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的走出来,在刘正风身后数步外站定,平静道:“哦?魔教曲洋,指的莫非就是在下么?”
他的声音清朗好听,身形亦是挺拔如竹,一看就是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年轻人,绝非江湖传闻中曲洋的模样。
人群之中的定逸师太忽然“咦”了一声。
左冷禅眉梢一动,心中正觉诧异,那人就一手抱着琴,一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一张清俊温雅的脸上,盈满了浅浅笑意,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左冷禅,慢慢道:“左盟主,久仰。”
左冷禅面色一沉:“你不是曲洋?”
江云楼点点头:“我当然不是曲洋。”
他看向左冷禅身旁的那名弟子,微微抬高了声音道:“还请阁下说一说,在下既然不是曲洋,那么我又姓甚名谁,是魔教哪个长老?值得诸位如此兴师动众!”
说罢,轻轻一甩袖摆,斥责之意显而易见。
那弟子被对方刹那间流露出来的贵气弄的愣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反驳道:“在刘府的分明就是魔教曲洋!你一定是曲洋的手下,是他派来欺瞒我们的!”
左冷禅神色一动,显然也觉得他的猜测十分有可能,他正要说什么,定逸忽然从人群里站出来,冲左冷禅身边的弟子斥道:“胡说八道!”
又一指江云楼,薄怒道:“他怎么会是什么魔教的长老,简直荒唐!”
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岳不群徐徐问道:“师太此言,莫非是认得这位公子么?”
定逸师太道:“我当然认识他!我已与你们说了,在来衡山派的路上,我亲眼目睹了赤练仙子李莫愁伏诛,那女魔头正是败在这位小兄弟手下!”
她转头问江云楼:“是不是?”
江云楼冲她一笑,语气真诚道:“师太,又见面了。”
定逸见了他这个笑脸,心中更是笃定江云楼无辜,她接着道:“不仅如此,那万里独行田伯光亦是折在他手上,如此侠肝义胆之人,你怎么好意思把他牵扯上魔教?”
江云楼听了这话,心下略感愧疚,面上却仍是一派坦然之色。
左冷禅笑了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可多的是,师太可莫要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他确定曲洋一定就在刘府之中,眼前这个男子更是怎么看怎么可疑!
莫大忽而道:“他不是魔教中人。”
众人的视线便纷纷落在莫大身上,莫大沉吟道:“人会骗人,琴音却绝不会骗人。”
“不错!”刘正风忍着怒气道:“我这位小兄弟是来与我讨论乐理的,我们一同抚琴吹箫,好不快活,你们却偏要闯进这里,满口诬陷,实在是不将我刘某放在眼里!”
左冷禅道:“若刘三爷心中坦荡,何不让我们搜一搜这座宅子,看看魔教曲洋究竟有没有藏在这里!”
刘正风忍无可忍道:“你欺人太甚!”
左冷禅阴沉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不敢让我搜罢!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说罢,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自左而右冲刘正风急削过去,奔腾矫夭,气势雄浑,正是一招天外玉龙!
“铮”的一声,江云楼指尖一动,琴音裹挟着内力挡下了左冷禅的这一剑。
左冷禅剑锋一转,便冲着江云楼刺去,江云楼脚下一点,迅速往后疾退,拨动琴弦的手亦不停歇,铮铮数下,琴音与剑锋激烈交锋了数下,厅中的屏风被二人的气劲波及,碰的一声,四分五裂!
江云楼顿住身形,抚琴的手在琴底一抹,自琴中抽出一把又窄又薄的剑来。
古朴的窄剑上,似有一道青光一闪而逝。
岳不群惊讶道:“琴中剑!”
江云楼将手中的琴抛向刘正风,刘正风伸手一托,便稳稳接住了他的琴。
厅中狭窄,比不得外面,用琴远不如用剑,刘正风见他与左冷禅过招,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过招间并未吃多少亏,才略略放下心来。
左冷禅与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人齐名,实力绝对不可小觑,江云楼此来是为了替曲洋遮掩行踪的,本就是他与曲大哥欠了江云楼,若江云楼在打斗中出了事,他必定良心难安!
嵩山剑法以气势雄伟见长,左冷禅一招独劈华山,招式平平无奇,却呼的一声从空中疾劈而下,有开山裂石之势,仅此一招,就已将嵩山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江云楼横剑一挡,只觉得半条手臂被震的发麻,一阵寒气从长剑传递过来,丝丝缕缕钻入经脉。
他眉头一皱,顿感不妙。
江云楼自娘胎里便中了一种奇异的寒毒,此生最怕的就是寒气,左冷禅所发出的寒气至阴至寒,一钻入人的手臂,便沿着经脉扩散至全身,许久没有疼过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江云楼只能在心中暗暗苦笑。
猛听得左冷禅一声冷笑,对方挺剑而进,当的一声响,又是长剑相交,更多寒气自长剑传来,江云楼面色一沉,将内力凝于剑刃之上,铛铛数下,又挡了左冷禅十数招。
突然间,江云楼手中窄剑寒光一闪,一剑从左冷禅肩膀处劈下,剑势凌厉,势如闪电,出招的时机更是匪夷所思,哪怕左冷禅匆忙后退,亦是被划出了一个不浅的口子,一直从肩膀划至腰间,鲜血淋漓!
左冷禅冷笑连连,他手腕翻转,揉身又是一剑!
江云楼不闪不避,将八成内力聚于剑刃之上,迎着左冷禅的剑锋,使出了他最凌厉的一剑!
剑锋与剑锋激烈相撞,众人只听见刺耳的一声剑啸,厅中登时剑气纵横,将厅中一切桌椅摆设尽数毁去!
这电闪雷鸣的一剑之后,两把剑同时从中折断,断裂成了四片废铁!
众人尽皆骇然。
这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竟就这么废了左冷禅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卧槽,快看!左冷禅的剑废了!
江小楼:……我……我的剑也……
然而没有人关心江小楼的剑233333
今天在猫咖啡里玩,从猫堆里撸出来的3000字,被猫淹没,不知所措……
谢谢知非沫染,起个虾米名字好嘞,雪地里的喵酱,载深,燕千代,池yu,白日做梦ing,阿隐,千机面,菀之的地雷~
谢谢戏,你的小姐姐,白清元,宵枂,小花花,吉田松阳的女人,云梦晚吟,千机面,舞袖拂罗衣,南游,苍,翎筠,坠落星光,男神,求给你生猴子,胡子鱼,宁非柠,不困,落尘世卿,覃言墨,更更更更更新啦,紫河车,月夜№修罗,墨墨,归岁,燕千代,泽畔东篱,彤晓,小琪,叶俢,弈中一梦,金亮,碎碎念,礼鹤,free,江边过路客,°漩沐,鹿爷笑一个,柏色,酒糟草头,音千,孤雁咯,言午二人,花脸猫终年躺尸者,没有id的读者的营养液~
第34章 误会一场
左冷禅能做五岳盟主,就足以证明他是个极有本事的人, 至少在场的五岳剑派诸人当中, 可没有一个敢夸下海口他就一定能打的过左冷禅, 如今左冷禅被一个无名小辈折了剑,这怎么能不叫人惊骇?
左冷禅将断剑往地上一掷, 抬手就是一掌!
嵩山派嫡传掌法以变化繁复、出手迅捷见称。而左冷禅十年苦修的寒冰真气,则至阴至寒,是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 散发出来的寒气远比冰雪寒冷, 初时使人全身战栗, 牙关震得格格作响,最后全身冻结为冰。
江云楼亦弃了剑, 他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只能与左冷禅对这一掌!
五岳盟主的左冷禅, 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左冷禅与人对战的经验远在江云楼之上, 心也够狠,剑法、掌法又皆是他嵩山派所擅长的, 江云楼一开始便舍弃了自己最拿手的琴, 如今连剑也断了, 只能与左冷禅徒手过招——他心里没底。
可事到如今,他也决不能怯,先怯便先输!如今所能做的, 就只有放手一搏而已!
刺骨的寒气从手心钻入经脉,沿着手臂一路钻进心脏, 江云楼用上十成内力全力抵抗,已顾不得心口的疼痛了。
岳不群忍不住喝彩道:“好功夫!”
能硬扛左冷禅的寒冰真气,还能与之比拼内力,这少年的本领实在了得,岳不群眼中不禁异彩连连,若这一战中这少年能大挫左冷禅——最好能让他伤筋动骨,甚至废掉那一身武功,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定逸师太见他们僵持不下,眼神在左冷禅与江云楼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二人脸色惨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难看,江云楼脸上更是冷汗淋淋,她一蹙眉,厉声道:“住手!左冷禅,事情还尚未有定论,你就要置他于死地吗?!”
左冷禅看也不看她,只专心与江云楼比拼内力。
他们此刻正斗的不相上下,只要稍有分神就会万劫不复,他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左冷禅心中既震惊于这少年的本事,心里又暗自后悔不已——本以为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毛头小子,教训教训也就罢了,谁知竟是个如此难缠的硬茬子!
定逸师太脸色阴沉,欲要上前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抖,便被岳不群一把拦下。
“师太不可!”
岳不群肃然道:“左盟主的寒冰真气寒冷刺骨,寻常抵挡不住,你贸然介入,极有可能伤到自己!”
刘正风亦再也按捺不住,他身形一动,便要去帮江云楼,却有人错步挡在他面前。
刘正风怒道:“师哥!”
莫大只是摇头。
他们师兄弟虽然感情不睦,却也一向没什么龌蹉,莫大不会眼睁睁看着刘正风涉险——尤其是这样毫无意义的涉险!
左冷禅的脸色阵青阵白,江云楼亦是面白如纸,挥汗如雨。
砰的一声,二人同时撤掌,又被碰撞的内力撞的向后疾退数步。
刘正风飞身而上,稳稳扶住了江云楼。
几个嵩山派弟子亦是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抚起左冷禅,左冷禅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目光狠毒的盯着江云楼。
“咳,咳……!好,好,果真有本事!诸位掌门,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竟是要五岳剑派一齐对付已然负伤的江云楼!
定逸师太听闻此言,厉声道:“他又不是魔教中人,我为何要动手,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在先,可不是人家先打的你!”
岳不群亦是沉吟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魔教中人,但亦没有证据证明他确是魔教中人,若此事是左盟主冤枉了好人……”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觉得岳不群的顾虑很有道理,于是同时沉默了下去。
左冷禅气急。
刘正风扶着江云楼,只觉得这少年的身体冷冰冰的如同死人,再捉住他的手腕一探,感受到对方内息紊乱,几乎就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心中大惊。
再一看江云楼的脸色,他极力做出镇定的模样,除了额上的冷汗显示他此时的真实情况以外,竟是看不出多少异常。
刘正风几乎要被心中的愧疚给淹没了。
“好贤弟,是刘某对不住你……”
江云楼勉强一笑,哑声道:“刘三爷不必这么说……”
“师父!”
正在此时,两个男孩先后闯进了大厅,正是脚程慢了江云楼许多的令狐冲二人。他二人跳进刘府大厅,见了里头的阵仗,登时惊的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叽叽叽!”
他手里捧着一只嫩黄的小鸡,小鸡的腿上包着一截白布,一双豆子似的眼睛好奇的在厅中四处打量。
岳不群见了他这副样子,不禁低斥道:“你之前去哪儿了?”
——他一看令狐冲这个满身是伤的架势,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令狐冲扫了一眼大厅,里面只有五岳剑派的人,并不见青城派的身影,心下便先松了一口气,可再一看,他不由大惊:“江兄!”
他将手中的鸡崽交给身后的陆大有,几步窜到江云楼身边:“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受伤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心念急转,江云楼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令狐冲的手臂,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刘三爷府上做客,没来得及去看这只鸡,它可大好了么?”
令狐冲一怔。
他偷偷瞥一眼师父的方向,只见师父面色平静,眼睛却紧紧盯着这边,再一看不远处的左冷禅,眼神怨毒,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他虽然不明所以,却能明白必定是江云楼与左冷禅起了冲突,师父这般平静的态度……似乎也不是站在左冷禅那一边的,是了,师父对待左冷禅的态度一向都很微妙。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江云楼在医馆里说的那句“朋友就要替朋友保守秘密”来。
虽不明所以,令狐冲仍是定了定心,若无其事的改口道:“是啊,它已经好了,我本来是想过几天就将它还给你的,可是你怎么在这里,你认识衡山派的刘三爷吗?”
江云楼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向令狐冲投去感激的一瞥,道:“我来衡山镇,就是为了见刘三爷。”
令狐冲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你的朋友啊!”
“冲儿。”
岳不群冲令狐冲招了招手,令狐冲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了岳不群身边,唤道:“师父!”
岳不群问他:“你认得这位小兄弟?”
令狐冲答:“认得!”
“何时相识?为师为何不曾听你说起此事?”
感受到岳不群语气里的镇定自若,令狐冲猜测此事多半与华山派没什么大的干系,他眼神一转,答道:“好几天前了。”
心底对师父说了一句抱歉,面上则笑嘻嘻道:“我偷偷跑出去玩的事情,怎么能告诉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