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随驾时所安排的位置是很有讲究的,什么人走在哪个位置,所代表的意义都是不同的,一丝儿都不能出错。
徒阡和林陌的身份尊贵,又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他二人的车驾是离着当今最近的,甚至排在了随行的宫妃之前,天子车驾后面,就是昭瑞亲王的仪仗,紧接着,就是海国公的车驾了。之后才是随行宫妃们的车驾。
当然了,以徒阡和林陌的关系,两套车驾肯定是要空出一套的,谁让南巡之路遥遥,孤枕难眠呢?
至于那些被长辈们带着出来见世面的后辈们,则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和各位大人带着服侍的小厮长随们混在一处,这让这些平日里,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弱公子哥儿们苦不堪言。
他们可不像那些大人们,还能带上一二下人随行服侍,在他们这里,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条件虽然苦了些,可相比将来能够得到的好处而言,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两个月嘛,撑撑就过去了。
不得不说,能让为官多年的长辈们看重,并精心培养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差的。
在渡过了最初几天的手忙脚乱后,这些少年们,渐渐的也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何况,那些下人们还会在旁边搭把手呢。
在渡过了最初几天的手忙脚乱后,这些少年们,渐渐的也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何况,那些下人们还会在旁边搭把手呢。
如此一来,这个队伍就十分的庞大了。
人员的出行安排基本不出林陌的意料,只除了云霖。
就在三天前,“状元府”传出消息,林黛玉梅开二度,再度有了身孕。云霖心疼媳妇,很干脆的告了假,留在京城,照顾媳妇。
德阳长公主更是放心不下他们小夫妻,也放弃了南巡,决定留在京城,只有云舅舅一人,统领皇帝亲兵,随驾南巡。
也就是云霖了,不然还真没谁舍得把这么一次伴驾南巡的机会给舍弃掉。
林陌道:“玉儿这一胎如果是男孩,是要过继回林家的,算起来,这个孩子还是咱们的孩子呢。”
徒阡笑道:“是呢,到时候咱们可得好好的教导孩子,把咱们这一身的本事全都教给他才好,才不会辜负姑母一家对咱们的信任才是。”
林陌笑了笑,徒阡所想,也是他心里所想的,看来他们两个又想到一处去了,没毛病。
当今的车驾已经出了朱雀门一里地外,后面的人却还在排着队,等着出发呢。
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今天是当今出发南巡的日子,纷纷走出家门,沿途欢送。
当今这次南巡,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远离内陆的弯弯岛了,前面的这些地方,当今或多或少都曾经去过,或是了解极深,反倒是弯弯海峡,因其远离陆地,了解的人不多,让当今十分上心。
因此,前面几个地方,天子仪仗行进的速度并不慢。
不过几天,金陵城就已经近在眼前。
这次的金陵之行,和之前几次路过繁华府县时不一样,帝王的车驾并没有随之一同进入金陵城,如今才刚离开荷泽,一路南下呢,要到金陵城,还早得很呢。
当今带着昭瑞亲王夫夫,武昌侯等人,轻车简从,竟是微服游金陵了。
贾琮自是跟着他们一起的,进了金陵城,林陌和徒阡就和当今一行人分头行动了。
林陌答应了贾赦父子,安全的把贾琮送到金陵贾家老宅,他二人并不是那等失信之人。至于当今,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护着呢,偶尔出去浪一浪,一点事情都不会有,他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一行人到了贾家在金陵城的老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粉刷一新的朱红大门,以及笑容满面迎出来的金陵贾家族老们。
他们的目标是贾琮,然而,当他们看到昭瑞亲王夫夫时,就被这两人那一身的尊贵气质给镇住了,说话都轻了几分。
有位中年族人被推出来,居高临下的问:“琮小子,这两位是?”
林陌挑眉,这位不错,人不怎么样,倚老卖老的架式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跟在他身后的小内侍上前两步,代替林陌发声:“你又是哪个?我们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知道他的名讳的。”
言下之意,你算老几啊?就你,还不够资格知道我们爷的名号!
这几年,因为荣国府深得当今信任,又有林家这么一个强力的姻亲在,颇有几分当年一门两国公时的气派,远在金陵的族人也跟着沾光,这些族老们,没少被江南各处有头有脸的人物追捧着。
捧着捧着,竟是把人给捧飘了。他们有多久的时间没有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了?那族老顿时气笑了。
“你是个什么阿物儿!也敢在你爷爷面前扯臊!也不看看这里是个什么地界儿,告诉你,在这金陵城,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趴着!”
气愤当中的族老没有看到,本是今天主角的贾琮,和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贾兰,全都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小内侍年纪不大,跟着林陌好几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像眼前这位贾氏族老这样儿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眨眨眼,正在考虑该用哪个方法,把人怼回去呢,旁边一名老者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着林陌和徒阡,以及他们身边跟着的人,越看,脸色越发的苍白。
等到他看到徒阡悬在腰间的那块玉佩若隐若现的龙纹时,脸上已再无人色。
扑通一声,老者双膝跪地,趴伏在地上,不停的抖着身子,口中道:“草民叩见昭瑞王爷,海国公!”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那中年族老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能就此晕过去。
第78章
可惜, 他的这个小小的愿望,压根没能实现,反倒是身下一片灼热, 一股尿臊味向四周扩散, 意是直接被吓尿了。
林陌皱眉, 这人的心理素质不行啊。
当下也没了继续看戏的兴趣, 和徒阡使了个眼色,徒阡秒懂。
“行了,都下去吧, 此次琮儿高中回乡祭祖, 许多事情都要准备,他父兄公务繁忙, 无法为他操办此事, 只能麻烦几位族老了。”
跪成一片的贾氏族人中, 一位年纪最大的族老忙表明心迹:“王爷吩咐,但无不从。”
几人不再说话,对这个表态还算满意。林陌走到贾兰的跟前,低头端详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的瘦弱少年。
贾兰没想到林陌会注意到他, 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来,细若蚊蝇的叫了声:“林表叔。”
林陌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单薄的少年, 看他面色青白, 仔细看时, 眼底竟似乎有一丝死气浮现,明显是过度损耗精神的表现。
林陌虽然不是大夫,也知道再这么下去,贾兰绝对会步上他的父亲贾珠的后尘,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
显然,这孩子为了考科举,已经在透支他的生命力了,难怪贾琏会让他们来看看这个孩子呢,果然需要有人帮他一帮了。
祭祖什么的,林陌之前经历过一次了,流程都清楚,再加上有贾家族人的帮助,很快就能完成,徒阡和林陌送贾琮回金陵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贾琮接下来要在金陵呆上几天,之后就该返回京城了,他还得准备庶吉士的考试呢。
因而,徒阡和林陌只在贾家老宅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决定去和当今一行汇合了。
这一夜,林陌和贾兰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
以林陌和徒阡的身份,他两人到金陵来,金陵贾家的族人哪里敢待慢他们,当天下午就把老宅里最大最好的那座院子收拾出来,给林陌夫夫当客房。
两个人安顿好后,立即让人却把李纨和贾兰母子找来。
徒阡和林了百两人端座花厅的主位,旁边有一架屏风,是为李纨准备的,李纨和贾兰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般的景象,李纨则是被小内侍径直引到了屏风后头。
有丫鬟送上茶水。再次见到这位身份显赫非常的林表叔时,贾兰的心情已经收敛得差不多了,再没有刚见到林陌时,那种激动的心情了。
林陌一等贾兰坐下,便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你当真喜欢读书吗?你可以不回答,但是说出口的话,一定要是真心的,莫要敷衍了事。”
贾兰轻咬下唇,捧着茶碗的手有些发抖,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屏风处。
屏风后头的李纨也是被林陌的问题吓了一跳,她有心想要替儿子做答,双唇动了几次,眼角却瞥见侍立一旁的内侍,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
母子两人的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林陌的视线?他道:“兰哥儿,你只需要说出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就行,不必看你的母亲,你当相信,我这个表叔,还是可以为你做这个主的。”
贾兰似乎正在经历着天人交战,他的双唇紧紧抿着。
林陌也并不催他,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和徒阡一起,等着贾兰自己做下决定。
最后,贾兰闭上眼,艰难的说道:“回林表叔的话,我……我想读书,将来还要考科举!”
贾兰虽然年纪小,可是生活已经压得他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贾兰生父早亡,祖父母不喜,与寡母相依为命,蜗居在荣国府一角,如隐形人似的没有一点存在感。自懂事起,贾兰就知道,他的母亲将毕生最大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贾家二房是个什么模样,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说之前吧,二房住在荣国府时,府里上下人等,心里眼里,只看得到一个贾宝玉。而他,作为二房的嫡长孙,在府里的地位,却还比不上总被人称为小冻猫子的庶出叔叔贾环。
到后来,荣国府两房分家,二房搬出了荣国府,祖母王夫人做下了不容于家族的事情,“被”病逝了,继祖母过门,第二年,小叔叔贾琅出生,贾政的心思全都投注到了那对母子的身上,李纨母子的日子越发的难过。
后来,贾宝玉和贾环的成功,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示范。
贾兰明白,只有出人头地,压过那位“假正经”的祖父,他才能在家中拥有话语权。
这次贾兰会决定南下金陵参加乡试,为的,也不过是避开贾家的那些糟心事罢了。
这次乡试虽然落了榜,但贾兰却觉得日子有了奔头,只要一想到他日,他高中进士,替寡母挣来诰命,心里的疲惫,总会消失无踪,科举,在他和李纨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他们母子活下去了动力了。
林陌看了他许久,其实他对于贾兰的这个决定,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贾兰的情况在那里摆着呢,他想出人头地的想法,林陌很能理解。
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读书科举是不错,不过,你也该好好的保重你自己,别忘了,当初你父亲是怎么没的,我并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
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读书科举是不错,不过,你也该好好的保重你自己,别忘了,当初你父亲是怎么没的,我并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
贾兰闻言,一阵沉默,他知道林陌是好意,非是针对什么,开口道谢。
“多谢林表叔,侄儿记下了。”
林陌点头,此间事了,他便和徒阡一起,来到秦淮河畔,去寻当今去了,毕竟是随驾南巡的重臣,长时间的不在当今身边,算是怎么回事哟。
金陵城不愧是大晋的龙兴之地,又是江南的经济中心,其繁华的程度,便是同在江南的姑苏和扬州,都比不上。
二人都不是第一次到金陵的,对周围的环境都不怎么看在眼中。
早有亲卫引着徒阡和林陌,去寻当今一行人。
金陵自古繁华,无数文人骚客,在这里留下了许多流传千古的诗篇,而金陵城,再没有比秦淮畔更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了。
这一点,只从当年先皇六次南巡,次次都到金陵,就足见一斑。
不过,对当今而言,他在还是皇子的时候,虽然到过江南,也到过金陵城,却因为某些原因,来去匆匆,并不曾真正的感受过这座六朝古都,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景。这次南巡,当今自然要好好的感受一番江南风情了。
所以,当林陌等人寻到当今一行人的时候,当今他老人家正在秦淮河上的画舫里,寻花问柳呢。
林陌:……这是早年被拘得狠了,一朝被放出来,直接浪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
林陌无语的盯着面前的当今,左拥右抱的,不要太逍遥了。
“上官兄,敢问您老人家的肾可还好么?”
出门在外的,又是微服出行,林陌在面对当今的时候,也少了一些严肃,反倒和当今混成了类似损友的那种关系来,否则,若是在平时,他还真说不出这种话来。
徒阡坐在林陌旁边,整个身体半贴在林陌的身上,很有眼力见儿的替林陌剥了颗葡萄,喂进了他的口中。似乎是在和当今互别苗头。
他道:“这一点,阿陌完全不必替他担心,你想啊,他家中后院那么多的红粉佳人呢,成日家在女人堆里混着,早就习惯了。这次到江南游玩,多结识几位红颜知已,又算得了什么?”
当今非常不客气的翻着白眼,对自家弟弟和弟夫的吐槽并不放在心上,难得可以体验一回秦淮河的风情,被吐槽了也就被吐槽了吧,当今表示,他的心态好着呢。
三人间的互相拆台,本是常有之事,他们自己倒是习以为常了,那两个被当今挑中的画舫上的花娘,却是面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