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浪周围的气压更低了。
心知他真的生气,并且在暗搓搓蓄谋如何盘他。白无咎面不改色,该吃吃,该喝喝。白无富早习惯他们日常互怼,默默夹着花生米,瞄白无咎一眼说:“二弟,你好好吃,明天大哥给你收尸。”
“……”白无咎这一口芋头咽不下去:“大哥,你认真的?”
白无富想了想,道:“不是,光收尸不行,得给你烧点纸,免得你在下面没钱花,改行下辈子投胎去要饭。”
白无咎:“……”亲哥。
给谁收尸还不一定呢!
郑易留在猜想上又加上了一条。
白三浪很有可能不顾众场的面子,拿着一把巴豆洒到白无咎碗里。白无咎太欠揍了,两人早晚有一场生死交锋!
他望向对面雕宗几人,经过扫食,面前的菜盘里所剩无几。秦天茱招呼几个下人将中间的菜和空盘子换过来,弟子们速度明显降下不少,这阶段,是到了细味品尝,而非狼餐虎噬。相较于他们,这边的菜只有公孙如鱼和白无咎动的多点,游鹰全程剥螃蟹,下着自己的小酒。白三浪和白无富则浅尝辄止,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餐桌上,白甸钱和傅莲华聊着家常,另一位导师莫甘卿在一旁静静喝酒。其实像傅莲华这样平易近人的,雕宗少有,对待白家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们三个乞丐。傅莲华察觉到有人看她,碧水如霞的美眸望来,郑易留下意识低了头。
他定下了第二个猜想。
巴豆会放在傅莲华等人面前。因为他们修仙之人很少碰没有灵气的食物,甚至于不屑看上一眼,最多喝喝小酒。就如莫甘卿一样,面上平静如水,实则眉间显现不耐烦的神色,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如果放在他们面前,一则很少动筷,二则即使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修真者身体强悍,这种小玩意就算当糖豆吃,也有人信。
况且即使真吃出问题,白三浪可以借口黄豆粉和巴豆粉搞错了,依旧蒙混过关。
可,他不能保证白老爷和白夫人会不会吃到。而且这样讲会拖累厨房的厨子,白三浪做事从不留骂名,这招风险太大,他肯定不会用。
郑易留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颗青菜,定下最后一个猜想。也是最保守的那一个——
白三浪他什么都没放。
但是不一定不会放。等吃到半盏茶时,随意放一道都是他赢,说来这局太不公平了,他可以作弊的空间有很多。比如熏香可以和某种食物引起中毒,比如食物和食物引起中毒,看似吃了巴豆粉的效果,也算在内。如果他猜错……
嗯……猜错好像也没有什么惩罚。
无非没个房子罢= =。
郑易留剥了个橘子,大大方方的舍弃掉一栋房。橘子扔进嘴里,郑易留看到公孙如鱼正往嘴里塞糖葫芦,无底洞似的,咬着最后一个,脸一横,整整八个就被拔下来。接着一个不漏的包进嘴里,两腮鼓得圆圆的。
郑易留:……服气。
公孙如鱼:“咔呀,唔嘤嘤吟嚗哈啪咳!”
白三浪:“你在说什么鸟语。”他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人真的能一口包八个糖葫芦,没想到这娃真的就拿出一根糖葫芦包给他看。而且真的包下了!
五安奇闻异录榜怕是又要上个头条!
对面看到他这么猛,个个睁大了眼睛,才放慢的动作又像上了发动机一般,试图往自己嘴里塞更多的东西。这时候应该庆幸修了真之后胃壁强悍,不然迟早撑死。
公孙如鱼鼓着脸,咔嚓咔嚓嚼着糖葫芦,不到五下,一口咽下去,然后从口中吐出三四十颗山楂子,干净到无可挑剔!不去比赛嗑瓜子金奖提名第一等奖简直浪费。
白家三公子都为之震悚了!
忽然想到什么,郑易留皱眉,对他道:“师傅,你少吃点,吃了螃蟹再吃山楂容易消化不良。”
“嗯?”公孙如鱼看他一眼,吐出最后一颗山楂子。愣了三秒后,突然脸色一变,腹中绞痛!
猛地捂住肚子,公孙如鱼伸出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郑易留,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忍着想喷他一口老血的冲动,扭头下了凳子,朝门外某个方向撒丫子狂奔。
郑易留无辜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白老爷见此,疑惑问道:“咦,这瓜娃子咋咯,刚刚还吃得好好哩。”
白三浪回首:“他刚吃了糖葫芦,糖葫芦和螃蟹克食,不要紧,吃得不多,跑一趟就没事了。”
白甸钱挑眉:“哦,那你们吃得时候得注意点儿,别慌不择食。反正饭菜多哩是,慢慢吃。”
白无富:“这谁还能吃得下。”
白无咎:“大哥,你把你筷子先放下再说。”
白无富:“……”
“其实,你是故意让他吃糖葫芦的吧。”郑易留回身叹气,吃着手里最后一点橘子,眼睛目视前方,好似这句话只是自言自语。白三浪微微诧异,好奇道:“何出此言?”
郑易留没看他,敛下眉头,又拿了个橘子剥起来,嗓音冷道:“你明知螃蟹与糖葫芦克食,却还让他吃,是为了造成他拉肚子的假象。这样一来,我不知你是放了巴豆引起的,还是吃了螃蟹引起的。”
“如果他没当面拿出糖葫芦,你应该还有其他相克的食物。或者,你在赌局之前就打探过我们,知晓他前不久才吃过甜食,这样一来,也能混肴我想。”凉凉的橘子吃到嘴里,郑易留感觉自己说太多了。会者不言,言者不慎。多说有时不能体现任何智慧,反而显得哗众取宠,本质上毫无意义。
白三浪惊叹他的判断能力,摇了摇扇,面上丝毫不显慌张,笑道:“小友聪颖,既然看出来,那不妨猜猜我到底有没有放,放在哪道菜里?”
白无咎白无富侧目,郑易留端坐不动如山,看了看面前那盘吃得所剩无几的螃蟹,再看看白三浪,抿唇道:“你没放。”
螃蟹他们都吃了,而唯独公孙如鱼中招。巴豆见效半个时辰左右,巴豆粉更快,缩短四分之一即是一刻钟,同样一起吃的,没道理他没有中招。所以排除螃蟹里面下了巴豆的可能,其他……
想到此处,郑易留突然肚子一疼!
瞳孔微睁,他捂了肚子,怔怔看向白三浪。
他,到底???
“嗯?”见他一脸懵逼地望过来,白三浪歪了歪头,以扇掩面,恰好遮住嘴角露出的一抹贱笑:“小友确定我没放吗?”
太,太打脸了!饶是郑易留再佛系,也忍不住想要糊他一脸!
这个人太贱了,比他二哥还欠揍!
到底什么时候下的药?!
“徒孙,你……”一直密切关注此方战况,郑易留一不对劲,游鹰就瞧出来了。来不及回他的话,餐桌上又麻溜下去一个人。游鹰这口粉还没咽下去,呲溜吸掉半截,然后默默看着白三浪从某个背影上收回目光,望向他。
游鹰头顶发凉:“呃,那个,我去看看。”
没得到回应,他二话不说,撂筷子飞快窜了出去。
他一走,白甸钱纳了闷了,今天这么多人吃到克食的食物?他翘了眉头,问坐在他们附近的白三浪:“老三,他们咋过回事,怎么吃都吃都就跑咯?”
桌上大多数人都停止进食,疑惑地看他。
白三浪折扇,笑道:“莫事,他们没见过海参,我开个玩笑说是个虫子,就给吓吐了。”
白无咎笑趴在桌上:“哈哈哈哈,你这个玩笑是有点恶心——”
众人:……
此时,某茅厕。
公孙如鱼:好巧啊一流,带纸了吗……
郑易留:……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忘记写七大姑八大姨了qvq,不过没关系就当他们有事儿做,要看着米仓的店子没来得及回来吧。即使家里有真人什么的,没来得及……忍不住发出魔鬼的笑声!我特么真忘了。哈哈哈——
等下,仔细一想,好像白二爷的事不能太张扬,亲戚都回来好像隆重了些,场面写小点貌似没啥问题……嗯,那就酱。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徒弟,想
经此一役,公孙如鱼见识了白家有多惨无人道,想方设法的就为了折腾他们几个不起眼的小乞丐,还特么乐在其中。反正打是想打,就怕打不过到头来被嘲笑一番。
“哎,好想电他。”他蹲在客房门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端的是世态炎凉的沧桑。如果他可以恢复往日众览群雄的实力,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想当初,他一人在前,无数敌对玩家在后,哪个不是爆炸头,包公脸。他们追着他喊打喊抓,他飞奔着潇洒留下一连串来自神明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
“别扭曲事实,NPC告诉吾你可并非如此。”
剑仙一个闪身出现在他旁边,抱着双臂轻飘飘睨他一眼。公孙如鱼托腮,刚才差点翘上天去的表情拉下来,满脸的不乐意,嘟嘴鼓囊:“让我遐想都犯了法了。”
“诶,这不行,我的想法总能让你听见,那我就没得隐私了。”这个问题很严重,没有隐私的人生就跟在大街上被一群人围观裸奔没什么两样,太可怕了。公孙如鱼皱了眉,望向剑仙:“我们可以切断那什么,心灵感应吗?”
剑仙目不斜视,看着院中的风景,淡淡回应:“可以是可以,不过切断的话有时限,每一次切断时限便会延长,此间世态多变,这个buff对你吾二人不利。”
“什么不利?”
剑仙:“要开口说话。”
嗯?
他给公孙如鱼一个你懂的眼神,公孙如鱼盯着他愣了半晌。
懂了。
然后他嘴角像压了两百斤的石头严重下垂。怪不得每次剑仙都喜欢用密技传音,原来是懒得开口说话,他一直以为他想装逼或者不屑跟他讲话,甚至有口臭哑巴了……
剑仙:= =吾听到了。
公孙如鱼:……
“咳。”他若无其事地往旁边蹲了点,想来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关系到一系列不可描述的因素。他致力于挽回自己的隐私权,童音道:“剑仙,其实这不是特别大的事,你要习惯融入社会,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常年不开口说话会造成张口结舌的严重后果,造吗?”
“……”并不想造。
他期翼地望着剑仙,试图开导自闭青年,并引导他走上演讲人才的光辉大道。可剑仙没给这个面子,凉凉刮了他一眼。行,开导不成,反被贴了冷刀子,公孙如鱼可不能这么完了。仰头的姿势太难受,他就站起来说:“剑仙,你不为自己想,也为我想想,反正你说的话也不多,就挑几样重点说出来就行了。”
他用手肘抵了剑仙两下,挑眉弄眼,俨然把他当成了好哥们儿。如果不在心里诋毁他是不是特别八卦,纯阳宫的弟子难道都是闷骚,专门喜欢听墙角云云。
剑仙:……
一道蓝光闪进包裹,剑仙原来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公孙如鱼诧异之际,耳边一声堪比寒霜的嗓音,低沉道:“行。”
啧啧,这声音真的冻死个人。公孙如鱼打了个哆嗦,再次把剑仙划到中央空调行列。转念一想,他好像没说时限是多久?公孙如鱼小声问了一句,然鹅久久莫得回应。
……
遭,中央空调生气了。
公孙如鱼瞬间凌厉。
这时,有两人从外面回来。公孙如鱼将他的事抛之脑后,迎了上去:“师傅,你打完酒了?怎么没买点其他东西?”
游鹰除了一壶酒,两手空空,旁边的郑易留也是孑然一身。敢情两人出去一趟,只是打了酒。
“嗯?那你想买什么?”游鹰晃了晃酒壶,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感觉良好,浑身酒气,显然刚才还在酒铺子里喝了几杯。
公孙如鱼小眉头蹙起,道:“啊,就没买两床被子或是小火匣子和吃的吗?我这里有包裹可以存着,又不需要手拿。你该不会真的想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啥都不带,我们今天晚上睡哪儿?”
他可不想再躺杂草了,一股子霉馊味。
游鹰明白了他的意思,眯眼笑着:“我又没说今晚就走,你着急什么?”他漫步走进客房,公孙如鱼在后面表情变幻莫测,连忙跟上他,纠结道:“你难道还想蹭人家一晚上,别说是他们姓白的,我都不能忍。”
像他这种蹭吃蹭喝还不要脸蹭床的丐帮,分分钟会被拖到外面乱棍打死。公孙如鱼考虑着怎么给他收尸,游鹰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酒壶贴着客桌清脆的放在桌面,朝他看了一眼。
公孙如鱼被看得稀里糊涂,进了门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游鹰刚一开口,他就问:“师傅,你该不会想好借口,说是我们想住然后你无可奈何,再加上最近天气骤变,不好出去流浪,想多蹭住几天吧?”
“……”游鹰这话说不出来了,闭了嘴转言道:“你师傅我像是那种蹭吃蹭喝的人吗?”
“像啊。”公孙如鱼斩钉截铁,还扎心的歪头反问一句:“难道不像吗?”
游鹰深吸一口气,神情难过道:“徒弟,你说这话我们没法聊了,原来你师父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不堪的人。说到蹭吃蹭喝,谁能比上徒弟你,真让人伤心。”他说着,捂了半张脸就要默泪。
仿佛听到某个交响曲在他身后突然响起,公孙如鱼郁闷了。那他不是为了蹭吃蹭喝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还能为了他即将逝去的爱情?
公孙如鱼认为不可能,师傅根本就没有爱情!
他直接问:“那我们干嘛不现在走?到晚上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他昨天晚上已经大致飞遍了半个地图,虽然还有很多灰□□域,但显示的地方足够他们走上几天的。旅行旅行,重在看风景和人情。
所以怎么可以被一餐饭一个被窝绊住脚跟,太可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