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就像是昨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翻篇甚至没有发生过那般，程小舞一蹦一跳的与他们一起出行。
她许下的愿望一共就只有三天。既然第一天已经过去，现在本应该更要抓紧时间，但程小舞看着并不着急，早起后还慢吞吞吃了个豪华的早饭才向宋成翊说了今天的计划。
程小舞想先去寺庙里拜佛许愿。不是她原先居住的破庙，而是锦城外一处香火鼎盛的少林分支。
为了表示虔诚与坚定的信念，寺庙立于山顶，要到达那里需要登上很长的阶梯。
当然大多数的人都会走另一条可以供马车行走的路，甚至于会武功的江湖人士嫌麻烦都能直接用轻功窜上去。但程小舞这次却是坚持要自己走上那段阶梯。
既然她已经决定，宋成翊当然也只能跟着。他与楚留香都身怀武功暂且不说。走恶人谷前的下坡路都觉得累的小姑娘反而在这里显出了极大的韧性。
程小舞像是下定了决心，每一步阶梯都由她自己一步一步踏上去，走到最后，小腿甚至都颤抖的不成样子。她咬着牙走完整段阶梯后，整个人都瘫倒下去，嘴中已经有血腥味弥漫。
宋成翊扶着她到树荫下休息了很长时间，又喂她喝了些水。等程小舞缓过神来他们才进庙参拜。
因为程小舞是一步步走上来的，这间庙的方丈听闻后便亲自带她走了流程。正如刚刚走石阶时的坚定，程小舞依旧每一步都做到完美。她似乎是有一个很大的心愿，希望能被佛祖听见并实现。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寺庙中过去。
等他们从寺庙回来时，程小舞比起最开始还要轻松许多。她站在锦城的主街道上，因为临近新年，街上的人都很忙碌，小姑娘嘴角的笑容天真而热烈：“宋澄，我能去敲一敲县衙的那面鼓吗。”
她像是已经认定了宋成翊的身份不一般，故而提出了这个要求，其实也是为了证实宋成翊在朝廷那边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但县衙的鼓是用来鸣冤的，怎么说也不该供人玩乐。楚留香觉得她想做的事情有些不妥，宋成翊却先点头应下了：“好。”
他们周围就有负责保护的暗哨在，宋成翊边应下，边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去和县令谈妥。
这样等他带程小舞去敲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
“你这么惯着，怕是要将人宠坏的。”楚留香摇头道。
他也有些担心，等这三天过去后，程小舞会难以接受生活上的落差。
有宋成翊护着，她自然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做想做的事，但等宋成翊离开后，她又能怎样生活呢。
不过这也是程小舞自己的愿望，她想有个人喜欢她三天，并且在这三天无论如何都能顺着她宠着她。
这也是宋成翊不会拒绝她的原因。
“她自己心中应当也是有数的。”宋成翊道。
从昨天的事情也能看出，程小舞并没有那么单纯不知世事。事实上她也不是被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
锦城作为大城市，县衙的规模也要大一些，有宋成翊的人提前来打过招呼，衙役自然也不会拦着程小舞敲鼓。小姑娘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大喊一声“冤枉啊大人”一边敲鼓，玩的不亦乐乎。
等周围已经有人被她的敲鼓声吸引过来，才放下鼓槌溜到宋成翊身边吐吐舌头道：“咱们快走，别被抓包了。”
她也只想玩一玩，可不想真的引起什么轰动。县衙这边明显是宋成翊帮她压制住了，她也不能把动静弄的太大让宋成翊和县衙的人难办。
离了县衙，程小舞便带着宋成翊和楚留香到了京城的城墙边，指着上面巡逻的士兵道：“我能和他们一样在上面走一走吗，感觉很威风的样子。”
宋成翊自然也是允了。
程小舞看着下方的进出的人，又去看锦城的景色边道：“原来从这个地方看，锦城是这个样子的。”
楚留香也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走上城墙。他慢慢跟在他们身后，也在欣赏着从城墙往下看的风景。同时脑子里在思考关于程小舞的一些事情。
他们走下城墙后，宋成翊又带程小舞一起放了风筝、坐了画舫的船、甚至在她的提议下让程小舞换了男装，陪她一起逛了青楼。这第二天也算是要到头了。
程小舞明显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却在人们都陆续回自己家后，也和宋成翊提出了回去。
今天是除夕，过了这一个晚上，新的一年就要到来。锦城的街道上其实在过年的晚上会有夜市，程小舞却也不准备参与。就好像她根本不想过这个年一般。
宋成翊只能让人烧了一大桌子的菜，将客栈里的院子装扮的喜庆了一些，还和楚留香一起给程小舞准备了红包。
程小舞却是异常冷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仿佛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在压抑着什么。
她这一天好似用不完的精力与笑容，到了晚上反而消失个彻底。
楚留香和宋成翊都注意到了她与早上的不同。
“莫不是在想明天过去就要与你告别的事情？”楚留香问。
“也许吧。”宋成翊虽然点头，却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刚给了程小舞一个红包，现在则看向一直陪着他的楚留香道：“阿香，你闭上眼，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楚留香边问边配合的闭上眼睛。
宋成翊从旁边拿出一开始就藏好给他准备的红包，才道：“睁眼吧。”
在楚留香睁开眼的时候，边将红包递上边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楚留香笑了，他柔和下来的眉目在院子红色的装饰下显得十分真实好看，“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去了。”
他反手也拿出了给宋成翊准备的红包。
“能从盗帅手中拿到钱，倒是我三生有幸了。”两人交换红包后，宋成翊也笑道。
“毕竟说好了陪你过年。”楚留香道，“成翊若是喜欢，以后每年都可问我来拿。”
“红包还要我自己去讨不成。”宋成翊笑着摇头道，“若是阿香有这个心，难道不该每年都送到我手中。”
楚留香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忽就有些郑重的点头，好似许下什么承诺一般的道：“好。”
第86章 夜探寺庙
程小舞早就对自己这三天的生活有了安排, 在回房间睡觉前她特意找了宋成翊说明早不用来叫她起床，她一直想体验赖床睡觉到中午的感觉。
明明是新年的第一天，又是她愿望的最后一天，程小舞反倒就想这么浪费掉一般。
不过既然是她的决定，宋成翊当然也不会去劝说什么。
他自己则没有多睡的习惯，在不必要的时候也不想颠倒作息，故而第二天还是要早起, 今晚也要与以往一样早睡。
休息前楚留香来到他的房间，盗帅是敲了门得了允许才进来的，宋成翊已经解了头发半靠在床上。
“大公子连睡觉也保持易容？”楚留香先问。他自己也是精通易容的, 却也会觉得戴着易容面具久了有些难受，他对宋成翊的易容则一直挺感兴趣。毕竟说是所谓的天道赋予他的能力。
“虽然易容了，但与我用自己的脸也没什么不同。”宋成翊摸了摸自己的脸回答后才问，“阿香这么晚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楚留香点头：“是为了程小舞的事情。”
宋成翊微微蹙眉：“我已经说过, 她的事情……”
“我知任务于你有多重要。”楚留香道，“故而行动前还是想先告知你。我准备去程小舞原先居住的破庙一探究竟, 成翊如果愿意，今晚可以与我同去。”
“那座庙我的人已经暗中搜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宋成翊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但这三天他实在不适合亲自去做怀疑程小舞的事情，“你若真想查, 不如再等一天。”
“再去迟一些，也许就是一条人命。”楚留香认真的看着他道，“大公子真的一点不在乎吗。”
正是因为今天晚上程小舞有些过于异常的反应，才让原本准备等这三天过去再去探寻答案的楚留香决定将计划提前。他不能确定程小舞今晚奇怪的反应与她的弟弟程小六有没有关系。
就算宋成翊派人查过了那里, 他还是要亲自去看了才知道有没有遗漏。
楚留香说完后，与宋成翊道了晚安让他好好休息，人兀自从房里退了出去。
然而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宋成翊如果还能休息好，才是真的心大。
夜色渐深，两个相邻的房间几乎是前后开了门。
楚留香看到衣着整齐的宋成翊，唇角弯了弯：“走吧。”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他会选择跟他一起。
就算不是为了程小六，也会为了不让楚留香做什么影响到程小舞的事情而来。
两个人掠出客栈又离开锦城，直线向云来镇旁边的破庙赶去。
宋成翊之前没有说谎，在与程小舞前往恶人谷的时候，他就让人到这里来检查过，当时负责检查这里的人给的报告就是没有异样。
但其他人找不出来的，不代表楚留香与他找不出来。
观音庙还是与那天他和程小舞见面时没什么变化，之前搜查的人也很小心，没有改变庙里任何东西的位置。不过还是有一些原本落了灰尘的地方被碰的干净了一些。
不管是第几次看，宋成翊都觉得小姑娘以前的生活确实太苦了些。
楚留香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寺庙，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庙里不算太大已经有些残损的观音石像。
之前来这里的暗哨也不可能没对这个观音石像做过排查，因为比起其他地方，观音石像虽然有破损，却是有些过分的干净了。
“明明是还有人生活的地方，却落灰这么严重。”这本身就是让人怀疑的地方。破庙的屋顶漏了大半，反而是那些能被遮挡住的地方落灰最为严重。
“大概他们只在这里睡觉，平日都是在外活动的。”宋成翊也收到过暗哨对这一点的猜疑。现在自己到了现场，也算看到了所谓的奇怪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没在观音像上发现什么机关，回头去问：“成翊有看出什么不对吗？”
这也算是他想让宋成翊跟他到这里来的原因，有些东西也许只有他能发现。
之前听小鱼儿说程小舞全身血液流尽的时候，楚留香就想到了在大沙漠时撞破宋成翊秘密的那一次。他抱着宋成翊的时候就看见鲜血从他的身体各个地方流出，让眼耳口鼻这七窍流血很多毒药都能做到，但除此之外身体各处仿佛漏气一般各个毛孔都涌出血来，那也是他第一次见。
怀里抱着的人成了血人，血庭院的地上摊开流出去很广很远。当时楚留香就有想过，用不了多久，宋成翊肯定会全身的血流尽而亡。
程小舞在小鱼儿面前这么死亡后，却又活了回来，这和当初宋成翊死而复生的事情同样很像。所以在离开恶人谷之后他有向宋成翊确认过这件事。
虽然宋成翊表示不清楚，但也没有否认。既然这件事情和天道也许会有关系，那有些事，可能就需要给天道做任务的宋成翊来发现。故而今夜来这里之前，楚留香对他发出了邀请，还给了他一定的时间做出决定。
然而宋成翊绕着观音像转了两圈，却也没能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楚留香又去找了其他地方，也没能找到什么暗道。
他们毫无进展的一直在破庙中待到子时，宋成翊才从刚才还没看出问题的石像上察觉到了一丝变化。
正如楚留香预计的那样，他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感受到天道的存在。
整座石像充满熟悉的感觉时，宋成翊伸手碰到的瞬间，原本没有任何问题的破庙地面上突然就打开了一条地道。
“果然……”楚留香之前还确认过那块都是实的地面被规整的打开，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在知道宋成翊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在探寻所谓天道的秘密，现在也算是直观的碰到了一次。
顺着地道走下去，有一块不算小的空间，里面堆满了各种生活用具，甚至还有一些破烂的桌椅和一张大床。也怪不得破庙里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了。
此刻那张床上正躺着一个人，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男孩被包在洗得发白的麻布中，脸色青白没有呼吸。
与程小舞在五官上有些相像的男孩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程小舞的弟弟程小六，宋成翊能从他身上察觉到强烈的天道气息。
“也许他早在好几天前就死亡了。”楚留香道，“那力量能让人的尸身不腐吗？”
在他的预计中，程小六或许早在几天前，没有与程小舞一起出现在人们面前时就已经出了事，这一点从个地方的东西没有在短时间被人使用过的痕迹也能看出。诡异的是，程小六的尸体除了呼吸与心跳脉搏停止，皮肤青白了一些，看起来与一个只是睡着的活人无异。
宋成翊纠结了一会儿：“应当是可以的。”
毕竟他记得自己一开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被判定为死婴，被遗弃藏在暗处许久后才接受了所谓的天道任务，如果天道不能保持人的肉身不腐，也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复活。
只是因为身体一开始就是死的，所以任务失败或者寿命到头，让他们死亡也会特别容易。
而程小六现在的样子，在宋成翊看来，估计就是要成为一个任务者的前兆。
这个世界除了他还有别的天道任务者存在，这确实是一个大发现。
“程小舞知道这件事吗。”楚留香大概知道这件事他们可能管不到，却也没想通程小舞在小鱼儿面前疑似死亡的事情与这个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