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四位太医还是与那位御医一起来的,按说他们来时贾赦已好,最多开几个平安方子就该放人回去。可一遇到贾赦这人,什么按说都不好使,生生把人扣下不让走。平郡王回京时,好算是把御医带回去了,可四个太医还是一个人影不见。
一想也就明白了,并非京中缺了这四位太医,不过历来巡检,都没有带太医出行的,还一下子是四个。这要成了例,今后巡检都上太医院要人,可就不好办了。
何况现在国公府里还住着一位太医。若有人借此做些文章,就算没有大碍,皇帝却是要平衡才好。与其到时再想处理,不如现在就把人收回。时先生就点了头:“等明日我与国公说说,不会让你为难。”
小桂子就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再看贾赦不过是酒喝得多些,并无别事,时先生也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与贾赦说起太医之事,他也是一脸懊恼——他已经快把这四人给忘了。等把太医们请来,说是让他们与小桂子一起回京,四人顿时感激不尽。
可一收拾东西,又有些不舍上来:从他们来后,贾赦就打发他们四处给那些乡民看病,不想临走时,竟人人得了乡民自发的万民伞——只有那些得人望的州县之官才能得到的东西,太医们得了,是破天荒的事。
四人就五味杂陈起来。按说他们不过是与那些乡民与兵士看看病,可这些人的感谢却是实打实的。也不怪人们看重,比起乡下的游医与军营中的军医,这四位太医可不就显得生死人肉白骨了。
年纪小的那位太医姓纪,把东西收拾到一半,自己来找贾赦:“国公爷,下官不想现在回京了。”
听他说得坚定,贾赦心中大乐,面上却不显:“原本平郡王走时,应该让你们一起回去。不过我想着边地苦寒,一向缺医少药,才强行留下你们。现在桂公公带了皇上的旨意,让你们四人回京,我也不好再留。”
纪太医却道:“听说皇上还要留一位太医照顾国公爷的身体,下官愿意留下。”
“接下来的路上,也不比现在轻松,军中兵士多有宿疾,怕是纪太医跟着,更不得消停。”贾赦面上仍说出自己的担心。
“这些日子跟着国公爷,虽然累些,却心里踏实。还请国公爷成全。”纪太医再次请求。
比起在京中面对那此豪门内院阴私与宫中争斗,为这些百姓与兵士看病,简直轻松到了十分——累的只是身体,不比京中一个不小心,不光自己小命不保,就是家人也不知会不会受到连累。
如此几番,贾赦到底留下了纪太医。小桂子能说什么,反正皇帝也只让他带三个人回去。他只管听贾赦的,什么时候说他可以带人回京,他什么时候带人回京就是。
接下来就是小桂子带来的人与原来的侍卫们交接差事。这个贾赦还不在意,可甲卫中五十人如何挑选,让哪些人跟着回京,哪些人继续留下,才是伤脑筋的事。
好容易这些事都完了,到了与侍卫们说再见的时候。由贾孜出面,请了凉州城最大酒楼的厨子上门,专门设宴为这些人送行。新来的侍卫们也在列,算是与旧人话别。
第174章
菜一上齐, 酒席即开。总是西北之地,以肉为主,青菜不过是少少的几样, 浓油赤酱, 也不讲摆盘之类,总是以量取胜。
酒倒是好酒, 和跟在小桂子身后劳军的物资一起,昨日才送到的别院里来的御赐之酒。就算是再不好, 喝到嘴里的人也要赞上一声, 何况皇帝真心实意让内务府挑了又挑选了又选。
要走的众人都听到了一些风声, 气氛就有些压抑,贾赦率先举杯:“是汉子,就端起这杯酒来, 别做出娘们的姿态。千里搭晾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暂别,咱们不日在京中又见了嘛。”
大家于是都举起杯, 那李队长就道:“就怕国公爷回了京,就不认识我们这些小侍卫了。”众人笑着,都把杯中酒干了。
贾赦笑着看向小桂子:“谁说你们回去还是小侍卫?这点出息, 真白跟老爷我混了。”
这话说得人人精神一振,就是新来的人也一脸热切——前人撒土,总要迷了后人的眼,前面跟贾赦巡检的人落了好前程, 那他们这些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桂子就站起来,对着那一张张热切的脸道:“皇上已经有意,将这一百五十名侍卫都分散到各地兵营去,除了国公爷身前的五十位外,各位原职上都能晋一级!”
热油锅里撒把盐,得到的反响也不过如此。龙禁卫,不过是名头好听些,多是由世家那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子弟,如贾蓉之流,谋个体面点的名头。不想跟贾赦走上一圈,路上虽然辛苦些,竟要得了实职!
能不激动?能不兴奋?能不血气上涌?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不过是他们这些人或是因家中溺爱、或是因后宅手段,都长成了纨绔的性子,这一年多生生让贾赦扳了过来,上进的心更胜,不想贾赦不光给了他们上进的心,还为他们搭起了上进的梯子。
李队长是这些人的头头,也是这一百人里少数身上本就有品级的人。可是就算武官晋升容易,可也有三年一考校之说,这样他就等于平白比别人多升了一级。
“国公爷。”这位是实打实地感动起来:“多的话也不说,我代兄弟们敬您!”
看了看底下那些人,贾赦又一脸坏笑:“你尽管敬就是,要是我今天喝多了写不成折子,你不要后悔。”说着自己举起碗。
小桂子就在一边嘁了一声:“李大人,还不快替国公爷将酒喝了。皇上可说了,有国公爷得用的,让国公爷尽管上折举荐呢!”
李队长一步上前,就把贾赦要喝不喝的那杯酒,倒进自己的嘴里,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一时老侍卫纷纷上前为贾赦敬酒,新侍卫们也跃跃欲试。
这样下去早晚得醉,贾赦就站了起来:“诸位,”眼睛在跟了他一年多的那些老侍卫们面上打个转:“今日一别,总有相见之期。你们跟我一路走来,有辛苦,也有斩获。我贾赦觉得,自己对得起你们。”
这些老侍卫们纷纷点头应和,不想贾赦话锋就是一转:“可你们,今后也得对得起我!”
大家脸色都是一变,能带着小任务出来的,也没几个不是人精,生怕贾赦借此要挟,让大家唯他马首是瞻之类,新侍卫中就有人心生轻视——如此眼界浅薄,这个国公是怎么当上的。
对下面人心,贾赦才不理会,他只说自己想说的:“这一路我贾赦如何行事,大家也看到了,那就是我们是当兵的,是该由百姓奉养。可百姓奉养我们的钱,朝庭已经合成了粮饷,发到了我们身上。”
“所以,今后你们也得和我一样,到了地方,吃饭给饭钱、住店给店钱,征了人家屋子,走了要给人打扫出来。你们要记住,咱们是军人,是保守百姓的人,不是土匪,让百姓提起来想骂娘的人!”
“要是你们谁做不到,呵呵,”贾赦对下面呵呵两声:“老子就和皇上说,今后年年这个巡检都由老子来做,到时查不死你们。”
老侍卫们沉默片刻,在李队长的带领下纷纷举杯:“我们听国公爷的。要是做不到,国公爷尽管来查。”都一饮而尽。
等大家坐下后,新侍卫们就向坐得近的老侍卫打听,为何贾赦会独独提出这一条。等大家得知绥州军曾以兵为匪之事后,个个看向贾赦的眼神都?2 54 页, 聪铝艘桓龇帧?br /> 送走了小桂子与侍卫,三位太医也已经打包随行了,贾赦整个人倒萎靡起来。时先生有些不解:“怎么别人走了,你倒不高兴起来。按说这凉州也看得差不多了,又是咱们最省心的地方。”
“那个牛平安。”贾赦就说出自己这两天埋在心底的事儿:“总觉得不是无缘无故自己在我这里露脸。也不该是他。”就算是忠安要在凉州军里安插自己的人,隐藏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上前与贾赦叙旧。
时先生也不知道贾赦身上还有原主执念这个不是外挂的外挂,这一路又对贾赦评价日高,也就顺着他说下去:“也是。要是真与牛家亲近,不该让你与贾孜知晓才是。要是不与牛家亲近,呼贾孜的意思,却也借过些牛家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