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的时候都把你的东西收在柜子里，没丢，怕万一你什么时候还回来。本来想等知道了你的地址，给你寄过去。现在方便了，你回去的时候就一起带走吧。”
拉开床头的柜子，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地罗列着克拉克的书籍课本和笔记，还有许多零散的小玩意儿。
入目是一副做工精致的眼镜盒，克拉克翻开盒盖，捏着一副墨镜仔细打量。
这是肖恩在同克拉克一同入住学院的时候送他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怎么接触，克拉克不清楚，只当肖恩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是在怕他，他还觉得可能是先前没认出自己有些丢脸，背后偷偷地打量不敢正面与他对视。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啊，克拉克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情，他十分开心还能够和以前的朋友继续交往。
肖恩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被他发现，克拉克便顺应着肖恩不让他感到尴尬，却每每在看到肖恩探头探脑、小心翼翼试探的动作，好笑地想起以前肖恩小的时候也是这样。
因为刚转学，十分害怕融入到集体中，那时候乡下的孩子都是小团体，大城市来的会让他们有一种距离感，孩子们都故意不理睬肖恩，不去找他一起玩。
肖恩又害怕又委屈，却从来不会把自己想要加入集体之中的想法告诉别人，每天上课的时候，在克拉克面前的背脊挺得笔直，认真地听课记笔记，是所有老师眼里最标准的好孩子。
从来不会交头接耳，视线永远是紧紧地注视着老师的眼睛，克拉克是离他最近的同学，也是最能够从肖恩总是微微抖动泛红的耳朵探得端倪。
明明十分想要和人认识交到朋友，却又拉不下架子开口，傲娇的就像是不愿意低头的猫咪。
克拉克以为肖恩会是和他一样，他们会有共同话题，或许再等一等，过一段时间之后，还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女生一个个先冲着肖恩出手，看着肖恩总是冷冰冰鼓着脸的模样，那么可爱，你推我我推你地挤到肖恩前头和他打招呼。
最后，克拉克依旧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上课下课，周围没有与他交流的人，而原先以为会是同类的后桌，更加离自己越来越远。
墨镜很新，克拉克没有机会用过，湖蓝的镜片微微折射着光。
“我都没有带礼物……啊！克拉克，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别介意，我还没怎么带过，还是新的呢！”
肖恩为了庆祝两人成为室友，说什么这么重大的日子一定要纪念一番，可惜出来读书并没有带其他的，一摸身上，也就只有挂在脖子上的墨镜拿得出手。
“你可别还给我，不收下我会生气的。”
肖恩态度强硬，克拉克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收了下来。
除了墨镜，克拉克翻出了一沓的照片，他有一份，肖恩也有一份，是肖恩特意从手机里挑选出来冲洗的，说是实物最能让人有纪念的感觉。
克拉克想起来，嘴角就不自主地上扬。
照片的第一张的日期是从他们在上课的时候，偷拍的角度有些歪斜，上面的人像都有点模糊，只能从模糊的颜色和身形分辨出是在琴的课上。
分组对抗，琴特意找来了说是要旁听的罗根老师，作为战斗演练，罗根在众多学员的眼里，高大、威猛、凶狠，几乎是能力者的代名词。
罗根享受着大家投以崇敬的目光，大言不惭地说会让琴五招，琴反手就把罗根抽了出去。
肖恩眼疾手快拿出手机按下了快门键。
克拉克笑着将这张印着琴和罗根背影的照片翻了过去。
里头有记录课堂生活，也有与朋友的合影，克拉克在离开学院后，便将自己的照片带走，可是相片纸厚厚的一叠并没有翻完，底下还有十几张，他猜想也是肖恩后来自己又打印的。
翻阅的动作却顿了下，照片不是克拉克以为和先前的一样，拍同学、拍老师、拍生活，更多的是拍了一个人，他每天都能够从镜子里看到的人，是克拉克自己。
图像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是他自己的侧影、背影，有的甚至只不过是一个局部。
看到最后，克拉克默默地将照片重新规整放回了柜子里。
就连凯蒂也知道，克拉克曾听过凯蒂的吐槽，“别说你不知道肖恩喜欢你，这么明显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能够看出来吧。”
那时候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克拉克努力回忆。
“……我知道。”
“你知道？”凯蒂有些惊讶地提高了音量，“拜托！那你怎么还不回应肖恩？”
“……你让我想想，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出口。”
肖恩是他的朋友，这是克拉克一直以来的认识。
“我不想一个人。”
克拉克从小这么对乔纳森说，在后来，他把这个愿望告诉了玛莎，到了现在，克拉克不会再随便对人说出口，因为克拉克已经早就开始渐渐接受这个现实。
明明只不过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对于克拉克来说，却像是永远有不可抗力的东西阻拦在了他面前。
以前，克拉克每天都期望会有新的小朋友来，他们不会像皮特、杰克一样幼稚，成天找自己的麻烦。
但是很少人会和小团体作对，被排挤、冷落让很多人尝试和克拉克交朋友的同学一个一个地向他远离。
原以为只不过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长大之后，克拉克知道，是因为他终究与大家不是同一类人。
乔纳森去世后，克拉克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斯莫威尔，他跋山涉水、徒步千里，就是为了找寻自我。
朋友对于克拉克，更加成为了渺茫不可触及的字眼。
如果把克拉克是一颗发射多年的卫星，他飘荡在浩瀚的宇宙中，穿梭于星系之间，孤寂多年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空洞，什么声音都没有。
突然有一天，静默的世界里有了声响，有人敲着信号戳他，“嗨，你好，我能和你做朋友嘛？”
黑暗的虚无里一下子炸裂千万朵绚丽多彩的焰火，涂抹在所有角落。
他说，“好啊。”
之后不断涌入的声响，渐渐充实了他整个世界。
X学院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家，能够全部容纳和包容下他的藏身所，里面有凯蒂、有彼得、有罗根、有琴……有数不尽的亲盆好友，也有最初领着克拉克进入这个世界的人。
克拉克最清楚，黑头发的男孩总是笑嘻嘻地叫着嚷着让他走慢点，不然他更不上。
轮转的景象一幕幕在克拉克眼前跳跃，眼前似乎又有了虚晃的幻影，让克拉克以为肖恩还在自己的身旁，可是他清楚，这次不是他丢下了男孩，而是男孩彻底丢下了他。
“我知道……”
克拉克看着照片发怔，他知道，有些东西如果说破，就再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倒计时
☆、第149章 继续的生活（五）
楼下的草坪渐渐聚集起了人, 热闹的欢笑声顺着风四处游走, 间或有脚步声在空荡的庄园里响起, 在推门声之后关隔在了门外。
一串一串的彩灯挂在了树上，琴在树底下不停地摇头，“歪了……不对是左边……再往左一点。”
斯科特傻兮兮地一双眼珠子都差点掉在琴的身上, 手下每个准劲，根本没注意到琴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感叹着琴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这么好看, 嘴里还在说, “是这样嘛？是不是这样啊。”
彩灯打结地挂在了树杈上，仿佛是一条僵死的蛇, 而始作俑者还一点都不自知，以为完成了一项多么伟大的任务, 舔着脸晃脚向琴邀功，得到了琴猛力一击狠踹, 踢中在了树干上。
“啊——！”
桌子上摆着果盘、点心，瓶子里插着的鲜花是暴风女从后山上采摘下来进行演绎的插花课结果，间隔摆放, X教授坐在长桌旁, 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并没有做其评价。
X教授端着一杯果汁细细品味，总是有孩子跑到他身边，邀请教授一起参加，他们正围坐在篝火旁将故事，教授一一应下了, “你们先去，我片刻便来。”
“稀奇了，这是在等我嘛？”
言语里满是嘲弄，语调熟悉，X教授只听了个开头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手指向桌上，“给你留的。”
万磁王浅尝了一口，不由分说地便也倒了一杯酒塞进了X教授的手里，拿走了他的果汁，“喝这个才有意思啊。”
夕阳渐渐西下，微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还带着阳光的温热感，两人正处于树荫下，虫鸣交织，闲适地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沉浸在这氛围里。
不远处的孩子们开着音响放弃了歌谣，万磁王听着调小声应和，摇头晃脑，他感到身上停驻的视线，睁开眼睛，笑着说，“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X教授有许多问题想要说，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他还是忍住了，无数的问话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只余下一句，“你老了，艾瑞克。”
“哈哈哈。”
万磁王愣了下，转而便捧腹大笑，拍着大腿用食指抹去眼角挤出的泪水，“老了，我早就已经老了。”
“不仅是我老了，查尔斯，你也是。”
他们的脸上早已爬满了皱纹，手臂、脖颈处的皮肤开始褶皱，能力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开始衰退，远不是年轻时候的鼎盛状态。
万磁王嘲笑着X教授现在的脑袋，就像是一颗被水泡久发胀了的蛋。
X教授：“……”
行，看在许久没见面的份上，X教授表示自己可以原谅万磁王的无理。
“查尔斯，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万磁王玩笑归玩笑，他还是有些担忧X教授的状态。
X教授：“哦？”
万磁王捏着下巴，“你都不问问我嘛？”
X教授：“问什么？”
万磁王看着X教授诚挚的眼神，不像是没听懂玩笑的模样。
“……没什么。”万磁王耸了耸肩，继续品味着香醇的美酒。
X教授和万磁王认识了这么多年，现在这样子坐下促膝长谈的时光在记忆里有些遥远，也只有年轻的时候，两人还毫无芥蒂地畅谈着自己对于未来的想象。
在他们的描绘里，两人会是一直在一起，或许会有争执和分歧，但也一定会很快淡忘。
等到年纪在大了一些，养两只狗，领养一个孩子。他们或许会搬到海边，每日闻着潮湿略带咸意的海风，偶尔出海垂钓，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了今后的日子。
恬淡宁静的生活并没有如愿到来，早年的决裂让二人现如今争锋相对，旁人对于他们的事情不敢说破，两人也一直维持着古怪的平衡。
当其中一人有所需求帮助的时候，另一人义不容辞地便会伸手援助。
就想暴风女说的，更多的是X教授的舍不得，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万磁王任由余怜，如果他能够早下痛心，或许万磁王就不会做出这么多让人头疼的事情。
时间从来不会停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它从出发的那一刻，便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X教授望着与孩子们一起玩耍的同伴们，心底被欢乐祥和的气氛所浸染，或许有一天，万磁王真的坐下不可饶恕的决定的时候，他会亲自下手进行处决
或许也有可能哪一天从来都不会到来，X教授这样子想。
耳边是低声轻哼，蝉鸣虫响，克拉克坐在篝火圈的最外围，身下柔软青绿的草地，散发出一股迷人令人沉醉的草木香味。
克拉克换了一身衣服，是他现在的室友维特斯从行李箱里找出看上去最干净的一套。现在的他理去了头上的发胶，垂落的柔软的发丝，让克拉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哥哥。
维特斯染了一头粉毛，刚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几乎吓了克拉克一大跳，眼睛上大大的烟熏妆和鼻子上的鼻环，一看就和克拉克不是同一个次元的。
克拉克看不过维塔斯这么糟蹋自己，按着维塔斯的脑袋把他脸上的妆卸了，导致维特斯现在还懵逼着不敢靠近克拉克，躲在一边和其他人的新同学低声吐槽自己的倒霉经历。
活动到了最令人兴奋的地方，伴奏声音一转，悠扬的舞曲响起，人群里立即一片哄闹声，拍着手让大家上前跳舞。
凯蒂直接就被人推了出来，有些恼怒地扫视究竟是谁推了自己，就见彼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站出。
“干嘛。”凯蒂没好气地说，“你别想我和你一起跳。”
凯蒂皱眉，她可不想被彼得踩，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多丢脸，拉着彼得就往下走，“得了，我们下去看别人跳吧。”
凯蒂：“？”
手下没拉动反倒是被用力扯入了怀里，彼得垂头嗫喏着向自己的女友发出邀请，“请问，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否有此荣幸，邀您跳一支舞呢？”
“吁吁吁吁——！”
“来啊！”
“凯蒂，你平时不是挺猛的啊，怎么这个时候犯怂！”
“快上！”
“答应他答应他！哦哦哦哦！”
在一片红脑中，凯蒂被彼得低沉的嗓音和深邃的眼神搞得晕晕乎乎的，还没怎么意识过来，就被彼得拉近了中间。
“等一下，我还没说答应呢！”
彼得少有地没有红脸，手臂搂在凯蒂的腰上将她抱起，凯蒂双脚落在彼得的脚背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凯蒂听着被同学的哄抬有些不好意思，埋近了彼得的胸膛。
“这有什么害羞的。”
彼得让凯蒂往右边看，“琴和斯科特不也是在跳舞嘛？”
果然，入了舞池的两位老师立即吸引了几乎大半学生的注意力，掌声哗啦啦地向他们进献，“快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