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这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自己姓贾人家姓张,父亲续弦后更是只能认新岳家,三节两寿早就不和人家走礼,再加上人家本是读书人,讲究地就是文人风骨,会主动联系你?要不是父亲今天一副你不理我我就改姓地作派,只怕到现在自己都进不了人家的大门。
想到这儿,贾琏再次深觉自己老父对自己爱的深沉,为了自己攀上舅家的大树,真是豁得出脸面。
“邢氏那里,你要大面上过得去,今后怕是你外祖父会亲自教养你,你不能行差踏错,让你外祖父失了脸面。”贾申对这个便宜儿子从见面那时起就算满意,好歹知道里外轻重,当得起书中好机变的评语。
“那大姐儿”谁都有舔犊之心。
“先让邢氏照看着吧。她也是个可怜的,这几天和你妹妹处的也不错。等过几日我再带她和大姐儿去见见你外祖母,让你外祖母给姐儿求个嬷嬷还是不难的。”
当然不难,皇后娘娘是堂姨妈,要个嬷嬷算什么事儿。“我母亲?”贾琏听了一天的天书,实在是原来没人和他说过自己母亲的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舅家败落了离开京城才不走动,谁知人家虽没有爵位,却有实权,更有圣心。张老太太和两位张太太争着回忆他母亲出阁前的趣事,也说些他们成婚后女婿犯的糗事,只知道自己母亲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因是老来女得全家人疼爱,进了荣国府时先太子还没被废,和父亲也是琴瑟相合过,却不知道为何早早地去了。
“你母亲自然是好的。可惜爱子如杀子,你外祖家把你母亲疼宠太过,让她不知人心险恶,可咱们府里你也知晓,有心思的人太多,都是我害了你母亲。”
想着贾申出去后,张老太太对自己说:“你父亲是赤子之心。”贾琏忍不住安慰他:“哪里是父亲的错。”
“你知道什么?”贾申嗤笑:“要不是当初你老子死缠烂打,这世上有没有你都不一定,皇后宝座上的人是谁也难说。”贾琏想疯一疯,这都是些什么人,自己说的痛快了,不知道听的人快吓死了嘛。
一到门口,就听赖大在车外回道:“大老爷,老太太说您一回来就请过去说话。”这是已经知道今天父子俩出门的事了,消息还真是灵通,可惜这份心思都用在了内宅。
一进荣庆堂,就见不光是自家的老太太和二房两口子,还有一个面生的妇人,正在拍着王熙凤的手说着什么。见两人的亲昵态度,满京城能让王熙凤这么服帖的不做他想,是王子腾的夫人史氏。
“夫人过来,可是给王姑娘收拾嫁妆吗?”给贾母问完安,贾申不客气地问。
贾母脸一沉:“收拾什么嫁妆。”
“难道昨天琏儿说的话老太太没听见?我当时虽晕着,可事后琏儿也是回了我的。也是,这府里哪儿有我们大房说话的份,就是我们自说自话,别人也当我们发癔症呢。”
又转回头对王子腾夫人说:“其实当初他们二人结亲,都是二太太一力主张的,老太太有意,我又听她们说琏儿与王姑娘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为儿子心愿就没说什么。现在看王姑娘对琏儿并不满意,以为琏儿是靠她嫁妆养活,在这府里也是因为琏儿是二太太的侄女婿才得了外管事的差事。我虽然没本事,自思儿子还能有一口饭吃,二太太不过是替我管着家务,不知道我儿子怎么倒成了二太太的外管事,还是因为是侄女婿才得的差。即王姑娘如此看不上我家,我们也不耽搁王姑娘另寻高门。”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说得还那么快怎么没噎死你。真没噎死,这话可怎么回?他哪句都没说错,就是连在一起好说不好听,女子出嫁从夫,这不顺父母是一重罪,犯口舌是一重罪,人家还没说妒忌和无子,七出占了四条,还让人家休四回吗?
忍着气,史氏赔着笑脸:“亲家这话可就偏了。他们小孩子家家,难免没有舌头碰牙的时候,小夫妻口角可不是没轻没重的。”
“要是心存敬重,以夫为天,怎么会没轻没重?”
我擦,这是要逆天呀,平时怎么不见你说话这么顺溜?贾母看着这个平时浑浑噩噩的儿子,一脸沉思地没开口,这王家女以为压下了老大这的就在府里一手遮天了,早不如原来恭顺,给个教训也是好的,只是为了元春王子腾那里也不能断,王熙凤万万休不得。
第14章
“大哥,内宅之事,我们还是让老太太他们决断的好。”贾政听不下去了,合着你是说你儿子的婚事是让自己太太摆布了,日常还让人当了管事使唤,使唤地这个人还是我媳妇:“至于王氏管家,那是老太太的意思。”什么叫替你管家,那是我媳妇。
“老太太的意思?也是,老太太千挑万选给我找的续弦,听说还是你媳妇给找的人选,又是史夫人给牵地线,然后进了门告诉我她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让你媳妇管家,就连我大房媳妇何去何从都没人让她到场,想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地图炮!!在场地三个女人一个也没跑得了。
“你混说什么?”贾母坐不住了,当初续弦时确有这个意思,可说好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谁家会拿出来说嘴,还是当着王子腾夫人的面,虽然她也是当事人,可面子不是这时该撕破的。
“但凡我不如老太太的意,就是混说。也罢,还是说说王姑娘什么时候搬嫁妆吧。”贾申表示自己大度不和一个老年妇女计较。
怎么又绕回来了,王子腾夫人觉得自己亲自过来已经很给面子,要不是王熙凤被休回家,在族里没法交代,她早走了,给脸不要吗:“凤丫头是我和老爷看着长大的,口角锋利些,心里是孝敬公婆的,就是和琏儿也是好的蜜里调油地过来的,就是我们老爷也说,没见过小两口好成这样的,还怕琏儿只恋着媳妇,有碍子嗣。”知道我们老爷是谁不?我们老爷可是看重这个侄女呢,没儿子也是小两口感情好,你儿子不和别人生,怨不着我侄女了吧。
“琏儿也是这么想的?”外人说什么都没用。
听王子腾夫人说起王子腾,贾琏心里也有点扑腾,可成亲了这么些年,别说是象当年珠大哥在时一样给找明师疏通国子监,就连话也没好好和自己说过一句,再看刚离开的张家,人家不单连大姐儿的生日都知道,还说过几日就想办法让自己到户部办差,自己也说没经过科举怕是补不上实差,人家说的是“虽然没科举算不得正途,但你如今再想科举也是晚了,也不是那个料,一个笔帖式家里还是能办的,只是要认真办差,倒是前程有限,三品以上就别想了。”别说三品的实差,自己身上的这个五品同知也是虚衔,当初是为了让珠大哥哥占用自己的国子监名额给自己捐的,这其中就有王子腾的手笔。
想到这,贾琏跪了下来:“老太太自来喜欢王姑娘...”
刚才见贾琏沉思了那么久,王熙凤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回忆新婚时的美好时光,面上隐有得色,
一句王姑娘让她心沉谷底,忘了来前王子腾夫人让她伏低做小忍一时之气的话:“贾琏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下流种子,也配休我。”
不忍直视呀,何况这个下流种子的提供者还在呢:“史夫人也是这么心中敬重公婆的?王家还真是与众不同呀。”
王子腾夫人脸都成杂货铺了,贾母三人的脸也成了焦炭,你自己屋里怎么说是自己的事,当着人爹的面骂人是下流种子,不休你休谁。
“人老了,说话也不中用了,也管不来这些事事非非。夫人宽坐,鸳鸯,扶我进去歇歇。”
见老太太要走,王夫人和史氏着急:“老太太,这儿事?”
“小夫妻之间相处,总是要斯抬斯敬地才好,有他老子娘做主,我也管不得那么多。”平日喜欢王熙凤逗趣不假,爱她办事爽利也是真,可这孙子和孙媳妇比起来,再得喜欢的孙媳妇也是外人,看王子腾的面子上容忍一二未偿不可,可当着自己面就敢骂孙子是下流种子,平日呢?这下流种子的提供者还是自己生的,自己骂骂也就罢了,谁许你学舌去。贾母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贾大人,”王子腾夫人知道现在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只好尽量减少损失:“还有大姐儿在,这休书就免了吧,您看和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