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携家兄前来致歉。”
“致歉？”
“家兄昨日出考场时为躲避人群不甚将贵宅门锁挤坏了，还擅自入内，故而今日特来赔礼道歉。”少年拱手道。
肖涯恍然大悟，哦，他说昨天怎么有人进门还没拿东西呢，原来是误入啊，啧，那门锁果然是辣鸡了。
苏辙看着肖涯默然不动的脸色，心中也不由有些揣揣，他昨日在考场外等到日落之后才回家，到家之后才知道自家大哥干了多么不靠谱的事情，而且他家大哥的小厮为了拦着他家大哥带着一身几天没洗的酸臭味跑到人家酒楼里大吃大喝，也把这事给忘了，当时天色已晚，不便登门造访，他们这才第二天一早就上门来道歉，他家大哥还为了他们父亲没让吃饭就把他们赶出来了的行为感到不开心，一路上都在闹别扭。
他本还想着大哥闹别扭他便多说几句好话就是了，但是，这一开门……苏辙看着面前这个精壮冷凝的年轻人，也是不由有些犯怵，这位主人家看起来可不太好相处啊！他现在说好话真的管用吗？
苏辙正揣揣不安，那边还在怀念着家中厨房尚未出笼的小馒头的苏轼不由再次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饿的快要造反了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冲肖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还请主人家见谅，在下实是腹中饥饿，无意冒犯，昨日亦是无心之失，若是有何损失，还请明言，在下必会尽力补偿。”
肖涯这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苏轼，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当即心下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道歉还不忘吃的，这也就是他辨得出他的真心假意，这要是放个暴脾气的来，他这么说话，这不是上赶着结仇吗？
苏辙也是被苏轼的神操作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很快他便看到肖涯轻轻地摇了摇头，只道：“无事。”
苏辙连忙松了一口气，想要将赔偿奉上将他家搞事情的大哥带走，但是，突然之间，只见苏轼吸了吸鼻子，随即眼前一亮，还不等肖涯和苏辙回过神来，他便一个箭步冲进了厨房里，边跑还边赞叹道：“什么味道？好香啊！”
肖涯和苏辙面面相觑，这……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这鼻子，可够尖的啊！肖涯不由苦笑不得的想到，这难道就是古代版的吃货吗？唯美食不可辜负也？苏辙却不像肖涯那么放松，他现在只想把自家不靠谱的大哥揪回来，然后？当然是打爆他的狗头了！太特么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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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我一直觉得苏轼大大是一个吃货，东坡肉什么的，想想就流口水orz然而在学校也只能想想而已，出门找不到北的傻君君完全不敢出门觅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掉了的绝望。
第6章 十指牵钉棘 六
“先生？”就在苏辙和肖涯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迟疑地语调在他们身侧响起：“先生……你这是……有客人？”
肖涯一转头便看到了裹足不前的赵宗实，以及在他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遛回了开封的白玉堂。不同于依旧对肖涯保持着一定敬畏的赵宗实，本就任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白五爷，直接毫不客气地开嘲了：“哈哈哈哈，唐飞星，你真该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表情！见鬼！我为什么能从你那张十年不变的僵尸脸上看出情绪变化来？”
肖涯不由囧了一下，但是转瞬之间便再次恢复了淡定地面无表情，他淡淡地扫了白玉堂一眼，冷声道：“大概因为你对我爱得深沉。”
“啥？！”白玉堂顿时被吓得什么调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五爷顿时一蹦三尺高，一个猛蹿跳上了一边的围墙上，警惕地盯着肖涯，语气中饱含着惊吓：“你刚刚说什么？唐飞星！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小爷是你可以肖想的吗？”他一张英俊的脸上几乎可以说是吓得面无人色了，活像是一只被吓得炸毛的大老鼠。
肖涯一看他这个样子，原本被吐槽了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多没面子？放心，除了你家猫儿，没人对你有意思。”说完肖涯也不管炸毛的白玉堂，转而对赵宗实和苏辙邀请道：“进吧，我做了早饭，一起用。”说着肖涯便当先转身向屋内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白玉堂的大呼小叫。
“喂！你说什么呢？！你五爷我的追求者能从东京一路排到西京去！什么叫只有那猫儿？我……喂！你跑什么？等等五爷！”白玉堂看到没人理他连忙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还不忘瘪嘴道：“糖糖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呢？连话都不听别人说完。”
糖糖？神特么的糖糖！肖涯听到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昵称气得一脚没控制住力道，一个用力就把自己的小高跟磕进了石板路里，肖涯身形不由顿住。苏辙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肖涯脚下龟裂的石板，赵宗实颇有经验的连退五步，直接跑到了一旁的土路上，坚决拒绝跟肖涯站在同一条路上。
肖涯本想再好好教训教训某只乱给他起外号还屡教不改的小老鼠，但是余光不小心扫到身旁目瞪口呆的苏辙，肖涯这才想起他身边还是客人，于是只得尽力压下自己狂暴的，想要上追命箭的冲动，冷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肖涯淡定地把自己的小高跟从已经伤痕遍体的石板上拔了出来，凉凉的说道：“抱歉，脚滑。”
？？？这是普通脚滑的力度吗？！苏辙艰难地把自己已经到嘴边了的咆哮声艰难地咽了下去。看着破碎的石板，再想想自家不知已经跑到哪里去了的大哥，苏辙简直连欲哭无泪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大佬啊！为什么他哥考个科举都能碰到那么厉害的高手门上？而且……明明是他哥做的孽，为什么现在遭受惊吓的会是他呢？有那么坑弟的吗？这不是亲哥吧！
是不是亲哥，这个问题恐怕要去问苏妈妈，嗯，当然，给苏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因此，苏·见识太少·段位太低·辙只敢瑟瑟发抖地小步蹭到了淡定围观的赵宗实身边，小声问道：“这位……唐大哥，经常脚滑吗？”
苏辙少年当然不知道他的小声可瞒不住肖涯他们的耳朵，而知道的赵宗实并没有告诉苏辙的打算，他只是在心里偷笑着偷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左右张望的肖涯和白玉堂，故意也“小声”地告诉他道：“唔，怎么说呢……白五爷在的时候，是的，经常脚滑。”
从小生长在真善美中的苏辙小朋友一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都不好了。嗯，他的表情是这样的——
肖涯好笑的看着赵宗实悄咪咪地恐吓小伙伴，当即转移话题道：“厨房到了。”
众人一起望向厨房。只见早就先到了一步的苏轼，早已经双手捧着锅盖，蹲在地上，连衣服的后摆耷拉在地上也顾不得看，只眼巴巴的盯着锅里正好温热还翻涌着浓浓的香味的牛杂汤直咽口水。
肖涯失笑不已，一向冷漠的脸上也不由多了一抹无奈，赵宗实一下子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至于白玉堂……他是根本就没有忍，顿时便笑开了，还边笑边问肖涯道：“糖糖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小动物，这眼神！和我养过的那只只知道吃的蠢猫一模一样的！”
苏辙羞愧地忍不住以袖掩面，苏轼却丝毫不以为耻，反是转过头来笑眯眯地为自己辩护道：“食色性也，我不过贪些好吃的罢了，总比那些贪污受贿的贪官好得多，若不是这位大哥的牛杂汤太香了我也不止于此。唐大哥的这份手艺绝对算得上是天下一绝了吧！”苏轼由衷地赞叹着。
肖涯心中暗道，那是自然，满级的烹饪，能不好吃吗？不过其实真要算起来，他的手艺连始皇帝都征服过，再多征服一个古代版的小吃货也不算奇怪啊！肖涯当即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苏轼的赞誉，同时还不忘瞪了一眼笑得张狂的白玉堂让他收敛一点，最后方才转向了苏轼，心情愉快地说道：“多谢夸奖，作为报酬我请你喝汤吧，可以帮我把它们盛出来吗？”
苏轼的眼睛顿时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肖涯立刻应了下来。
就这样，才刚见面没超过一刻钟的几个人便一起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一人抱着一碗热腾腾的牛杂汤，喝得起劲。
“对了！”肖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苏辙和苏轼问道：“我叫唐飞星，这是我朋友，白玉堂，江湖人称锦毛鼠。”说着肖涯指了指白玉堂，不过他并没有介绍赵宗实，只是望向他，等他自己介绍，毕竟他的身份特殊，要怎么介绍，还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好。
赵宗实也不忸怩直接接过了肖涯的话头，笑道：“我是唐先生的学生，叫我赵曙便可以了。”
苏轼带着苏辙起身抱拳转了一圈，方才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兄弟，我是苏轼，家弟苏辙，幸会。”
？？？等等，你说啥？白玉堂和赵宗实是没觉得有什么，肖涯却是一下子不由僵在了当场，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名字实在是太如雷贯耳了啊！
作为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你可以不知道历代的帝皇都有哪些，毕竟皇帝实在太多，但是你却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名传千古的大文豪啊！比如说李白啊、杜甫啊，那都是国民偶像级别的，而这些国民偶像之中，就有一些人，比如——苏轼。就算肖涯穿越了那么多年了，但是有些东西也是忘不了的，比如说苏家一门父子三人，便直接占去了唐宋八大家之三，这已经不是一句牛就可以概括的了好不好！
嗯，怎么说呢，肖涯也见过大人物了，千古一帝，乱世枭雄，王佐之才什么的他统统见识过。可是即使如此，听到苏轼的名字他依旧不由有些呆滞，无他，实在是因为心理阴影太深刻了啊！毕竟是语文课本上赫赫大名的大佬啊！#论那些年被各种诗词歌赋支配的恐惧#
不过好在现在的肖涯想起曾经的事情已经不会再感到畏惧了，毕竟是已经在古代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若是再被背几篇古文难到，那他就真的是白穿越了那么久了。故而肖涯也就呆滞了一下，随即便回过了神来，得幸于他的面瘫脸并没有人发现他刚刚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吃饱喝足，又知道了苏氏兄弟二人的身份，肖涯也不过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便又把自己的智商找了回来，望向赵宗实问道：“有何疑问？”
赵宗实这段时间与肖涯相处久了，也不怎么怕他的冷脸了，当即笑道：“这次我可不是来麻烦先生的，我是来给先生报告消息的。”
“消息？”肖涯不由疑惑，他的身份一向隐秘得很，有什么消息能跟他扯上关系？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是江湖恩怨，不应该由赵宗实来告诉他吧？
赵宗实无奈不已：“先生就从来不关心自己家门前发生了些什么吗？”
肖涯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赵宗实说的不是他的林中小屋而是这个院子，再加上昨天坏掉的门，肖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科举？”
“对！”赵宗实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笑容，“今年科举便开始偏重实政了，有不少考题还是我和皇伯伯一起敲定的呢！”
肖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赵宗实自己笑了两声，发现气氛不太对连忙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觑着肖涯的脸色，狐疑地问道：“这……先生，可是学生做的有什么不妥？”
肖涯也完全没想到赵宗实竟然那么的雷厉风行，毕竟他告诉他要怎么改革科举的时候本来就已经临近会试了，他本来还认为至少要等到明年的乡试才能施行，却不想，他竟然已经不声不响的把今年的会试就已经改了！改的那么突然，恐怕就连那些朝中有人的考生都没能听到更多的风声吧，这就好比寒窗苦读十多年，结果高考事到临头，拿到试卷却发现考得全是没学过的东西！这一届的考生可被赵宗实坑惨了啊！
虽然就算今年通告，明年乡试，对于那些考生来说时间依旧紧迫，而且科举改革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宜早不宜迟，长痛不如短痛。但是肖涯可不打算惯着他这种一时冲动便直接改革的行为，当即冷哼一声道：“毛躁！你直接改革试题，可曾想过若是因为今年试题与以往大不相同，而中榜者甚微又该如何？你是打算矮子里面拔高个儿还是不打算要皇家的颜面了？”
赵宗实这是才想了起来，是哦，他光想着尽早改革尽早培养出得用的官员了，但是却忘了，他考得很多东西，这些举子们根本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啊！要是真像肖涯说的那样他们这人可就丢大发了！赵宗实顿时急得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赵宗实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终于从美味的回味中回过神来的苏轼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看着赵宗实急得满头大汗，他虽然已经猜到赵宗实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弱弱地开口道：“那个……其实……也不算多难啊？”
“真的？”赵宗实顿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双眼发亮地望向苏轼，苏轼索性大方地点了点头：“是啊，都是最简单的政务，不难的，子由也那么觉得吧？”
苏辙无奈的捂了捂脸，他家大哥果然是专业坑弟啊！赵宗实明显是皇室中人，他还说话那么口无遮拦，不过，苏轼的话他还是要附和的，苏辙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们是不觉得难，不过确实不是书院会教的东西，但是只要稍微关注一下的人都大概能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应该……不至于凑不齐榜吧？”
赵宗实顿时松了一口气，肖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提起这个也不过是想提醒赵宗实日后做事不要在这么冲动了罢了，这也就是仁宗愿意陪着孩子那么折腾，恐怕赵宗实能参与考题的制定，也是仁宗看出了其中的弊端所以故意给那些举子们放水的吧。毕竟不管赵宗实再怎么聪明，他依旧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就算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题终归也不是太难，终是给那些举子留了一条生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