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尽管如此,这个人也丝毫没有求饶放弃的意思,而是一直在拼命忍耐,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甚至没有叫过一声苦。
科森忽然心疼不已,他曾下定决心要让这个叛徒尝到恶果,让他知道背叛的代价,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心软怜惜的。
当他亲眼看着雷德里克要塞破灭时,当他看着那无数生命在宇宙中化为尘埃时,当他在首府星因为战争的失败而受到责难时,当他在审讯室没日没夜接受刑讯,一次次重复自己和这个人的每一件事时……当他看着人们对他失望的眼神时……
那每一个时刻他都告诉自己,他再也不会为这个人有任何一丝动摇,但事实上……他还是心软了,在看到这个人被折磨的时候,他依然感到痛苦。
他在惩罚这个罪人,同时也是在惩罚自己。
科森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用尽力气才克制自己没有在这个人面前表露出异样来,他很想上前一步,靠近他……但是他的理智如同艾斯星的极寒之冰,将他冻结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反抗?
明明你不是这样的人的,你曾经可以为了保护家园而悍不畏死的战斗,你曾经为了保护弱小而不顾一切的和高级军官对抗,你悲天悯人嫉恶如仇……会在面临不公正的待遇时勇敢说出自己的心声。
这些全都是我爱着你的地方……
可是现在的你,哪怕被我这样过分的对待,也始终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你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表演出任何模样。
留下来,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是吗……
科森凝视着面前的人,缓缓开口:“可以拿出来了。”
叶洺一直侧着头,那沉默的氛围令他感到极度羞耻,他不敢面对科森,所以才避开他的视线,如果他注定要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不愿意被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用这样无情冷漠的视线看着。
得到科森的允许,令叶洺猛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天他一直在拼命的忍耐,但是他知道已经快到极限了。
科森的双手背在身后,握拳紧了紧,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但是快到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回过头,凝视着叶洺问道:“你觉得我过分吗?觉得这一切难以忍受吗?”
叶洺低垂眼帘,这一切当然是过分的,也是难以忍受的。
可是他想起脑海中原本属于卡文的记忆,想起卡文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绝望,心中不禁浮现悲悯的情绪,他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类死去,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和尸山血海,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这样的悲剧重演。
他想要保护他们,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军人。
叶洺缓缓抬起头,认真的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从我决定参军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和异兽战斗而活!只要能变强,能和异兽作战,任何困难都可以承受。”
“我没有办法挽回父母和妹妹的生命,但我可以让还活着的人,不必经历我的悲剧。”
科森瞳孔微微收缩,定定的看着叶洺。
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闪躲,没有犹豫,那双眸中的悲伤、执着与坚定真切的让人几乎感同身受。
但科森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刚才泛起的那一丝心软像是一个恶魔在无情的嘲弄他,说:你看,你才刚刚对这个人心软犹豫,他就立刻又骗了你,他根本不是卡文,只是靠着记忆读取就能做出这样逼真的表演,你还被他蛊惑?真是一个厉害的感染者,他肯定是希克斯的宝贝。
科森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自嘲,他轻轻瞥了叶洺一眼,声音平静中带着压抑的森森寒意:“想要和异兽作战,那你可还差的太远。”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推门而出。
叶洺等科森走了,才重新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将那个不断折磨他的东西从身体里弄了出来。
………………
他看在痛觉屏蔽的份上不和他的系统计较。
科森看起来似乎是打算放过叶洺一马了,但是布洛德却开始加倍折腾叶洺,他就是看叶洺不顺眼。
这天叶洺再次来到训练场,布洛德对他说:“听说你的家人也死在了雷德里克要塞?”
叶洺点点头,露出悲伤之色,“是的。”
布洛德冰冷的蓝色眸子中第一次露出异样的神色,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他轻声说:“我弟弟也死在那一天。”
叶洺想起那个大男孩,难过的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布洛德说:“所以我发誓要杀死每一头异兽,杀死希克斯,杀死那个叛徒哈维!为此不惜付出我的生命。”他顿了顿,又对叶洺道:“既然你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就要更加认真训练,否则以你现在的实力,出去只会是异兽的食物。”
叶洺说:“是!”
布洛德拍了拍叶洺的肩膀,鼓励一笑,眸底泛着一丝诡异之色,“我会帮助你的。”
然后他就直接将给叶洺的训练计划加倍了。
这样过了两天,叶洺感觉自己快要变成超人了,能坚持下来真是佩服自己,当兵不容易啊!
面对一个和老攻一般冷酷无情的系统,叶洺沉浸在俯卧撑的海洋中,悲伤的无法自拔。
………………
布洛德一直用最严格的手段训练叶洺,但叶洺表现的没有丝毫破绽,从始至终都像是一个完美的合格的士兵,哪怕偶尔有独处的机会,叶洺也没有表露任何异样,既不和别人结交,也没有四处打听什么,表现的再安分不过。
终于布洛德忍不住去见科森,他对科森说:“我一直在严密监控哈维,但是他始终没有任何举动,您确定这个方法有用吗?如果他一直不联系别人呢?”
科森沉吟片刻,说:“肯定还有其他叛徒潜伏在军队里,他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布洛德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随着每一天过去,他的耐心都在一点点消失,他想起那些死去的亲人朋友……而哈维这个该死的叛徒却依旧活的好好的,这令他心中的痛苦仇恨快要无法抑制。
布洛德咬了咬牙,忽然眼中露出狠戾的神色来,说:“我们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把他抓起来严刑拷问!让他交代出来!”
科森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布洛德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超好的办法,他早就恨不得将那些刑罚都用在那个该死的叛徒身上,让他尝尽痛苦再死去!再次向科森建议:“他如果一直这样不行动怎么办?我们没有时间和他慢慢磨蹭,还不如直接拷问!刑讯科那边发明了新的针对感染者的拷问方式,说不定这次会管用的!”
布洛德之所以现在才想起这一点来,主要是之前针对感染者的拷问都收效甚微,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抓捕感染者并且严刑拷问,而不是直接杀掉,但是渐渐他们发现……感染者每一个意识都很强,而且绝对受到希克斯的控制,一旦被抓会不断的尝试自杀,没有任何一个向他们屈服,就像是绝对无法驯服的野兽,和那些异兽一模一样。
拷问一个感染者只是无奈之举,所以后来他们在拷问无果后,都会直接杀掉。
科森紧紧抿着唇,过了许久,沉声道:“再等等。”
布洛德有些不高兴,冲动的说:“难道您是舍不得吗?”
科森脸色一冷,“布洛德大校,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只是觉得还不到使用这个方法的时候,不要让仇恨冲昏你的头脑。”
布洛德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对,但是他真是太恨哈维了,每天看他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不能真的下死手对付他,令他的意志力不断受到挑战。
科森说:“我会想办法试探他的,你先下去吧。”
布洛德看科森真的不悦了,也不敢再忤逆他,哪怕他们私下里关系再好,毕竟职务上的差距摆在那里,而且仅仅因为这样就怀疑科森的用心也是他的不对。
科森如果真的想包庇哈维,也不会把哈维交到他的手上。
布洛德虽然明白这些道理,但心中还是闷闷不乐,琢磨着明天再想别的办法收拾哈维,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还不早点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