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亚诺这样说。
职业体育迎来送往，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要成为唯一一个为自己的老东家留下旷世伟业之后才离开的。我别无他意，我只是要证明我并非身在曹营心在汉。
爵士站在更衣室的门口，听着克里斯蒂亚诺的话，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
第251章
其实克里斯蒂亚诺也是到后来才理解部分人对于他离开曼联的态度。
——「背叛」， 他们有时候这样描述克里斯蒂亚诺的离开。
克里斯蒂亚诺曾经问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背叛曼联——好吧， 也许他的确从一开始就把皇马视为自己的梦想之地， 但是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曼联的想法、他为曼联赢得了足够多的荣誉， 还给曼联留下了一笔破纪录的转会费，克里斯蒂亚诺不懂为什么这会被解读为背叛。
克里斯蒂亚诺想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果， 直到有一天小克里斯在家里打游戏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前两天有人送了我一个游戏账号，爸爸你要玩玩看吗？主队是巴萨。说真的， 虽然这个号之前打得不怎么样， 但是巴萨这支队还挺好用的。」
「绝不，那是对我人生道路的背叛——我最近在玩一支德乙球队， 已经快打到欧战区了。」克里斯蒂亚诺躺在沙发上叼着巧克力棒这样说，「说真的，这种逆袭之路才有意思，买个豪门然后打欧冠拿欧冠冠军，那有什么意思？而且你的想法非常危险，克里斯， 我亲爱的， 你居然觉得巴萨这支球队还挺好用的。」
小克里斯被他逗笑了——他显然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 深知对方什么时候只是在开玩笑， 而什么时候是在真的生气。现在显然属于前者，「但是玩豪门比较容易入手——一个游戏而已，如果这都是人生道路的背叛， 你应该连利物浦都不能玩。但是你之前刚开始玩的时候用的就是利物浦。」
小克里斯这样玩笑着嘲笑了父亲的「严肃认真」——说真的，利物浦和曼联之间的关系也正经是个事儿呢。
「但是我可没说过利物浦很好用。」克里斯蒂亚诺假装声色俱厉，「但是你居然觉得巴萨很好用。上帝啊，我要为巴萨这个词感到过敏了——快点，克里斯，给我叫救护车。」
小克里斯没有被他的假装骗到，他甚至懒得假装被父亲骗到，他只是咯咯地笑着，「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知道，我之前玩的都是斯旺西什么的，巴萨的确好用——跟斯旺西这种英超降级队比起来。」
「好吧，虽然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克里斯蒂亚诺挠挠下巴，「但是总而言之，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
克里斯蒂亚诺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爸爸？」小克里斯过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下半句话，多少有点惊讶，于是专门暂停了游戏，回过头去看克里斯蒂亚诺——当他看见克里斯蒂亚诺脸色不佳的时候显然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话造成了什么恶果，「只是说游戏而已，你生气了？」
小克里斯可是真的没有想到，毕竟他父亲以前可不是这么奇奇怪怪、会因为这么一丁点小事生气的人——虽然父亲平常还挺幼稚的，但是没有这么幼稚。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会儿，然后赶紧摇摇头。
他就是那个时候突然想明白什么叫做背叛的。
——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们所说的背叛不是离开，而是身在曼联却把皇马视为梦想之地、并在得到世界第一之后几乎立刻就转投皇马——他们不是否定商业社会的买卖模式，而是否定克里斯蒂亚诺的「用心」。那些指责克里斯蒂亚诺的人，他们认为克里斯蒂亚诺是在利用曼联、让曼联做他前往皇马的跳板，甚至认为克里斯蒂亚诺所谓的把皇马视为梦想之地，是在贬低曼联、把曼联贬低为低于皇马一档的俱乐部。
他当然不会这么想，也无意这么做，但是……但是他似乎给他们留下了不正确的印象。
可惜，他似乎明白得太晚了。
克里斯蒂亚诺回想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身边一同替补的球员有点奇怪的看看克里斯蒂亚诺，但是很显然，他们谁都不想牵扯进克里斯蒂亚诺的事里。
那不是一件小事，一个球队的头牌要跳到另一个联赛的另一个球队，这绝不是替补球员们该多嘴的事情。
——「所以你讨厌过我吗，爵士？你有没有觉得我背叛了曼联？」当克里斯蒂亚诺想明白这件事之后，他曾经专门给爵士打电话想要问清楚这个问题。
爵士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天才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都过去很多年了，不是吗？你当年都没有这样问过。」
「我只是心里有这样的疑惑。」克里斯蒂亚诺迟疑着说，「我想明白了一些事，爵士，我突然想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觉得我背叛了曼联。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也曾经这样认为。」
爵士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忘了。」爵士这样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不要紧了。」——不否认、不承认，克里斯蒂亚诺熟悉这个。
「好吧，我知道了。」克里斯蒂亚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样说，「我当时不明白这个道理——真抱歉，爵士，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们感到……感到我对待曼联如同对待一个皮球或者一块用完就可以丢掉的毛巾。」——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其实爵士的确非常在意此事。
「那你到底是怎么看曼联的呢？」爵士这样问，他仍旧没有说自己是否那样想过，他只是不否认、不承认。
克里斯蒂亚诺想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想太久，「雏鸟筑了新巢，但是从没有一天忘记过最初的家。我是那只雏鸟，而曼联是我最初的家。」
爵士似乎松了口气。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爵士说，「克里斯蒂亚诺，要是十五年前你就这样告诉我，我该多高兴呀。」
「抱歉，爵士。」
「没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现在也不算太晚。」
——场边突然响起巨大的声浪，克里斯蒂亚诺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这会儿也被吓得回了神。他迷茫地看着场上抱做一团庆祝的纽卡斯尔球员们。
“等等，这是发生了什么？”克里斯蒂亚诺瞪大了眼睛询问自己身边的队友，“纽卡斯尔进球了吗？这是怎么发生的？”
一个无言以对的替补年轻人立刻找工作人员要来了手机，要找视频给克里斯蒂亚诺看。
他很快就找到了。
——比赛第十五分钟，鲁尼在前场带球被断，纽卡斯尔后卫直接开大□□到前场。
纽卡斯尔后卫这一突然抢断，曼联这边丝毫没有提防，一下子就被对方直接冲到了禁区前——纽卡斯尔的前锋拿住了皮球，一丁点花哨动作都没有，直接站在大禁区线内一步，稍作调整后赶在曼联后卫和门将扑过来之前，起脚就直接打门。
最简单的，通常也的确是最好用的。
这次进攻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就已经破门为纽卡斯尔联队取得领先。
比赛第十六分钟，纽卡斯尔1：0领先曼联。
克里斯蒂亚诺简直无语，他重新把视频倒回到开头位置，重新看鲁尼到底是如何丢球的。
比赛第十五分钟，鲁尼在前场带球——这个部分其实没什么问题，鲁尼并非不可以带球，毕竟当克里斯蒂亚诺不在场之后，曼联的确在前场的推进少了一点可靠性。所以有时候大家难免需要一点自力更生。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鲁尼在后卫补过来虎视眈眈的时候，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突然把球趟大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大，估计也就是一脚出去了二里地吧。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克里斯蒂亚诺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爵士怒气冲冲的背影，默默缩了起来，似乎是希望爵士千万别回过头来想起来他是如何在赛前崴了一下脚。
不过说老实话，这也不怪克里斯蒂亚诺，毕竟就连队医都说了，那只是非常普通的崴伤，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是爵士自己非得要把克里斯蒂亚诺按在替补席上——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对克里斯蒂亚诺的保护，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知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爵士正在试图找到克里斯蒂亚诺离开后，曼联阵容中的答案。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的躲避显然没啥意义。
因为紧接着，老特拉福德四周的看台上就响起了属于克里斯蒂亚诺的罗纳尔多之歌。
——曼联的球迷在等待他们的罗纳尔多上场，再一次拯救曼联，就如同过去这些年里的每一次一样。
爵士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克里斯蒂亚诺，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第252章
爵士没有立刻换上克里斯蒂亚诺——实际上当比赛第四十分钟的时候， 曼联的确通过一粒点球扳平了比分， 但是当比赛进行到七十分钟， 曼联却还只是维持着平局的时候， 老特拉福德嘘声四起。
曼联并非不接受失败或者平手， 他们只是不接受没有理由的失败或者平手——他们有罗纳尔多，但是罗纳尔多却枯坐在场边无所事事。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本来可以胜利， 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一分的比赛。
他们当然也知道爵士是什么意思——爵士想要在罗纳尔多离开之前就找到没有罗纳尔多的曼联的答案，但是这对于球迷来说并不重要。
当然有人会关怀自己的俱乐部十年之后的命运，但是对于更多人来说， 更重要的是今天和这一秒——他们知道罗纳尔多会离开曼联， 但是这都是现代足球最寻常的场景，他们现在的愿望很简单：他们要曼联在罗纳尔多离开之前， 让罗纳尔多为曼联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们不想毁掉罗纳尔多，不想报复性的用上场时间打击罗纳尔多，他们只想让罗纳尔多在走之前为曼联做更多的事、完成更多的梦想。
这既是深情，也是薄情。
克里斯蒂亚诺明白这个，爵士也明白。
爵士再一次迟疑着回头看了看克里斯蒂亚诺——他看到克里斯蒂亚诺也正这样看着他。
克里斯蒂亚诺总是想在场上表现自己——据说「当年的」梅西曾经针对克里斯蒂亚诺的这个特点给出一个堪称经典的评价，他说：自恋狂和表现狂——虽然克里斯蒂亚诺认为梅西说的一点都不是他本罗， 但是关于自己的这个特点， 他从来供认不讳， 也一向引以为豪。
他就是喜欢表现自己， 喜欢万众瞩目，他想要再一次站上前去，力挽狂澜。
爵士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叹了口气。
然后， 他冲克里斯蒂亚诺招招手——爵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饮鸩止渴，但是他认为他的确现在没有得到所谓「后罗纳尔多时代」的答案。
甚至，也许也永远不可能有这样一个东西。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等待，也没有犹豫，他立刻把外套脱掉丢给了身边的队友，嗖地一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到了爵士身边开始积极热身。
老特拉福德四周第二次响起属于克里斯蒂亚诺的歌声。
比赛第七十六分钟，比赛终于出现了死球，现在终于是一个换人和弥补错误的时刻了。
老特拉福德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纠正而在本场第三次高唱罗纳尔多的名字。
比赛第七十七分钟，球重新回到场中——斯科尔斯很知道如何安抚球迷、如何更有效地利用场上的人员变换，因此他让克里斯蒂亚诺才一上场就在边路拿到皮球。
——此时，遥远的西班牙。
拉莫斯躺在自己新买的懒人沙发上瘫着，撇头去看了看旁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曼联的比赛的卡西，“伊卡尔，在这样一个愉快的休息日，我们不能看点低俗喜剧电影吗？你把我叫到你家就为了看曼联？何必呢？你的sese我，难道不是一个比卷毛罗纳尔多更出色的前锋吗？”
“闭嘴。”好不容易等到罗纳尔多登场的皇马门将和未来队长卡西利亚斯先生这样说，“你显然不如他，而且差远了，所以闭嘴了。”
他的好后卫拉莫斯先生在懒人沙发上滚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但是卡西没有理会他——卡西先生硬着头皮看了七十五分钟毫无重点的曼联比赛，好不容易等到罗纳尔多登场，他得好好看看自己未来的队友。
——克里斯蒂亚诺拿到球后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带球飞奔向禁区。
说句老实话，当纽卡斯尔的球员在看到赛前首发名单里没有罗纳尔多的名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松了口气——他们认为曼联已经比预想的好对付了，而事实也一万次证明了他们的想法，他们都认准了爵士是在报复性撤换罗纳尔多，所以根本没有人想过罗纳尔多在这场比赛里还会上场。
因此事实上，当罗纳尔多站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产生恐慌了。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感到自己之前的预设全部都错了。
所以当罗纳尔多真实站在场上，并开始带球推进向大禁区的时候，纽卡斯尔的整条后防线都扑向了罗纳尔多——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脚都开始不自觉地转移向罗纳尔多，完全遗忘了自己本来该在场上做点什么。
整个纽卡斯尔一瞬间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他们只知道疯狂地冲着罗纳尔多跑过去。
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心里狂喜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深刻的知道自己此时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