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进行到这里林海也不知要阻止哪个了,只得自己灌起了自己酒。
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嫂子?我有嫂子啊!我……呃……还有大侄女、儿子呢。”醉鬼林白笑嘻嘻的回答道。
锦言头疼的看着已经喝醉的大哥,以及准备把自己灌醉的堂哥,深深觉得只有自己醒着是最不明智的。
喝吧,喝吧!都醉了就安静了。
默默想着的锦言也抄起酒杯喝了起来。
这一晚,林府多了三个醉鬼。还好贾敏临行前有过交代,管家林胜和小全子也一直在不远处伺候着。
待发现石桌旁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后,俩人悄悄的过来看了看情况。之后才招呼着小厮过来扶三人回各自的房间。
第二日醒来,林白感觉脑袋里像是有千百个小人在不断的击鼓,头痛欲裂。
“主子,快些把这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些。”一旁伺候的小全子把煨在火炉上的醒酒汤端了过来,扶着林白说道。
“啊?哦!”林白下意识的端着喝了起来。
“我的主子哎,烫,小心烫。”小全子急急喊道。
被这么一烫一喊。哐当一声,一碗醒酒汤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林白这才清醒了一些。
小全子先查看了下林白是否烫到,未发现水渍才接着说道:“主子,奴才再去端一碗。您再坐会儿,等奴才收拾好了再起来?”
林白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去吧,暂时我也没力气下来。”
“哎。”小全子应了声就一阵风一样出了门。
同一个月亮,两地的相思。
水漓这个中秋夜过得也不得意。
去年小白是地位超然的国师,一出百兽贺中秋大戏让人心生敬仰。今年小白却只能龟缩在扬州,只是一个靠着堂哥的普通商贾。
可恨!可恶!
王安伺候在一旁,偷瞄到主子这愤恨不已的神情,心中焦急。就怕主子不合时宜的发作起来,那……
酒过半巡,歌舞暂歇。
能被邀请来宫中宴饮的都是人精,自然早已发现圣上的不愉。为怕引火烧身,所以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的喝酒。
可是,总有人不惧撸老虎胡须。英亲王水泫脸上挂着绚丽的笑容端起酒杯说道:“皇兄,臣弟敬您一杯,祝您心想事成。”
水漓冷着脸,沉默着。
一时之间,全场气氛凝重。
水泫倒是不尴尬,依旧笑得张扬。配上这么一张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的皎洁面容,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怎么?皇兄是不喜欢这江南进贡的佳酿?还是觉得歌舞助兴太平淡了些?”水泫仿若一个单纯孩子胡乱猜测着。
“啊!臣弟知道了。皇兄一定是想到了去年国师表演的那出大戏。对比下来嘛,刚刚的歌舞确实逊色许多。”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连杯盏推叠的声音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这大半年来突然消失的国师是皇上心中不可碰触的逆鳞,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至于其中有什么故事,是聪明人都不会去深究,至于不聪明的嘛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英亲王平日多聪慧的一个人啊,今日这举动又有何深意?
王安是最想骂娘的一个,英亲王是灌多了黄汤,脑子喝坏掉了吧?
最平静的却要属水漓,脸上的表情除了冷淡未见恼怒。他端起了酒杯,利索的喝干了。
水泫自然也是干了杯中酒,之后才说道:“皇兄好酒量,臣弟佩服。”
这一晚的宫中盛宴,所有参与的臣子都是抚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出的宫。
不少年纪大些的回忆起了皇上登基前那段混乱血腥的夺位大戏,不禁暗暗生出了退隐之心。
最后打扫的太监在收拾到龙椅那边时,才发现本该崭新的锦缎不知为何坏了老大一个口子。
要说水泫为何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挑衅?
一是因为外祖家摇摆不定的立场,二则与那一僧一道有着莫大的联系。
刚回府中,水泫就来到了僧道居住的院内,“老道,我今日可算是把他给得罪惨了。你们在江南的安排还有多久才能生效?那钱袋子可得进我的口袋才算数。”
跛足道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掐着手指说道:“王爷不必心急,不出一月,扬州必有好消息传来。”
癞头和尚则没那么大耐心,毫不客气的问道:“你这小子,送往金陵的书信交代清楚没?那薛家的事能办妥吗?薛怀可不该活这么久了。”
水泫忍耐力极好,对那癞头和尚的话语根本不在乎,回道:“这点小事本王早已办妥,那甄家与薛家也是有利益相争的,不怕他为了肚子里的皇子外甥不出力。”
……
宫内,尚不知水泫另辟蹊径的水漓阴沉着脸色。周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就怕有一丝不得意被迁怒。
“主子,皇后娘娘派人来送月饼了。”王安硬着脸皮回禀道。
“滚!”水漓勃然大怒,“御书苑是后宫可以乱闯的吗?宫女不懂,皇后也不懂?”
王安趴服在地上,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前来送月饼的皇后宫内女官早已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姣好的面容顷刻间苍白一片。
“拉下去,重责三十。”
水漓话音刚落,两旁的御前侍卫就虎视眈眈的上前将女官叉了下去。
翌日,贾府就得到了大姑娘传出的消息。
“大姑娘……大姑娘怎么就……老祖宗!您想想法子吧。”王夫人一得到消息就哭天喊地的跑到了荣庆堂。
“送进去前我怎么说的?老爷在世时亦是反对的。还不是你迷了心窍,不惜找王家的路子把大姑娘送进那吃人的地方,现在又能如何?”贾母一脸心痛的说道。
怎么说元春也是自己身旁长大的,就这么被皇上打了板子,自己不疼吗?但那又能如何,天家的事有谁能做的了主。
“老祖宗,您再疼疼元春吧!”王夫人哭得惊慌失措,毫无大家风范。
还好为了保密堂屋内除了贴身伺候的鸳鸯再无他人,否则贾王氏可怎么有脸再去管束下人。
思索了一会儿,贾母终究心软了,对着鸳鸯说道:“鸳鸯,快把二太太扶起来,好好休整一下。”
不看王氏的面子也得看政儿的、宝玉的面子。元春还是要挽救的,否则国公府出了一个被厌弃、被惩戒的姑娘像什么话?宝玉以后还要不要婚配了?
第41章 第 41 章
这日林府贾敏正与管家娘子商议年底年礼派送时,突兀的晕了过去,一时之间林府忙做一团。
三个当家男人早早的就出了府各忙各的。黛玉尚小,虽自小聪慧但在这局面下除了会哭喊母亲外无济于事。林夏安已经被林海送进了清霖书院,与水圻、小八成了同院学生,也就休沐日会回府。
整个林府这日也就贾敏这一个当家主母在家带着女儿管事,这一晕可不就乱了套。
还好贾敏的奶嬷嬷经历的事多了,愣了一下后凭着多年的积威果断的安排了起来。
“秋喜,快让你家男人出府去请大夫。再去通知林胜,让他派人去官府找老爷。要快!”
“哎,嬷嬷我马上去。”秋喜是贾敏的陪嫁丫鬟,又顺理成章的被指给了林府管事,做了管家娘子。要论对贾敏的心,那是最最忠贞不二的。
有了主心骨,乱糟糟的林府总算了又恢复了些次序。
待林海风尘仆仆的赶回府时,大夫已经在众多丫鬟仆从的陪同下诊好了脉。
“恭喜恭喜,夫人这是喜脉。”扬州城同庆堂老大夫摸着山羊胡带着笑意说道。
“辛苦王大夫,林胜亲送王大夫回药堂。”林海乐的嗓音都发颤了。“赏,都赏,伺候夫人的多赏三个月月钱。”
林氏一脉单传了几代,这一辈有了夏安和黛玉俩个孩儿已是老天保佑。哪成想敏儿又有了,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阖府上下都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中,只有林白望着贾敏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生担忧。
这之后,王大夫每隔三五日就会上林府诊上一次脉。脉象均好,但贾敏的神色却愈发憔悴。
这日林白实在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堂哥,嫂子今日神色愈发懒散了,府上要不要换个大夫啊?”
林海当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这半个月下来已经清明了许多。“锦白,真真是当局者迷呢。这几日静下心来我亦发现了此次孕事的怪异,但敏儿素来敏感,我也不敢深谈。”
“堂哥,别怪我多事。我已经写了信给灵渠,问他借上一两个御医,估摸着近日就会抵达扬州了。”林白斟酌的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一则这一年左右的相处早已与林海夫妇处出了深厚的情义;二则夏安才认下生身父母不久实在不愿他再失去母亲;三则林侄女尚小,真的失去了母亲自己几个糙老爷们可照顾不好,那又会回到红楼悲剧的开端;最重要的一点,林白怕天意不可违。
林海抱拳道谢:“还是锦白想得周到,堂哥承你这次情。”
“自家兄弟,堂哥也要客气吗?”林白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特正经的说道。
......
京都皇宫内苑。
自皇后身边女官被罚后,再也无人敢凑到水漓的身前。这日太皇那边的心腹太监来通传道:“太皇有请。”
碍于孝道,水漓还不得不去。
上皇宫殿内一如既往的清静。内室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德子再无他人。
“皇儿总算是来了。”对于眼前的儿子上皇的感情是复杂的。
既欣慰于他手段了得,纭国蒸蒸日上;又不忿于权势被夺,总归是发号施令了一辈子的人又怎能甘心就此失去权柄?
“给父皇请安。”水漓依旧是那副死板着的冷脸,看不出热络。
上皇半眯着眼,说道:“你家的国师才送走不久,你那弟弟倒又弄了两个过来。这妖里妖气的,都是祸国殃民的骗子。”
水漓听到国师二字稍愣了一下,片刻又不懂起现如今的状况了。
那偏心眼都偏到胳肢窝的父皇怎么当着自己的面说起水泫的不是了?
上皇那已经浑浊的双眼没有放过水漓的那丝疑惑,暗暗自得还是自己更聪慧些。那一个两个的莫不是忘了这水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
国师国师,何德何能能当国师?
国师的位置坐久了水家的民心可就失了,纭国的改姓之日也不远了。
“还不明白?果真是太安逸了哪怕是恶狼也会变温顺。”上皇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父皇息怒。”这一瞬间,水漓颇有豁然开朗之势。
“哼,总算了回过了神。”上皇又恢复了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微眯着眼昏昏欲睡。“那小子在扬州倒过得潇洒,下次记得把那书院新出的故事都呈上来。解闷不错。”
话音刚落,水漓就出了一身冷汗。
上皇嗤笑了一声:“就你这出息?”
这一次父子间的交锋以水漓全面落败告终。坐在御书苑书房内,水漓又一次审视起了自己的父皇。
片刻,水漓坐直了身体,招来了心腹侍卫。
尚不知已经暴露的一僧一道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正大快朵颐呢。
“不好,和尚。快走,暴露了。”坡脚道人顾不上嘴边的油渍,突然喊道。
“啥?好,立马走。也该去和仙姑汇报下这边情况了。”
在御林军包围英亲王府之际,那一僧一道已经凭借着微弱的法力打破了包围的屏障,扬长而去。
原本风头无二的水泫一时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沦为了阶下囚。
“我要见父皇,快放我出去,你们谁敢关着我不放……”被囚禁在宫廷深处破败的小院内的水泫一改往日姿态,状若疯狂的叫喊道。
“主子,英亲王已经叫喊了一日有余了。您看......”王安引着水漓来到小院外边,小心的问道。
“无妨,朕亲自去看看。”水漓阻止了王安的跟随,单独一人进了院子。
这院子逼仄破败,小小的一方天地内连口水井都没有,荒草丛生。水泫就这么站在院子中间,艳若桃花的身形都萎靡了不少,仿佛失了水份。
“水漓,我的好四哥。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水泫到这时都还想挺直了腰板,不认输。
“嗯,我来了。有什么想讲的讲给我听也一样。”水漓穿着用金线绣制的龙袍,威严自然而然的散发。
“哈哈......”水泫笑得疯狂,“父皇?骗得我好惨。”
水漓不为所动,对于眼前这位不知给自己摆了多少障碍的所谓弟弟一点儿也同情不起来。
“那场金陵的刺杀是你推动的吧。”水漓肯定的说道。
“对。可惜水湧太傻,我都把刀塞他手里了,他都挥不动。”水泫毫不犹豫的承认。都这个时候了又有什么好瞒的。
“国师与朕的关系也是你告的密。”
“哈哈,真想不到四哥居然有这爱好。可惜国师让父皇给处置了,四哥你的心疼吗?”
“那这次的妖僧妖道呢?也是你主动招揽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
“信,撒谎已经没有意义了。”
......
离开了这个破败小院,水泫那略带疯狂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飘荡。水漓也再一次明白了何为帝王心术,即使自己也已登位几年,但姜还是老的辣。
自己该庆幸水泫的愚蠢与狂妄,以及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他人手上的致命弱点。
这一年,京都的天彻底的变了。活跃于朝堂上的英亲王勾结妖僧魔道,居然妄想谋朝篡位,被当今一举拿下。众目睽睽下,那僧道施展妖术逃之夭夭。
眼见起事无望的水泫大受打击,居然就此变得痴傻起来。皇上念着兄弟情义亦是不忍伤了上皇的爱子之心,故只将水泫一家圈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