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初春,大多数人已只穿着轻薄的春衣,但嬴政却在一下车,就立刻有宫人手捧着墨色的大氅而来。
帝王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看到这个情形? 2 页, i鹕舻偷停滩蛔∴溃骸罢獾阋裁挥斜浒。故悄敲磁吕洹!?br /> 少羽目光侧了侧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天明没有听见,他的目光直直望着帝王,不仅出乎意料的年轻,也出乎意料的好看啊。
旒冕下的面容虽让人看的不真切,但还是能看到其双眉修长,鼻梁挺直,嘴唇很薄,微微一抿便是说不出的冷酷无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深沉而冷寂,映不出任何人的模样。
天明见过很多好看的人,雪女姐姐啊、蓉姐姐、还有石兰、月儿,她们每一个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咳咳,举例错了,应该说大叔、韩非、三师公、小高、还有那个白凤、墨鸦他们也都很好看。
嬴政的容貌无可挑剔,但也绝非无人可比,但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无人可及。
他站在那里,众生万物便要跪伏在他的脚下。
一群人便弯腰低头,恭敬道:“陛下。”
嬴政目光环视一周,蒙恬、章邯、李斯……半退隐于江湖的盖聂,还有紫兰轩中风花雪月的韩非,小圣贤庄的张良三人。
他微微抬头,目光转过四周暗处阴影,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看得清了然而面上并无变化,若是帝王不允,又有谁能入这戒备森严的皇城?
然后他似乎笑了笑,目光看向盖聂、韩非他们:“诸位先生,好久不见。”
面上眼里并无一丝一毫的波动,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和最初一样。
韩非清冽的桃花眼忽然有了晦暗不明的神色,顷刻再次化为乌有,他也笑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眸子深处满是担忧,但此时这种情形他又绝无法说出口。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的时候看秦时明月挺喜欢他们的,现在……嗯……hhhhh不重要不重要。
☆、永世不衰
他的身体状况盖聂略微知晓一些,但他不能知晓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何况……他的目光久久从帝王身上收了回来。
紫女眼中泛起忧虑,但她同样不能说出。
嬴政却已转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扶苏、胡亥。两个孩子再次弯下了脊背:“父王。”
一个斯文儒雅,清俊修竹一般,一个眉眼弯弯,说不出的天真干净,异色双瞳同样是让人看不出的干净澄澈,没有任何杂色。
前世嬴政没有注意过这个孩子,他的全部心思在大秦帝国,在这万里江山,在他唯一的继承人——扶苏身上,胡亥表现出天真无邪他便也就这么看了。
真与假,何须在意?胡亥从来就不是他所在意的。
乱秦者胡,胡亥、赵高,嬴政深深看了眼胡亥,便收了目光,他留着胡亥自然并非什么父子之情。
天家无亲,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胡亥、赵高乱他江山,祸害了整个天下,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只是……他倒想看看乱秦者胡,如今如何乱秦。
日后也好留于扶苏练手,这一世赵高、胡亥绝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看着扶苏的目光温和了三分,这世间能得帝王如此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当属扶苏。
胡亥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在了一起,他低着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汹涌恨意。这怨恨是对着扶苏去的,凭什么?
我也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你就能得到父王的全部青睐?明明我做的比你更多,为什么父王的目光却总在看着你?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蒙恬、章邯面上全无表情,李斯目光流转,不经意般的看了眼胡亥,他们大概能明白陛下的心思,但无意多言,陛下的任何决策都是正确的。
至于其他人例如韩非、例如张良,涵养自然极好,同样不露半点端倪。他们所思为何,嬴政此刻并不在意。他的目光望着扶苏,对方虽则温雅华贵,但眉目自有一番深沉坚毅,属于大秦军人的铁血铮铮。
这样的扶苏才是他最理想的继承人模样啊。
嬴政并未言语,他迈步走向祭坛,黑色大裘随之拂动。他的目光依旧如此平淡、深沉,谁也不曾看上一眼,嬴政的眼睛望着的是这样的壮丽江山,除此再无他物可以入眼。
自他出现不过一句话,但是自他出现这天地便再无半点声音,所有人在凝视着他,他们看着帝王缓缓走上这祭天台,看着长风卷起帝王墨色的大裘。
此时此刻,他是天地唯一的主宰。
天明睁大了眼睛,喃喃道,“皇帝都是这么威风吗?”这一来就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虽然看不出武功高低,但感觉却比所有人都厉害。
少羽和荆轲无语瞥他一眼,少羽原本要说六国的王者加起来也没这样的威风,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会有,嬴政是这天地间第一位帝王,压根没有可以比较的对象。
祭天,自上古之时流传而来的最隆重、最庄严的祭祀仪式,这是人与神的交流形式。
嬴政向来不信神,他只信人定胜天。
将希望寄托于神灵,在他看来是极度愚昧的事,但,他手中燃香,眸子如望不进的深渊,他偶尔愿意信奉天地、神灵。
第一支香插入香炉:“一愿我华夏永世不衰。”他的声音清冽,似能穿云破雾。
韩非望着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帝王,桃花眼映出的却是数年前他所看到的一切,同样的身影,同样的深入人心。
——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华夏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
烟雾飘摇直上,嬴政抬头,望着这苍茫长空、万里流云。
汉唐之强盛繁华、万国来朝,元宋之清雅精致、明之庄重肃穆,以至后来的一寸山河一寸血,几乎覆国之痛。
这是华夏,他将心血尽数落于的华夏。
“二愿我华夏子民再无流离。”
数千年,这片大地从未断过战火,华夏曾在战火中摇摇欲坠、几乎为他国所灭,护佑华夏的是万民。
使华夏从满地疮痍中站起、走向更强大的是万民。
“三愿。”他语声顿了顿,三愿什么呢?他这一生重要的不过这两者,除此之外,再无他愿。
一时之间只有长风拂衣而过的声音,嬴政缓缓笑了,笑意很浅,风一吹便散了亦无人得见:“三愿,盛世、常安。”眼下的盛世绝不会是长久,战争是避免不了的,但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盛世常安。
他回身,目之所及是众人弯下的脊背,这样的风姿压得下任何人高傲的头颅。
嬴政自幼就是孤傲而自我的,他不喜欢多说什么,别人懂不懂他并不在乎。他只要走着他所认定的道路,完成自己的目标就好。世人之言,与他何关?若是为世人言语牵绊,如何成就大业?
他是如此缄默沉寂的帝王,他的雄心壮志从来不是在嘴里,而是在他所走的每步路中。
但重来一次,嬴政才恍然发觉,原来言语是如此重要,那么如果能让他的子民安心的话,他愿意去表达出什么。
嬴政缓缓走了下来,从至高的祭天台上,但饶是如此他也像是在一步步走上至高的王座。
玉玺、新做的冠冕、帝袍……至高无上的尊荣、权利被摆到扶苏面前。
嬴政深渊般平静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改变,前世今生他皆是为了帝国而活,责任担得久了,一朝卸下时竟不觉得轻松,只觉心绪说不出的复杂。
他想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他既将一切托付给了扶苏,那么他会信任自己的孩子。
扶苏,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
他目光转过四周,李斯、蒙恬、章邯、韩非……他们都是可以重用的臣民。
“扶苏……”他顿了顿,他的性格终究还是沉寂寡言,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典好好举办。”嬴政似乎皱了皱眉,却又立刻舒展开,语声平淡:“回宫罢。”宫人们立刻掀起了轿帘,自周以来礼乐祭祀最为重要,嬴政却是毫不在意。
自然也无人阻拦。
直到轿帘阻去旁人的目光,嬴政终于伸手按在了额头上,他合着双目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宫人轻轻提醒的声音:“陛下,到了。”
而另一面,看着御辇彻底消失,天明这才长长深呼了一口气:“老爹,好吓人啊。”其实也不是吓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是觉得很有压迫感。
“简直比发怒的母亲更可怕,果然大叔、三师公还有韩师叔他们好厉害,始终面不改色。”
荆轲敲他脑袋:“你居然这么说你母亲,等我回去就告诉她,你就完蛋了。”
天明神色大变:“老爹,你不是吧?要不要这么打小报告?”
荆轲就双手环胸笑的得意:“你求我啊,求我也许我心情好就不告诉你母亲了。”
少羽受不了的捂住额头:这么幼稚的父子怕是普天之下也就这两人了。
父子俩嘻嘻哈哈闹了一会,话题又转到嬴政身上,天明满脸好奇:“老爹,听说很久之前,就是还没有我的时候你见过皇帝陛下一眼,那时皇帝陛下是什么样子?”
还没有他的时候那时候皇帝陛下应该还很年轻吧?虽然现在也很年轻啦,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不会有现在这么吓人吧?
少羽也不由向着他们侧了侧耳朵,他也是有点好奇,嬴政降生在赵国,当时秦庄襄王是低贱的质子身份。
后来吕不韦费经心机将秦庄襄王带回秦国,而嬴政和他的母亲则在赵国居住数年,这几年连衣食都成了大问题,更不要说满足其他需求了。这么一想,少羽忽然对那个时期的嬴政很好奇,谁能想到那个不起眼、也许连武都习不成、书也看不了的质子之子、甚至不被父亲看重的人会成为一统天下的帝王?
还有少年时候,初为秦王的嬴政。
嬴政向来不喜欢记载太多自己的事,往往只是几句话便结束了一段时期。
“这个啊。”荆轲摸着下巴,装作深思的样子,其实压根就用不着回想,往事历历在目,谁也不可能忘记:“跟现在没什么变化。”
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非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好像还年轻了点。”
少羽、天明:……别闹。
荆轲被两孩子逗得不行:“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们了,我第一次见他其实那时候正盘算着怎么刺杀他。”
“那天已经差不多子时了,我一回到酒馆房间就看到了皇帝陛下在自斟自饮,是真的独身而来,只有他自己在。”
少羽目中有了惊异之色:“好大气魄。”
荆轲就笑,不无感慨:“当时他一句话就让我冷汗都下来了。”
——我听闻荆轲先生欲行逆事。
那个人就淡淡瞧着他,似乎只是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天下统一是必然的路。”
七国的纷争注定了会被终结,而终结纷争最好的方法是一场更大的战争。
想要和平就免不了流血、牺牲、战争。
那时候他是这样问的:“为什么是由你来?”
帝王神情不变,沉墨的眸子:“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比我做的更好。”
明明是那么淡漠的神情,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但这句话一出便镇住了自己。
没有一个人会比他做的更好。
荆轲那时候就这么笃定着,然后,正如这句话。
再也不可能有人会比他做的更好。
☆、浮生半日
听到这句话的两孩子意料中的愣住了,这种平淡中透出的尊贵强大、掌控一切更让人心折啊。对于两孩子的震惊和眼里不觉流露出的崇敬。荆轲觉得能理解,他当时听到不也是愣住了吗?
于是笑着揉了揉天明和少羽的脑袋:“好了,接下来的大典可不是我们能看的,走啦走啦,回去吃饭去。”
天明和少羽嗯了一声,也没觉得依依不舍,他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个帝王,既然已经看过,就回家吃饭吧。
小虞还在家里等着他呢。少羽弯了弯眼睛,内心也有了温暖笑意。
烧鸡烧鸡!他最爱吃了!天明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临走前,天明顺便看向了三师公他们,韩师叔、三师公他们都在望着皇帝陛下消失的方向。
天明挠了挠头,人都走的远了,还看什么啊?
不过说起来,皇帝陛下虽然年轻又好看,也很威风,但感觉又冷漠得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就出来这么一会、说了几句话,连多看别人一眼都没有,不过就是这样,更让人感觉好厉害啊。
他果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就好像天地四方都在他的脚下,众生万物皆要跪拜于他。这么说的话——就像神一样啊。
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怪不得大叔说他是一个别人无法望其项背的人物。
天明不知不觉笑成了隔壁二傻子:果然是好厉害啊!少羽瞥瞥他,嫌弃的不得了:白痴。
但心里却也是颇多感怀,这世间原有天生的帝王吗?轻而易举便能折服了别人。
对于礼节繁多的登基大典,江湖人是不太感兴趣的,也就各自散了,韩非从前毕竟是帝国的廷尉,新皇登基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
紫女不同于他,她毕竟还是江湖人,加之又是女子身份,大典参加不参加并无影响。于是姑娘笑容浅浅,很没朋友之情的选择了撤人。
她还是很担心陛下的身体啊,刚才是在忍耐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