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我们担心的。有没有地图？”Hotch瞄了他一眼，出来得匆忙，他没带那份做满了标记的。
“给。”Kim在身边翻了一会，抽出张略微发黄、有些年头纸的递了过去。
Hotch拔出笔刚刚往上标注了两次凶案的地点立即发现了问题，几乎是在两点的连线的中点，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有个建筑物的标记。
“Kim，这是什么？我记得我的地图上没有。”他立即问。
Kim回头看了一眼，“这是老版的地图，那里曾经有个教堂，但现在早就废弃了。”
“去那里。”Rossi和Hotch一起对比了一下距离，斩钉截铁的说。
“你肯定吗？那里离人类的活动区域太远，动物很多，而且周围地形复杂，一般不会有人过去。”Kim调整了方向，“你觉得Kirby会在那里？”
“总要赌一把。”Rossi点头。
“既然远离人类的活动区，为什么以前会在那种地方有教堂？”虽然着急，但现在也做不了什么，Hotch盯着地图，各种动物的死亡也几乎是以那为圆心分布的，而那个标志周围似乎都是森林和荒野。
“我还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个很厉害的牧师，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怎么在那里建造成功的。反正他在那里弄了一座教堂，就算是在荒野中间，也能吸引很多人去礼拜，后来他离开了，就慢慢荒废了。”Kim一边分辨着方位一边回答，“据我妈妈说，他身边还出现过神迹。”
“……我觉得你们对神迹的看法不太具备参考价值。”Rossi悄悄按住了Hotch的手，对方斜了他一眼，没多做挣扎。
“我也只是听说，据说他曾经跳进冬天的海里救回了一艘触礁的船上的人，没有任何受伤或者生病的迹象。”Kim过了一会才继续，“不过我对他印象不深，就记得真的很好看。”
“……神迹的话，大概不会有触礁吧。”Hotch不肯定地嘀咕着。
“能在这种地方孤独的生活，他的身体看来相当不错。”Rossi看向窗外大片没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土地，“他和Kirby Hall有任何关系吗？”
“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Kirby应该没有见过他。”Kim迟疑了一会，依然不能相信，“你们真的觉得是他吗？怎么说……我看着他长大，Kirby一直都是乖孩子，小时候就非常懂事。”
“如果他和妹妹的关系亲密到她的死亡能让他崩溃。”Hotch抬头扫了他一眼，有些自责，“之前我们在教堂和他谈话的时候，他一直抓着胸前的十字架。他很紧张，但我觉得他没有结婚谈不上家庭问题应该与他无关，是我疏忽了。”
“Aaron，有我在这里，别急着把错揽到自己身上。”Rossi拍了拍他手背，“我应该有所警惕。”
“Kirby的父母死得早，他和妹妹是被奶奶带大的，联系很紧密。”Kim放低了飞行高度，解释道，“他甚至曾经强烈反对他妹妹结婚，不过后来他和那一家人关系都不错。”
Hotch皱了皱眉。
“Kim，等一下不要去试图说服他放手。”Rossi意味深长地说，“Kirby Hall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你给不了他想要的，别想用你们的交情打动他。交给我们。”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他妹妹活下去。当医疗技术走到了极限，我相信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向上帝祈祷和请求帮助，可惜奇迹几乎不会出现。”Hotch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想出这种献祭方式，但显而易见的是，当他终于对上帝的帮助绝望之后，他转而向另一面求助。”
“就在那边。”Kim指了个方向，Rossi和Hotch看过去，无人维护的房屋在这样风雪肆虐的地方显然坚持不了多久，这座教堂也已经坍塌了大半，但剩下的部分也还勉强可以让人容身。
“那里。”Kim又转了一圈，发现了适合降落的地方，以及已经停在那里的教堂的直升机。
三人跳下飞机，Hotch抽出了枪一边警告Kim，“小心一点，他手里有枪。”
直升机降落的动静是不可能隐藏行踪的，但建筑物里暂时没有任何反应。
“他真的在里面？”
“不然这架飞机怎么来的？Kim，通知Miller带人来。”Rossi也掏出了枪，三个人迅速朝看上去应该是用来出入的破损处接近。
地上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屋子里当然没有灯，从他们的角度也看不清更深处的情况，但浓重的血腥味却是黑暗无法掩盖的。
Hotch靠近墙壁的时候突然皱起了眉，“要小心，这座教堂有古怪。”
Kim几次张望实在看不到什么，压低声音说，“这么浓的味道是人都知道有古怪。”
“不，我是说这教堂本身。”Hotch轻声回答。
第22章
“Kirby Hall。”Rossi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干脆把所有人都带来，他朝黑暗中喊了一声，然后迅速闪到了一边。
然而里面并没有回应。
“Hall，我知道你以为已经无路可走了。”Rossi和Hotch对视了一眼，继续大声说，“但不需要走到那一步的。”
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Kim刚想要说什么，被Hotch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
“Hall，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救你妹妹。” Rossi全身都在戒备，而Hotch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手里的枪随时可以激发。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从来没想过离开她或者失去她，突然有一天她生病了。你每天都在想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会是她。你试了所有的办法，最好的医疗方式，可是没有用。她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每一次去探望，医生都会告诉你已经没有希望了。”
“你向上帝祈祷，每天每晚，你愿意为此献出自己的任何东西。这几十年来，你一直侍奉他，你如此的信任他。”
Rossi停了一会，看里面依然没有人回应，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
“你的上帝没有回应你，我想你大概非常失望。只要能救你妹妹，你愿意抛弃一切，甚至背叛信仰求助于你最憎恨的恶魔和魔鬼。你开始向他们献祭动物来试图召唤他们，可他们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你的妹妹，还是一天天走向死亡。你觉得是因为他们不满意你所献出的，于是你开始杀人，毕竟那些古老的传说和记载里所献祭的都是人牲。”
“你被恶魔诱惑了，Kirby Hall。”Rossi 再次停了下来。
但黑暗中除了回声一无所有，Rossi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在里面。
“Hall，我想你内心其实是知道你救不了你妹妹的。”Rossi咬咬牙继续说，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说接下来那些话。
Hotch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他接着往下说。
“你做的这些真的是为了她吗？不，Hall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对她的那些心思，那些恶心的欲望，你敢告诉她吗？Hall，你敢说你内心里真的只把她当作妹妹吗？上帝不会原谅你。”
“我没有——啊！”
黑暗中的终于出现了语气接近暴怒的声音，而Hotch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而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连Rossi都愣了几秒钟。
然后他赶紧举起手电端着枪跟进去往里看。
地面上是糊了好几层、已经干涸了的暗色血迹、摆放整齐的残尸碎片，生火的痕迹，以及各种刀具、绳索和其他工具。还有一把枪，从角度和位置来看，应该是刚刚掉在地上的。
但没有Kirby Hall的身影，Rossi有些紧张地环顾着四周。
“上面。”Hotch仍然举着枪，他没有开手电，盯着黑暗中小声说。
Rossi将手电的光线移向上方，沿着墙壁有一圈盘旋上去的楼梯，很多地方都已经坍塌了。Kirby Hall在那上面，显然受了伤，正靠在墙上□□，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受伤部位，但出血的速度应该相当快，只是这一小会功夫已经浸透了他的袍子。
“他想绕到我们上面。”Hotch示意了一下靠近两人上方位置的栏杆，轻声说。
Rossi皱了皱眉，瞟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的Kim，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一手举着手电，一手端着枪往里走。
老旧的楼梯发出可怕的响声。
Hotch拦住Kim，让他在下面等，自己跟在Rossi身后，举枪戒备着，抿紧了嘴唇。
Hall的伤不轻，他双手捂着腹部翻滚着，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来，迅速浸湿了衣服。
Hotch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从液体渗出的速度和疼痛程度来看，多半是击穿了脏器。
“Kirby Hall，你因为多重谋杀被捕，你有权保持沉默，现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在法庭上作为证据。”Rossi的手电直接照射着他的眼睛。
而Hall□□了一声别过脸躲开，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专注地翻滚着。
“Hall，我只是非常好奇，为什么你那么笃定他们一定会出现，不管是……神或者魔鬼。”Rossi眯着眼睛，盯着地上那个还裹着一身牧师长袍的人。
“既然当年Alexander Rotha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为什么我不行！”Hall抬头瞪着他们，喘了好半天，才勉强吐出了这句充满怨恨的话。
“Alexander Rotha？”Hotch猛地锁紧了眉头，上前一步，“谁是Alexander Rotha？”
“这座教堂的主人。”Hall的声音低了下去，隐约居然有几分敬畏。
Hotch咬了咬嘴唇，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Rossi给他上了手铐，扯了他自己的衣服胡乱压着伤口，外面传来了嘈杂地发动机响动。
他松了口气，看来Miller至少速度不慢，人赃俱获，Hall大概也不会辩白什么，剩下的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在大群警察冲进来的嘈杂声中，Rossi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Aaron，你能看透黑暗。”
第23章
Rossi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Hotch很清楚这句话就是字面的意思，毫无深意，而他也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看着当地警方七手八脚的把Hall弄上担架抬下去，Hotch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即跟上，而是沿着楼梯尽头看过去。
“怎么了？”Rossi正要转身，看他不动，也顺着他的目光将视线移过来，楼梯坍塌在下一个拐角，这边看过去只有一个没有门的房间，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窗户，还是已经在岁月中毁掉了，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森林。
Hotch突然偷偷抓住了他的手臂，并且握得非常紧。
Rossi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立即回头看身边的人。大量的警察带来了良好的人工照明，整个废弃教堂中的黑暗已经被驱散，Hotch的脸上其实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可Rossi知道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极其用力。
“Aaron？”
Hotch进行了一次深呼吸，放开了他率先转身，“没事。”
Rossi盯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赶上前拍了拍他的背，“Aaron，放轻松。”
Hotch没有回头，只是停了一步让他跟上。
人赃俱在的场合，他们也确实没什么事了。
Rossi对抢功兴趣不大，他把现场留给了Miller，对方也爽快的接收，并让Kim送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安排回去的机票。而Kim显然还在Hall杀人的事实打击中没有恢复，带他们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
Rossi和Hotch也不好多说，知道凶手是自己熟悉和信任的人这种感觉太糟糕，不是他们这种外人可以几句话安慰的。
最终还是Hotch开了口，“Kim，你知道Alexander Rotha吗？”
“Rotha就是那个教堂的老牧师，为什么问起他？”Kim相当吃惊地问。
“Hall知道他吗？”
“肯定知道，Rotha在本地多少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但连我都对他没什么真实印象，说实话他的故事里肯定有很多夸张之处。Kirby，唉，绝对没见过他——可能听老人提起过吧。”Kim很唏嘘，“我从没想过Kirby会被魔鬼诱惑。”
Hotch没有接话，眼神飘向远方。
Rossi再次暗中握住了他的手，“他太执着于想要妹妹活下去，绝望让他不顾一切。”
“呃，Rossi探员，你开始说他和他妹妹……那个……？”
“为了让他出声而已。”Rossi摇头，“Hall不会那么干的。”
“Wallis叫人准备了晚餐。”Kim送他们下直升机的时候说，他沉默了一会，还是伸手握住了Rossi的手，“就算凶手是我们没想到也绝不希望的人，毕竟案子破了，凶手也抓到了。谢谢你们。”
Rossi拍了拍他的手背，“Kim，我不能让你理解Hall所做的一切，但还是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都是只能靠人类自己来解决的。你所选择的，你所害怕的，终究还是要自己去面对。”
Marty Kim抬头看着他，最终郑重地点点头，“谢谢。”
Miller准备的晚餐相当丰盛并且很有当地风格的热量极高，奔波了一整天的两位FBI也只消灭掉大半。
Hotch满足地舔着嘴唇靠在沙发上，Rossi倒了酒，将其中一杯送到他手里，拖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Aaron，Alexander Rotha是谁？”
Hotch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但他迅速地找回了对自己的控制，语气毫无波动地回答，“至少四十年前在那座奇怪的教堂里传教的老牧师，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Rossi摇了摇头，凑近他，“Aaron，你不喜欢教堂，这让我很意外。”
Hotch咬住了嘴唇，没有接话。
“Aaron，对我们来说，看到那么多对大多数人来说匪夷所思的事情，把其中一部分的解释推给上帝会要更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