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湖泊的主人轻声问，像是怕惊扰了停歇在湖边的飞鸟，“我很喜欢你。”
“有多喜欢？”韦德傻傻的问。他完全停止了思考，直接抛出了很蠢的问题。
“就是这样，这样的喜欢……”迪克解释不清，所以他决定采取行动。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韦德，两人的距离被缓慢的拉近了，迪克留了足够的时间让韦德做出反应，他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如果韦德躲开，那么迪克会停止，他知道了答案，他不会强求。但如果韦德没有动……前者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因为迪克的靠近而挪开，眼底也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所以迪克偏了偏头，终于让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刚开始，这感觉很轻柔，像是蝴蝶在花枝上轻柔的触碰了一下，又或者，让人想到天鹅绒之类，柔软又珍贵的东西，迪克的触碰像露珠，有点凉而柔，接着水珠渗入更加深的地方，他轻柔的贴的离韦德更近，后者感觉迪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后脑上，穿插在头发间，加深了这个温情款款的吻。
韦德都要忘记呼吸了，直到这个吻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一把推开了迪克。
“呃，呃，等下。”他涨得通红，“我没法呼吸了。”
原本被推开，迪克还有点茫然，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听到韦德的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换气的吗？”迪克轻哼了一声，又笑了，“我的小鱼？”
韦德原本哀嚎了一声，难堪的把自己倒回迪克的床上，拿被子蒙住了脸，听到这句话，他拉下了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什么，什么小鱼？”
“就是叫你啊。”迪克理所当然的说。
曾经，迪克养过一只热带观赏鱼，那是布鲁斯为他带回来的，成为了他的宠物。每天放学回家，迪克都会丢开耽美文库，在阿福“迪克少爷，小心不要摔跤”的背景音中飞跃到客厅的鱼缸面前，整个人趴在玻璃面前，把整张脸挤得变形，热切的看着那条尾形优雅的像丝绸的鲜红色热带鱼。然后迪克突发奇想，觉得他的鱼不该独居，所以央求布鲁斯把这只鱼送到水族馆，“它需要朋友”，然后每周星期五下午，迪克会专门抽出时间去看他的小鱼。
水族馆是个小型的海洋世界，波光粼粼而发出一些幽蓝的清冽光，投影在游客身上。迪克趴在玻璃上，和自己的鱼打招呼。世界上有很多红色的热带鱼，或许他的那只在别人眼底没有什么区别，但迪克一眼望去的时候，就能分辨出珊瑚丛中穿梭的那只鱼是属于他的。迪克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千百万只可爱漂亮的小鱼，都比不上他的那只。他有过很多条鱼，它们来到迪克身边，又被送走，但只有这条鱼，迪克和它打招呼的时候，它会游到玻璃面前，用尾巴轻柔的拍打玻璃，作为对迪克的回应。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迪克不再是个小男孩，他的那条鱼早就死去了。但他永远忘不了这只鲜红色的小鱼。韦德就是他的小鱼。或许世界上有很多红发绿眼的可爱人物，但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韦德。
“你真是喜欢取外号，嗯？”韦德把被子拉上来，遮住眼睛，“天啊，我刚才太丢人了。”
迪克大笑一声，也后仰躺回了床上，他扯了一下韦德的被子，但韦德死活不撒手。
“不。”他闷声说。
“你会呼吸不顺畅的，”迪克说，又来拉他的被子，“听话。”
韦德真不想抬起头来看着迪克，后者干脆也倒了下来，躺在了韦德旁边。
他们躺在床上安静的待了一会儿。
“我真希望此刻能够永恒。”迪克说，伸手隔着被子，碰了碰韦德的脸颊。
“我也希望。”韦德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我也喜欢不止一点点的喜欢你。”
迪克是那么大甜筒那样的，那么大好人。他幽默、风趣、好看而且温柔，最重要的是，他是迪克格雷森。
谁能不喜欢这个家伙呢？任何的喜欢堆砌到他身上，都是不为过的，他本来就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DC的漫画宇宙中有很多平行时空，超人穿梭于期间，见过各种各样善良的人在另外一个时间变得邪恶，而守序的人同样也会在某个世界变得混乱，只有迪克格雷森，无论哪个世界，无论他经历了什么，无论他是否被挫折困扰，他最终都会成为他应该成为的那个人。所以迪克格雷森——多变宇宙中永远自信、从容、善良的永恒不变量。
但迪克一下子坐了起来，打了一下自己脑袋：“哦，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
“我是夜翼。”迪克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就是……蒙面义警。你懂的。你见过克里斯，而克里斯出现在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意外，我觉得以你这么聪明，肯定就能推断出我就是夜翼了……嗯……我是布鲁海文的夜翼。对，布鲁海文的迪克格雷森是夜翼，这是之前不知道的。”
天哪，他到底在说什么。
迪克开始紧张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坦荡的接受自己的恋人突然变成都市传说的夜行动物的。举个例子，这就像是点了肯德基麻辣鸡腿堡，对方却给你带来了墨西哥鸡肉卷一样。最可怕的是，配套小份可乐，这还是儿童餐——特别，特别恐怖。
被子安静了一下。迪克开始过分担忧了。韦德在头脑风暴吗？他在想什么？
“……”韦德说，“迪克，你不就是夜翼吗？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迪克懵逼了：“什么？”
“我知道，提姆德雷克是红罗宾、侦探，杰森陶德是红头罩，达米安韦恩是罗宾……”
“求你别说了，”迪克要窒息了，“我，我心肌梗塞。”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韦德疑惑的眼神让迪克觉得自己更加像个傻瓜了，“我以为你是最先知道的。”
迪克此刻特别庆幸他没有做出骚操作……他原本想了很多。譬如，韦德对夜翼好到过分了，又是豪车又是夜翼洞，还有各种源源不断让他签收的高科技武器，制服加工升级了，送到他的安全屋，所以他可能对夜翼好感度爆棚。而小警察迪克格雷森，他们有过约会（甜品店也算约会），韦德和他一起回到哥谭过圣诞，而且……韦德还主动亲了他的脸颊，所以迪克胜算也很大。迪克觉得自己做个蒙面义警还把自己做成精神分裂了真是厉害过头，人生不可承受之重。
他甚至打算……分开表白的。只是想想，还好没做。否则，韦德会把他当做精神错乱的。或者，更糟糕，戏剧女王。
片刻之后，迪克又紧张了，拉住韦德：“等等，那……他们知道你知道了吗？”
他有点担心身份暴露，会让大家对韦德的态度大变，比如，怀疑。
“……”韦德说，“迪克，大家都知道的，布鲁斯韦恩和我谈过了。”
“嗯？”迪克原本还在郁闷家里人难得一致的统一战线“欺骗迪克格雷森”，但现在，他被韦德的话吓得汗毛竖立，“布鲁斯找你了吗？”
“……”
韦德默然了片刻。
“你是个傻瓜，”他说，开玩笑道，“迪克，我开始在想，我是不是高估你了。”
迪克：“……”
好的，他不问了。
……
韦德的伤好的很快，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原本以为他的手臂骨折，但实际，只是脱臼了，因此总体来说，韦德的伤并不重，但他依旧好的过快了。
他定了定神，对迪克说：“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等我整理一下，就来找你。”
“哦、哦，好的。”迪克回答，摸了一下他的头顶，“什么时候都行。我这里，”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心脏部位，“永远为你敞开，小鱼。”
“很快的。”韦德保证。
今晚就去找他们。某些人要倒大霉了，尤其是小丑。
他们现在在楼下了，下楼梯的时候，杰森朝他们两个吹了声口哨，像个青少年一样起哄。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迪克想扳回一局，“你是高中生吗？小翅膀？”
杰森状若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是你们不就是高中恋爱吗？格雷森同学？”
迪克彻底失去语言了。
“闭嘴。”他最后只能虚弱的反驳。
韦德已经走到了提姆面前：“谢谢你的帮忙。”
他没想过对方效率这么高，当他在楼上醒来的时候，思考了一下，决定拜托提姆帮忙，没想到的是，对方立刻去做了，而且解决速度如此之快。提姆已经回到了他的电脑面前敲敲打打，没时间抬头，但还是笑了笑。
“不用谢，韦德，”他说，“我很开心格雷森能和你在一起。”
“哇，这真的是，”韦德有点语无伦次，“真是……”
——特别高的赞誉方式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有什么我帮的忙的地方，告诉我，我会帮你的。”韦德说。
提姆把电脑屏幕转向韦德，向他展示领养文件：“你只需要照顾好迪克就行，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略微俯身看了一眼，基本已经完成了，只需要另一个人的签字——柯林威尔克斯，只要这个孤儿院的男孩同意，他将会成为柯林布莱克。
“他被改造了，而且很成功。”提姆说，“这也意味着，他更加难融入社会了。或者，在哥谭孤儿院，他这样的男孩很容易被利用。”
“所以我想收养他，”韦德说，“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法外组兼不兼职带孩子？”
提姆因为他的话稍微想象了一下杰森和罗伊带崽的样子，立刻笑的前仰，但乐极生悲，他一不留神撞上了电脑屏幕，差点把脑袋打破。
韦德：“……”
还是悠着点吧。
达米安在一边听了全程，忍不住皱眉，难得给了韦德一个正眼：“你说你要收养柯林？”
这么快就已经叫柯林了，孩子间的友谊真是奇怪。达米安到现在为止都叫大哥格雷森，才不愿意使用亲昵的称呼。
“呃，是的，这有问题吗？”韦德贴心的半俯身说，他几乎纵容的看了达米安一眼，“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达米安很不开心的挑高了眉毛：“我本来想让父亲收养柯林的，这样我以后就有自己的罗宾了。”
杰森插嘴：“哦，这么早的就盘算着找助手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柯林比你大几岁，而且比你高，等你长大一点，那他就不止长大一点点了，这样你还要他做你的罗宾，穿绿鳞小短裤在哥谭上沿飞来飞去？好可怕，我是哥谭罪犯，我也要晕厥了。”
“恶，”达米安撇嘴，“不要提绿鳞小短裤。那是我见过的最丑的制服。”
迪克不动声色的后缩了一下。
他才不要说那是他第一个人穿，自己设计的制服。哪个男孩小时候不想把……自己打扮的五彩缤纷呢？……好吧，没有。可是他觉得它穿在身上还算轻便。
“没事，你可以经常来布鲁海文找柯林玩。”韦德劝慰。
提姆在一旁说了句：“某人嘴撅的可以挂口袋了。”
达米安黑了脸，瞪了他一眼：“而且，我的狗狗也要被格雷森带走。”
“哦，啊？什么？”迪克后知后觉，拿手指着自己，“我没同意啊？！”
“布鲁斯说的。”杰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最好继续做个乖孩子。”
达米安超大声的一字一顿的说话，像在宣誓：“——所以，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可恶的一对，狗、男、男！”
☆、冥王
夜深人静, 从哥谭漏风的某处建筑里，传来阵阵奇怪的笑闹声。这里原本是一处住宅区，后来因为韦恩公司改变了计划，移除了这条线，所以这里空了出来，原本打算拆除的居民楼因此得以保留，年久失修, 已经像是腐烂的尸体那样被各种虫豸布满——下城区的人在这里暂居，楼下经常有醉宿的流浪汉歪倒在路边，冻伤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清洁工发现尸体。
晚上十点，天色早已经黑暗下来，寂冷的风穿梭在哥谭的小巷。
就在这栋楼的七层，灯光阴沉的亮着, 橘黄色的光本该温暖，实际却带着意识不清的朦胧之感。一个男人在和一个女人争吵, 然后他们打碎了什么东西，小孩呜呜哭起来。这一切都是从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亮着微光的屏幕面前是一张破旧的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沙发。一个有着奇怪五官的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酒瓶, 阴沉的笑起来，露出发黄的牙齿。
“小杰克最喜欢看这个节目啦！”他笑嘻嘻的说，夸张的拿空瓶子打了打自己脑袋，“这个男主人看起来像个傻瓜, 简直比我还脱线。如果是我的妻子，这个可爱的金发女郎把东西打破，我会打坏她的脑袋！才不让小孩子哭哭啼啼，我最讨厌小孩子啦！”
他自言自语结束，换了个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瓶子里的酒倒到沙发上，沾湿一片，让它显得更加肮脏了，但小丑并不在意。
“哦，我的客人来了！欢迎到访！”他佯装惊喜的说。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红发绿眸，韦德布莱克。
他根本没有费心思去遮掩自己的外貌，因为这根本无关紧要，特别是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来说。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韦德低声说，盯着小丑藏在彩色油漆后面的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是我应该回答的问题，”小丑翘起嘴，做出显眼的抱怨的表情，“你来到我的家，还需要我做出回答吗？你真不是个称职的客人啦——”
接下来，他的话语被突然的截断，变成发不出声音的卡壳声，艰难的喘息着。因为韦德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以一种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几乎是一眨眼就移动了这一段距离，猛地逼近了小丑，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像一只巨鹰的爪子，死死的锁住了小丑的咽喉，并且将他带离了地面，让他根本挣脱不了，干脆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