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夏天」，爵士在最后即将签字的时候这样对门德斯说。皇马的代表看看爵士又看看门德斯， 闭紧了嘴巴假装自己一个英文单词都听不懂。
门德斯看看皇马代表，决心撇清关系，「克里斯蒂亚诺已经24岁了，已经是一个金球奖的得主了。我猜这样的球员，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个孩子了。他会妥善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也擅长在球场上很好的打击自己的对手，他是个大人了。」
「他还看不清楚自己的未来。」爵士摇摇头，「他是个天才，但是他的眼界会束缚他、折磨他——他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门德斯皱皱眉，他不明白爵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克里斯蒂亚诺即将去往皇马，而他之后的所有道路都是明确的，门德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眼界」的问题。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需要知道爵士在想什么，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爵士，他需要做什么？」
爵士还没来得及说话，皇马的代表就抢先开口了，「哦，豪尔赫，我想我们还是先签合同好吗？」——门德斯理解他，他和爵士的对话让皇马的代表担心了。皇马的代表这样一笔大买卖临时出现问题，让他成为马德里的众矢之的。
门德斯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在追问爵士和满足皇马代表的需求之间选择了后者——毫无疑问，门德斯不能让皇马的代表认为克里斯蒂亚诺方面还和曼联藕断丝连、从第一天开始就给克里斯蒂亚诺在皇马的生活蒙上阴影。
但是后来出于种种类似于此的现实考虑，门德斯再也没在任何场合和爵士谈论过克里斯蒂亚诺的任何事。
爵士爱克里斯蒂亚诺，此事举世周知，所以门德斯作为经纪人和他任何讨论克里斯蒂亚诺的行为都会被过度解读。
这是门德斯最不愿意看到的。
——“你在想什么？”克里斯蒂亚诺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发现了门德斯的不对劲，他非常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开口的话题了。
门德斯挑出了牛肉馅里最后一条胡萝卜丝，毫不讳言，“在想爵士「2009年夏天」跟我说的话——非常有意思的是，他也认为你的眼界有局限。你不觉得这跟小梅西先生的话有点像吗？”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你没跟我提起过。”
“当然没有，我总不能让你背上「在皇马思念曼联」的罪名。”门德斯摇摇头，“我现在就在想这个，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应该被算作是眼界——你的每一次转型都非常成功，个人成绩也一直出众，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眼界问题。除非我没能正确理解什么叫做「眼界」。”
克里斯蒂亚诺陷入苦思冥想。
——「梅西？认真的吗？爵士，我都退役了，咱们还要谈梅西吗？」
克里斯蒂亚诺退役后不久去苏格兰和爵士喝下午茶的时候，这样回应爵士对梅西这个名字的无端提及。
「我只是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你对梅西到底是什么态度。」爵士对克里斯蒂亚诺浮夸的无奈脸适应良好，他夹了一小块方糖顺着茶杯的杯壁丢进了红茶里。
「竞争对手，如影随形、附骨之蛆。」克里斯蒂亚诺干巴巴的说，“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轻松惬意、充满了爱和温暖的下午茶时间。”
「听起来有点恶心。」爵士暗示克里斯蒂亚诺说了一个多么不文雅的比喻，并假装没有听见克里斯蒂亚诺的后半句抱怨。
「我只是说话老实而已。」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2008年我站在苏黎世的舞台上的时候可没意识到梅西会这样……你知道，让人心烦。不过我也得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被媒体魔鬼化了——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会成为他们的小天使，而另一个则必然会成为天使对面的路西法。但这一切都是他们想象出来的，实际上我们根本都不熟。如果我讨厌梅西，那全部都是因为媒体干了好事。」
爵士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克里斯蒂亚诺吞掉了一个金枪鱼手指三明治，试图掩盖自己是如何因为爵士的目光而感到不安的。
「说到2008，」爵士慢慢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小梅西先生一直在看你——好吧，别那副表情看着我，我现在知道你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了。我只是在想，是不是那个时候小梅西先生就已经意识到你才是他唯一的敌人。」
克里斯蒂亚诺立刻抗议，「爵士，你真的要用「敌人」这么严肃的词吗？我们只是竞争对手。」
「没有区别，都一样。」爵士坚称。
「就算它们没有区别，梅西也不可能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是他唯一的敌人——说真的，有必要强调「唯一」吗？好吧……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卡卡也很好，还有当年的里贝里、罗本、哈维、伊涅斯塔，他们都毫无疑问是极其优秀的球员，尽管他们没有入围那年的最后三人。我看不出来梅西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就意识到我是他的敌人。」
「集中。」
「啥？」克里斯蒂亚诺呆头呆脑的问。
「我说，集中。克里斯蒂亚诺，小梅西先生注意力很集中，也很明智，他在竞争之前会思考，然后锁定目标。所以他把其他人都排除在他的视线之外，他只和你竞争，这显然让他的生活简单了很多——你总是很辛苦，因为你关注所有人。」
「因为我更团队。」克里斯蒂亚诺嘀咕着，愤愤不平地把一块满是糖霜的松饼抓起来塞到嘴里，“我更乐观向上，更善于团结其他人。”
「他把生活简单化了，也让竞争更高效。考虑到，他目标明确，只是要赢你一个人。这跟团队并没有绝对关系——当然，也许这也的确影响了他的团队意识，在某种程度上，我不得不这么说。」
「那又怎么样？」克里斯蒂亚诺嘀嘀咕咕，他还是拒绝承认梅西有那么一点聪明。
「小梅西先生非常聪明，非常擅长取舍——或者，我猜我可以说他非常有远见，毕竟他在2008年就意识到了谁才是他的敌人，而谁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小小插曲。」
爵士顿了一下，「虽然我认为这样的人生过于精明、世故，并非我所钟爱，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并非坏事。甚至，也许这才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
第194章
克里斯蒂亚诺拒绝承认自己目光短浅， 并在随后来到阿根廷之后假装失忆， 丝毫不提此事。
等等， 我刚才说了什么？克里斯蒂亚诺还是去了阿根廷？
是的， 他还是去了阿根廷——非常没骨气地， 去了阿根廷。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没骨气，但是你被他那样训斥之后居然还要去阿根廷？」当门德斯得知克里斯蒂亚诺要他帮忙租个私人飞机飞阿根廷的时候， 感到非常难以置信。
「我只是宽容。」克里斯蒂亚诺给自己脸上贴金，「豪尔赫，我心里有数，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别在哪里了——他认为我做错了， 实际上我们都没做对。你猜怎么着，我好像突然知道我们「之前」为什么都没成功了。我去阿根廷， 是要验证这个。」
门德斯摆明了根本不相信。
克里斯蒂亚诺诚恳地看着他，「豪尔赫，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去验证这个想法——你也想看我变得比「曾经」还要好，不是吗？」
门德斯看了他一会儿，嘀咕了一句类似于「管不了你」之类的话， 然后就任劳任怨地去租飞机了。
——里奥为克里斯蒂亚诺突然又要来阿根廷这件事而感到措手不及， 最终只能悄悄给克里斯蒂亚诺租了一个离自己家的房子， 以方便自己时不时偷偷溜过去。
“所以你居然不同意跟我们一起吃烤肉？”
安东内拉和卡洛斯瞪大了眼睛看着里奥， 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俩受其他小伙伴的要求前来约里奥参加烤肉趴，他们本来以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毕竟里奥对于烤肉的偏爱尽人皆知。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 他们居然失败了。
“不，等等，里奥，这一定有什么原因，你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决定拒绝我们的。所以为什么？”卡洛斯似乎很受伤——说真的，他本来还想到时候跟里奥好好讨论一下对阵赫塔菲那场比赛里的连过五人呢。
里奥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要去找罗纳尔多，他只能说：“我得好好休息一下准备美洲杯，所以最近不准备出门了。”
安东内拉和卡洛斯眨眨好奇的大眼睛，满脸都写着「拒绝相信」。
“里奥，你女友是不是来阿根廷了？”安东内拉突然问。
里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感谢你的关心，安东。但是第一，我没有女友，第二，你别想从我这里挖八卦，我绝不会上当的——卡洛斯，管好她，谢谢。”
卡洛斯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安东内拉质疑地看着里奥，“说真的，里奥，有女朋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完全可以告诉大家，甚至带上那个女孩子一起来跟我们开烤肉趴——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女孩子需要安全感，你应该让她感受到你是愿意让她参与到你的社交活动、成为你社交生活上的陪伴者的。毕竟，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社交可是占据了生活的很大一部分呢。你不能让她感到你生活中有一个很大的部分是拒绝她的。”
“虽然男孩子有时候认为这种事不重要，但是女孩子对这个非常在意。”安东内拉一边说，一边戳了戳卡洛斯的肋骨，示意他帮腔。
卡洛斯赶紧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当然，安东，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样的。”
里奥无言以对，他只能摸摸鼻子，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就默默回去了——回了克里斯蒂亚诺住的地方。
“这么早就回来了？去跟你家里人解释了？所以你是怎么跟家人解释你不在家里住这件事的？”
里奥回到「家」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正叼着一根木糖醇拐棍糖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来来回回地调电视频道——他看见里奥回来的时候，这样问对方。
里奥换好拖鞋，趿拉着鞋走到克里斯蒂亚诺躺的沙发边，用脚把克里斯蒂亚诺往沙发里边推了推，然后自己坐到了沙发边缘，拿过遥控器把电视调到了某个新闻频道，“我爸最近养了一条狗，我说我有点感冒，我爸非常担心我会传染给狗，于是就赶紧让我搬出来了——这是早就跟他们解释了的，我今天出去是有别的事。”
——听上去是个傻子，担心狗被自己儿子传染什么的。克里斯蒂亚诺对梅西父子的智商感到不太满意。
但是考虑到老梅西先生的低智商最终还是造福了自己，克里斯蒂亚诺认为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好吧，那你今天去干嘛了？”克里斯蒂亚诺瞟了一眼沙发的宽度，纡尊降贵地自己往沙发里头挪了挪，给里奥让出一点位置。
里奥对克里斯蒂亚诺的识趣非常满意，“安东内拉和卡洛斯约我和其他人一起去吃烤肉——我说我想认真备战，所以就拒绝了。”
克里斯蒂亚诺在「是应该先表扬梅西没去参加烤肉趴」还是质问他「为什么跟安东内拉还有联系」之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问比较重要的那个，“你跟那个安东内拉小姐很熟？”
“她的表哥跟我是青训的队友，”里奥解释道，“我没给你讲过吗？好吧，我们俩算是小时候起就经常一起玩的玩伴——现在还不行，等以后如果有合适的理由我介绍你们认识。”
里奥其实之前没想过要把克里斯蒂亚诺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毕竟他总不可能告诉别人这就是他男友，但是今天克里斯蒂亚诺这样一问，他就想起来安东内拉之前跟他开玩笑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你可以把那个女孩子带来跟我们一起玩，要知道，无法参与到男友社交生活中去的女孩子都不会太有安全感。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男孩子不带你去见他的朋友的潜台词就是「我以后很可能还要换女友，所以大家为了省事起见就不要见面了」。」
虽然里奥很清楚罗纳尔多不是女孩子，但是安东内拉的话也不该被完全无视——也许应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理由和机会让他的朋友们认识一下罗纳尔多。
以私人身份认识一下罗纳尔多。
克里斯蒂亚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虽然他想象不出任何「合理理由」能让自己以私人身份认识安东内拉，但是他觉得自己出于礼貌还是应该表达一下干些什么的，“好吧，虽然我认为你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过还是很感谢——呃，你很喜欢安东内拉吗？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她好像很特殊。”
虽然里奥和安东内拉完全是好哥们儿设定，但是出于防微杜渐的目的和对于「历史」的重视，克里斯蒂亚诺还是非常在意这个问题——小梅西先生毕竟切实地娶过安东内拉，还生了好几个娃。
里奥本来已经被电视上播放的美洲杯前瞻节目吸引了，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问出这样一个明显别有用心的问题的时候，里奥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他，“虽然我认为你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是我还是决定回答你——我当然很喜欢安东内拉，但是可能不是你想问的那种喜欢。你明白了吗？”
克里斯蒂亚诺脸上显得有点尴尬。
里奥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大概是觉得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的确毫无意义了，里奥也没有嘲笑他，只是转移话题说：“你想去看美洲杯比赛吗？国家队会分配给我们一些门票，我可以拿给你一张。”
克里斯蒂亚诺没好意思继续问安东内拉的事，顺着里奥的话转移了话题，“好啊。但是你们分到的球票位置都是已知的，你给了62          64 页， 我不就等于告诉别人我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