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徒馫插嘴道:“就我们几个,没别人了。”
林琅笑道:“他有地方住,你要住哪?”
徒馫道:“我和他住呗!蹭一晚,走吧,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林琅一边收拾,一边问道:“什么来不及?”
十四皇子伴读王尚品道:“林兄不知,今儿是翠云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会,全京城的妓院花魁都会到翠云楼,在不快点,他们就要开始了。”
林琅收拾好,便笑道:“你们该不会是……”
徒漓搭上林琅的肩膀,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爷我可是守身如玉啊?”
一行人结队出了尚书房,徒馫嘲笑道:“你是为了谁守身如玉啊?说出来听听!”
徒漓本是随口一说,结果被徒馫嘲笑,便要和他掐架,林琅夹在他们中间,拦住了徒漓,道:“刚刚不还说要来不及了吗,你先饶了他,等下数罪并罚!”
徒漓笑道:“好,就听你的。十三哥你给我等着!”
徒馫潇洒道:“好啊,看待会儿是谁求饶!”
林琅本就生的极好,脾气也温和,又没有世家子弟的坏习惯,自然很快和尚书房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了。
整个尚书房里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够年龄和林琅一同上课的就只有十三,十四皇子,十五皇子早夭,十六,十七皇子一个尚在襁褓,另一个才牙牙学语。十三皇子往上数还有十几位皇子,大皇子就是先太子,已然去世了。二皇子因当年先太子犯上作乱被牵连其中,现下还被皇上幽禁于府,四皇子也被幽禁多年,前不久刚被皇上放出来,现下还在府里吃斋念佛。
三皇子则是体弱多病,一直在自己府里,轻易不会出府。五皇子徒毅就是十四皇子的亲哥哥,现下倒是在礼部当差,不过另还有六皇子徒衡在吏部,七皇子徒祀在户部,八皇子徒斐在兵部,九皇子徒颌在工部,十皇子徒棂在刑部,这么一比较,五皇子到算不得什么了。至于十一皇子徒玮倒是天天在外头乱跑,也没有正经事情做,但皇上对那几个在六部当值的皇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却对这个十一皇子相当看重,十三皇子就正是十一皇子的弟弟,可皇上对他却不像对他哥哥那般。近来十一皇子去了姑苏,故而徒馫只能去和徒漓蹭一晚。
除了两位皇子外,还有四个小皇孙和林琅一同念书,其中就有五,八,九三位皇子的嫡子。另外还有他们各自的一名伴读在侧。
今日他们出去翠云楼没带着皇孙一起,毕竟做叔叔的不好带着侄子去喝花酒,故而今日只有林琅,两位皇子,并着两位伴读去翠云楼。
☆、奇哉,怪哉
林琅等人到了包间后,为了待会儿的表演,将门开着,林琅坐下后好奇的小声问道:“阿漓,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徒漓道:“咱俩兄弟,还客气什么?有什么就问吧!”
林琅伏在徒漓的耳边,道:“五皇子就比我大了六岁,为什么会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
徒漓怪异的看了一眼林琅,道:“你真的不知道?”
林琅诧异的问:“我该知道吗?”
徒馫打岔道:“你们在说什么?也说来和我听听。”
徒漓笑道:“他问我五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
徒馫也笑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朝堂上的大人几乎都知道啊!你就不知道?”
林琅一脸疑惑道:“额,我才到京不过两个多月,真不清楚,我爹和先生没和我讲过啊。”
林家家教一向严格,林如海是断不让林琅去窥探皇家的事,更不会轻易告诉林琅,一则是林琅年岁尚小,不宜知道太多,以防慧极易折;二则还是因为林琅年纪小,他左右不了他爹的站队,所以也就不需要知道太多皇家事。
故而林如海不曾讲,凌云子不曾教,林琅也就只知道每个皇子的母妃,名讳,现在哪当值,有几位皇孙,家中妻妾几位。再多的,林琅就不知道了,按照林如海看来,林琅现在是有点小聪明,但是和久在官场的人比起来还是相差甚多,若是到时候被京里的老狐狸看出什么,套出什么,倒是不美;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也就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了,左右林琅不会随意得罪人,也不会惹什么大麻烦。
徒漓笑道:“好吧,我告诉你。我五哥之前定了和静长公主的孙女,不过她,然后有一个孩子,就是和咱一起念书的那个。”
林琅一脸疑惑,那个皇孙与他年龄相当,和静长公主的孙女比五皇子年长七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嫁人,要不是长公主,她也不会有机会嫁给五皇子做侧妃。
如果有那么大的孩子,那就是,她与人私通!
徒馫看着林琅一脸惊讶,猜着林琅是想道了,便笑道:“没错,你想的一点都没错。”
林琅一脸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几人也没多说,正尴尬着外面就开始了,他们也就出去坐了。
林琅倚在栏杆上,往下望去,只见一位老鸨站在台前招呼人,那些花魁各个都娇嫩的和朵花似得。按林琅看来,各有各的美,可不带着风尘之味,就个别几个略带风尘,但也是美人一个。
王尚品笑道:“阿琅,你可看上哪位了?”
林琅回头笑道:“这些女子,美则美矣,毫无特色。”
徒漓看着那些姑娘,问道:“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美人儿,我看着各有各的美。你觉着不好?”
徒馫笑道:“你见过几个女的?自然觉着她们不错,阿琅生长于姑苏,自是见过各色美人!”
徒漓挑眉问道:“呵!说得好像你见过多少似得,咱俩一块长大,我没见识,你有啊!”
林琅轻笑道:“姑苏女子温婉可人,北方佳人大方得体,我也不敢说是见过天下最美的女子,但这些也不过是红粉青楼,只能玩玩罢了!”
徒漓拍手直道:“说得极是!这些女子的姿色的确只是尚可!”边说还挑衅的看着徒馫。
徒馫道:“人家自己就是国色天香,说这个自然不打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林琅生得极好,虽有些男生女相,但不曾被人当成女子,却是经常被人夸赞容貌,因此倒也不觉得难为情,只在一旁笑着。
徒漓道:“我好歹不像你名字里还带着三个香,深怕别人不知道你爱俏!”
王尚品适才一直看着楼下,这会子突然插了一嘴,道:“诶,你们看,又出来了一个,这个不错!”
徒漓与徒馫也不再斗嘴,一同往楼下看去。
“是比那些个都漂亮。”一向话少的何清晏赞道。
林琅笑道:“清晏莫不是喜欢?”
王尚品也笑道:“定是喜欢,不然我们素日来这儿,他都不开口的,也就今儿夸了个女的。”
徒漓点头道:“清晏眼光不错,这女子压轴出场,定是才色兼备的!”
林琅也赞道:“的确不似前头那些胭脂俗粉,带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
徒馫看了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她啊!”
何清晏问道:“谁?”
徒馫道:“前户部左侍郎家嫡出的二小姐。”
林琅道:“啧,可惜了。”
官家小姐沦落风尘,不外乎是家中长辈所犯之事被人揪了出来,以致女眷被发卖,男子充军。既享当年富贵,如今沦落至此,也只能叹一句可惜,而非可怜。
随着最后一位花魁出来表演完,这楼上楼下的纨绔富商就开始一一竞价了,林琅问道:“我看此刻天色不晚了,不然我们就这么散了吧!”
徒漓道:“别啊,我们再看看嘛!”
王尚品道:“这再看下去,也不外乎是哪位花魁今夜的价高,哪块牛粪要插哪朵鲜花罢了。”
林琅笑道:“只可惜我没带钱,不然我倒想去做那位千金小姐的入幕之宾!”
何清晏看了一眼林琅,道:“若是你去,恐怕不知谁是鲜花了。”
徒馫笑道:“清晏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说得不错,我也好奇日后阿琅的小娇妻得是什么样的美人,方才降得住林琅倾国倾城!”
林琅摇头笑道:“你们难道不知,这娶妻娶贤,纳妾纳颜!”
众人笑作一团,林琅道:“再者说,我也不一定要娶个女子啊,要真没有喜欢的,不如就娶了清晏吧!”
徒馫道:“清晏?那恐怕是你要嫁,而非娶了!就你那体弱多病的模样,恐怕是压不住清晏的。”
何清晏冷冰冰的开口:“我看你们是越说越过分了,明天下午的骑射,你们谁要和我练?”
林琅与徒馫相视一眼,道:“不敢,不敢,还请何兄高抬贵手!”
王尚品道:“好了,好了,今天就由我来做次和事老。天色已晚,不如各回各家?”
徒漓笑道:“好吧,再玩一会儿,怕五哥就不给我们开门了。”
其他几人自是同意的,待到林琅等人将徒漓,徒馫护送至五皇子府上后,又约了明日一同去上学,便各自散了。
林琅并未回贾府,而是转道去了凌府。
林琅进门后,先是灌了一杯茶,然后才开口:“先生,我适才问了五皇子为何有像我这般大的孩子,他们并未多说,但我却是猜到了。可是实在是不懂,还请先生指教。”
凌云子道:“你是不懂为何皇上会同意?”
林琅点了点头,凌云子接着道:“你可还记得五皇子的母妃是何人吗?”
林琅接道:“自然记得,她乃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因着皇上对皇后一往情深,故而对她也颇为宠爱。”
凌云子冷哼道:“一往情深?颇为宠爱?哼!不说这个,这位是自己要进宫的,一进宫便是独宠,按理来说母妃如此得宠,皇子应该也是如此。但,那两位皇子并未得皇上宠爱,甚至较之其他皇子也是不及的。那位和静长公主乃是圣上的亲姐,圣上幼时母妃早逝,便是由她带大的,有道是长姐如母,感情自不是五皇子可比的。”
凌云子略停了一下,林琅便递上茶水,伺候凌云子喝了,凌云子这才接着说:“当年和静长公主的孙女与先太子私通,生下一名男婴,然后一直未嫁,说是要等先太子娶她。可是一连等了五年,先太子又没有启用的迹象,长公主不愿孙女这般,且当年之事无人知晓,也无人知道孙女曾生育过,便瞒下此事,向皇上请求赐婚。五皇子的母妃知道了,便向皇上请求让她嫁与五皇子为侧妃,皇上念着女方年龄颇大,且两边都同意,故而就下了旨,赐了婚。不料这事被四皇子捅了出来,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是谁与长公主之孙私通,但后来那女子自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连孩子都带出来了,这下子便成了满朝皆知的皇室丑闻了。本来皇上也是不愿婚事继续,要将那女子赐与废太子,但长公主在御书房前跪了两个时辰,只哭求皇上别要她孙女去受苦。且五皇子又去和皇上说,说是为了大局着想,愿意娶了那女的,认下那孩子。皇上见当事人都愿意了,且当时太子也不愿娶,还以死相逼,也就这么做了,是以五皇子有这么大的孩童。”
林琅疑惑道:“为何当年不直接嫁与先太子,何必未婚先孕?且既是无人知晓,四皇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对了,那女子后来是去世了吧?我并未听说五皇子有侧妃。”
凌云子笑道:“长公主何等心高气傲,且又了解圣上,估摸着当年私通之时长公主是不知道的,但后来有孕却是瞒不住的。算算时候,那段日子先太子已有颓势,长公主如何能叫自己的孙女嫁与先太子,没有半点用处不提,可能还会招祸。后来事情被捅了出来,长公主也不愿意要孙女嫁给一个被废的太子,且那太子又不喜欢她孙女,便还是不愿孙女嫁与先太子。那女子自己也是硬气,见祖母这样还不愿意她嫁与先太子,便自尽了,后来没过多久,太子也去世了。五皇子虽没有娶人家,但还是记着先前的承诺,便把孩子认下了,待到他娶了正妃,便将孩子记在正妃名下了。”
林琅疑惑道:“这五皇子还真是大方啊,诶,那先生还没说为什么四皇子会知道啊?”
凌云子道:“你问我,我问谁?你怎么竟琢磨这些事了?每天叫你练的字写了没?还去逛青楼!”
林琅笑道:“这不是你们都不说,我这才好奇的嘛,这个,既然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凌云子摆摆手,道:“滚吧,滚吧!明天把这些日子抄的,都带去,我要仔细看看你有没有认真抄。”
林琅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林琅今日回贾府着实晚了,黛玉已然睡下了,他自己吃了点夜宵,又写了今日的功课,整理了功课,然后洗漱一番,便去睡了,临睡前,半梦半醒的还惦记着五皇子替别人养儿子的事,皇上不替先太子认下孩子,或许是怕他有污点,可却让五皇子认下,这不是羞辱嘛?林琅小声念叨着:“真可怜,真荒唐。”
☆、御花园画画
第二日,林琅按照昨天约好的,去了五皇子府上接徒漓和徒馫。快到宫门口时,林琅掀开车帘,远远的瞧着好像是老先生在宫门口和什么人说话。
徒漓问道:“阿琅,你在看什么?”
林琅放下车帘道:“我好像看到老先生了,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徒馫打开扇子道:“管他是谁,反正老先生一定是在训斥那个人,咱要不要装作没看见啊?”
徒漓撇了他一眼,道:“你动动脑子,咱要是就这么进去,老先生会不知道是我们?”
这个时候进宫门的,除了去尚书房上课的学生外,没几个了,而且这个宫门离尚书房最近,再说,这是林琅家的马车,明晃晃的标志,老先生是什么人?那是久浸书海的老学究!对这些制度是一清二楚,能坐正三品官员家的马车,而且过宫门,敢不下车,那这车上一定不只林琅,就是还带着皇子或皇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