死哪里那么简单？”巫女轻轻地笑了，“我在外面画了能复活的阵法，结果却遭到了反噬。不过还在阵还是成功了，所有人都活了过来，除了我以外的人却再也不会知道，他们早就已经没有未来了，他们的时间早就永远定格在了十月三十一号了。”
巫女边笑着又离开了，她的口中还咿咿呀呀地唱着那首《笼中鸟》。
岛千纱一脸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这么说来，这里的人全是死人？！”
“当然。”北沢懒洋洋地说道：“不然哪来这么多人今天死了，明天又来一批代替他们？”
“我竟然碰过他们的尸体。”岛千纱只觉得一阵恶心，“这简直太恶心了！”
北沢去看沢田纲吉，发觉对方也是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我们一定要杀了他们吗？”沢田纲吉颤抖着问北沢。
“他们已经死了。”北沢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所以这根本就不算要杀他们。”
“可是我下不了手。”沢田纲吉现在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那片红与黑的世界，就觉得接受不了，他经常被他的家庭教师嘲笑懦弱，沢田纲吉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是不想去面对这些而已，“虽然他们已经不是活人了，甚至连人都不算是了，但是只要他们还披着身上的那张皮，那么我一点都下不了手。”
“我不知道Rebron是怎么教导你的。”北沢觉得有些头疼，在这里面战斗力最强的沢田纲吉选择了罢工，不过这也不算是超出了北沢意料之中，因为以沢田纲吉的性格，北沢要是相信他会答应才显得奇怪。
“他们只是一团肉而已。”人类对于北沢的意义并不大，更何况是早就已经死去的人类？北沢不是杀人狂魔，也没有什么绝对做苦力的想法。
不过比起沢田纲吉，岛千纱倒是反应最快的一个，“我们得定制一个计划，不能把一群人聚在一起一起杀，我们得偷偷杀，不然引起了恐慌的话，居民全部都是跑掉的。”
“一起杀比较方便。”活了这么久，北沢倒是从未经历过了什么人类大屠杀的事件，他倒是曾经在圣战之中大肆屠杀过低等血族，不过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将如月町的所有居民聚集在一起，再解决掉对方的话，对北沢来说才是最具有高效的方法。
“为什么没有别的方法？”沢田纲吉突然说道：“一个不用杀掉这些居民的方法。”
“如果不照须贺行说的做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你无法回到现实世界里去了，只有她知道回去的方法。”
没人会说出自己愿意不回去，所以杀掉所有如月町的居民反而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没有活人的如月町，连个零嘴都没有。”第二天，如月町再次恢复了正常，北沢到了如月车站附近的便利店里挑挑拣拣，嘴上更是止不住的抱怨。
“连这些血香闻起来都有一股人造血包的味道。”北沢厌恶地皱了皱眉。
北沢在便利店里面挑选了一个速食食品，当然这些都是为了那三个货真价值的人类选购的，日子艰难到要沦落成为个跑腿儿的，这大概也是几天前的北沢完全无法想象得到的事情。
购物篮被摆到了收银台前，之前那穿着白衬衫还在玩手机的便利店店员马上站了起来，拿着扫描枪扫描着。
“你死过吗？”正在营业员认真扫描的时候，北沢突然问道。
“什么？”营业员一愣。
“我是说你想象过死亡的滋味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去想象这些。”营业员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毕竟那还很遥远不是吗？”
“我觉得并不遥远。”北沢抬起头来对着营业员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的手已经变成了利爪的模样……
かごめかごめ（笼子缝，笼子缝）
かごの中の鸟は（笼子中的鸟儿）
いついつ出やる（无时无刻都想要跑来）
夜明けのばんに（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鹤と亀が滑った（白鹤与乌龟统一的时刻）
後ろの正面谁？（背后面对你的是谁？）
便利店里的广播幽幽地响起了小女孩唱《笼中鸟》的歌声，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又冒出小女孩那一串犹如银铃的笑声，似乎有谁正在和她一起玩呢。
便利店内，北沢从柜台上拿了个塑料袋将东西都装了起来，柜台里，穿着白衬衫的营业员倒在了身后的架子上，洁白的柜台山，布满了鲜红的色彩。
滴答滴答……
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一滴一滴地滴落。
第56章
有了第一个开头, 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似乎都变得理所应当了起来, 北沢心情甚好地走在如月町的街道上, 他从未有过如果大规模的屠杀人类行为，鲜血的味道让他着迷不已，可惜这些也只能闻闻, 一想到这些早已死去多时的人会在十二点之后化生成活死人, 北沢就没有了下嘴的欲/望。
北沢动手的方式一向是干净利落，因为种族天赋的原因, 所以他简直就是毫无声息地就简单地解决了半个如月町的人数, 虽然这个人数是北沢自己预估出来的。
原本待在山上的几人见到北沢迟迟没有归来顿时觉得不安了起来。
“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岛千纱强露着笑容, “要出事的话也是如月町的居民出事。”
沢田纲吉自从北沢出去之后就觉得坐立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脑中一直在回想着北沢今天出门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北沢似乎也太好说话了些，好似之前的坏脾气都没了, 决定重新做个好人。
这很不对劲。
在场的两个人, 对北沢的了解还算可以，知道北沢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神社里空荡荡的，岛千纱大着胆子兜了一圈就被这里阴森氛围的吓了回去。
这里明明是一间神社, 但是却给人感觉像是一栋鬼屋, 神社上下都没有人声, 之前还见过的几位老婆婆也不见踪影，而巫女须贺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使得两个人都不敢多踏出房门一步。
神社里没人不说, 而且神社外的如月町里又全部都是那些死人，唯一的依靠北沢却出门迟迟不归，这让两个人都觉得不安起来了。
不过好在他们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北沢回来了。
塑料袋在摆动时在裤子侧边轻微的摩擦声音，岛千纱没有听见，但是经过锻炼的沢田纲吉却听见了，当然这也是北沢已经走到了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沢田纲吉面露喜色地拉开了纸门，果不其然，北沢这时差不多正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看到纸门的拉开停下了脚步。
北沢的身上干干净净，衣服也是出门前穿着的那一套，看上去甚至是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沾染上。
没由来的，沢田纲吉却皱了皱眉退后了两步。
“怎么了？”北沢好心情地笑道，在屠杀了整个如月町之后，他整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沢田纲吉却不一样，看到这样的北沢却让他觉得陌生的恐慌，“北沢君你……”
“怎么了？”北沢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沢田纲吉避让的态度，反而朝他慢慢走近了一步。
沢田纲吉却反条件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是怎么了？”岛千纱听到说话声后却迟迟不见北沢进来，这才走出了门，她看着僵硬对峙的两个人，奇怪地问道。
沢田纲吉僵硬着一张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北沢手上还拎着塑料袋，他看上去相当无辜地说道。
岛千纱在房间里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所以当然也知道北沢根本就没有做些什么，她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了沢田纲吉，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没什么。”沢田纲吉僵硬着脸然后回了房间里。
“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看着沢田纲吉回去了之后，岛千纱反而开始问起了北沢。
“我想，这是我为你们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北沢提高了手中的塑料袋在岛千纱面前晃悠了两下，意味不明地说道。
岛千纱却觉得一股恶寒爬上了后背。
岛千纱并不知道她现在和沢田纲吉有着同样的感觉，她只是觉得疑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多害怕北沢，特别是现在的北沢看上去还特别的好说话，岛千纱实在想不出此时自己恐惧北沢的理由来，只得归类为想太多了。
北沢进了房间里，看到了缩在角落沉默不语的沢田纲吉，还有不明情况的岛千纱，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感觉到了北沢的回来，原本在这个神社里根本见不着人影的巫女须贺行也笑眯眯地出现了。
“我就知道你能做得到。”巫女须贺行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真实的开心的表情。
北沢没说话，他想要去拉沢田纲吉的手说些什么，却被沢田纲吉撇开了。
“做得到什么？”岛千纱却更加觉得奇怪了起来，不知道须贺行话中所代表的意思。
巫女须贺行好似没有听见岛千纱的问话，继续往下说道：“只有你能够做到，在如此之快的时间里……”
“我勉强认为你是在夸奖我。”北沢露出了一个浅显的笑容，“那么谢谢你的夸奖。”
“最感谢的就是你把神社门口那个讨人厌的复生阵抹除了。”须贺行的话中多了些感激的意味，“还有那个该死的……”
巫女的未尽之言也不知是什么，显而易见巫女绝对有事情隐瞒着他。
北沢之前仔细观察过神社前的那个阵法，并不认为那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复生阵，反而被人添加了什么上去，所以这件事要么是须贺行不知道，要么就是须贺行在说谎。
以北沢一向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的方式，他认为须贺行这是在骗人，但是他还是毫不在意地抹除了那个根本没有多大保护的阵法，因为他认为在阵法抹除后，须贺行一定会做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的。
他拭目以待。
此时的须贺行完全像是褪下了之前巫女模样的端庄，像是个学生般露出了那种不谙世事的笑容，眼中还有着期待的光芒。
完美塑造了一个希望得到解脱的形象，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展。
然而这时候三个人终于之前到了须贺行和北沢的对话里的意思，昨天夜里须贺行把回去的条件都告诉了他们，但是他们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下得了手。当然，除了北沢。
这么说来，北沢之前离去了那么久，难道就是因为去……？
“不……不可能。”岛千纱这么说道：“北沢你没有去……对不对？我昨天只是开开玩笑。”
对于岛千纱来说，说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要她做，她未必能拿出这个胆子来，所以在听到须贺行这么说，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害怕了。
北沢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你真的杀了他们？”缩在角落里的沢田纲吉望向了北沢，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这是真的。”北沢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非常的平静，他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他只做他觉得要做的事情而已。
沉默了半响，沢田纲吉这才轻轻地问道：“你杀了多少人？”
北沢说道：“全部。”
沢田纲吉颤抖着唇，之前在看到北沢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北沢可能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不过他却不敢乱想，现在听到北沢这么说，他只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了下来，让他觉得冰冷得刺骨，背上也更是粘腻一片。
“黑暗之子他做的很好呢。”须贺行笑眯眯地说道：“而且这样你们就能够回去了不是吗？”
没有人觉得高兴，心中只感到一片酸涩。
“你们不必难过。”须贺行恢复了一派淡然的模样，“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包括我。”
虽然这么说能够让几个人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仍然说不上好，再想到北沢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心中更是复杂不已。
北沢放下了塑料袋，人类的情感有时候就是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作为一名天生的血族以前也常常无法理解那些由人类转化成为血族的想法，他隐匿在人类的都市里生存，努力朝着人类的行为靠拢，却终究成为不了人类。
这就是北沢苍介和沢田纲吉之间的差距。
须贺行慢慢地在这间房间里踱步，脚步并不着急，无端却让人感觉到紧迫，房间里的人面色各异，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岛千纱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心中有愧，但是无疑能够回到现实世界是最好的结果。
“不不不。”须贺行伸出了食指晃了晃，“不要那么着急，还没有到时间。”
岛千纱不满地皱起了眉。
北沢倒是无所谓，他是在这个异空间里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了，或许称不上是人，而是生物，况且他还想要知道须贺行下一步想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