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久纪全当他放了个屁。“但我再怎么失礼，总比某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要好得多。有话就说，没事就请离开吧，我之后还有事。”
“我听说了，你接管了自家的一家公司，似乎干得还不错，真是可惜了，明明有更适合你的工作在等着你。”真户吴绪摇摇头，看起来相当真诚地在为他惋惜。
“如果你说的更适合我的工作，是指每天早出晚归，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每天都会染上腥臭的血味，最后却落个狗都不理的下场，恕我拒绝。”
身材高大的男子皱起眉，对久纪的言论非常厌恶，看他的目光也不太友好了，甚至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起他，似乎是想确定面前这人是不是他之前听说过的人。
久纪察觉到他的敌意，对他扬起一抹漫不经心地笑容。“所以，你到底是谁？”
“亚门钢太郎，一等搜查官。久仰令堂大名。”
“你认识我母亲？”
“只是听说过，可惜没有赶上令堂教书的年代。没有箱子的提箱人……”说起药师寺真理，他忍不住露出仰慕的神情。“当年的库科利亚有一半是被她填满的。”
“呵呵，那你肯定是不知道，另一半之所以没被她填满，是因为当场就被她打死了。所以，没有赶上她教书的年代是你的幸运。”久纪嗤笑起来。“她教出来的学生哪个没被她打断过骨头，旁听的也不例外。比如你旁边这位二五眼大叔。”久纪往后一靠，将右腿翘在左膝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坐姿。然后眯起眼睛，用一只手撑着脸颊，嘴角一边压下一边上扬，表情是相当欠打了：“几年不见，你身上血的味道混着大叔的加龄臭，简直是从骨缝里透出来一样，简直熏得我要睁不开眼了。”
“药师寺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真户前辈是一位优秀的前辈，他是CCG最优秀的搜查官之一！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所有人的尊敬！！”亚门忍不住拍案而起。站起来后他的影子几乎将久纪整个人覆盖起来，带来很大的压迫感。
久纪非但没有怕他，反而也拍了下茶几跳了起来。但他的一巴掌可不是普通一巴掌，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茶几应声而裂，眨眼间四分五裂变成碎片塌了一地。
亚门看着碎茶几瞪圆了眼睛。
久纪指着他鼻子大声道：“优秀的搜查官？值得尊敬？这话说出来你们也不怕闪到自己舌头！！我母亲究竟为何离开CCG，你有本事去问问啊？！”
“这……”亚门一下哑口无言，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多少有听说过，当年那位红发的王牌搜查官的离职，归根结底是被自己人逼走的。
真户吴绪拍拍他的腿，示意他坐下。他看了看碎的拼都拼不起来的桌几，低笑起来：“这个力量，恐怕连你母亲同龄时都比不上，果然男女之间有差异。如果用来对付那些臭不可闻的东西，该是多么美妙。真可惜，你腐烂了。”
“那就让我一个人腐烂吧，长几个蘑菇还能加菜。诹谷川，送客。”久纪率先站起来，拍拍溅到身上的碎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户吴绪没有搭理诹谷川请的手势，仍旧坐在沙发上，用那双大小不一的双眼紧盯着久纪的背影。他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喰种和人类，不站在人类这边，就是喰种那边了？在这方面，可没有什么中立的位置。”
————
久纪离开待客厅后，觉得很是疲惫，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
他强打起精神打开iPad看了看秘书发的消息，处理了几件比较紧急的事情，才慢腾腾地回到二楼。
一打开门，就看到金木忧心不已的脸。“久纪！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吗？”
久纪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金木立刻噤声，牵着他的手把他领进房间里。他按着久纪让他在沙发上坐好，拿来薄毯把他裹起来，又跑去热了一杯牛奶端来。
“这是做什么？安慰受害人吗？”久纪耸耸肩膀，毯子滑落一角。
“呃，书上说这可以安抚受惊吓的人的情绪。”金木抬手把毯子重新给他裹好。“久纪，你的脸色好难看……那些人是搜查官吗？就是雾岛说的，白鸽……他们、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握住久纪的手，感觉手心一片冰凉，他的心也一片冰凉。
久纪摇摇头。“没有，我们只是聊了会天……想起些不好的事情。”他苦笑一声：“那个二五眼，一直都很想让我加入CCG，局长都不会有他执着了。到底是谁给他们这群人的错觉，觉得有力量的人就必须要为了所谓的和平和正义献出？更别提我可是姓药师寺。好好的少爷不当，跑去CCG卖命，我有病啊？”
他轻蔑地笑着。
金木没有说话，只是用毯子将他裹得更紧。
久纪咬住了苍白的嘴唇，撑在沙发上的手指用力抓挠着手下的布料，指尖阵阵发白。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资格……在伤害了我的母亲后，还想擅自决定我的未来？甚至从我还在母亲腹中时就派人来打听情况？他们把母亲当做什么？一个不能当武器，于是就只剩下一个孕育怪物的肚皮还有用吗？而我，我在他们看来又是什么？另一个武器？用完以后还能当做种马生产更多的怪物吗？我、我又不是想继承这个力量的……我、我……该死！”他的胃袋开始条件反射地抽搐，疼的久纪开始神经性恶心。被咬破的嘴唇流下的血与眼泪一起落下，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金木单膝跪在地毯上，直起上身将他抱入怀里。
将鼻尖埋入柔顺的红发，他轻柔地拍打他的脊背。
虽然他知道这样想很不对，但他还是止不住地窃喜——久纪在依赖他。
金木的温度压过来时，久纪的鼻子又是猛的一酸。他抽噎着小声说：“其实，在我小学的时候，我的母亲和我正经地谈了一次。她不希望因为她过去的委屈影响我对喰种对策局的判断，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CCG是个必要而重要的组织。而我的能力可以在那里发挥到最大。”
“我想着，毕竟都过去好几年了，而且在母亲离职后，局里应该会有所注意才对。所以我同意了，母亲便为我和CCG派来的人在父亲朋友开的会员制茶室里安排了谈话。”
“结果很不巧的，那天午餐时我搞混了和哥哥的盘子，吃了他烤的半熟的生蚝，在一楼的卫生间里吐了起来。中途来了几个着正装的男子，关心地问了问我后就去解手了，然后我就听到了……”
“‘据说那小孩六岁的时候就把一个绑架他的喰种踢爆了头，真可怕，他真的是人类吗’、‘那样的小怪物真的要成为我们未来的同僚吗？想想都毛骨悚然’、‘真是的，难道未来我们在面对喰种的同时还得担心自己人不要暴走吗’……”
“那天我没有见他们，而是在吐完后就直接离开了。我成为他们未来的同僚让人毛骨悚然？天啊，想想我未来的同僚会是这样的人，我就恶心地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金木将怀里颤抖的身体抱得更紧，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和头发。
他知道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起不了作用。这是久纪小时候的事情，是他的童年，现如今他已经走出来了，这时再说什么反而会把他拉回过去的泥沼。
久纪小声抽泣着，好一阵才艰难地平缓下来。他吸着鼻子退出金木的怀抱，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看着十分可怜。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哭嗝，把自己给逗乐了。
金木却笑不出来。
“说出来舒服多了，这事我连母亲都没说过。”久纪接过金木递来的湿巾，擦掉嘴角的血，又用力醒了醒鼻子，才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瓮声瓮气地说：“你今天不是和董香约好去做面具吗？再不出门你就迟到了，她会揍你的。”
金木眼睛都不眨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是喰种的身体，抗打。”他用指腹去擦拭久纪发红的眼角，那双漂亮的猫眼经过泪水的浸泡虽然变得更加明亮好看，他却只觉得心疼。
久纪以为他讲了个冷笑话。他又吸了吸鼻子，弯了弯眼睛露出笑容。
“我只想陪着你。”金木将额头抵在他眉心，仔细辨认他眼底的笑意。
“我没事了，真的。眼泪真是一种绝佳的宣泄方式。”久纪环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感觉到他们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面具对于喰种是很重要的伪装道具，搜查官已经来到了20区，你必须得有一个。”
“但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唔，那我们一起去？”
“但是你不是说周末要在床上过一天的吗？”
久纪眨巴眨巴眼睛，“反正都起来了，还生了一肚子气。就当出去散散心。”
“那回来的时候，去BIG GIRL吃汉堡排吧？然后，我去小竹轩给你买点心，你最喜欢他家的泡芙了不是吗？”
久纪点点头，鼻尖还有些红红的。
金木带着他去浴室洗脸，然后洗了一条冰毛巾给他敷上。等久纪的眼睛勉强能见人了，他们已经迟到了。让小林把他们送到车站，金木正想着怎么和董香道歉好，结果她竟然来的比他们还晚。
两人跟着姗姗来迟的董香，离开繁华的街道，路过琳琅满目的商店，穿过阴暗的小巷子，七拐八拐总是到了地方。
面具店是在地下一层，董香率先迈进画满涂鸦的大门，久纪留在门口随意张望了一下。从刚才开始就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喰种见他们进了店，大部分都心有余悸地直接离开了，只有两三个还凑在一起，蹲守在不远处，神情紧张。
这个店主……
久纪揉了揉鼻子。因为之前哭过，鼻子还有点不通，但他还是嗅到了足够的血腥味，证明这附近的喰种相当密集。能在这种地方开一个面具店，还让大部分喰种敬而远之的店主，看来不但是个喰种，还应该相当强大。
金木进了门，正想提醒久纪小心脚下，发现他还站在门口。“久纪？”
“来了。”
下了一段楼梯后，他们进了店。亮堂堂的店面空无一人，黑白相间的地面竖着几排人型模型，脸上和四周的墙壁都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
“呗先生——你好——”董香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嘟囔着：“真是的，在睡觉吗？”
久纪走到一块盖着布的模型前，随手一掀，和一对黑红的赫眼对了个正着。
呗：“哇。”
久纪：“……哇。”
早就嗅到一股金属味混着喰种特有的血味，所以久纪完全没被吓到。但他看了眼正在打量墙上面具的金木，和店主做了个手势，然后面无表情地放下白布，招呼金木过来：“金木金木，快来看，这个面具好特别啊。”
金木立刻微笑着过来了，像是个一无所知踩进陷阱的小白兔：“哪个？这个吗？”
呗：“哇。”
金木：“……啊啊啊啊！！”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久纪是CCG万年黑的原因写出来啦。
他有点像是鸣人和我爱罗那样，小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受到排挤，但他没有鸣人那样开朗豁达，他要写记仇小本本的。
其实嘴碎的人其实只是CCG的一部分，就好像RE里一直对库因克斯班碎碎念的人一样。另一部分就像是真户吴绪这样对喰种有很大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的激进党。还有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比如还未出场的真户晓，这姑娘的话，面对两个法纳利斯肯定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时候还没有人造独眼的概念，大家都靠的是库因克，久纪和真理的力量太明显了，不像是后来的有马贵将那样还会使用库因克，所以在他们看来不是人类又不是喰种，只能是“怪物”了。
如果他们俩诞生晚一些，不管是有马贵将先出现还是库因克斯班先出现，他们都不会有这事了，只能说出生的早，人们还太封建保守×
真理当年辞职一是因为嘴上不把门的同事，二是因为认识到喰种并不只是嗜杀的野兽，三就是她察觉到了CCG高层有问题，这点以后会说到。久纪受母亲影响，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但对CCG因为这事成了万年黑，并在后来因为金木偏心喰种。
所以，CCG失去两个法纳利斯的战力完全是他们自己作的。
第25章 禁闭室
Chapter25
金木被按在椅子上，面具店店主呗先生用尺子在他脑袋上量来量去，同时提了几个关于面具材质问题，但走向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有过敏材料吗？喜欢柔韧系还是金属系？需要遮住全脸吗？毕竟是第一次，做成半脸的形状吧。眼罩很可爱，喜欢吗？”
他说话慢吞吞的，但提问速度很快，金木都来不及回答。“没有，都可以，那个……这个是，肚子饿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变红……”
呗理所当然地说：“只要吃饱不就行了吗？吃零食吗？”说着掏出一颗眼球。金木一直以来吃的都是久纪从安定区取来的肉，如果不是戳一下会渗血，谁都看不出那是人肉。这样如此直观地面对一个完整的器官，金木不由一缩肩膀。
“不、不用了，我还是有在吃东西的……久纪每周都会逼我吃下能保证我维持意识的份量。”说着，他下意识瞟向不远处正和董香争论一个兔子面具和猫咪面具哪个更可爱的久纪。
“那个人类是你的恋人吗？”
金木一下红了脸，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呗、呗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毕竟我和久纪都是男生。”
“嗯——直觉吧，能看出来你很信任也很依赖他。”呗先生低吟一声，舔了舔手里的眼球，表情惬意。“说起来，人类确实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同性相恋什么的。但对喰种来说，性别从来不是问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