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胃病,但我们家多是神经性胃痛,与精神情绪因素关系较大。”
金木还是坚持:“神经性胃痛也是胃病的一种,如果是从小就有的遗传病的话,胃壁肯定已经有损伤了,还是少吃一些刺激性或不好消化的食物比较好。”
久纪有些奇异地看着金木,没说话。
金木一下紧张起来,抿了抿唇低下头。
他是不是有些讨人嫌?
可是永近昨天说,想要和人做朋友的话,要适度表达自己的好意才行,不然以他的性子只会让久纪以为他是在进行基本的社交。但除了借笔记,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昨天回去后特意查了一下关于胃病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手伸太长了?
金木有些沮丧。
永近在一边快笑死了。
久纪看金木低着头有些失落的样子,意识到什么。他能看出金木有点内向,在人际交往方面似乎也没自信,但他自己也不是擅长社交的人,于是陷入僵局。
最后只能靠永近来救场,他忍着笑,用手肘戳了戳金木的腰。“金木你这家伙,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金木下意识就接了一句:“可你很健康啊,这是好事。”
久纪面无表情:“金木,我就当做没听见你隐喻我弱不禁风了。”
“我没有……”
永近哈哈大笑起来,拍拍金木的肩膀开始爆料:“他和你半斤八两!你不知道去年运动会——呜呜呜。”
金木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用力捂住永近的嘴,把他往自己的座位上推,警告他不许乱说,爆人黑历史是要遭报应的。
久纪戏谑地看着金木,最后被面红耳赤的金木一块赶走了。
最后久纪还是知道了。
不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参加了跳高吗。
不就是没跳过去还被杆打到小伙伴吗。
他才没有笑呢。
只是面部神经不受控制地牵动了嘴角而已。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久纪得的是神经性胃病,和精神情绪因素关系大,但因为从小这样过来胃已经坏了,所以不注意的话会很容易发病的。
——解释这个是因为当初被锁归根结底是在这一章和一位读者就胃病问题发生了争执,这位读者被其他读者回怼后开始锲而不舍地刷负,紧接着便举报了我的文。所以这次我特别解释一下久纪发病的原因。
第5章 扫墓
Chapter5
因为有件想要确定的事情,放学后久纪又去了花间餐厅,虽然很想把那张优惠券用了,但在金木老母亲般的注视下还是只点了一碗素汤慢慢喝起来。
等金木下了班,坐到久纪对面,久纪摆出一副要谈大事的样子,让他有点紧张。
“金木。”
“我在!”金木下意识坐直了。
久纪说出了一个名字,然后问:“金木,关于你的母亲……”他说,“是叫这个名字吗?”
金木愣在了原地,缓缓睁大了眼睛,发出两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啊、哎?”
“是吗?”久纪看着金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他现在越看金木越像是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子。
“……是、是这个名字,但是你怎么——”金木忍不住站了起来,手撑在桌子上贴近久纪,情绪激动起来。“怎么会知道母亲的名字……””
“我还在念小学的时候,你母亲在我家做过工。”久纪得到了确定答案,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学的时候……啊,难道是那个时候!”久纪这么一说,金木也有了点印象。他也在念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很高兴地告诉自己,她从兼职的地方回来时,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宅子在招短期工。她去试着面试了一下,顺利通过。工作不是很辛苦,但薪水相当丰厚。
“其实,药师寺家的胃病并不是天生的,父亲和哥哥们都是因为工作忙出来的,我则是因为曾经得了厌食症。”久纪垂下眸,万分怀念地轻声说:“上小学的时候,我被绑架过一次,那时候因为被人喂了掺了安眠药、镇定剂之类的食物,回来以后就得了厌食症。明明很饿,但却不想吃东西,吃了也会不由自主地全部吐出来。这种心理方面的厌食症是没法用药物治疗的,家里就带我到东京看病,暂住在东京分宅。”
刚好那时父亲在东京和铃木家谈妥了一笔大生意,于是打算在分宅设宴款待合作伙伴,因为人手不够,雇了很多帮忙的短期工。
那段被绑架的记忆虽然不美好,但并不是那么不堪回首,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胃袋抽搐个不停。他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不管是哪个心理医生,都对我的厌食症束手无措。要不是你的母亲,我就要进医院靠输液维持生命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金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角却是一个劲地上扬,脸颊上也飞起两朵红晕。他的母亲一直是他的骄傲。
那时母亲说过,她做工的家里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没想到,那孩子就是现在面前的药师寺久纪。
金木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一度嫉妒过母亲口中的孩子。他们明明一样大,生活环境却完全不一样。但是母亲说了,那孩子也很可怜,虽然出身富贵,什么都有,但父母都不在身边。
他有着丰足的物质资源,却仍在品尝孤独。
久纪看着金木,严格来说,他的长相和母亲并不是很像,但他们笑起来的模样相似极了,眉眼都柔和的不可思议,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和他们的笑颜媲美。
“……你母亲在厨房帮工,知道我的情况后,自告奋勇说想做一点吃的。厨师已经束手无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让她做了。她的料理里有着……”久纪踌躇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形容词,半晌,他眯眯眼,说:“有着母亲的味道。”
他的母亲过着富太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当然也不是说她不做饭,自从她用微波炉炸了厨房,又在试图做咖喱,结果被邻居叫来的消防队当做毒气攻击而疏散了方圆两百米所有人家后,家里就明确规定不让太太接近厨房了。
所以久纪是真的从来没吃过母亲做的饭。
“她给我煮了粥,等我渐渐开始恢复进食后,她给我做了各种料理,第一个就是汉堡排,说那是她孩子最喜欢吃的。我敢发誓,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之后无论我回到京都还是出国,再厉害的大厨,再高级的材料,也都做不出她的那种……那种温柔的香味。”
“我记得她给我说,她的儿子和我一样大,名字和当时家里的点心师Ken一样。”久纪对金木毫不遮掩自己的羡慕。“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你的事情,说你又聪明又懂事,在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从不让她担心,她以你为傲……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
“……是的。”金木只觉得鼻子发酸,他连忙低下头用手揉了揉已经半湿的眼睛,不想掉下眼泪来。“我也……我也一直以母亲为傲。”
久纪回到日本后立刻就想去找那位温婉的女士,邀请她继续来家里做工,结果只得到了她的死讯。他儿子被他姐姐领养,就没有后续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唯一的儿子成了自己的同学。
久纪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金木小声说了谢谢,一直低着头,不想让同学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
待他平稳了呼吸,久纪才轻声说:“金木,可以带我去看看你母亲吗?”
“当然了。”金木的眼角还是有些发红,但脸上还是绽放出了笑容。“妈妈也一定会高兴你去看她的。”
眨眼,周末了。金木按照约定带久纪去公墓。在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久纪时,金木差点没认出他来。他穿了一身黑,纤细的身材曲线被西服完全勾勒出来。头发也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捧着一束白色的蔷薇花,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过也多亏了他一副要去上坟的打扮,路边的女孩最多也只是拿手机偷拍一下,并没有上来搭话的。
“没、没必要这么正式的……”金木一身便装背了一个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久纪耸耸肩,笑了笑没说话,两人来到十米外的公交车站,一边等车一边聊天。
久纪扬扬手里的花。“我记得伯母喜欢白蔷薇。”她接手诹谷川工作照顾自己的那段时间里,每天都会在自己房间里插一束白蔷薇。
“嗯,白蔷薇是她最喜欢的花。”金木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金木说:“妈妈喜欢白蔷薇还是因为爸爸。当初爸爸向她求婚的时候用的就是白蔷薇。”
“真浪漫啊。”久纪也笑了,没有了刘海的遮挡,金木能更好地分辨出他的表情。他的眉毛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要知道,当初我父亲求婚的时候,连根狗尾巴草都没有。”
“哎?不是吧?”金木惊讶极了。毕竟药师寺那是从日本建国起就掌握日本经济命脉的大财阀,没道理一家之主求婚还买不起花的。
这时,他突然想起永近之前八卦给他的久纪身世:他和两个兄长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他的母亲是续弦。于是金木立刻脑补了十万字的豪门恩怨。
“……抱歉。”他悲痛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噗……”看金木突然蔫了下来,久纪一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误解了,但每一次他都觉得超好笑。日本人真的很喜欢脑补。
“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久纪拍上金木的肩膀。“我父母很恩爱,我和兄弟的感情也很好。求婚的时候没有花是因为硬件条件不允许。唔,我记得好像有……帮我拿一下。”久纪麻烦金木把花拿上,自己则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一会相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金木。
“是照……哇,这是什么?!”金木毫无防备地一眼看过去,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里面人长什么样,就被他们满身血的样子惊到了。他后退一步,不想再看。却发现久纪正戏谑地看着他,似乎是就等着看他这副咬到舌头的惊讶样子。
“药师寺!!”
“抱歉抱歉,我错了,哈哈哈!”久纪切掉照片,把手机收回兜里接过自己的花,才解释道:“这是他们所谓的‘定情照’。据说那时父亲因为遇到了和已经过世三年的先夫人很像的女子,被迷得神魂颠倒,被约去一个偏僻的酒吧约会,结果那女人是个喰种……”
这个词金木当然不陌生,几乎每天打开电视都能看到相关新闻。那是站在食物链顶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然、然后?”金木紧张起来,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当时情况的危急。
久纪瞥他一眼,淡定地说:“我母亲刚好路过,于是随手揍了那喰种一顿,然后父亲就一见钟情了。”
“您、您、您的母亲究竟是……”是的,‘您’。金木下意识用了敬语。
虽然他不知道喰种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但既然能吃人,而且至今都没被政/府消灭,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想到那位“于是随手揍了那喰种一顿”的女士,再面对她的儿子,金木面露敬仰,心中升起无限崇敬。
久纪轻描淡写地说:“哦,她以前是喰种搜查官,后来去搜查官养成学校当了教官,外号‘暴龙’。那天刚好因为辞职心情不好,去那家酒吧买醉。”
“……”
金木瞠目结舌的表情很好地娱乐了久纪,他忍笑继续说:“嘛,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当场求婚,因为他被喰种追的很狼狈,还受了伤,身上什么都没有,就干巴巴地求婚……然后他们第二天就去登记了。”
“好随便啊?!不管伯父还是伯母!”金木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是一见钟情?当场求婚?还是他母亲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久纪对他这个反应习以为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挥挥手,解释道:“当时母亲已经是附近出名的大龄剩女了,更别提她外号是‘暴龙’,男人们只要知道她职业和外号,或者见过她揍人的模样,都退避三舍。就我父亲觉得她打人的样子帅呆了。”久纪笑起来,“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吧,他们俩。”
两人说话的时候,前往公墓的公交车已经驶来。他们上了车,因为车上人很多,也就没机会再说什么,沉默一直持续到公交车在终点站停下。
金木先生也早就去世了,和金木夫人葬在同一个墓园。金木先去了父亲那里,久纪不打扰父子俩叙话,在原地等了一会,才跟着眼圈有些发红的金木去了金木夫人那里。
金木夫人的墓在比较靠外的地方,虽然不熟悉这座墓园,但看和旁边墓碑拥挤的距离和墓碑的规格,应该是比较低的档次,供人扫墓的空间不大,站两个人已经极限。但简陋的小墓收拾的很干净,贡品还算新鲜,看来上周金木就来过。
金木扫掉灰尘,挑掉已经蔫掉的水果,重新摆上了新带来的新鲜水果。
久纪带来的白蔷薇也很快和贡品一起摆在了墓碑前。他蹲下身,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雕刻的名字。
美丽的名字,读一遍都觉得唇齿生香,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不公平的。夫人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却早早就去世了,她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姐姐却是还死皮赖脸地活着。
想起前两天诹谷川给他的调查资料,久纪就恶心的胃液翻腾。他用余光看向合掌祈祷的金木,或许金木夫人当初只是举手之劳,但她无疑是久纪记忆里最柔软的部分之一。她早早就去了,她的儿子看起来经济状况也很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