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嵬带着笑意抽出怀里平整的牛皮信封:“我买到票了,两张,你明天带她去吧。”
难以置信的打开信封抽出两张印有舞台剧人物的票,罗浮生惊叹不已:“我的天,你真买到了?你怎么做到的啊?若梦托了好多人都没买到!你太牛了!“
看着心上人崇拜的眼神,沈嵬觉得自己膨胀了:“那咱妹想看,我就必须得想办法买到啊!”
状似不经意的又嘱咐了一句:“对了,剧院啊,在西城,太远了,所以你明天一早就带她去吧。”
罗浮生把票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点头道:“好,放心吧!我明天起床就去接她。”
沈嵬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柔和的深深的落在继续埋头吃饭的人的脸上……
转天,
躺在床上假寐的沈嵬听着罗浮生因为怕吵醒他而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轻轻的洗漱过后,又放缓脚步的朝门口走去。
沈嵬刚要起身,倏的又听到走到门口的脚步折了回来,赶紧继续装睡,沈嵬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床上。
不敢睁眼,沈嵬通过声音判断罗浮生此刻正静静的站在床边。疑惑着罗浮生要干嘛的沈嵬忽然觉得面上传来了人类的呼吸所产生的特有的暖暖气流,接下来便感到了嘴唇上传来的软软触感。
“浮生……”
感受着罗浮生深情的吻别的沈嵬好想能抱住这个他放在心尖尖尖上的人……
仿佛过了一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间,沈嵬觉得唇上一凉,随后便传来了远离的脚步声和轻柔的关门声。
缓缓睁开眼,沈嵬伸手轻触着自己的嘴唇,短暂的迷离过后,沈嵬眼神恢复坚定,迅速起身穿好衣服也出了门。
回到武判殿,沈嵬身形摇摇欲坠的撑着面前的办公桌,边断断续续外放着少得可怜的魂力边沉思着。
‘今天就是浮生的死劫……现在大哥也知道了我修改命格册的事,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
身体一震,‘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浮生的命格册改掉!’
又感应了一会儿,沈嵬想着,‘看样子,文判此时应该在地君殿。’
感受着体内所剩无几的魂力,沈嵬咬牙,‘罢了,无所谓了,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修改命格册!’
一闪身进了文判殿,沈嵬催动着全身上下不断沸腾的魂力输向了那静静躺在桌上,黑底白字的命格册。
就在命格册仍旧不停吸取沈嵬魂力的时候,文判忽然从殿外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大声吼道:“终于抓到了!修改命格册的果然是你!黑无常!你该当何罪!”
沈嵬面色不变,一只手继续输着魂力,另一只手一伸召出勾魂刀,一把架在因为过于激动而离他太近的文判的脖子上,目光狠厉:“是我又如何!文判我告诉你!今天这命格册我改定了!”
看到刀架在脖子上,文判顿时虚了,刚刚还气焰十足的表情瞬间化为窘相:“无常大人,不管怎么说,你改了罗浮生的命格,干预了人类生死,这是地府大忌,这死罪你是逃不掉了,再执着下去又有什么用呢?先顾好你自己吧……”
就在此时,文判殿大门“霍”的一声再次洞开。
斩魂使带着一股寒风出现在了文判殿门口,下一个闪身就到了正在僵持的两人身边。
只听他厉声说道:“文判你休得血口喷人,他没有干预凡人生死!罗浮生今天就会死。”
沈嵬听到自家哥哥的话,手一抖,勾魂刀差点掉了下去:“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明明把他支去了西城!怎么会……”
听着自家弟弟这马上就要变相承认的话,斩魂使暗暗咬牙,一个起落,身形出现在沈嵬身后,一掌劈向了沈嵬后颈处,轻喝道:“给我闭嘴!”
没想到自己哥哥会突然动手,毫无防备的黑无常勾魂刀终于脱手,沈嵬失去意识,身体软倒向了地面……
看着人事不省的弟弟,斩魂使收回不忍的目光。一抬头,眼神冰冷的看向了站在一旁,明显很幸灾乐祸的文判,沉声道:“文判,知道你早就看我们三兄弟不顺眼了,不用通风报信了,我跟你去见地君。”
看着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的斩魂使,文判在他背后暗暗咬牙。
不过转念一想,今日人赃并获,还怕地君不秉公办理?
心情愉悦多了的文判随即一挥手,两个鬼差一左一右的架起沈嵬,先后去了地君殿。
地君殿内,
文判吐沫横飞的怒斥着沈嵬的罪行。
“……地君大人!黑无常干预凡人生死!论罪,当诛啊!”
斩魂使站在一旁,大袖一挥,略带怒意的道:“文判,你是耳聋还是记性不好,我说了,他没有!”
文判仍然很激动,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斩魂使:“你作为他的亲哥哥!理应避嫌!”
斩魂使冷笑一声,一股极其浓郁的魂力自他为中心荡漾开来:“我不只是他哥哥,我还是斩魂使以及鬼族之王!这两个身份,该够了吧!”
文判被着魂力激了一下,稍稍恢复了冷静,看向站在大殿正中,一副唯我独尊气势的男人有些慌了神。
也许是因为太久的温和,让他都忘了眼前这位万年前也是一尊杀神,如今杀神一怒,谁敢争锋……
文判连忙欺软怕硬的微微躬身:“呃……参……参见斩魂使大人……”
一直沉默的地君此时清了清嗓,沉吟良久,终于发话道:“不管怎么说,沈嵬都触碰了地府底线,理应按规矩处置。”
文判知道有地君大人给他撑腰,瞬间气焰又上来了:“地君大人说的对!来人!把黑无常押下去,处以极刑!!”
话音还没落地,一身白衣的白无常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了文判旁边,一把掐住文判的脖子。
单手提着文判直到他的双脚离地,白无常嘴里恶狠狠的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老东西!”
边说,白无常的手边慢慢收紧:“从我们你三兄弟入了地府后你就一直找我们麻烦!”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尊狠狠道:“现在还想杀我二哥?你做梦!我先杀了你再说!”
文判感受到夜尊没有开玩笑,真的快被活活掐死的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嘶哑的叫道:“反了……反了……来人!把白无常拿下!”
看着就要冲过去的鬼差们,镇魂使终于动手了,只见他双手交叉虚张,接着狠力一挥,朝着夜尊和嵬扑过去的鬼差们就都被这股平地而起的大力掀翻在地,哀嚎着再也爬不起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斩魂使寒声道:“我看你们谁敢!”
目光扫视四周:“今天谁敢动我两个弟弟,我就踏平这地君殿!!!”
☆、判决和赴死
一直稳坐高台的地君慌了,看到手下的人不堪一击,他愤怒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急声说道:“斩魂使,你要造反不成?”
斩魂使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呵呵,地府不公,我就是反了又如何!”
见此情景,又迅速估量了一下两方差距。这个名义上的地府的主人无奈的发现如果今天斩魂使决心要反,自己输的可能性绝对大于赢的。
地君只得软下身段,开始讲道理:“沈嵬偷看命格册,透露凡人命格在先,替人挡劫在后,如今更是干预凡人生死触犯地府大忌,论罪当诛,何来不公?!”
斩魂使毫不示弱:“我说了!他没有修改命格册!更没有干预凡人生死!偷看命格册,透露命格,替人挡灾避难,就算数罪并罚,也不过一百一十三道鞭刑而已!没有一条死罪,你凭什么杀他!”
斩魂使厉声不停的道:“地君大人,当初是你为了拉拢我和昆仑君,求我把两个弟弟带来的!现在,你要过河拆桥吗?!”
地君没想到一向清高斩魂使就这么把当年的交易说了出来,想着眼前的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恢复神格的赵云澜,顿时有点尴尬:“这……这……当然不是啊!只是这命格册已经透露出去,天道也不会放过沈嵬的,而且,罗浮生的命格已然变过,不处罚,我如何服众啊……”
斩魂使只是重复道:“罗浮生的生死不会改写……”
担忧的看了一眼仍然昏迷在地的沈嵬,斩魂使沉声说道:“今天,他会按照命格册写的那样,死于枪下……”
文判算是发现今天不可能再有什么进展,连忙讨饶道::“我说……斩魂使大人……你能不能……先让你弟弟松开我……”
“尊,放开他。”
听到哥哥的话,尊不情愿的松开五指,文判重重的跌坐在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呼吸着。
地君看着文判摇了摇头,又转向斩魂使,狐疑的道:“罗浮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劫,怎么可能再去以身犯险?”随即小心翼翼的补充:“难不成你要去逼死他吗?那你一样是大罪啊……”
斩魂使想到那日和他谈完话,决绝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不……我不会逼他……”
“罗浮生……他自愿……按照命格册的安排,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是有些不信,但又没有其他方法的地君只得道:“斩魂使,若真如你所说,罗浮生今日会按照命格册所写的死去,”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沈嵬:“那这死罪自然是可免,但是他黑无常身为地府官员,做过的这些事,不可能一笔勾销。”
看着毫无反应的斩魂使,地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否则我这地府的法规岂不是荡然无存,到时又怎么向天道交代。”
看着下面站着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地君轻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宣判。
“我地君今日在这地君殿上上告神命下慰众鬼,黑无常沈嵬,偷看命格册,透露命格,替人挡灾避难,数罪并罚,总共一百一十三道鞭刑,由文判监督,白无常执行,即刻生效!”
随着地君话音刚落,他出口的文字便化作一道令牌,飘飘荡荡到了白无常面前。
“白无常,接令吧。”
白无常没接那黑黝黝的令牌,而是看向地君一脸的匪夷所思:“你说什么?地君,你让我执行?那可是我哥!!”偏过了头,冷笑了一下:“白无常,恕难从命!”
斩魂使此时却张口道:“尊……接令……”
白无常看了一眼哥哥,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发现大哥没在开玩笑,崩溃的转过身大吼:“我不接!什么狗屁命令,我不接!”
斩魂使没有看夜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你是白无常,这是你职责所在,况且,难道你要看着嵬他在别人手里……尊,接令!”
尊何尝不知道,可是,他怎么下得去手……
心痛欲裂的望着自家大哥,尊颤声道:“大哥……要打的是……是二哥啊……”
斩魂使狠狠咬牙,看了一眼地君和旁边的文判,吼道:“那是他应该承受的……他……罪有应得!尊!接!令!“
夜尊转回身,大大的眼镜无神的看向地面,低语道:“……好……白无常,夜尊……领、命!“
此时,人间。
罗浮生一步一步走向了这个已经被废弃很久的仓库。
早上接了若梦,把两张票塞在若梦手里,最后一次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在若梦不解的目光中,罗浮生转身骑上了摩托驶向了这个他注定要埋骨于此的地方。
‘若梦,对不起,今天你可能要受到一点伤害,可是哥跟你保证,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你不会有事的……’
骑着摩托车来的路上,罗浮生心情居然很平静。
默默的回顾自己短暂的二十四年的人生,罗浮生发现自从六岁父亲死后,他的人生就是晦暗无光的,直到……那天他冲进那个人的课堂,第一次看到那眉眼含笑的叫他“罗二当家的“的人时,他的记忆才终于又重新有了颜色。
“沈嵬啊沈嵬……你才是我活着的意义啊。“
很快,罗浮生就走到了这个呈凹字型的仓库的外面空地上。
看着他竟然真的按照约定单枪匹马的来了,埋伏在仓库外围的一众黑影面面相觑。
罗浮生一步一步的走到空地中央,还没待他开口,四面八方的阴影里跑出来十多个手持利刃的人,把罗浮生团团围住,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领头的人看着两手空空的罗浮生,“下手!”一众人影窜了上来,雪白的刀片反射着日光,在罗浮生身上照耀出一道道光斑。
叹了口气,罗浮生一抬手,两把小型□□自衣袖中滑出,打开保险,罗浮生瞄准了那个领头的人。
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正准备往上冲的人集体愣住了。
自罗浮生出来混以来,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但是从没有人听过、见过玉面阎罗用枪的。无论什么时候,好像那个来自地狱的不要命的身影都是扛着一把大刀带着身后的兄弟直接冲杀入人群。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玉面阎罗不会使枪。
想到这,这帮人忽然有一种侥幸心理,他们觉得罗浮生一定是不会用枪,否则怎么可能有人傻到每次自己去拼……
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逐渐靠近的众人,罗浮生也没有再废话,双手同时扣动扳机,领头人和一个走的最快的应声而倒。
感受着□□带来的后坐力,罗浮生瞥了一眼手中的家伙,他不是不会用,只是不愿用。毕竟自己的父亲当年就是死在这个小小的黑色铁块下。
可今天,无所谓了……
‘真没想到,我和父亲的死法竟然差不多。’罗浮生有些自嘲的想着。
“…………!!”围上来的人被罗浮生狠厉惊住了,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明显出气比进气多的两个人,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