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听对面的声音他就知道自己糟糕了。
这个人对自己的一切都实在太熟悉，几乎在他开口的下一秒对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David？”
语气里那些毫不掩饰的惊讶让Rossi没来由地心慌，“别误会，Jason。”
“David，我没什么好误会的。只是距离你上一次去你所谓情人家有没有十年？”电话另一端的Gideon笑了一声，冷静地指出。
“昨天有点特殊……”Rossi心虚地看了一眼水声刚停下来的浴室。
“行了，这和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两个人都沉默了两秒之后，Gideon继续说，“别耽误上班。”
“没有什么需要我转告Aaron的？”Rossi懒得再说，只是皱起了眉。
“别耽误上班。”Gideon迟疑了一会，又说了一遍。
“所以你大清早给Aaron打电话到底想说什么？”Rossi皱眉，“就这个？我觉得他的准点出勤率比你都高。”
“本来不是的。”Gideon最终说，“我也给你留言了的，但我现在有点犹豫。”
“Jason。”Rossi坐了起来，轻声说，“我在这里……真的是意外。 ”
“阿拉斯加有个案子希望我们派人过去看一看，我这边走不开，其他人在休假、新人我不放心，但……算了，David，我不管私下你们做什么，不要让人发现，你应该清楚后果。”
Rossi挑了挑眉毛，“什么案子？”
“那边说是几起分尸案，我没细问，资料和机票都准备好了，记得带枪，注意安全。”Gideon再次叹气，“David，收敛一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Rossi放下电话抬头就看见Hotch半裸着一边擦头发一边靠在浴室门口看他，“Gideon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是他。”
“大概因为我不认识第二个叫Jason，并且可以和你相谈甚欢的人？”Hotch让出了入口。
“你对相谈甚欢的定义是不是有点问题？”Rossi看了他一会，摇着头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
“看上去你们两个至少有一个对对方没完全放下，或者两个人都是。”Hotch往自己身上套着衬衫，“Gideon回来了？有案子？”
“Aaron，不能假装没看出来吗？”Rossi进了浴室，打开淋浴让水淋在自己脸上，“——Jason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我只是想说，你完全可以不必顾忌我，你可以在任何时候结束我们的关系。”Hotch耸肩，“至于他的孩子，我以为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特别是考虑他的取名方式。”
“Aaron，我们真的……分手已经很久了。”Rossi几乎被后半句话唤醒了某些情感，他甩了甩头，深深吸了口气，“收拾一下，我们要去阿拉斯加。”
“我们？”Hotch穿衣服的手停在那里，“口误还是我听错了？”
“Jason的案子没结，阿拉斯加那边向我们求援，没别人可去了。不过听起来你不想跟我去？”Rossi随口问。
“从工作的角度来说，我非常乐意。”Hotch抿了下唇，“只是有点惊讶，我以为Gideon一直以来都不高兴我和你走得太近。”
“没有别人可派，要么我一个人去，要么带上你。涉及案子，Jason没那么多私心。”Rossi的声音在哗哗的水声里含糊不清。
Hotch眨了眨眼，系上了最上面一颗扣子，默默整理着领带。
Rossi匆匆擦干自己，出来看见Hotch依旧一身西装革履，似乎没有整理箱子的打算，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次，“Aaron，我们是要去阿拉斯加，你不是想冻死吧？”
Hotch有些窘迫，“现在离冬天还有好几个月，我才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买冬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冻死。”
“难得Jason把你借给我，你要是病了他真的会揍我……看来我得多带一件了。”Rossi迅速地套着衣服，“我回家重新打包行李，你去局里找Jason拿资料，我们机场汇合。”
第11章
Hotch赶到办公室的时候，Gideon正对着满黑板的现场图和满桌子的案情报告在写写划划。
“Agent Rossi让我来拿阿拉斯加案件相关资料。”Hotch等了一会，看他大概告一段落才开口。这案子是Gideon昨晚接的，他被抽调走于是没参与。Hotch也很清楚，和大概从来没打算拉人一起行动的Rossi相比，Gideon算是相当不错的领导和指导者，乐意和大家分享自己的见解和经验。对他也算相当不错，哪怕知道自己和David Rossi之间有问题，似乎也没打算深究。大概刚好有新的案子，Gideon也就没重新分配任务，直接让他跟着Rossi去了。
Gideon转身，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文件夹以及信封推给了他，“资料和机票。”
Hotch默默接过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马上离开，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着他。
Gideon纠结着怎样委婉地开口，最终只是叹了口气，“Aaron，要小心。”
“什么？”Hotch愣了一下，他直觉有问题，Gideon既然早就决定了应该没这么不干脆。
“David Rossi是非常优秀的侧写专家，但在个人感情这方面……局里的传言虽然过于夸张，但还是希望你别陷太深。”Gideon忧虑地看着他，既不想说明自己在担心什么，又忍不住想要去过问，“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好，但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成一个朋友的建议。”
“我明白。”Hotch点头，犹豫一下还是放弃了解释，“其实我和他并没有——Gideon，你不必担心。”
Gideon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Hotch其实也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Gideon并不清楚他知道那些事，而很显然Rossi不可能对Gideon坦白过当年和自己的关系。
从那时候的情况来看，Rossi大概不觉得偶尔对自己养着的小鬼抱怨一些真假掺半的情人间的争吵有什么太大问题。毕竟，当年谁都没料到会有现在。
Rossi没说什么，于是Hotch也就只想假装不知道。
几十分钟之后，Hotch跟着Rossi上了飞机。
人口稀疏到了阿拉斯加那种程度，又几乎遍地都是野生动物，野外失踪几个人大概压根不会引起警方注意，这次是几个拍摄纪录片的探险者发现了三个腐烂程度不一、还带着弹孔的人头。
“以阿拉斯加的温度来看，这些被害者的死亡间隔时间恐怕不会很短。”Hotch端详着被害人的照片，“而且很可能有更多的被害人。”
Rossi点头，“没错。我们要去看一看现场，虽然警方没有发现尸体的其他部分，也不能排除是被动物破坏，但我还是觉得这些人头曾经被妥善保管过一段时间。现在算是阿拉斯加的旅游季节，当地政府害怕消息泄露影响旅游业，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
“显然他们很着急，但至少警方也明白没有动物能造成这样的伤口。”Hotch指了指明显的弹痕，“没有找到子弹。”
“从仅剩的面部特征来看，受害者是一名男性和两名女性，目前还没有确认身份，附近的小镇没有人员失踪 。”Rossi继续翻着案情记录，“当地警方请了人进行面部复原，大概我们到的时候能完成。”
Hotch打开了在机场顺手买的阿拉斯加地图，在案发地点标了个记号，“作为弃尸地点以当地情况来说，离有人居住的城镇有点太远了。”
“处理尸体需要空间，他也需要时间和尸体共处。”Rossi比了比案发地到几个小镇的距离，“用来处理猎物的小木屋之类，对当地来说不会引人注意，凶手还有落脚点。”
“Dave，你遇见过多少这类案子凶手对性别没有特殊偏好的？”Hotch有些疑惑，“如果男性受害者是意外，那他早就可以随意丢弃，我相信当地多的是合适的地点。”
“现在还不能肯定和性有关。但显然他丢弃人头是非常最近的事情，动物破坏痕迹还很有限，他手里很可能有了新的替代品。”
Hotch抿了抿嘴唇，“有多大可能还活着？”
“目前还不好判断，Aaron，我们需要先确认受害者身份，并且弄明白他们失踪了多久。”Rossi拍了拍他，“别想太多，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第12章
几个小时后Hotch套着完全不合身、一看就不是自己的、短了一截的厚实风衣跟着Rossi下了飞机。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他也知道虽然只穿西装对他来说可能不是大问题，但大概真的会被认为是疯子。
当地警察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面部修复专家已经完工了。”负责案件的 Wallis Miller警官一边领着他们往直升机的方向走去一边说，“有人认出了失踪者是之前住在他的小旅馆的Carter一家，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一周之前，当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如果你们没有意见，我们暂时把办案地点设在那个小镇上。”
Rossi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照片。
“法医进一步验尸之后认为，额头的枪伤是死后造成的。”Miller警官明显已经连续工作了相当长时间，满脸的疲倦，“包括他们的头离开身体的时间应该也是死后。但是死亡时间目前还不能判断，法医说尸体可能暴露在某些温暖而潮湿的环境里——只能说从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到尸体被发现之前几个小时都有可能。”
“死因是？”Hotch看了看照片，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和三四十来岁的成年男女，从遗传学特征来看，应该是父母和女儿没有问题。
对方看了跟在Rossi身后的他一眼，帮他们把行李转移到直升机上，示意他们路上再说，“报告上写的是无法确定，但我和法医私下交流了，他认为极有可能是寒冷导致的器官衰竭。”
“冻死的？”Rossi皱了皱眉，直升机已经升空，他看着明显比自己适应的温度低了一大截窗外，“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问题？”
“什么？”警官有些慌乱地想要掩饰。
“就算有些不好解释的地方，但对警方来说针对尸体的罪行没那么严重。如果连一家三口在这种地方冻死都需要FBI来协助调查的话，我们可以考虑直接常驻这里了。”Hotch起身直接将看上去至少有他两倍宽的Wallis Miller按在了窗口，毫不客气地指出，“Miller警官，早点说实话吧，不要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把所有掌握的都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无法帮助你们。”Rossi几乎凑到了他耳边。
“把我们千里迢迢叫来，又不打算告诉我们实话——Dave，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他们试图诱拐你？”Hotch抵着想要挣扎的Miller的膝盖。
“为什么不是诱拐你？”Rossi伸手拿过他的公文包不客气地翻找起来。
“因为我是意外——不然试图诱拐Gideon也没好到哪里去。”Hotch干脆地说，随后把终于安分下来的人甩到地上，“坦诚一点好吗？”
“看来是因为这个了。”Rossi抽出了一份文件晃了晃，“这东西不太可能被遗漏啊，之前我们可没看到。”
Wallis Miller看了看似乎随时可以继续控制自己的Hotch，有看了看一脸嘲讽地笑着的Rossi，最终低下头，“之前关于是不是向FBI求助我们内部有很大的分歧，大部分人觉得这会带来可怕的报复，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隐瞒了部分事实提出请求——连我也没想到你们会答应的。”
“Miller，你们不会当真吧？”Rossi看着那张抛尸现场的照片，在三个人头摆放成的等边三角形中间，有血渗进了冰雪里，淡红的Devil几乎清晰可见。
Wallis Miller叹气，“阿拉斯加很封闭的。”
“那你们究竟是希望我们过来做什么？”Rossi索性把他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Hotch拿过那张照片仔细地看着，“就这么一个词？那岂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谋杀都可以推给恶魔了，他们忙得过来吗？”
“那片地区一直很……特殊。”Miller吞了下口水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就在十几年前还曾经有神迹出现。”
“神迹？”
“暴风雪里一起直升机事故，从几百米的高空掉下去，居然连受伤的人都没有。”
“我会把那叫做意外的幸运。”Rossi几乎想要翻白眼，他已经从Miller随身携带的文档里翻出了自己没看过的那部分，“咦？”
Hotch凑过去，看到几张照片，明显是动物的头颅，虽然有一些显得很凌乱，但还是可以看出是被刻意摆放成了等边三角形。
“这是当地的特殊祭祀习惯吗？”Hotch皱眉，回忆了一下似乎自己刚刚心不在焉地翻过的那本旅游手册里没提到这么回事。
“不是。”Miller警官摇头，“前些日子就有猎人发现了这些动物尸体，我们，呃，旅游部门一开始认为是神迹。发生了凶案之后……大家觉得是恶魔的警告。”
“你们关于神迹和恶魔的观点也太随意了一点。我以为至少在正常的文化认知里，恶魔就算要在这里作案，似乎也应该选择更加寒冷，几乎持续一整天都是黑暗的时候。”Rossi摇摇头。
“那么你们认为这是什么？”Miller警官看到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动物身上的练习，看上去似乎很有倾向性的被害者选择，毫无必要的尸体处理方式，精心设计的抛尸现场。”Hotch将那张照片拍在他怀里。
“恭喜，你可能遇见了你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连环杀手。”Rossi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比起虚无缥缈的恶魔，在这种地方一个随时可能再次下手的连环杀手对旅游业打击大得多。”Hotch看着他，“警官，关注一下你们没破的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