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时机也不是很成熟，好像有点过早了。因为我还有很多没有坦诚，”迪克回答她，他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所以也并不打算这样做，“具体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邀请他回来过圣诞。这很奇怪，就是我自己也很少有这种感觉，那就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就算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些隐瞒，但我应该这么做，所以我这么做了。”
芭芭拉为他的描述补充：“就是觉得，应该抓住机会？然后顺其自然？”
“你说的没错。”迪克压低声音说，“就是这样。”
芭芭拉为此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迪克，如果不是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都要以为你没有谈过恋爱了。”
“你是在取笑我吗？”迪克问。
“这就是恋爱。”芭芭拉说，忍俊不禁，“这种时刻你还要想什么逻辑？”
迪克想到了他拿来测试韦德的那杯桃子汁，不得不承认芭芭拉说的是对的。他心说，要什么逻辑——他当时给出了两类分析，但实际想来，如果韦德回答是苹果汁，他肯定也会随机应变的想到上千上万种原因来解释苹果汁是个正确答案，而桃子汁什么都不算，这就是典型的“迪克的双标测试”，他早该明白的，他还做出一副很有理智的样子。
“或许吧。”迪克被伤过很多次，所以这次他选择谨慎的回答，“顺其自然。”
达米安和乔从沙发背面翻过来。
布鲁斯警告道：“别穿着鞋踩沙发。”
“对，像个野蛮人，”达米安附和他的父亲，“说的就是你，肯特。”
他一边说，自己一边踩上了沙发。布鲁斯挑高了眉毛，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达米安举着圣诞树杈，来戳乔纳森肯特的脑袋。他们一路跑到房间角落，乔没有注意脚下，他踩到了圣诞球，立刻往地上滚去。小超人条件反射的想要飞起来，但达米安在余光中瞥见了韦德正看向这边的身影，嘴角不耐烦的撇了撇。
他当然觉得无所谓了，但为了迪克，他只能扑过去，压住乔纳森，两个人像个真正的十岁男孩一样滚做一团，滑到杰森的脚边。
“我在犹豫要不要踢一脚了，”杰森说，“这很让我心动。”
阿尔弗雷德端着一篮子圣诞糖果再次来到大厅，将它们放到了桌子上。
“少爷、小姐们，想看电影吗？”
“你确定？”达米安从地上抬起头看所有人，他仰着小脸皱眉的样子显得很可爱，“我和他们想看的电影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杰森站起来坏笑说，“你和我们看的电影的分级不同，乖乖的去看动画片吧。”
“陶德！”达米安扑过来，吊在杰森的手臂上，后者任由他在他的手臂上荡秋千，“你这个彻头彻底的大傻瓜！”
迪克是全场最忙的那个，他来劝架。提姆和史蒂芬妮一起到另外一张沙发上去了，离战场最远，在说悄悄话。
韦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露出微笑。或许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家人，但实际上，彼此的感情却自有一种特殊的羁绊。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才聚集在一起，但就算是这样，死亡也不能将彼此分开。他的旁边突然多了重量，他偏头看向坐到他身边的人，却发现是布鲁斯韦恩。这个男人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韦德布莱克，”他说，成功让被叫到名字的人紧张了，“提姆和我说过你，你很可疑。”
当然，提姆确定了韦德没有威胁，但出于谨慎，他还是给蝙蝠侠汇报了这个情况。
“……我并不是故意接近你们，或者有什么目的，”长时间的沉默，让韦德率先开口，“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我只能用行动证明，我并没有任何邪恶计划。我是个警察，没有超能力，彻头彻底的普通人。而我只知道一点，你们也是普通人，所以我不会将你们神化，或者利用我知道的去做坏事。”
布鲁斯情绪向来隐藏的很好，凡人躯壳之外，他还是蝙蝠侠，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因为韦德的话而流露出一丝意外。他注视着这个被迪克带回家的朋友，像是透过他打量迪克。
“迪克选择相信你。”他最后说。
他看着迪克格雷森，这个初来韦恩老宅的小孩长大，逐渐拔高，五官逐渐长开，成为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他看着他获得中学的第一张奖状，第一次恋爱又分手，找到第一个爱好和实现第一个愿望，直到迪克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曾经，他因为和自己的理念不合而负气离开哥谭，抛弃罗宾的披风，成为另一个城市布鲁海文的守护者夜翼。布鲁斯以为对方不能成功的承担起作为一个独立的英雄的责任和负担，但实际上，迪克做到了。就是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家来寻求自己的帮助，这证明了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不再需要蝙蝠侠的庇护。
迪克能自己独立决定一些事情了。或许布鲁斯依旧不赞成某些方面迪克的想法，他对人的轻信，他混乱的战斗计划，他不顾一切的信念和糟糕的时间安排，种种迹象都有布鲁斯和他不同的地方，但他已经做到不会过于干涉。这包括很多人，不止是迪克。杰森、提姆，甚至是达米安……布鲁斯知道他应该给他的孩子们一些必要的信任。
“而我相信他。”布鲁斯说，“你在观察期。”
韦德很开心自己暂时合格了。
他心底的压力骤减，当迪克解决完自己兄弟的争执，无意朝他看过来的时候，韦德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很快，这场聚会结束。
韦德不打算留宿在韦恩老宅，所以迪克把他送到了门口。杰森被缠住了，他完全没法脱身，只能让他的雇主一个人开车回去。
迪克问，头发被吹的发乱：“你需要我开车送你吗？”他把自己的车借给了韦德。
“不用啦。”韦德看了一眼屋内，“后天见。”
“嗯，后天见。”迪克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我送你到门口。”
“好。”他回答。他们并肩走到车前。
迪克回头看了一眼韦恩老宅，突然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是一个小孩。”
“而离开这里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男人。”韦德说。
“这感觉有点奇怪。真的。”迪克低声说。
突然，韦德凑上来用嘴唇碰了碰迪克的脸颊，这感觉转瞬即逝，比雪花落到头顶还轻，但让后者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
“这就是人生了。”韦德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回家去吧。”
☆、小丑
回家的路上, 韦德拿出自己的手机，犹豫了半天，拨打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
对面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同样很吵。
“请问？”电话那头的人问。
“韦德布莱克，”他说，“瑞德，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电话对面的人静了一下。
“好的, 等一下，我在酒吧，出去打给你。”瑞德说。这让韦德惊讶了。他以为对方的类型根本不可能去酒吧。看上去, 他们很久没联系，而他曾经的好朋友改变了太多。电话挂了，过了大概五分钟，韦德的电话重新响起来, 他接通了。
“我很抱歉，这么久没有联系你, 现在一打电话就是找你帮忙。”他说。
瑞德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我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乐意的情绪。”
“我只是未雨绸缪，避免你不开心。”韦德说。
“什么事情？”瑞德说，“我会帮忙的。”
瑞德很好，所以韦德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捉弄他。他甚至连韦德到底让他帮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了。韦德松了一口气, 他确定了瑞德这一部分的记忆是正确的。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潘多拉魔盒’。”
“什么？”瑞德的声音听起来不可置信，“你认真的吗？这是什么哥谭古董走私案？”
“瑞德，可能听起来有点荒谬。但这不是你处理的那些宗教杀手案，拿一些故弄玄虚的假圣器来做一些杀人的坏事……我说的‘潘多拉魔盒’就是真的潘多拉, 希腊神话里放出瘟疫、灾难的那个盒子。拜托，我能想到的帮忙的人只有你了。”
“你认真的？”
“超级认真。”韦德补充。他听到了车顶传来声音，可能是落雪。
“好吧，虽然不知道这些年没见面，你的人生观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瑞德说，“不过我会按照这个方向找人帮你查查的。”
“谢谢你。”韦德真心诚意，“改天我会请你吃饭的，这么多年，我们早该见面了。”
“哦，高登他们叫我回去了，这是工作时间，不用谢韦德，你知道无论怎样我都愿意帮你，”瑞德说，他那边声音晃了晃，“下次再说吧，我会电话联系你的。”
“酒吧也算工作时间？”
“对我来说是。”瑞德博士无奈道。
他挂断了电话。
……
韦德没有回应，他保持着挂断电话的姿势，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他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顶着，很可能是撬棍。它在他的耳边蹭了蹭。
“这真贴心，是不是，我的小布丁？”另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后座动了动，显然是对方扑到了举着撬棍的人的身上，用力蹭了蹭，“我要被对话融化了。他们好可爱哦，对不对？电话那头是谁呢？”
“哈莉，特别可爱的小东西就是要捉起来玩的哦，就像以前那只不听话的小鸟。可惜、可惜，它后面就变得不可爱啦！不过，它勉强还是算我们满意的作品。现在这里有一只宠物，让我们想想，怎么和它玩游戏呢，是用糖果还是用甜品！——猜猜看呀！”韦德身后的人笑着赞赏，在他的背后用冰凉的东西抵着他的后脑，弧度夸张到他的后靠背传来吱呀声。他俯身接近韦德，仿佛能传来阵阵腐臭的气息，几乎令人作呕——像是有具尸体在身后。
韦德被这感觉恶心到了，他不再犹豫，立刻趴了下去，躲开撬棍，猛地踩了油门，然后打开车门，把自己甩了出去。
几乎是立刻，他落到草丛里，被一地冒进的野草割到了脸颊，地上的雪块磨蹭他的脸颊，让疼痛伴随着一种刺骨的寒冰，但韦德强忍住没有叫出声。他不知道小丑夫妇什么时候上了他的车，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被他们带走，结果绝对不好。
韦德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则消息，小丑消失在阿卡姆监狱，连同着带走了小丑女。这两个超级反派流窜在哥谭，但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线索，有人猜测他们离开了哥谭，这造成了某种程度的恐慌。但很快，他们明白小丑一定还在哥谭某处，因为这座邪恶之都孕育了他们，不把哥谭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韦德怀疑自己被盯上的原因是——自己拆掉了他精心准备的炸.弹，也或许是最近他和超级英雄们走的很近。
“第一只知更鸟当初离开这里，我们真的很伤心呢。”小丑说，他开始哼歌，从路边走进草丛里不慌不忙的搜索韦德的踪迹。
韦德把自己隐藏在草丛更深处。他的车窜出去了一段距离，所以他的脚步声离韦德还算远。这里是哥谭到布鲁海文的大道，可能因为是圣诞节的原因，大家都在家里聚餐，所以这段路上人烟稀少。但依旧有车开过，卡车司机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对走在正中间的小丑女哈利奎恩吼道：“你在正中央干什么！——”
韦德能看到哈莉夸张的露出惊奇的笑容，捂住嘴巴，她妆容浮夸，扎着左右两缕颜色不同的双马尾，姿容艳丽。她走向司机的时候，虽然后者感到一丝诡异，但依旧被她迷人的外表吸引了。小丑女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用手背轻抚过这个司机的脸颊说：“……宝贝，用一下你的车。”
司机还没得及点头或者摇头，她就突然猛地用力转过了他的脑袋，只一下就干脆利落的让他的脑袋扭过一百八十度。立刻，他的尸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哈莉双脚跳开原地，调皮的眨眼，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钥匙，她俯身亲了一下这个可怜人的脑袋，站起来开心道：“谢谢啦，我会对你的车好好的哦。”
她爬上了车，对小丑挥手，灿烂的扬起笑容：“小布丁！我们开车碾过草丛吧，这样就不怕他跑走啦！——”
哈莉话音刚落，韦德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小丑离他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抓住了这个时机，不再犹豫，猛地上前扭倒了小丑。他的近身搏斗不是强项，但他的优势在于他带了手.枪。而小丑好像放弃挣扎似的，咧开嘴，任由韦德压住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大，他的枪几乎挤压在小丑那张被油漆挤得一片杂乱，几乎看不清脸的五官上，彩色和地面的白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叫她滚开！——”韦德严厉道，“还有，你们有什么目的？”
小丑只是笑起来，动作幅度大的韦德几乎压制不住。
“圣诞佳节，我想念你们啦。”他做作的委屈道，“没人陪我们玩，太无聊了。”
韦德拿枪托砸了一下他的脸：“快点！”
小丑没有停止他的大笑，他在韦德的手下扭动，终于把自己的太阳穴挤到正对着他的枪.口，才满意的停住了动作。
“开枪呀！”他咯咯的笑，“可好玩啦！不试试吗？”
韦德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他笃定他不敢开枪。如果韦德开了枪，那么杰森，或者说迪克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杀死一个超级罪犯不会让人良心不安，尤其是他已经惩罚了那么多人……
他曾经惩罚过那些罪恶多端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