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二位作为妖怪也会讨厌人类吗？”陆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他问得还算委婉，就他所知许多妖怪都不喜欢人类，甚至仇视人类。像是元興寺那样的更是极端派，以获取人类的恐惧为乐，甚至会去不择手段地虐杀小孩子，这样的事是陆生不能够接受的。
“哦？这个孩子问了个可爱的问题呢！”络新妇悄无声息地从房檐上垂下来，艳红的舌尖从口中伸出来，不断舔舐着嘴唇，“人家倒是不讨厌小弟弟这样的，不过如果你长成了成熟的男人，就说不准了哦~”
“呃！”陆生被对方吓了一跳，络新妇怕被华袅或者其他式神责备，干脆撩完就跑，她之后丑时之女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眼神幽幽地说，“负心的人都应该像这个稻草人一样，被钉子钉住呵呵呵……”
“好啦，不要闹了。”华袅看陆生脸色是真的不好看了，连忙制止了玩心大起的式神们接下来的动作，“你别介意，她们是在和你开玩笑的。”
原来妖怪之间都流行这样开玩笑吗？陆生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刚才那两个妖怪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子，你比你爷爷当年的时候可差远了。”听了一会儿，酒吞看对方迟疑不决的样子实在是不爽，开口道，“纠结来纠结去的，难道人类就都如同你想象的那样善良吗？”
“酒吞他的意思是，人类里面也有坏人，妖怪里面也有好妖怪，所以你的想法不要这么绝对了。”华袅怕对方理解错了，在一旁补充着，“就像你们家里的妖怪们一样，你能说他们就是坏的吗？”
“这……”陆生皱眉，他也知道世上无绝对，但相对于妖怪来说，人类确实是处于弱势，所以他在小时候接触过元興寺那件事的冲击后，都会下意识地站在人类的角度想问题。但不可否认的，这个人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有很多妖怪的诞生，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人类啊。”华袅扫了一眼身边的式神们，“有很多妖怪是因人类的负面情绪所生，贪婪、嫉妒、爱/欲等等诸多情绪都会滋生妖怪。还有一些就更让人觉得心冷了……”
见陆生好奇地看过来，华袅继续说：“很多妖怪在成为妖怪之前其实也是普通的人类，但经历了一些事情，比如被爱人亲人朋友背叛、遭人陷害最后致死，死前因怨气太浓经年累月地累积起来后也会变成妖怪。”
他家的式神里就有着这样的妖怪，华袅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偶尔式神解锁传记也会看上一眼，老实说有几个式神的传记给他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比如络新妇，传记里就是因为爱人的背叛，之后又遭到了非人的折磨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弈老板更惨，身为当世第一棋师，如此惊才艳艳最后却落得个为了保护爱人而投河的下场。
“怎么会这样……”陆生年纪还小，显然没有过这种经历，对于华袅口中经历过这种事的妖怪非常同情。
“当然，也不是说人类都是坏的，也是有很多非常好的人，对待妖怪也是一视同仁的态度，甚至像你的爷爷奶奶那样，从相知到相爱著成一段佳话的也有不少。”华袅笑道，“在人类和妖怪对立的年代，能够摒弃偏见走到一起，同时又有着足够的实力能够保护自己的爱人，真的非常不容易了。”
和陆生说了这么多，华袅也觉得有些口干，干脆停下来一会儿喝了口茶，顺便观察陆生的表情。看对方还是很纠结的样子，华袅叹了口气突然说道：“陆生的眼睛很像珱姬。”
“咦？”对方突然换了个话题，陆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吗？不过我没有见到过奶奶，所以并不太清楚。”
如果可以他也想见一见被他人称赞不绝的奶奶是什么样子，不管是在爷爷口中还是在其见过奶奶的妖怪嘴里，奶奶都是一个温柔完美、善良体贴的女子，他在脑海里为奶奶勾勒出的形象也是这样一个美丽和善的形象。不过他奇怪的是，这样完美的奶奶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爷爷的？
“你那种状态的时候倒是和你爷爷很像。”很久没说话的酒吞突然开口，“和你爷爷当年一样狂。”
“这个、这个我也记不清了。”总有人说他在九岁那年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但是他确实对那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每次听人提起的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他真的有那么一刻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妖怪了吗？
“你不需要太过纠结，”华袅叹了口气，将手掌放在身边男孩的头上，“如果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朝着那条路前进吧。”华袅揉了揉陆生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包容，“如果想要一直作为人类生活，那你一定可以成为和珱姬一样善良包容的人。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成为魑魅魍魉之主，我相信你也是能够像你爷爷当年那样，成为一个可以带领着妖怪们走向正确道路的首领。”
“像爷爷那样？”陆生迟疑地重复了一句，华袅笑了笑回复着：“你可不要小看了你爷爷，能让珱姬看上的男人怎么会差了？”
“少主！这边这边！”雪女突然冒出了个头，朝陆生招呼着，陆生迟疑了一瞬朝华袅和酒吞看去，华袅对他点了点头，他才鞠了一躬告退。
“滑瓢不是说让你劝他孙子继承奴良组么，怎么到你这就顺着这小子说了？”
“小孩子叛逆期，要顺毛捋不懂吗？”华袅翻了个白眼，一个两个都不懂怎么教育孩子，不知道这种时候越是想让小孩干什么小孩子就越不想干什么吗？
“啧，麻烦。”酒吞无意间低头看了华袅一眼，却发现他兜里什么东西在发光，伸手把东西抽出来，还没等问，那张薄薄的紫色符咒就冲着还没走多远的陆生飞去。
“那不是我的现世符咒么！”当时他讲系统给的两件东西顺手塞进兜里，一样是这个，还有一样是更不知道要干什么用的转换符。现在看符咒飞过去也非常惊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制止，现世符咒就跟上了强力胶一样，直接就粘在了陆生身上。
一阵强烈的光芒闪过，陆生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两、两个少主？？”奴良组的妖怪们见状都乱套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128章 一二八只飞鸟
式神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纷纷凑过来问华袅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往华袅进行式神召唤的时候他们也大都见到过, 不过这一次似乎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次召唤出的式神看样子还是奴良组的妖怪们认识的，而且样貌上怎么看着那么像一个人呢？
“是新人吗？”问出这话时，桃花妖已然不太相信了。刚才只是看背影就觉得眼熟，刚巧她话音一落那个人就侧了侧头, 桃花一看惊讶地道, “那不是奴良滑瓢大人吗？”
“不, 不是他。”华袅示意桃花仔细看看, 桃花这才发现这个人的头发颜色和奴良滑瓢有些不同, 身形上也差了那么一点。
华袅也没想到系统会给他来这么一出，看着系统光屏上显示的就觉得非常坑爹。他就知道系统不会那么好心这么轻易就给他一个ssr, 还是限量版，还给觉醒了, 他真是谢谢系统了。
“竟然把这个形态给召唤出来了啊。”酒吞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的两人，如果要华袅来形容他现在的表情的话, 那就是四个字——幸灾乐祸。
那边奴良组也被突然出现的奴良陆生惊呆了, 而且这个少主还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妖怪形态，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但同时他们也在奇怪, 自家少主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那这个妖怪形态的少主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分裂了？
“你是谁？”原本世界的奴良陆生只觉得背后一热, 身边就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看他家妖怪们的反应，这人似乎还和他有着莫大的联系？但是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我？我就是你啊！”被召唤出的陆生笑着答了一句，然后意识到什么一般四处看看，唇边笑意消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间？鸩来了吗？还是已经走了？”
虽然对对方的说法有些疑惑和震惊，但大概是两人本就是一个人，即使现在以不同的形态出现，还是会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羁绊。隐隐地，陆生居然已经相信了对方如此荒诞的说法，所以听见那人问出的问题，陆生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鸩刚刚来过，现在已经回去了。”
“糟了！”妖怪形态的陆生脸色凝重，接着一把揪住另一个陆生，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你跟我走一趟！”
一直围观的奴良组和华袅一行：“……”
等两个陆生都走得看不见人，奴良组的妖怪们才反应了过来，只听鸦天狗鬼叫了一声就冲进了屋子里，一边嚷嚷着一边找着奴良滑瓢：“总大将！不好了！少主把少主掳走了！”
…………
“我是叫你帮我劝劝陆生继承奴良组，结果你又给我多弄出来一个孙子？”在追着陆生去的路上听完全过程，奴良滑瓢惊得连嘴里的烟杆都叼不住了，“一个就够我头疼了，你还给我弄出来来第二个？第二个还把第一个带走了？”
奴良滑瓢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他这个妖怪所不能理解的魔幻色彩。
“不不，他这个比较特殊，你可以把他当成四百年前和四百年后都出现过的我们，其实是不能一直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奴良滑瓢是当年亲眼目睹过他们从四百年前消失的样子的人，恐怕对于他们的存在奴良滑瓢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只不过一直没说。
“这件事怪我，我要是把符咒收好估计就没有这事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华袅总觉得系统给他现世符咒就是为了促成这一事件的发展，否则这个世界一没yys手游，二没有能扫的召唤阵，难道真的让他去扫鸟居或者手画一个吗？恐怕系统早就计划好了，给他这个符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陆生出现。
“不过那个‘陆生’是肯定不会做出伤害陆生的事的。”事已至此，华袅只能如此保证，试图让奴良滑瓢放心下来。
“这个我倒是相信你的，”奴良滑瓢表示并不在意，“就算有什么事，陆生也不是那种没经历过风浪的孩子。况且……如果那孩子真是陆生的话，现在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件好事。”
华袅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但他们现在还是要赶紧追上这两个陆生才行。
却不想，几人刚赶路到一半，就和原路返回的两个陆生碰上了，同时跟着他们的还有一脸虚弱的鸩。
“多亏呃、两位少主赶到，才能镇压住我组的叛乱。”鸩到现在仍沉浸在少主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震撼之中，救命之恩加上两个不同形态少主所带来的冲击，让他仍旧有些恍惚，但见到奴良滑瓢后还是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蛇大夫叛变了啊……”奴良滑瓢拍了拍鸩的肩膀，安慰道，“没受伤就好。”
“这还要多亏了少主来的及时，否则……”鸩面带感激地看向陆生，但看过去时又纠结起来，虽然他被救下后得知救他的是妖怪形态的陆生，但人类形态的那位好像才是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看着两人鸩就觉得无比纠结，如果今后一定要选一位效忠的话，他选谁才是正确的呢？
“你居然没被吓到真是很不错了。”鸦天狗想起这位少主突然出现时大家的样子，不禁佩服起鸩的镇定起来了，“说起来你是第一次见少主这样的形态吧？居然没有很震惊吗？”
“不，我很震惊的。”仔细看鸩的眼中还有些茫然，“他们两个的气息很像，我被告知时也非常震惊，甚至现在也是……”顿了一下，鸩又接着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才第一次见，但也不会觉得很奇怪。因为不管是什么形态，陆生都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少主啊。”
坐在另一边的两个陆生，听了鸩的话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轻咳了一声将头别到相反的方向去了。
仔细看得话，面相鸩的这面两人的耳尖都有些泛红。
…………
夜晚，华袅酒吞一行被奴良滑瓢留下参加奴良组的聚会。今晚因为妖怪形态的陆生出现，导致奴良组的妖怪们都非常兴奋，甚至有人直接说出要陆生继承奴良组这样的话。
而话题中心的两个主角却在众妖怪狂欢的时候，悄悄地溜了出来。
月夜的树下，陆生抬头看向坐在树枝上的男人，想起今天看到对方战斗时的震撼，身体里一直压抑着的力量和情绪一瞬间躁动了起来。
“哟！你也出来透气？”树枝上的陆生仿佛不奇怪对方会偷偷溜出来一样，非常自然地和他聊着，“今晚夜色不错，是吧？”
“嗯，是很不错。”陆生也抬头看去，但不知不觉地目光又移向了对方的背影。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另一种形态，拥有着他九岁之前一直盼望着拥有的力量，同时也是他九岁之后一直拒绝着的力量。
“他们都在因为你的出现而感到高兴。”即使没有回头，陆生也能感受到房间里妖怪们欢乐的气氛，“你会一直都存在吗？”
“我当然一直都会存在。”那人在树枝上随意地坐着，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洒脱和不羁，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得住他，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惧怕，“我就是你，你一直存在，我便一直存在。”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生抿了抿唇，说道，“我是说你如果一直存在的话……”后面的话止于突然出现在他唇边的指尖，不知何时那人从树枝上跳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指立于他唇前，“我知道你的想法，但那种逃避的行为可不是男子汉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