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点点头，继续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着：“所有人都没事，除了你们那一组的老师柴崎，他的尸体在早上被找到了。”
金木难过地低下了头。
柴崎虽然有点喜欢体罚学生的毛病，但考试给分非常大方，大家还是挺喜欢他的。
……喰种！这些……怪物！
他捏紧了被角，手背上浮现出几根青色的血管。
秋实待他情绪冷静一些后，才接着说：“你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了今天中午，放心，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清巳高中和晴南附高的机票都延后到了明天下午，你还能赶上飞机。”
他并不着急亮主旨。他想要知道，这个少年是怎样想的。
金木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环视起病房。这是一个VIP病房，装潢很豪华，但他的关注点明显不在病房，而是在不知身在何处的久纪。
从刚才开始，他就没看到久纪。
金木重新把目光投到秋实身上。
他毫不畏惧地和那双狐狸一样狡黠的碧眸对视。
“药师寺先生，久纪……久纪怎么样了？”
秋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试探性地反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听纪君的话逃跑？”
金木想都没想，“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逃跑。”
“所以你看完了全程，对吗？”
“……是的。”
“害怕吗？”
“什么？”金木微微瞪大了眼睛。
“很可怕吧。那样的力量。”秋实依旧是面无表情，平静地说着：“一脚能踢碎一面墙壁不说，还能和喰种正面对抗……搜查官们对抗喰种都需要使用特殊武器，不然连他们的皮肤都割不裂。而他仅仅是依靠蛮力。对他来说，喰种刀枪不入的皮肤就是一层薄纸，以防御力著称的甲赫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捏碎人类的骨头更是只用动动手指的事情。”
秋实顿了顿，再次开口时，眼睛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丝毫不放过床上少年脸上的任何表情。
“不是喰种，却有着这样的力量。他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经过昨晚的事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吧？”
“——我的小弟弟，药师寺久纪，就是个怪物。”
听到最后，金木差点没跳起来，“他才不是怪物！！”他已经顾不得长幼尊卑，大声反驳着秋实。“久纪不是怪物！他只是、他只是比常人稍微特殊一点罢了！而且昨天是他救了我！就凭这个，我也不允许你再这样侮辱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面前这个人，不是久纪的亲哥哥吗？为什么会用这样冰冷甚至厌恶的口气提起久纪？久纪曾经说过，尽管同父异母，他们的手足之情仍旧深厚。两个兄长都很照顾他，他也深爱着两个哥哥。
但是，这个人竟然是这样想他的弟弟的吗？不算人类？就是个怪物？
金木想起那时久纪幸福的笑容，为他感到悲哀，也对面前的人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秋实看着床上已经对他有了敌意的少年，差一点没忍住溢到唇角的笑意。他单手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一下，尽量摆出严肃的脸来。
秋实不忍伤害他的真诚，也不忍割断弟弟难得的羁绊，但他还是要确定最后一件事。
“……这种力量是我的继母，也就是纪君的亲生母亲遗传给纪君的，也就是说，这是从出生开始就伴随他至今的力量。”
金木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突然转移话题，但听到是关于久纪的事情，他还是认真地听了起来。
“他小的时候完全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不只是照顾他的医生、保姆和家里的佣人，就连父母、我和冬君都被他打伤过。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人所以不觉得如何，但佣人们却是对他十分恐惧。他们的情绪影响到久纪，久纪的脾气也因此越来越暴躁，最后变得神经质起来。加上我们家族有压力性胃病，强烈的负面情绪让他的身体也倍感不适，这样的状态更不适合他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然后……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了。”
“最后，他不知道从哪来的消息，自己求助到了国外某个特殊部队，我们去接他，他却不愿意离开。在特制的磁扣束缚带的约束下，他在药物和催眠的帮助下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之后，他又在那里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训练。”秋实揉着太阳穴，语速也渐渐放慢，似乎在抑制着愤怒。“他很努力地学会了如何控制身体，能将怪力收放自如，然而这样的状况也没有好转太多……有一次，他为了救一个小孩，徒手挡下了一辆醉酒司机开的汽车。但是孩子的家人非但没有感谢他，还抱着孩子惊恐地远离他。”
金木只觉得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整个人说不上来的难受。
“久纪一直在隐藏着力量，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像是个人类一样生活——要知道他本就是个人类。”秋实看向拧巴着脸的金木，蹙眉道：“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在那之前。他交了多少次朋友，就失去了多少次朋友。他不想你像以前那些人一样……”
金木立刻就想起了他们手拉手被逼到死胡同时，久纪面对喰种是那样平静，看向他的时候却那样恐惧。同时耳边响起久纪的声音，他曾说过：[人类会对强大的生物天生就有恐惧、厌恶和屈服感。]
那时候他说的是喰种，还是和他自己？
还有更早的时候。
[我就是个普通人，仅此而已。]
那时候，他不只是不想让自己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少爷看吧……说起来，那句话，其实是他在自言自语吧？
在那平和又温柔的微笑下，究竟隐藏了多少悲伤？究竟经历了多少次背叛与多大的痛苦，才能像那样云淡风轻地说出“仅此而已”？一次次被“朋友”所伤，他又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再次对陌生人递出自己的善意？
金木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坠入了遍布荆棘的谷底，瞬间被割的鲜血淋漓。
“他完全可以敲晕你再收拾喰种，但他还是没有。”秋实像是没注意到他快溢出的悲伤情绪，继续补刀：“他很看重你，不想继续瞒着你。更不想日后被动地被你自己发现，然后疏离他，厌恶地叫他‘怪物’。”
“我不会的。”
几乎是秋实话音刚落，金木就回答了他。
秋实眯起眼睛，那双碧色的眸子直视着他。金木多的没有，就是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的。”
“……你已经睡了超过12个小时。”秋实抬起手看了看腕表，“肚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金木：“……”这话题的跳跃速度，该说不愧是久纪的哥哥吗？
“什么都可以，麻烦您了。”金木确实是饿了，也没有推辞。
“我听久纪说你和他都很喜欢吃汉堡排？”
金木就是点头，同时思考着怎么向秋实开口询问久纪的情况。他在哪？昨天是他把自己带回来的吗？他有受伤吗？
“不过难得来到京都了，来点正宗的怀石料理怎么样？”秋实意有所指地说：“偶尔吃点没吃过的，尝个新鲜吧。如果觉得不好吃，或者吃腻了的话，再放弃也不错。”
金木终于是恼了。“药师寺先生，您有话可以直说的！不用再三试探我！”他很想从床上爬起来揪着这人的领子揍他一顿：他的意思不就是觉得他把久纪当做什么珍稀动物，图一时新鲜才去继续接触他吗？
金木有些不想和秋实说话了。这个人上来就把久纪贬到地底，坏话连篇，还老是话里有话！
“药师寺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让我休息。”金木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用这般冰冷的语气说出这样强硬的话。“我和久纪的事情，就不劳您多费心了。”
被一个后辈这样无礼顶撞，秋实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是终于缓和了神色，眼底也有了点点笑意。然后，金木就看到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然后，他对着话筒说：“就是这样了，纪君。”
金木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通话中……久纪、久纪在听啊？
吱呀一声，这间特级病房的私人浴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久纪慢慢走了出来，他昨晚似乎完全没睡，一双绿眸被青黑的眼圈包裹。及肩的红发松软地披散在肩头，一身有些宽大的浅色病号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瘦小的多。一眼就能激起叔叔阿姨们的保护欲。
他挂掉了电话，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金木一眼。
金木下意识地就半阖了双眸，弯成一个干净的铅灰色月牙，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夏日午后的阳光从干净到透明的窗户泄入，透过窗帘镂空的花纹，像是蝴蝶翅膀上洒下的金色鳞粉，点缀在眸光轻敛的少年身上。
久纪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脸颊发烧，电打般收回视线。
秋实站起来，纤长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西裤的褶皱。他对久纪说：“你打伤的喰种已经被CCG带走了，笔录什么的我会帮你混过去，你记得和那孩子对好词，之后和学校一起回东京。”
久纪点点头。
秋实忍不住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直到把他的头发揉成一个鸟窝才满足地离开病房，给两人留下私人空间。
久纪送走秋实后也一直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尴尬。金木坐在病床上，低着头也没说话。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都被久纪听到了，他就觉得面颊发烫。
突然，身边的床褥往下塌陷下去，金木一抬眼就看到了久纪的背影。
他背对着他，坐到了床边。
金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给他整理一下被秋实揉得一团乱的头发。
久纪僵硬了一瞬，很快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任由金木的爪子上下起手。
金木眨眨眼睛，觉得此时的久纪像是只被人顺了毛的家猫，虽然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脸，但他能看到久纪红发都遮不住的红耳朵。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细心地给他整理起头发。
许久，久纪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说不出的质感。“你不要生哥哥的气，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有点困难。他们以前竟然把你送走，还给你用束缚带。”那个不是精神病院专用的吗？金木想起来就生气。
久纪实话实说：“因为那时候，我的心理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有一次我挑食，秋哥好声好气地来喂我，结果被我推了一下，然后断了两根肋骨。”
“……哇。”金木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害怕吗？”
“唔，你会打我吗？”
“不会。”
“那就不怕。”
“要是我打你了呢？”
“那记得把我的骨灰带回东京，埋到我妈妈旁边。”
“……”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久纪的设定
他其实是法纳利斯。
法纳利斯是《魔笛Magi》里的一个种族，官设为暗黑大陆的霸者，陆上最强战斗民族。真身是阿尔玛兰托（所罗门统治的世界，已经被毁灭的旧世界）中黑色裂缝（还没统一融合的，和新世界有交集的地方）里的赤狮子一族，是与原始龙一样不输给魔导士力量的智慧种族。进入这边的世界（所罗门创造的世界，即新世界，原作的主要舞台）就被强制性的套上封印的枷锁，强行化人。
《魔笛Magi》里法纳利斯的技能点有：强韧的脚力和腕力（怪力）、敏锐的嗅觉、可以让凶暴的暗黑大陆猛兽和迷宫生物都恐惧的咆哮（可以当做声呐用）。
法纳利斯的外貌特点是红发红眼，就动画来看从玫红色到棕红色都有，但漫画是只有赤红色的。而且眼角自带上挑眼线。
设定久纪的外祖父是很早以前穿越过来的法纳利斯，他的母亲药师寺真理是混血，而他是四分之一混血，绿色的瞳色和猫眼的眼型跟了父亲，目前只点了脚力和腕力的技能点，后期会觉醒嗅觉和咆哮，有魔改。
因为外祖父去世得早，所以久纪和真理都不知道自己有异世界的法纳利斯血统，童年过的比较惨XD以原著出现的法纳利斯那手撕高达的战斗力来看，久纪打喰种不要太容易，而且最不怕正面刚。他现在的战斗力是以腿攻为主流的自由搏击，儿时一些实战积累的经验和法纳利斯天生的战斗天赋加持。攻击力和敏捷值都点满了，日后还会继续学习更多格斗方式，变得更强。
目前的弱点就是薄皮，没有喰种强大的生命力，也不能像喰种一样受伤后立刻再生。这个问题后期会通过黑科技解决。
成长起来后的久纪武力值＞有马贵将，他是我亲儿子，就是这么屌，不服憋着。
第13章 水族馆
Chapter13
久纪飞起一脚，伴随着螺丝钉崩落在地的脆响，这间酒店豪华套间的房门被他一脚踢飞了。
月山习坐在餐桌前保持着正在进餐的动作石化了。他手里的叉子上还插着一片血淋淋的不知道什么人的什么部分的肉，滴滴答答的还在渗血。
久纪踩着门的残骸进来，“咔咔”的脚步声宛如死亡倒计时。
久纪左闪，躲过羽赫的攻击，抬手抓住高速袭来的鳞赫，顺着那触手一样的赫子把他直接扯过来，然后一拳把这个管家装的男喰种打飞，撞在不远处穿着女仆装的羽赫女喰种身上，两只忠心护主的喰种一起飞出去撞在了墙上，半天没爬起来。
月山习脸上的表情仿佛看见世界末日。
“药师寺君，光天化日破坏酒店公物，不太好吧？”
久纪皮笑肉不笑地说：“月山君，光天化日在人类酒店的高级套房里带着佣人吃人肉，好兴致啊。京都人的肉和东京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