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柱间点点头,回到了房间,顺手锁上了门。
斑趴在床上斜眼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进门:“怎么?”
“有人知道我们在一起,还送来了信。”柱间一扬手中的信封,在床边坐下,“最关键的是,他还点名道姓的说出了你完整的名字,宇智波斑。”
在听到自己姓氏的那一刻,斑的目光温度骤降:“谁?”
“灰头发,带着细框圆眼镜,你认识这么一个人吗?”
斑思索了一下不作回答,拿过信封径直撕开,落出一张信笺和两张票券。柱间拈了张票券开始研究,斑则展开了那张信笺,上面的字虽然是手写,却是复杂的古典拉丁语。“现在居然还有人使用这种动辄五六个词格的语言,贤二那小崽子学这个的第一天就过呼吸。”斑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我将用血肉骨骼为您加冕临世的王冠,等待从地狱归来的撒旦。”
“听起来不像好话。”柱间拿过信笺看了看,落款处画着一条绕成音符状的蛇。
斑拾起落在床上的另一张纸片:“这是什么的票?歌剧?”
“东京新国立剧场今晚有一出歌剧,这是两张特等席的门票。”柱间放下信,摩挲了下门票上面的烫金花纹,抬头看了斑一眼,“我觉得你应该听过这个歌剧的名字,它由‘英国戏剧之父’从小说家班戴洛的作品改编而来,那个故事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风靡一时……”
斑低头看了眼,门票上印着一朵滴血的玫瑰花,旁边绕着一串优雅的花体字母——The Most Excellent and Lamentable Tragedy of Romeo and Juliet。他饶有兴趣的一挑眉,和柱间交换了个目光:“《罗密欧与茱丽叶》?看起来不错,年轻人约会喜欢去看电影,我们可以考虑去听歌剧。”
柱间也笑了:“而且还是爱情剧。”
“泛善可陈的故事。”斑打了个响指,火苗从信笺的边缘处窜起,迅速将它燃成了灰烬,“希望能有些惊喜。”
卡卡西醒来的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苍白的天花板,空洞而死寂,让人心生苍凉。然后是旁边的点滴和素色的窗帘,病房并不狭窄,却无端端让人觉得被禁锢在方寸之间。他很疲倦,每次在病房中醒来,都让他想起十八年前。
那段浸泡在冰冷海水中的惨烈记忆,绝望到窒息。
有一双尚有余温的手从他掌心滑落,不可挽回的沉向海水深处。于是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意识浑浑噩噩,想要握紧手中那人留下的遗物,又格外小心翼翼,怕它一碰即碎。他有时会想,为什么自己还会活着呢?那个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又亲手杀了他嘱托他照顾好的女孩。
可是他又明白,自己必须活着,背负着罪孽,在忏悔和愧疚中活着。如果自己死了,就连记住他们的人也没有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悲哀。
病房门被推开,年轻的女医师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宽大的工作服并不能掩盖她姣好的身材。纲手看了一眼点滴的进度,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监控室显示你的心跳频率有所改变,我想你大概是醒了,就来看看。”
“恩。”卡卡西继续看着天花板,耷拉着眼,仿佛没有睡醒。
“虽然你还有伤,但副校长要求等你醒了后第一时间进行任务汇报,以免后面记忆出现误差。”纲手公事公办的拿出纸笔,“可以开始了吗?”
“我的三个学生呢?”
“他们都没有事,你可以放心。年轻人恢复很快,我想他们会比你还先出院。”
“那就好。”卡卡西似乎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开始讲述:
“我们来到阿瑜陀耶后,根据情报资料很快定位到了调查地点。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一条通往底下的密道。根据我的推测,阿瑜陀耶王朝的建立,很有可能是一只龙类隐藏在幕后操控的结果。人类在陆地上建立浮屠宫殿的同时,它在地下建立了自己的王城,也就是我们传回来的那片炼金领域图像。
“那条密道废弃了很久,一路上清理了很多障碍,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那片炼金领域。我想分析部的教授们应该也看见了,整个炼金领域是围绕着正中那个祭坛建造的。请示过副校长后,我们准备进去仔细探察。”
“据我所知,你们进入炼金领域不到三分钟,就与总部失去了联系。”纲手一边记录卡卡西的汇报,一边询问。
白发男人闭了闭眼,脸被面罩遮了大半,看不出他的神情:“我让小樱留在甬道里和总部保持联络,我虽然专修龙族炼金理论,但还是让佐助和鸣人负责勘探炼金领域里的机关,自己去查看祭坛。”
纲手写到一半停下笔,琥珀色的眼睛暗藏悲悯的注视着他:“是因为十八年前的事情吧。”
“这个和任务无关,我接着说下去了。”卡卡西淡淡的避开了这个一针见血的句子,“祭坛一看就尘封了很多年,当中供奉着一个白色的,直径一米的球状物体,看起来质地坚实,上面布满三勾玉状的花纹。您见多识广,应该已经猜到了。”
“龙卵。”女医师目光严肃。
“是的,龙卵,我本来打算迅速采样后连线总部进行销毁处理。可是这个时候,整个炼金领域都活了过来。”
“详细形容一下。”
“如果是一开始整个炼金领域里的齿轮转轴的运转像是一个睡着的人呼吸一般缓慢而有规律,那么那一刻,整个地域里的机关全都苏醒,高速运转,旧的道路被锁死,新的道路难以固定,并且外面似乎出现了大范围塌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我大致可以确定,是龙卵提前孵化了。因为那时我离祭坛最近,切身感觉到了强大的龙威。我想我就是那个时候失去的意识,醒来之后,就已经在病房里了。”
“你们失去联络后,总部立刻派了支援小组。他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只是晕厥,并无生命危险。整个炼金领域已经被破坏,他们也没有找到龙类存在的痕迹。”纲手把后面的事情一点点告诉他,“对了,你失去意识的时候,鸣人和佐助呢?他们还清醒吗?”
“我想应该是的,发生变故的时候,他们似乎想往我这边赶过来。”
“了解了,一会儿我会去询问他们。”纲手草草写了总结,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之前校长说了,你任务回来会给你放三个月的长假。”
卡卡西疲倦的闭上眼:“他已经离职了,假条还作数吗?”
纲手笑了笑,搭上把手拉开了门:“当然。”
“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支援组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别的人?”
“支援组必然是最先发现你们的,不可能有别人。”
“嘛,也对。”卡卡西似乎自嘲的笑了起来,“应该只是我的幻觉。”
病房重新陷入一片安静,他麻木的躺着,看着点滴里一点点落下的液体,感觉它们流入自己的体内。他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抚上被遮住的那只眼,想起昏迷时依稀有人也这么小心的触碰过,那感觉很熟悉,又格外遥远。
“那么多年了啊。”他低声呢喃,如同叹息。
“一个世纪以前,银座就已经夸张的放大了东京都市的繁华,那个时候的人们甚至会被这里林立的广告牌所吸引。”柱间牵着斑的手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旁的建筑鳞次栉比,构设匠心独运,装点在上的广告牌如同尽态极妍的舞女,花枝招展的吸引着行人的目光。这是一截被奢华和古艳笼罩的地段,现代与传统的结合相得益彰。
斑的目光在那些珠光宝气的橱窗前一晃而过:“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与它齐名,不过比起银座东方式的遗韵,它更偏重法式的浪漫。”
“你是说Avenue des Champs-élysées?”柱间用法语翻译着他所说的街道名字,开始认真的讲解,“其实它更早的翻译是爱丽舍田园大道,Elysees在希腊神话中意指众神聚集栖息的仙境,法国人以此来形容它的华美。很多西方小说都喜欢以它为背景描述上层社会的贵族生活,以此来反映当时人的价值观和审美。你所说的‘香榭丽舍’,其实是一个中国诗人意译的,中国文化翻译讲究‘信达雅’,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既有古韵又不失西方特色。”
“你再炫耀你那些愚蠢的文科知识我就回去。”
柱间闭上嘴,愁眉苦脸的看着他,牵着他的手力量紧了紧。
斑哼了一声,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午后的阳光将这些高大的建筑照得耀眼而明亮,街道被阴影覆盖,走在路上清爽舒畅。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从身边走过,或揽或挽,显得他们两个牵手的大男人格外的特立独行。
“说到巴黎,那天你去参加的拍卖会有什么好东西吗?”柱间随口展开了新的话题。
斑正在挑剔的看着一块浪琴手表:“一如既往的无趣,油画,瓷器,雕刻,都是司空见惯的。”
柱间颇为震惊:“那你还去?”
“这种社交场合只能我去,这关系到密党的形象问题。”
“……所以扉间很少让我出席社交场合是怕我影响学院形象吗?”
“虽然你弟弟不讨喜,但这个决定真是明智。”
柱间低下头,有些沮丧,嘤嘤嘤的碎碎念:“我就那么差劲?”
斑挑眉啧了一声,颇为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最后又忍不住笑了笑。他转头看着远处反着阳光的玻璃窗,一本正经的开口:“你怎样我都喜欢。”他才说完,柱间就一把抱住了他,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理所当然。
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很少有人分心停下来围观这一对性别相同的情侣,他们忘乎所以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小小幸福。
“说起来,你拍了什么东西吗?”两个人腻味够了才分开,柱间漫无目的的牵着斑往下一个路口走去。
斑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他:“2000万美元拍下了这件青铜器。”
“青铜器已经那么值钱了?”柱间听到这个报价有些诧异,但在看到图片之后恍然大悟,“这是冰海铜柱的残片。上面依稀可以辨别出火焰状的花纹,只是一般人会误以为是铜锈。这个纹路,是龙文?”
“今天早上那个送来信的人曾经告诉我,这段龙文是某段话的下半句。”
“某段话?”
“吾以龙之名,誓永世不灭。”
“这不是被称为‘帝誓’的冰海铜柱断章解读吗?”
斑收起手机,似是而非道:“按照那个人的说法,这句话并非出自黑王之口,而且还有下文。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从前的龙文解读也许并不准确。”
“你对冰海铜柱似乎很感兴趣。”柱间偶尔也会一针见血。
斑偏过头,额前的黑发垂下,遮住了他半边脸:“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我们家族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些相关的记载,这关系到血统的传承。”
柱间看着他,目光平静不带审视,没有再问下去。他思索了片刻,突然道:“学院里面倒是收藏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如果你愿意,不如和我一起回去看一看?不是我自夸,学院在龙族文物收集上面也是很有一套的。”
“校董会好不容易把你赶出来了,会轻易让你回去?”
“他们需要我回去。”柱间唇角一弯,看起来有些狡黠,“因为他们会发现,没有我是找不到龙骨的。”
斑微微眯起眼——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的老实谦逊只是表象,他本身的谋略和力量已经无需靠炫耀展露来证明。他把所有的凛凛威风都敛藏起来,只有在面对足够强大的对手时,才会爆发出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至于校董会这样的存在,他显然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到过对手这一栏里。
“看来你的秘密也不少。”斑半夸半讽的哼了一声。
“他们想从屠龙中牟取暴利,这让我所不齿。和龙类血战到底是混血种的责任和义务,我无法容忍用金钱和利益去衡量。所以我多留了一手准备。”
“听起来有点意思,看来去学院转转也不错。”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团藏坐在长桌的尽头——那里是校长的位置,从前柱间总是坐在那里提出学院的工作计划。两边依次坐着学院里的终身教授和各系院长,除了他左手边的位置,还零星空出来了几个,显然并没有全员到齐。
“日斩还在病房,上了年纪的人需要休养,这我理解。其他人呢?”团藏沉声开口。
站在团藏身后的秘书立刻翻出任务执行表,开始汇报有哪些人是因为出任务而没有到场。
到场的女教授只有夕日红和御手洗红豆,她们坐得远,明目张胆的拿出手机一个给自己的丈夫发短信——因为他们隔了三个座位,不方便聊天;一个刷开了木叶学院官网的论坛讨论区,围观有没有新的八卦。用这种开小差的方式表达自己对新校长不满的并不止她们两个,有个别人甚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那扉间副校长呢?这个时段应该不会有课吧?”团藏看了眼身边的空位。
秘书查了查:“是的,他的课在下午最后一节。”
“那就是缺席了,记下吧。”
红豆啧啧嘴,点开了讨论区的一个帖子——是什么惹得不动如山的副校长怒砸手机?生活压力?感情创伤?还是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帖子下面一个匿名学生洋洋洒洒的讲述了自己从办公楼路过时,亲眼看到扉间副校长将手机对着窗户砸了过去,表情怒不可遏,简直细思恐极。底下纷纷跟帖表示校长都离职了副校长还屹立不倒,断然不会是事业上的问题,必定是感情上受了极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