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位于河北境内,萧昊他们从苗岭一路往东北去,虽有大地图在手,可到底没那么细致。萧昊带着蓝凤凰又不好神行,唯有踏踏实实一步一步用走的。
在两位长老和蓝凤凰的极力要求下,萧昊无奈放出了自己的那些宝宝们,他和蓝凤凰一身南疆打扮本就惹眼,又带着五圣,走到哪里都要引起一阵惊呼。
他的五种宝宝个头比寻常毒物要大不知多少倍,他抱着蓝凤凰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或爬或蹦跶的超大号宠物,路人们见了个个吓得只顾逃命,根本不敢接受他们的搭话。
而石之轩这家伙简直是来添乱的,但凡有人多盯着萧昊的背影一秒,这人快要凝成实质的杀气就毫不掩饰地扎过去,更是骇地没人敢靠近。
他们这一行实在太过引人注目,沿路引发了不少骚动,很快就有江湖传闻说,又有苗疆妖人跑到了中原来作祟。
蓝凤凰鼓着腮帮子埋怨道:“阿锅,中原哩人囔个都楞个胆小哦。”
萧昊在吓跑了第七个问路对象之后,也十分无奈:“五圣内长嘚太大咯,中原人欣赏不来我们嘚成果。”
蓝凤凰“呿”了一声,戳着碧蝶晃着脚丫道:“呱太恁个阔爱,有啥子好怕嘚嘛!大青大白也嘿听话呀!”
像是在回应她似的,那两条搅基蛇缠绕在一起,同时朝她的脚心吐了吐蛇信,闹得她咯咯直笑。
陆路可以用走的,水路却还得仰仗船具。萧昊没法跟那些船夫交流,遂转过头对石之轩笑道:“中原人,这时候是不是该你出马了?”
石之轩自然乐意之至。
他们出手阔绰,但也依然没人敢接他们这单生意,加上此时天色已晚,但凡看到他们打扮的船家都决计不会答应行船的。
石之轩只好让他们在江边林里躲好,亲自去湘江边上跟个渔家妹子攀谈了起来。他生了一副好样貌,气质又高贵优雅,那渔家妹子很快就应下了这门生意,喊自家老汉来起锚撑篙。
石之轩见他们开始弄船才给萧昊打了手势,对那渔家妹子道:“我还有两位朋友,劳驾姑娘稍等他们片刻。”
那渔家妹子顺从点头,耳中便闯入一阵清脆的银饰碰撞声。
远方林子里薄暮冥冥,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好奇这声音的来历,凝神去瞧,便见那林中走出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妖惑青年,抱着个同样打扮的娇俏小姑娘,笑吟吟朝她走了过来。
他们二人身上都挂着不少银饰,那些叮咚的声响正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原先以为石之轩已是她见过的人中最出色的了,这会儿看清萧昊的面目,才发觉这打扮古怪的南疆人,眉眼竟也丝毫不输给眼前的风流文士。
日落西山,明月东升,皎洁的银色月华落在赤足走来的人身上,映得那双眼中仿佛凝了深沉的紫芒似的,吐露着醉人的暗夜风华。
就像漆黑的世界中突然闯入了一只蝶,扑扇之间就中了毒,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咦”了一声,惊讶发现这蝶竟不是幻觉,几只碧蝶落在她肩头,她顿感舒适,干了一天活的手臂轻松了许多。
萧昊走到她面前,俯身弯腰对她笑道:“阿妹,当真愿意载我们么?”
那渔家妹子脸蹭地就红了,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萧昊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几只脑袋来——两条吐着信子的大蛇,试探着抖着百足的蜈蚣,只敢露出半个屁股的大蜘蛛,两只钳子捂在眼上的蝎子,还有兴奋跳起来一口咬住萧昊脑袋的胖呱太。
渔家妹子半张着口半天,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萧昊:“……”
呱太委屈巴巴地咬着萧昊的脑袋,腮帮子一鼓发出一声清脆的“呱”。
作者有话要说: 日天:跟你们说了都藏好!藏好!
小福蝶:
搅基蛇:嘶——
天蛛:o(*////▽////*)q
风蜈:
圣蝎:(*/ω\*)
呱太:QAQ呱……胖怪我咯呱!
第207章 甘织圣手笛声彻·四
萧昊他们在路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们这次是带着重要的眠蛊虫蜕来的, 日月神教破天荒的派了长老曲洋前来接应。
与此同时, 沿湘江北上入了衡山地界的他们, 也被这里的正道密切关注着。
明月高悬,漫天星光闪耀, 月轮和星子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被悠悠荡来的小船和一篙一篙的撑杆打碎,天地间只有潺潺的水声和蓝凤凰坐在船舷上晃着赤足银环叮当的声音。
五圣一齐窝在狭小的船舱乌蓬里抱成一团, 已然睡去。
那渔家妹子终于醒了过来, 他们船速不快, 慢悠悠逆流而上,她想起昏迷前看到的东西, 立刻“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南疆的青年立在船头, 听见背后响动, 微微扭过了头来, 冲她淡淡一笑,额上的银饰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从这个角度, 正好可以看到那人裸.露的蝴蝶骨上, 纹着的神秘而又美丽的图案, 她心神一阵恍惚, 如在梦中一般。
眼前却突然冒出来个身影, 挡住了她继续观察的视线,石之轩平淡道:“姑娘醒了?”
那妹子猛然回神,匆匆往后退了几步, 脸颊涨得通红。
蓝凤凰在船的那头操着脆生生的奶音催促着撑篙的老汉,想让他撑得再快一点儿。
那老汉肩头趴着一只拇指大的蟾蜍,长得跟萧昊那只玉蟾一样,就是体型小很多,足上挂的银环也精巧许多。
“阿伯,你再快点嘛~你放心,我嘚呱太虽然嘿小,但是很乖哦,不会嗷你滴!”
老汉也不知听懂了多少,稳稳又是一杆,小船缓缓前进。
渔家妹子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她一向怕事的阿爹见了这些人竟还敢载他们上船,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想问些什么,却看到那立在船头的身影侧过头,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闭起一只眼睛对她笑了笑,无声比了个“嘘”的样子,俏皮又魅惑。
渔家妹子心口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脸红的发烫。
萧昊放下手指,抽出随身的幽蝶舞,搁在唇边轻轻吹奏。
奇异的虫笛调子回荡在星河和湘江之间,舒缓而又绵长,不似中原的曲调,但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像是虫啾鸟语似的、极为急促又千回百转的旋律,仿佛蝉翼振动的声响,又像是深山里飘荡不止的呼声。
萧昊吹的是五毒的地图音乐,也是80年代黑龙沼的BGM,调子过去了这么多年只记得大概,但经他传达出的含义却是很明白的:
对中原的好奇,不识途的茫然,还有充满南疆味道的、与世无争的静谧深邃的空灵之音。
远方的青山上响起了应和的琴声,淙淙如流水,平和中正,悦耳如环佩玎珰,像是在问候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萧昊笑了笑,追着那琴声,十指像蹁跹的蝴蝶似的在虫笛上抖动,向对方表明他们的来意。
他的笛声清澈而又幽静,就如同他和蓝凤凰一样,是误闯入尘世里的五仙教的妖精。
刘正风接到线报时,衡山派对这行踪大胆的苗疆妖人极为重视,这才特意让他亲自来探,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传闻中的苗疆妖人,好像和他们印象中的歹毒蛇蝎不大一样。
他还未出手,就先被对方的笛声给勾住了心神。衡山派的人一向喜爱音乐,掌门莫大先生就是一曲潇湘夜雨名满天下,琴剑不离身,刘正风也是乐中高手。他惯用箫,自问按箫一道,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萧昊这曲子来的奇妙又神秘,刘正风情不自禁被这南疆风格的旋律吸引,又听得对面山中悠扬清荡的古琴声,顿觉无意中寻到了乐中妙手,忍不住奏起箫来与之相和。
一时间,笛箫和鸣,琴曲叮咚,天地间飘逸着抑扬顿挫又连绵不绝的乐声,闻之心旷神怡,像是喝了醉人的酒一般令人沉迷其中。
那渔家妹子定定枕着船舷,看满天星子熠熠,竟有种恍然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他们若真的面对面对话,未必还能交流得起来,没准语言不通,三言两语就要因为误会大打出手,可这乐声却是不会骗人的,这种近乎纯粹的交流方式,令刘正风感到舒心又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