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涯虽然被劝的哭笑不得，却也是更加感动于花家人的好心地。不过……啧，花家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怎么找理由留下来呢？
正当肖涯思虑着是直接开口表露收徒的意向还是找点其他的借口留下之后再做打算的时候，花如令却是想起了刚刚肖涯进门时说的话：“肖大侠的意思是我儿的眼睛还能治得好？”花如令问的忐忑。花家众人闻言亦是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肖涯，眼中尽是忐忑之色，就连从出事之后便一直笑着宽慰着家人的花满楼也不由一时变色。
肖涯闻言却是不由有些犹豫，虽然说以他的医术和蛊术并非没有治疗的办法，可是，那办法他们却不见得要用啊……要知道，这目盲之症，无论是万花医术还是五毒蛊术都能治疗，但是与其说没人能治，倒不如说是不愿去治罢了。就像剑三世界里的叶英、风夜北，以他们的身份又怎能连目盲之症都治不了，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治罢了。
花满楼倒是不至于跟大庄主一样为练心剑自闭双目，亦不会像风夜北一样留着一双瞎目警示自己的错误，但是，架不住花满楼是个非常心软的人啊！肖涯不由轻叹了一声，他虽有治疗的方法，但是不用说出来他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不过他还是开口道：“若能找到合适的眼睛，我可用换眼之法助七公子重见光明。”
“换眼？！人的眼睛？！”花满溪脱口而出惊呼道。
花家众人一联想到肖涯描述的场景一时也不由白了脸，肖涯连忙补充道：“不一定要活人，死人的眼睛便可，不过，必须是刚死了没多久的人才行。”
肖涯这么一说，花家人的脸色还是没好多少，不过花如令脸上还是多了一丝纠结，毕竟外人的命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自家小儿子的眼睛不是，可是他心中的道义却是不准他去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的，纠结之间花如令的目光便不住地往花满楼的眼睛上偏。
花满楼虽说刚刚失去了光明，可是他的感知却是敏感得很的，更何况花如令一个劲看他，他自是不可能感觉不出来，再加上肖涯说的话，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家父亲在纠结什么，花满楼原本拉着被子的小手不由紧了紧，但是不等花如令下定决心，他却是抢先道：“不可！我已经是这个样子，又怎能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别人，至于那让人死无全尸的事情更是不能做的，我若真是为了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我与那害了我的人又有何区别？”
花满楼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肖涯与花家众人却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他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却懂事到这种地步，甚至可以那么快的下定决心放弃自己这辈子唯一的重见光明的机会。可以说便是换一个成年人来，恐怕也很难那么快的放弃自己的希望，只能说，花满楼的心地太善良了，善良到让他那么小便学会了放弃自我成全他人。不过，他越是懂事，便越是令人心疼。
花家人都知道自家七童的性子，也不便再劝，可是肖涯却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一旦放弃以后你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花满楼的脸色不由又白了一个度，不过，随即他却是似乎放下了什么一样，原本握紧的双手也松了开来，释然一笑道：“肖大哥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我已经看过了，都记在心里呢，日后我在心中看也是一样的。”
肖涯这下彻底无话可说了，看着笑意浅浅的花满楼，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果然……即使花满楼还小，可是花满楼就是花满楼啊，花满楼时心亦满，有着那么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的他，本就是有着一颗诗意的心啊。在心中看风景，这样的花满楼如何让人不发自内心的仰慕呢？
便是肖涯也不得不承认，即使花满楼现在年岁尚幼，可是他的风度也已经令人心折了。
肖涯不由长叹一声，唏嘘道：“我还曾想收下七童为徒来弥补我的过失，如今看来倒是我太过自大了呢！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做七童的老师呢？”
叹罢，不等花如令开口宽慰，肖涯紧接着对花满楼说道：“我不奢求能做你的老师，亦不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你虽年幼，但你的心却是伟大的，可否让我留下帮你更好的‘看清’这个世界？毕竟你没有看到过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有一种可以让你独自在外行走与常人无异的方法，你不想学吗？”
花满楼原本还想推辞，但是听到肖涯的最后一句话他却是迟疑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眼睛，但是他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家人跟着受累，他自是知道肖涯所说的“看清”应当只是一种特殊的武功法门，虽说他猜得出这样的能力必然不是凡物，可是若是肖涯真的能让他与常人一样，不会拖累他人，他自是万分向往的。
花家众人虽是不责怪肖涯，但是他既是自愿留下帮助花满楼，他们也自然不会阻拦，故而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开口。花满楼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渴望应了下来：“如此便麻烦肖大哥了。”
第23章 世人惧断肠 五
“师兄。”
“嗯？七童~”肖涯倚在亭中半睡半醒时，忽而听到花满楼的声音，顿时睁开眼睛笑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当看到相携而来的两道身影时，肖涯却是忍不住笑道：“小凤儿你怎的还不改名？你现在跟七童站在一起都快不像是一辈人了，怎的还有脸面用这么小女儿状的名字？”
没错，来人正是如今方及束发的花满楼与陆小凤。至于花满楼为什么叫肖涯师兄，那自然是因为肖涯当年自请留下之后便对花满楼倾囊相授，花如令看过肖涯的本事之后本是想让花满楼拜他为师的，但是肖涯怎么也觉得自己不配做花满楼的老师，最后还是双方各退一步，由肖涯代师收徒，故而便有了现在花满楼唤肖涯师兄的局面。
唔，虽然说肖涯一直也没能告诉花满楼他们师父到底是哪个就是了。毕竟古龙世界的武功一向自成一派，在心不在招，故而他也很难教花满楼什么，不过一些小技巧还是教的了的。
比如说……虽然花家本身就精善暗器，但是比起唐门的暗器手法还是差了点精巧；还有花满楼自创的流云飞袖，虽说是自创武功肖涯帮不了太多，但是，有着当年秀坊的记忆的肖涯教教花满楼怎么甩水袖还是做得到的；还有肖涯当初许诺花满楼的自由行动，虽然他不知道当初陆小凤世界的花满楼是怎么做到那么精确的听声辨位的，但是他只知道他丐帮的记忆中有合用的法门，不然你认为那些成天用云幕遮遮着眼睛的丐帮们又是怎么走路的……
不过……就算是听声辩位，肖涯也不得不承认，结合了唐门的暗器技巧、丐帮的听声法门以及他们花家自有的一些技巧之后，花满楼的听声辩位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肖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能够靠着风声就能辨出死物的形态的技法，虽然早知花满楼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但当他当初亲眼所见时，仍是忍不住赞叹。
至于陆小凤……还真别说，虽说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到五岁，可是，自从陆小凤一年前开始留起了小胡子之后，他还脸本来就显嫩的花满楼站在一起还真像是两辈人，嗯，当然，陆小凤还是蛮帅的，不过比起花满楼那身宛如清风霁月一样的少年人的气息，陆小凤更像是游戏红尘的成年人，自然也就显得他比花满楼大得多了。
不过，纵是脸长得再怎么显成熟，无论多大的小凤凰其人的行事还都是带着一股子独有的率性与侠气，使得陆小凤纵使面相显老，可与他相处时却是只能感受蓬勃的朝气与活泼。
正如现在，根本不用眼睛看都能想得到肖涯一脸戏谑的陆小凤便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道：“肖大哥这话就说的可就没道理了，我叫什么名字是我的父母决定，又不是我的长相与年龄决定的，别说他现在叫陆小凤，便是我七十八十了，那我也依旧是陆小凤变不成陆老凤去！而且——”
陆小凤故意拉长着声音，直把肖涯引得抬起头来正眼看他，他才咧嘴笑道：“肖大哥还说自己是读书人呢~连凤是指雄的都不知道~我叫陆小凤哪里女气了？”
肖涯原来认为他会想出什么有力的反驳打倒他呢，结果他却来了这么一句，肖涯当即无趣地翻了个白眼，一歪身子又倚回了亭中的柱子上，眼睫微垂嗤笑道：“我还认为你回去想了半个月想的什么呢~结果竟然只想到这么一句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读书人了？我才不稀罕你们中原人的那套呢~你的名字到底女不女气你自己自然清楚。”说着肖涯似笑非笑地丢给了陆小凤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初入江湖之后，原本就因为名字而和司徒摘星杠上了的陆小凤自是气得跳脚，但是……还不等陆小凤跳起来，看着倚柱而坐，媚眼如丝，肌肤白皙的肖涯，陆小凤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顿时气不起来了。
“呵！”陆小凤那么不加掩饰的目光，肖涯自是不会看不到的，可是……看到了又如何？他之所以看陆小凤不顺眼不就是因为这个吗？然而……啧，陆小凤记吃不记打是从来不会改的，尤其是美色当前的时候，那绝对是色胆包天！
如果不是他一向是纯欣赏的话，肖涯早就忍不住把他那两双招子挖出来了！而且，肖涯也知道，因为他所修行的五毒心法无论是毒经还是补天其中都不乏舞蹈的元素，虽说是武功，但是其中的不少招式亦是祭祀五圣物的祭舞。苗疆舞蹈本就妩媚多情，再加上他这张脸妆容天成，这便使得他举手投足之间风情自生，也是让他绝望的很。
强行被变成了妖艳贱货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他是个男人！谁会喜欢其他的男人总是盯着他看啊！再加上修行毒经之后他的性子难免染上了一些乖戾，这也让他每次看到那些总是盯着他看的男人就恨不得废了他们，不过索性他平时不怎么出门，而花家的人也都是君子，自然也就没了这些烦恼。嗯，那些喜欢眉目含情地望着他的小姐姐不算，那是享受，不是烦恼~嘻嘻嘻~就算他半弯不弯了，他也是有男人的虚荣心的。
陆小凤看痴了，花满楼却是不会忽视肖涯的不悦，一件轻薄的披风轻柔地落在肖涯肩头，刚巧遮住了肖涯无遮无拦的手臂与背脊。肖涯冲贴心的花满楼微微一笑道：“果然，除了我家七童，你们中原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花满楼自知肖涯又开始逗陆小凤了，不过他也不点破，只是无奈地笑着替肖涯拢好披风之后，便自寻了一处坐下，笑看着陆小凤终于回过神来底气不足地强行解释。
“肖大哥你这可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我冤枉啊~”
“哦？你冤枉？莫非还怪我不是？”肖涯挑眉道。
陆小凤也不是第一次看肖涯看痴了，自然知道肖涯不喜欢别人那么看他，亦知道是自己理亏，当即眼睛一转，讨好地对肖涯笑道：“肖大哥说的哪里话啊，自然是我的错，不过我这也是多情而不滥情，我陆小凤何时做过有违道义的事情了？你怎能说我不是个好东西？”
肖涯见陆小凤入坑自是笑得愈加灿烂：“哦？那你是个东西咯？”
“是，我当然……”飞快地应了下来的陆小凤一看到花满楼含笑的表情，再一过脑子，顿时便知道自己进了套了，当即止下话头，哀怨地盯着肖涯抱怨道：“肖大哥你这是跟我什么仇什么恨啊？变着法的坑我，我是不是个东西，这不里外都不是个人吗？”
“哈哈哈哈！”陆小凤话音未落，肖涯和花满楼便忍不住笑作一团，嗯，当然，花神笑得很矜持，单纯是肖涯自己笑得跌进了花满楼的怀里。
花满楼虽然还只是少年身量，但是如今也已经迈入二流高手境界的花满楼抱住一个肖涯还是十分轻松的。花满楼一边揽着肖涯，一边安抚自家好友道：“好了，陆小凤，斗嘴你又斗不过师兄，还是莫要再自讨苦吃了。先说正事吧。”
被肖涯坑进去摔得像落了水的公鸡一样的陆小凤一听到花满楼这么说，顿时抖了抖毛，再次精神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神采奕奕的陆小凤，他连忙应和道：“极是极是，肖大哥你就别再玩我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个！”
“哦？什么东西啊？”肖涯闻言也不由好奇地坐直身子，伸出手接过陆小凤递给他的那样东西。
肖涯本来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是极其独立的个性，他们虽都不吝于向朋友寻求帮助，但是，肖涯与他们而言亦师亦友，说是师兄、大哥，却也是充当着他们初入江湖的引路人的身份，毕竟……一手毒蛊之术令人闻风变色的千丝毒手肖涯之名，早几年在江湖上还是声名赫赫的。
肖涯虽然一般不出门，但是他也没有忘记系统让他刷声望的事情的，第一次接触这种纯武侠的世界而有些无从下手的肖涯，自然也只是三不五时寻摸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奸大恶二话不说宰了再说。一来二去，遇见的人多了，杀的人也多了，千丝毒手之名便也渐渐传开了。谁让几乎所有被他杀掉的人都没撑过一个千丝呢？那死状自然是面布黑丝纹路，一看便是中了剧毒。
不过后来，肖涯的名声渐渐起来，直逼着独孤一鹤这些江湖上的老前辈去了，肖涯便也就渐渐断了扬名的心思，毕竟，那些老前辈都是以后剧情用得到的，他还不想为了自己扬名，而乱了陆小凤他们以后扬名的道路，嗯，他绝不承认他是想留着人看陆小凤出丑的。
肖涯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接过陆小凤的东西，但，当他定睛一看之后，肖涯顿时坐直了身子，便连脸上常年挂着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