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转过身去,对方拿着一个打火机,手臂有灼伤的痕迹,脸上挂着笑。
脚下的地面猛地向上掀起一波冲击,犹如无形的浪涛,两人即将被冲开。张起灵迅速抓住吴邪的手,把他拉过来,整个紧紧抱住。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眼神中只有对方。
光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数以万计的黑色碎石四散飞出,和两个人一起冲向高处。
再往上,他们冲进了一堆沙子,速度渐渐减慢。直至停下,两具身体都没有分开。
全是沙粒,没有一丝空隙。张起灵屏住气息,摸到吴邪的手,在手心写下“我托你上去”。
还没写完,吴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借力撑了几下,很快爬出来了。
“我刚才一伸手,就知道离地面不远了。”吴邪说道,小心地拉张起灵出来。
沙漠中,其他人也爬出了沙面。
胖子吐出一嘴的沙,远远地朝吴邪喊话,嗓门大得所有人都能听到:“玩儿得这么刺激,你俩干了几炮!”
吴邪道:“一炮!一个打火机,一块手机电池,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你把它炸了?”张起灵问。
“看样子应该是,我也没想那么多。那句话的意思,可能是不要怕死。”吴邪的眼睛里倒映着太阳的一点光芒,“我听你说,你想起来了?”
张起灵点点头。
“想起来多少?”
“全部。”张起灵看着他的双眼,道:“关于你的全部。”
吴邪回看过去,带着特有的狡猾,“我还是挺荣幸的,胖子怎么就没有这份殊荣?”
此时此刻,苏万被黎簇拉了上来,看到天边卷起的风沙,脸色大变:“又是沙尘暴!趴下!”
沙粒呼啸着袭来,顷刻间遮天蔽日。在沙丘的背风坡,大难不死的两个人趴在地上。
张起灵道:“吴邪。”
“有什么事等沙尘暴过去了再说。”吴邪道:“别张嘴,有沙子。”
张起灵没有理会,“我想好了。”
吴邪的下半张脸被手臂挡住,露出眼睛看着他。
“我跟你回家。”他说。
“原来你看到我写的了。”吴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张起灵笑了笑。
“明白就好。”吴邪撑起身子探过去。
张起灵翻身把他压在地上,低头亲下去。
吴邪稍稍推开他,“你就这么肯定……”
张起灵静了一会,认真道:“你的朋友都告诉我了。”
“他们这么直接?”吴邪怀疑道。
张起灵没有解释,堵住了他的嘴。
吴邪也不打算问,伸手抱住了他。
他们在风沙中像狼一样地亲吻彼此。
道上的人都知道,吴小佛爷是个果断的人,从不浪费时间。
两人喘着气分开,张起灵摸了摸吴邪手臂上的伤疤。
吴邪注意到他的眼神,抓住他的手,按在张起灵的胸口上。
“我听别人说,姓张的都是不会痛的。”
“只有石头,”张起灵低声道:“才不会痛。”
第四十三章 尾声
天色渐晚,墨脱邮局里,邮递员背上了打包好的包裹。这些邮件即将统一从中国的西南边疆出发,途中辗转多个物流点,抵达版图的另一边。
电话铃声响起,办事员拿起了话筒。
接完这通电话,他抬头望了望,喊住一个汉人,询问对方是否要到山上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请这个汉人帮忙带个口信,因为那通电话里,有人在找一个暂住在寺里的叫王盟的男人。
“我就是王盟。”汉人说道:“那应该是我的老板,能让我回拨过去吗?”
在内蒙古西部,阿拉善盟的一家租车行里,吴邪把手机贴在耳边,道:“你寄出去了?”
“昨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啊。你离开西藏时我们说好的,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或者过了期限还没有你的消息,我就把那两样东西寄到北京霍家。”王盟道:“做得很隐蔽,老板你放心。”
“不需要了,本来我还想让你把东西毁了的。”吴邪单手撑在汽车引擎盖上,“算了,你回杭州吧。结算一下工资,然后卷铺盖走人。”
王盟欣喜道:“真的?有工资?我刚寄完东西是彻底没钱了,还想去山下打份工。”
“还有其他兄弟,拖把他们也不会再跟我干了。”吴邪道:“你本身不适合这行,歇歇吧。”
通话结束,吴邪抽出电话卡,把手机还给租车行的老板。
“想好租几辆车了吗?”老板甩了甩手上的墨镜,“今天白天刮黑风,沙漠边上其他车行的车子都进沙了,还没清理干净。明天早上玩的话,就我们家能马上提到车。”
吴邪看了眼墨镜的式样,想起一个熟人,客气地问:“你这眼镜版型很好,不知道在哪买的?”
“一个来我们店借用洗手间的路人送的,他说他眼睛不需要挡太阳了,可能是旅游结束了。”老板笑笑,“我看你们人也挺多的,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吴邪道:“我们不是来旅游的,不租越野车,能载人就行。租完车马上就走,连夜离开这里,价钱怎么说?”
“那比较便宜了。”老板道:“可是今晚不安全,说不定会再来一场沙尘暴,你们最好住一晚吧。”
“这么多人,住一晚上得多少钱。”吴邪指了一圈他的伙计,“我也是当老板的,虽说打算解雇他们,但至少目前的费用得我来出。”
老板表示理解,道:“行吧。”
夜幕低垂,车队停在路边,等待那些人上车。马达声轰鸣不已,像一群夜行性动物齐声低吼。
张海客再一次问吴邪:“你确定铃铛和鬼玺没了吗?”
“伙计说在悬崖下面找到的时候,东西都摔成渣了。不好意思,老古董就是不经摔。”吴邪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张起灵帮他关上了车门,走到另一侧上车。
“说实话,就算铃铛还在,你也能带走族长。”张海客道。
“说实话,我没说实话。”吴邪摇下了车窗,“大家相识一场,以后想买港货应该能找你们代购的吧。”
张海客没了脾气,“邮费自付,再加百分之十的人工费。”
胖子从另一辆车里伸出头来,“你们没人看到那群汪汪汪跑哪儿了?”
“先顾着自己跑吧。”解雨臣拉开车门,道:“蚁穴都毁了,你还指望能找到逃亡的蚂蚁吗?”
黎簇看到解雨臣上了自己的这辆车,问道:“解老板,你那套扮成女人的本事,能教给我吗?”
“你要去公共浴室?”解雨臣瞥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黎簇忙否认,“好奇而已。”
苏万嫌弃道:“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黎簇冲他挤眉弄眼。
“你就只会好奇这个,”苏万道:“怎么不去学唱戏?”
“你们年龄太大,无论是缩骨还是唱戏,都学不起来了。”解雨臣清清嗓子,唱腔已经有些沙哑了,但儿时的工夫不是白练的,两句青衣唱词依旧动听:“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吴邪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远方的地平线出神。张起灵坐在他的右侧看向他,视野中是吴邪,以及和吴邪所看到的同样的风景。
一场沙尘暴过后,空气有些浑浊,月光显得模糊而柔和。平滑的沙丘脊线一条接着一条,直到天边。沙子的颜色本就偏白,又镀上一层月色,抹去了几分壮烈的气魄,像是记忆中那年北方的雪。
吴邪把头转向张起灵,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欲言又止。张起灵翻过手心,坚定地握住这只手。
世界在他眼前,而他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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