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依我说,你的想法是不错,只是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旁的且不说,单只看那位贾政贾存周平日的言行举止,就知道那位肯定不会同意让贾宝玉去做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反正‘幽兰居’的货品尚能应付,阿陌何不再等上一些时间?”
这些,林陌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以贾家的情况,只要贾政反对,贾宝玉再怎么喜欢捣鼓这些胭脂水粉,也只能私下里偷偷的来。
不得不说,徒阡的这番话,给了林陌发热的脑袋倒了一杯足以让他提神醒脑的冰水。
不过,听徒阡话里的意思……
“你可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不成?”
徒阡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双唇微动,无声的说了句:“户部借银。”
林陌:……他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红楼的故事进程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他现在在户部当着右侍郎,和一条咸鱼也没差多少,别说去清点那些库银和欠条了,他现在连户部的衙门往哪开都没弄清楚呢。
按说,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被过继给了林如海为嗣子,成了荣国府的便宜外甥,林陌压根不会去关心四大家族会不会被抄家,谁让那些人自己自作孽呢?怨得了谁?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了。
“现在国库没钱了?好像不对吧?我记得前儿陛下还在说今年国库充盈的话呢,这么快就没钱了?”这几年,他可没少往国库和当今的私库里塞银钱,不可能没钱的。
转了转眼睛,林陌突然有些恍然,“还是,追讨欠银只不过是某一件事情实施前的惜口?”或许,这个才是事情的真相。
徒阡面露微笑,“阿陌若是想帮那贾家,大房或可一救。”
林陌:……皇帝这是公然默许他去和贾家人通风报信吗?
这算不算是走后门……
“你也莫要替他们惋惜,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咎由自取,胆大包天到掺和进了皇位之争上去。若不是他们这些人在后头鼓动,先义忠亲王哪里会被逼得失了分寸,行那逼宫之事,最终走上了绝路?”
那位先义忠亲王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在世时,对徒祁和徒阡两人多有照应,有他在,徒祁并没有生出夺位的想法,只将自己和徒阡往贤王的道路上培养。
谁成想,某些人为了一已私欲,不顾大晋的安危,竟然想借外族之手,达到逼宫谋反的目的呢?
当年的那件事,贾家人可没少掺和进去,尤其是贾家二房和宁国府?6" 红楼之阡陌0 ">首页18 页, 邓幕市至耍褪撬彩遣换崆崛牧苏庑┤说摹?br /> 倒是那贾赦,因是先荣国府贾代善亲立的继承人,自幼被选为先义忠亲王的伴读,两人的关系也是极好,先义忠亲王败后,贾赦被牵连,在贾氏一族里,被打压得厉害,几乎不得翻身。
若不是中途出了林陌这个变数,只怕到死,贾赦也不可能再次硬气起来。
得了徒阡的指点,林陌第二天,就趁着贾琏休沐的时候,登门拜访了他。
贾琏对这位便宜表弟十分的信服,一听说林陌要来拜访,早早的让人备下了茶水点心,扫榻相迎,给了林陌足够的重视。
林陌自然是投桃报李。
二人见面后不久,就把从徒阡那里听来的消息具实以告。
“怀瑾所言,可是当真?”贾琏已经被这个消息砸晕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琏二爷了,这等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他自是极为上心的。
林陌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千真万确。”
闻听此言,贾琏如何还能坐得住?身在京营,他比旁人更清楚,当今和户部并不差钱,这一点,从他们日渐改善的军营生活和平日训练的水平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不差钱的皇帝,却要拿户部欠银作筏子,细想下来就能明白,让众臣还银子,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清理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啊!
满京城谁不知道,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人家,历经几代下来,后代成器的少,只会躺在祖先功劳薄上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却多不胜数。
要命的是,早年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妃省亲,几乎掏空了这些人的家底。
他们这些人家,如今和荣国府的境况差不多,早已经不见了当日的辉煌,入不敷出,寅吃卯粮才是常态,让他们归还欠银?
贾琏十分肯定,能够拿出这笔银钱归还户部的人家,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贾琏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当归还欠银的旨意下来时,他们这些人家,没有足够的现银,怎么办呢?只能拿家中的古董地契来相抵了,区别只在,是自己主动上交,还是让朝廷动手!
贾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同林陌告罪一声,便急匆匆的往贾赦的院子大步流星的去了。
贾家人听了这个消息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林陌不清楚,他在贾琏的书房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能再等来书房主人的回归,反倒是荣国府里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林陌知道,他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必再在这里等着贾琏回来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贾琏肯定没有心思再来应付他了,他也没必要再在这里枯坐着了赶紧回去是正经。
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衣裳,寻来笔墨纸砚,给贾琏留了一封短信后,就径自回去了。
回林府的路上,林陌想到荣国府大房在那府里的尴尬地位,到底不放心,等回到海恩侯府后,径直往后院去见了林黛玉,把事情仔细的说给了林黛玉知道。
“妹妹也知道,赦大舅舅这一房,在那府里是个怎样的光景,说是尴尬的存在也不为过。我怕老太太对琏二表哥的话不上心,反倒误了大事。那府里总归是妹妹的外祖家,这层关系,无论如何都是撕扯不开的。妹妹若是有空,多多去老太君那儿劝上一劝罢,总好过将来家破人亡,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如果这次能把贾家大房救下来,即使将来宁荣两府真的落了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好歹还能有个贾家大房可以让黛玉多个亲人来走动,不至于那么孤单。
黛玉自是没有不愿意的,哥哥说的对,荣国府是她的外祖家,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在这个时代,名声,孝道,都是很重要的,不管贾家的人听不听得进她的话,这一趟的荣府之行,林黛玉总是必须去的。
性子越发干脆利落的林妹妹,想到就做,在林陌走后,立即写好贴子,让身边的陈嬷嬷亲自走了一趟贾府,将贴子递了去。
第49章
贾府能不能躲过这次的清算, 林陌不知道, 他只是尽人事, 听天命罢了, 红楼世界里的那些美丽的女孩子们,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成了林黛玉的便宜哥哥, 他都不会去注意这些久居深闺的女孩儿们。
当今都已经决定放过荣国府了,如果在他公然放了这么多水后,荣国府还能走上被抄家灭族的老路,那也是怨不得谁了。
当今还算是很注重自己的名声了,他知道准备动手的这几户人家,都是先皇在位时的老臣了,当日, 先皇还在时, 对这些老臣极尽的恩荣, 为表示自己对先皇的孝心, 即使再如何想要对这些老臣动手, 当今还是忍了。
如今先皇薨逝已过一年,当今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可不就直接出手对付那些人了么?
林陌对此举双手赞成,再不让他们这位皇帝陛下把心里的那股气发出来, 再忍下去,不是当今疯了, 就是朝臣疯了。
自觉抄家这么高大上的事情和他并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林陌依旧心安理得的呆在家里任劳任怨的完成当今布置给他的任务, 顺便完成他的终身大事。
然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安分守己的五好青年,并不会被人抓壮丁的某位心大的林姓海恩侯爷,突然有一天,接到了自己增加了工作量,俸禄却依旧是那么少的圣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徒阡不解的问他:“不开心?”
林陌翻翻白眼,没好气,“你自己瞧瞧这圣旨上写的,我能高兴了才是怪事好伐。”
近来几年,徒阡一直被当今放在户部,这次更是被直接点名,全权处理户部欠银的事宜,所以,林陌复工的第一天,这对最新出炉的夫夫,同乘马车一起到了户部,投入了紧张又有绪的工作当中去了。
林陌吐槽,“陛下也是心大,咱们两个都这关系了,他老人家还把咱们两个都塞进户部,还处理同一件事的,他就不怕咱们两们监守自盗吗?”
徒阡笑道:“那么,阿陌会吗?”
这话林陌就不爱听了,“你说呢?小爷又不缺钱,干嘛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这不就结了。放眼整个大晋官场,还有哪一个人能够面对成堆的金银而不动心的?”
林陌:……行吧,这个借口很强大,一点毛病都没有!
当今圣人想要收回户部欠银之事,其实早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只是得到确实消息的人,还只有那些当今的心腹大臣这些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是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些人认为法不责众,当初先皇准备许官员向国库借银的初衷,本是为了补偿先皇他老人家几次南巡时,给沿途一众臣子们造成的亏空。
至于后来向国库借银是怎么变成各个大臣们的集体活动的,没有人知道,这些人认为,既然当初先皇借银的出发点是好的,当今作为继承先皇帝位的人,还是不要破坏掉先帝朝时,优抚百官的手段的好。
这些人的话,让户部尚书钱莱钱大人很不以为然,他嗤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日先皇也只是把国库的银子借给生活实在的臣子,而非是赠予他们的,这一点,杨大人可要分清楚了,前者是要还的,而后者,才是不必偿还的。杨大人可知,户部还压着那些借银官员的借条呢,您说,当初的先皇真的不打算让借钱的人还么?”
林陌侧目,这位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当着这些人的面,这么说话。
说着,他老人家还拿出一张绢纸打开,绢纸很大,钱大人干脆将它铺在了御书房的地上。
众人这才看到,绢纸上画了一个横平竖直的大方框,框里又细分成了好多的小格子,格子上清清楚楚的列出了这么多年来,向国库借过银子的人家,以及他们借银的时期,距今多少年,所借的银钱总和,甚至还计算出了借银这么多年应付的利息。
这个表格是徒阡让林陌做的,昭瑞亲王和林陌混了那么多年,早就对他那独特的记账方式推崇不已,今天拿出来这么一试,果然好用。
为了让朝中大臣看得明白,林陌还特意没有用阿拉伯数字来记录。
即使如此,这张表格一出,所有的东西立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那些本来坚持不收回欠银的官员们看到这张表格后,全都沉默了下来,有些当即改变了想法,小部分的人虽然还是不支持收回欠银,却也不敢再在当今的面前大放厥词了。
没见御案前的当今,那张俊脸已经黑如墨汁了么?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只是之后该如何行事,却是要他们这些人再好好的考虑一下的。
归还户部欠银的事,虽然还只是起了个头,当今也没准备隐瞒所有人,多少也漏了一些出去,毕竟总得让那些有欠银的人家,提前做好还银子的准备不是?
因着林陌和林黛玉的关系,宁荣两府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时,两府的主子们正聚在贾母的荣庆堂处商议此事。
贾赦站在堂中,梗着脖子冲着贾母恨声道:“当日父亲临终前,当着母亲、敬大哥哥、族中几位长辈,以及我和老二兄弟两个的面儿,明明白白的说过,公中特意留出来的九十万两白银,是预备出来归还户部借银的!
当日父亲特特吩咐了,从他的私库里拿出这九十万两来,放在公库的最角落里,只等着哪日圣人要收回欠银时,直接就可以抬去归还。
当日张氏病重,母亲收回管家权时,那九十万两可是分纹未动的,封条都不曾拆掉。今天弟妹却说不曾见过这九十万两!我倒想问问弟妹,整整九十万两的银子,哪里去了!”
贾赦真真是被这个消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不用问他也知道,能够在十几年的时间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足足九十万两白银据为已有的,除了他的好弟妹贾王氏外,不做第二人想!
至于贾母有没有动作,从贾母那双偶尔显出心虚的眼里,贾赦也能猜到一两分。
即使贾母没有亲自动手,过后肯定也收了贾王氏的孝敬了!
越想越气,贾赦浑身颤抖,几乎要昏厥过去。
贾琏注意到了贾赦的异样,忙起身把贾赦小心的扶到贾母下手的太师椅上坐好。
王熙凤极有眼色的捧来热茶,贾琏替贾赦揉胸口,生怕贾赦一个不注意,再出点意外可就不好了。
贾政从来都是不理会府里的庶务的,初听府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一件偷盗之事,本来还义愤填膺的和自家兄长讨伐那贼人呢,再一听贾赦后面说的话,竟是直指他的发妻贾王氏把那九十万两给私吞了,当下就不干了。
“兄长这话是何意?王氏打理府里中馈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如何会做出这等偷盗夫家钱财之事?!”
急于争辩的贾政并没有注意到,他随口的一句话,直接把王氏的行为定了偷盗,这可是七出之一的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