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一身伤痕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嵬,斩魂使长叹道:“……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傻事。”
没想出什么更好办法的赵云澜也只得认命:“哎,也是,你说的有道理。”
从美高美出来的沈嵬寻了一处僻静角落,默默静立半晌,一挥手褪去了人间的装扮,化为原本的魂体。
闭上双眼,双手从身侧缓缓举起,化为魂体的黑无常瞬间把魂力开到最大,神识顷刻间覆盖了整个龙城以及周边的部分地域。
忽然,罗浮生静静坐着的,身影有些模糊的画面浮现在沈嵬的脑海里。
“找到了!!!”
濒临极限的沈嵬继续疯狂催动魂力,努力的想要看清罗浮生周围的环境。
“噗!”
全身魂力溃散,沈嵬身体脱力的一膝盖磕到地上,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毫无血色的两片薄唇间的狂喷而出。
半跪在地上的沈嵬切换回人形,伸出不停颤抖的手浑不在意的抹掉嘴唇上残留的鲜血。
“找到了……浮生……原来在监狱。许星程,你这个疯子!”
扶着墙一寸一寸的直起身,沈嵬忽略了全身叫嚣着争先恐后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巷子:“浮生……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求求你,救救他
两天滴水未进的罗浮生,此时正皱着眉靠在牢房湿冷的墙壁上。
“浮生!“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罗浮生原本紧皱的五官一下子舒展。
飞身扑到栏杆前,看着黑衣黑袍下那熟悉的身影,罗浮生恍然记起赵云澜的警告,皱眉担忧的问道:“嵬!你怎么来了?!“
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在看到罗浮生的一刻终于放松下来,沈嵬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救你!“
看到罗浮生略显憔悴的脸,沈嵬抬起手就要释放魂力:”对不起,浮生,我来晚了。别怕,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罗浮生费力的从栏杆的缝隙中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握在沈嵬攥紧的拳头上,盯着沈嵬的眼睛,罗浮生坚定的道:“我不要你救……你走吧……“
被沈嵬强行压下的痛楚和虚弱在听到罗浮生拒绝的话时忽然全面爆发,语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沈嵬轻声问13" [镇魂]嵬你而生0 ">首页15 页, 道:“浮生?你……你说什么?“
罗浮生双手抓着栏杆,激动的说:“你们鬼差不能干预凡人生死,也不能替凡人挡灾避难,既然我都知道了就不可能再让你以身犯险!“
望着身形有些摇晃的沈嵬,罗浮生敛去心疼,放低声音更加坚定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我的命数与你无关。而且,不过是关几天而已,我不会有事的,你走吧。“
沈嵬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咬着牙狠狠盯着眼前人:“罗浮生!!“
罗浮生心意已决:“你了解我的,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随后又垂下头低声软软的道:“回去吧,求你了……“
闭了闭眼,沈嵬压下喉咙处涌上来的腥甜,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张口。
“许星程已经疯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啊……”
可是,抬眼看到双眸中充满乞求与不舍的罗浮生,沈嵬只好妥协。
”好……你不让我救……我找别人救,这总可以了吧……“
看着话音刚落便消失不见的沈嵬,罗浮生的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头磕在栏杆上,罗浮生轻轻呢喃道:“傻瓜……你就不能不管我吗……“
从牢房中出来的沈嵬略一沉吟直接闪身到了洪宅附近。
沿路推开所有挡路的守卫,沈嵬就这么疾步冲到了正坐在客厅喝茶的洪正葆面前。
抬手挥退了就要冲上来的保镖,洪正葆看向这位沈二少。
说实话,他之前也不是没生过通过罗浮生而接近沈家的想法。
可是当时的罗浮生被沈家大当家狠狠拒绝后,他便也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因此,当听到外面传他和如今的沈二少搬到一起后,洪正葆却也并没有觉得沈二少这样的人物会真的如传闻般那么喜欢罗浮生,毕竟沈嵬可是沈家当家族长的亲弟弟,家世显赫,就算其人目前碌碌无为,有这么一个好家族也能保得他一生顺遂。
而罗浮生,说的好听点是洪家二当家,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一个打手,从洪正葆的角度来看,实在没什么理由能俘获沈二少的心。
此时的沈嵬见到面前有点出神的洪正葆,没有往日客套的心情,直接开口打断洪正葆的思绪:“洪大当家,我查到浮生就在许家的私人监狱里,麻烦您,去许家要人,把他带回来。“
听到沈嵬有些不客气的语气,洪正葆心头不快:“你以为我没去吗?!许星程那兔崽子不肯放!还说要是硬闯,就解除和我们洪家的合作关系。“
沈嵬听着洪正葆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有……你们不是找不到……而是……不肯救……“
洪正葆提高了身影:“我除了是浮生的义父,还是洪家的大当家!我不能弃整个家族于不顾!”
仿佛觉得自己态度有点不好,洪正葆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只是关几天,能有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的沈嵬低下了头,浑身散发出难以抑制的寒气。
洪正葆感觉眼前站着的年轻人周身散发出的无边寒意,心底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惧意。
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洪正葆反应过来的时候顿觉难堪,恼羞成怒的下了逐客令:“而且这时洪家的事,与你无关,你走吧!”
沈嵬低下的头上看不到表情,只听得那寒冷彻骨的声音幽幽传来:“原来……这就是他用命来保护的洪家……怪不得,他坚强的让人心疼……”
“你!”还没等洪正葆发作,沈嵬已经像来得时候一样快速的离开了洪正葆的视线。
离开了洪家的沈嵬径直去了赵云澜家。
虽然他搬去和浮生一起,可他哥哥却依旧没有搬回大宅,如今的沈家也只剩一些打扫和维护的下人罢了。
“哥,我找到浮生了,他被许星程关起来了,但浮生不让我救……”
坐在办公桌后头都没抬的斩魂使大人声音清脆的道:“嗯,他做得对,凡人的生死命数,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说着,警告性的瞥了站在对面的弟弟一眼,斩魂使:“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你要是敢救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嵬挣扎道:“哥,只是救他出来,不算干预凡人生死吧……”
斩魂使抬眼厉声道:“不算干预生死,那也是帮他挡灾避难!都是大罪!我们出现在人间势必会对凡人产生影响,命格册也会随之改变,这勉强算做自然变化,可我们一旦出手那就是逆天改命!是大忌!”
“我知道……哥……我不会出手的……我答应他了……”
听着弟弟答应,斩魂使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你知道就好,嵬,我不想干预你们的事,但你……要是再敢因为罗浮生做傻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一向了解自己哥哥的沈嵬知道此时的大哥是认真的。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只能……‘
默默下定决心的沈嵬告别了大哥:“……我先走了……”
“洪老爷,许星程他现在不正常,浮生和他在一起真的会有危险!”
第二天一大早,沈嵬又去了洪家。
看着说了一早上,就是不肯走的沈嵬,洪正葆也很头疼。
“那又怎样,人家不放,我能怎么办?”
才知道许星程是因为爱而不得才绑架的罗浮生,洪正葆拿这个开始做文章:“再说,如果不是你,洪许两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嵬不能也不想反驳,低下头语气低沉的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您……救他出来……”
实在没有办法的洪正葆只得下了逐客令:“你求我也没用,我救不了!送客!”
沈嵬脚步缓慢的走出了洪家大宅,听着身后传来砰的关门声,沈嵬慢慢停在了院子中央。
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朝向洪家大门,沈嵬定定的站在原地,盯着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沈嵬毫无预兆的,一条腿就这么缓缓的弯了下去。
直到膝盖触到地面,沈嵬握紧双拳徒然松开,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
就这样,沈嵬默默的跪在了洪家院子里。
旁边目睹这一过程的下人和小弟们吓得说不出话,纷纷作鸟兽散状。过了好久才敢躲在廊桥的柱子后面指指点点。
沈嵬对周边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只是扬声道:“洪老爷,浮生是您的义子,您怎能见死不救!”
看着里面毫无反应,沈嵬便也就这么跪着。
仿佛是觉得沈嵬还不够惨,天色渐渐的阴了下来。又过了一两个小时,随着一道又一道的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
全身早已湿透,只除了偶尔说着,“洪老爷,求您救救他……”,“洪老爷……”,“救救他……”的沈嵬,天地间仿佛一片死寂。
“谁能救救他……哪怕有一个人也好……他明明为你们做了那么多啊……为什么你们就忍心看着他受苦呢……”
此时的沈嵬再也不是那勾魂刀一出,万千恶鬼尽数付诸的黑无常,只是一个看着心爱之人受苦而无能为力的真实的人……
“老爷,那沈二少已经在外面跪了快一天了……”
洪正葆的大太太揪心的看着院子里磅礴雨幕中依旧跪的笔挺的模糊身影说道。
“哼,他愿意跪就跪!我又没让他跪!”洪正葆是铁了心的不去救。
洪澜这几个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此时她又说道:“爸!既然我们有了浮生哥的下落,我们就把他带回来啊!爸你说话啊!”
看着洪正葆还在摇头,洪澜都要急死了:“爸!他许星程平白无故扣押我们洪家二当家,这是违背家族规矩的,我们怎么就不能去要人啊?!”
看着迟早有一天要继承家业的独生女,洪正葆只得解释道:“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兴隆馆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我们靠许家,比许家靠我们要多。这所有的生意,都得许家帮我们铺路。现在许星程是副局长,他父亲也几乎放权给了他,他许星程不放,我能怎么办……”
洪澜看着自己的父亲,第一次觉得有点陌生:“那……那浮生哥我们就不救了吗?就让许星程关他一辈子?”
洪澜接着难以置信的问道:“爸!浮生哥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怎么能……”
洪正葆没看自己女儿,只是沉着脸下了最后决定:“我只能对不起浮生了……”
☆、我想你了
院子里。
一直跪着,一动不动的沈嵬忽然笑了。
此时的他脑子里传来大哥暴怒的声音。
“你敢给一个凡人下跪?!混账!给我站起来!我们鬼族,只敬至亲,他一个凡人也配!给我马上起来!听到没有!”
沈嵬摘下了眼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脑中的声音持续性的暴躁。
“滚回来!罗浮生的事我给你想办法!”
终于等到了想要的回答,沈嵬勾起了嘴角。
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沈嵬站了起来,集中精神,“听到了,哥……谢谢……”
虽然脑子被自家哥哥暴怒下的狂吼吼得有点痛,迫不得以算计了自家哥哥的沈嵬还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他太了解自己哥哥,若不是这样逼他,他肯定不会答应出手。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早上见过哥哥后的沈嵬便决定了要试一试。不过还好,最后奏效了。
‘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算计你的……不过,浮生有救了……太好了……‘
“呵呵,废物!”
不远处的许星程透过车窗看到跪着的沈嵬,不屑的哼了一声开车走了。
回到关押罗浮生的牢房,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罗浮生,回想起了刚刚在洪家大宅外看到的场景,许星程笑的志得意满:“真可惜,你没看到……”
边说,许星程边走近了罗浮生,拍着栏杆就差捧腹大笑了:“没看到沈嵬跪着求你义父救你的样子,哈哈哈……他呀,既窝囊又狼狈,就想一条丧家之犬!”
在许星程提到沈嵬的一刻,罗浮生就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当听到沈嵬为了求义父救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洪家门口时,罗浮生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他……”
许星程好脾气的重复道:“我说,他当着整个洪家的面,给你义父下跪!”
沉浸在愉悦里的许星程没看罗浮生的表情,得意洋洋的继续说:“浮生,看到了吗,没有权利,他什么都不是……”
“我不放你,谁也别想救你出去,包括洪家……”
此时的罗浮生完全没有听到许星程其他的话,他脑海中一会儿是沈嵬对他温柔的笑、叫他要乖、一会儿是他从监狱里离开时那心痛又隐忍的表情……
最终,罗浮生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了他的教书的跪在义父面前低头攥拳的样子。
“许、星、程!!”
仿佛野兽一般的嘶吼,罗浮生彻底红了眼,猛地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一只手要抓许星程。
许星程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这样的罗浮生被吓得愣在原地。
可当看到他的手被镣铐卡在两个栏杆中间,再也半点前进不得的时候,许星程恢复了笑容,伸手轻轻掸了掸衣服:“记住了罗浮生,除了我,谁都救不了你!”
许星程走了。
罗浮生收回手抓住栏杆狠命的摇晃,可无论手上有多疼,都比不上他此时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