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的茫然，到脸色苍白, 到目露惊恐, 到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到最后的充满敬意。
——我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
西瑞尔默默地问自己。
——不, 我不是。因为我那时根本听不懂西弗勒斯在说什么。
西瑞尔默默地在心里做了一个捂脸的动作。
很好，斯内普院长大人的功力只增不减, 目测再过个一、两年也许只需要往那里一站，连嘴巴都不用动, 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
“你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一个学院有许多学生，我可能看不到你们私底下搞的小动作。一定、最好、千万不要这么想，不然后果会很严重……事实证明, 大多数人之所以犯错被抓，都是因为怀有侥幸心理……”
嗯，这话很耳熟，虽然去年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来着, 但是大同小异。
白狐少年靠着墙壁在心里默默点头。
“校规是什么……你们最好熟读, 一旦因为违反校规而导致学院的……名誉受损。我一定会在应有的惩罚基础上, 给予格外的关照……”
emmmm……这话听着和前年教授说过的“自己闯的祸, 自己承担。他绝不会因为是自己学院的学生就额外网开一面, 斯莱特林有斯莱特林自己的规矩, 也许不扣分, 但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很像了。
“额外提醒门禁和夜游，不要让我抓到。”
黑发黑眸的男巫微微侧了侧脸，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站在第一排不算最靠中间的哈利和德拉科，然后扯了扯嘴角。
小哈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感觉今天的院长大人和当时来接他去对角巷的人真的是判若二人。
明明上次还和蔼可亲（西弗勒斯：？）地和西瑞尔哥哥一起送了自己海德威。
而且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自己并没有很想去夜游啊……
难道是……德拉科喜欢夜游？？？
哈利此刻并不敢转头向自己身边的小龙包求证，要不然他会感受到来自小龙包眼里的、和自己一毛一样的恐惧和怀疑。
西弗勒斯叔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一句往这边看一眼……难道说哈利有前科？？？
嘤！——————小哈利 小龙包西瑞尔看着自家教授话里有话，引申义MAX，指示性极强的发言，忍不住在心里笑成了一摊。
白狐少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围观不避讳亲属的小市民心态在今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他的挚爱没错，小哈利和小龙包是他疼爱的小弟弟也没错，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双方“有爱互动”哇！
斯内普这边的训话接近尾声，西瑞尔发现后排有几个小盆友已经偷摸地换了换脚踩地的重心，看起来像是站不住了。
“还有，教师的办公室不是你们的盥洗室，下一堂课就绕过来转一圈。成天无所事事……打扰教师办公……也不要像一根芨芨草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没完没了。一旦被我发现你们之间有谁隔三差五就像溜达自己家后花园一样来办公室转悠，我一定会帮你们找点事做。言外之意……能自己解决的，请不要跑来像个曼德拉草一样哭泣。你们已经十一岁了，不是三岁！”
斯内普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要不是提前看过《千种神奇药草和覃类》，哈利一定先被一堆的植物名词搞昏头。
西瑞尔在背光的地方挑起了一边眉毛————嗯？西弗勒斯这段话比较有意思，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
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走出来，西瑞尔和斯内普一路无话。
斯内普只是单纯的寡言，平时也都是西瑞尔挑起话头，自己“陪聊”。
今天西瑞尔从斯莱特林休息室出来后就一言不发，斯内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确切的说，斯内普只是觉得这一路过于安静了，但并没有明白西瑞尔为什么这么安静。
俩人前后脚走进院长办公室。
斯内普一边脱外袍一边观察身边无声无息解领带的少年。
西瑞尔故意板着小脸，自顾自地解领结，解袖扣，解扣子，脱外套……
虽然白狐少年看到了一路上西弗勒斯的疑惑和小心观察，但是……
他在等一个时机。
斯内普默默解开自己的领带，小巨怪真的不对劲儿，他竟然没有上来帮自己解领带……平时小巨怪恨不得解个领带再偷个吻来着……
斯内普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袖扣。
很好，西瑞尔竟然直接转过了身进入了宠物间！
太不正常了，明明刚刚去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时候，西瑞尔小巨怪还粘着自己要亲亲，现在竟然一句话不说就钻到宠物间去了。
斯内普随意的拽下绿宝石袖扣，“叮铃啷当”地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西瑞尔的步伐走进了宠物间。
眼前的一幕让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呼吸一滞。
他的白狐男孩此刻随意的穿着一件白衬衫，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已经解开，领口微张，露出形状完美的锁骨和一片牛奶色的皮肤。
衬衫下摆从深灰色的修身西裤子里拽了出来，两条腿笔直修长，交叠在一起。
西瑞尔整个人都半靠在平安的身上，手边是缠绕撒娇的蛇怪小巴。
慵懒自得，完全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
除了不和自己说话，不与自己互动。
斯内普就这样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靠着门框，也呆住了。
西瑞尔的头发稍稍有点长了，大概是他坐下前故意将向后梳起的正式发型弄散，现在刘海松松地散落下来，有一半些微遮住了一点眼角，让他今天本来刻意扮作成熟的形象大打折扣，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和青涩。
斯内普视线下移。
小巨怪还把鞋脱掉了，一双质地精良的深褐色牛津皮鞋被随意地扔在了一边，袜子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斯内普只看到西裤外因为石制地板冰凉而蜷起的脚趾————白里透着健康的粉色，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可爱。
西弗勒斯·斯内普发现此刻他大概脑子也不太正常，西瑞尔明显在那里闹脾气，他明明对于此感觉到陌生与不知所措，正想着如何化解矛盾……
但与此同时，他又像个猥琐的偷窥者紧盯着对方的脚趾不放。
这种心情太过微妙，以至于男巫更加无所适从……
……
——用一下你非凡而缜密的大脑吧！斯内普。
——平时做魔药时的逻辑到哪儿去了？怼人时候的巧舌如簧、妙语如珠都在哪儿？对待学生的霸气侧漏又扔到哪里了？
斯内普黝黑的瞳孔里全是男孩半躺在平安身上拿着一本书阅读的模样——是的，短短的几分钟内，西瑞尔不仅无视了自家教授，还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本读物。
西瑞尔什么时候生的气？
——不知道。
西瑞尔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
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好像是。
真·悲剧。
要放在以前，有谁当着斯内普面随意地摆臭脸、冷战抑或是这样没头没脑地闹脾气，斯内普一定会无视过后再给他（她）好看。
但是面对非暴力、不合作的西瑞尔，斯内普表示无从下手也无从下口。
斯内普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有一个比自己小了近15岁的伴侣，真的很可能会在沟通上产生问题。
就比如现在。
直到这一刻，男巫终于发现，原来只要西瑞尔不主动开启一个话题，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和西瑞尔自然地交流。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让斯内普忍不住开始深刻反省。
以前，他总是自以为自己作为长辈，在俩人的感情方面就应该是处于一种领导的位置，每天殚精竭虑，劳心劳力。
但是现在，事实表明，在经营感情方面，也许自己年幼的伴侣要付出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就比如他总是习惯于西瑞尔主动说点什么，然后他随意地选择加入或是终止这一段话题。
虽然大多数西瑞尔讲的话题自己都会配合，但是他又怎么能保证这些话题不是西瑞尔刻意找的，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呢？
这样的想法让男巫又有些心疼，瞧瞧他都在做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要比西瑞尔成熟稳重，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在感情方面，他们俩谁也不比谁“经验丰富”。
说到底，都是两个新手罢了。
越想越多的男巫终于有些站不下去了，他决定做出点改变，至少从今晚搞清楚小巨怪为什么不开心开始！
说到做到，斯内普将黑色的衬衣袖挽到手肘的位置，然后走到了西瑞尔身边，蹲下了身。
艰难但是无比坚定地张开嘴：“西瑞尔。”————嗓音粗哑难听。
整整好几分钟盯着同一页书、不翻篇的少年暗地里挑挑眉毛，然后故作无辜地转过头：“教授？”
“叫我西弗勒斯。”
西瑞尔撇撇嘴：“西弗勒斯。”
“……你在看什么书？”
“……”
气氛陷入尴尬地沉默。
平安趁机叼起了斯内普脑后绑小揪揪的一截发带，企图拽走吃掉。然后被自己年轻的主人眼疾手快地阻止。
毕竟，即便英明神武的斯莱特林院长会对西瑞尔妥协，也不会对一只貔貅和鳌的变异混血平安妥协。
斯内普觉得自己没救了。内心对自己的交流能力绝望之余，竟然产生了一种破罐破摔的解脱感。
西瑞尔曾经嘟囔过一句话，还被他无情嘲笑过。
现在斯内普却觉得这句真的是无与伦比的熨帖与真实：————“人一旦学会破罐破摔，就会发现世界豁然开朗。”
“你为什么不开心？”
斯内普听见自己终于问出了像巫师电台深夜档主持人一样的问话。
但此刻他并不觉得这句问话有多么不对劲，相反斯内普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瞧！他没有问西瑞尔“你为什么生气？”而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不开心可能是西瑞尔自己的原因，但是生气……嗯。
西瑞尔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巫，他当然知道男巫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已经算是在求和解了，这是一项里程碑的进步，真不容易！
“我只是有些沮丧。因为你的话。”西瑞尔也不扭捏，大方地坦言。
斯内普更加迷茫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今晚的确说了很多话的斯莱特林院长感觉有些心虚和懊恼。
古人语：死于话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西瑞尔撒娇似的继续解释：“你说，不要总跑教师办公室。”
“你还说，这样很烦人，像曼德拉草、芨芨草还有……”
西瑞尔说到这儿，又有点儿真的委屈起来了，明明自己刚才只是想逗逗西弗勒斯的。
“我那是说给波……”
斯内普的话戛然而止，他终于知道症结所在了。
“你明明知道……全校都知道……当年，不对，这些年……”
西瑞尔灰绿色的眼睛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亮，斯内普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男孩眼睛里可能有一两滴眼泪。
斯内普缓缓张开双臂，将西瑞尔揽进了怀里。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男孩的眼角。
嘴边有点咸涩。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
斯内普低哑的声音就在白狐少年的耳边，低低诉说。
西瑞尔放任自己靠在男巫宽阔的肩膀上，将对方的黑衬衫揪成了一团豆叶。
”而且明明全校都知道是我把你留在办公室的。那个邪恶的老蝙蝠……囚禁了漂亮的东方小王子。”
“噗！明明是黄金单身汉和东方小王子强强联姻。您的八卦消息更新太慢了，斯内普教授。”
第201章 工作变动
西瑞尔明显感觉有什么在自己身上, 在他和西弗勒斯两个人身上发生着变化。
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随便对西弗勒斯耍小脾气的, 究其原因还是对西弗勒斯之于自己的感情的不自信。
更何况是针对对方一句无心的、甚至不是对他说的话。
以前的西弗勒斯也绝对不可能专门花时间来哄他，无论谁是谁非。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一起并肩走过一段路, 互相陪伴、互相拉扯、互相打磨、最后让彼此更加契合。
白狐少年将头埋在了西弗勒斯的颈侧, 吸了吸鼻子。
然后哼哼唧唧地说出了一句无比言情小白花女主的话：“我刚刚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斯内普单手轻抚着自己男孩脑袋后面柔软的卷毛，闻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大概是过了有一分钟, 西瑞尔听到对方这样回答道：“是的。”
“？？？”
西瑞尔企图挣脱怀抱，然后被结实的手臂牢牢固定在了原来的位置, 不能挪动分毫。
“但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
白狐男孩又把脸埋了回去，然后在黑眸男巫看不见的位置, 眯起了眼睛，勾起了嘴角，心里比了个“耶”。
真的好喜欢西弗勒斯啊。
什么样子的都好喜欢……
“所以。现在麦克莱恩助教可以把鞋穿上了吗？”
斯内普单手揽着自己的小巨怪，把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手一抖，一双家居鞋出现在西瑞尔脚下。
西瑞尔皱了皱鼻子，一脸勉为其难的妥协样儿。
“那好吧。”
……
西瑞尔转天去了圣芒戈，一大早就收到了药剂研发部主任老皮特的传唤。
“皮特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