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没回应。
顾长安回头一看,靠在他背上的男人睡着了,正在白日做梦,做的还是美梦,唇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看把他美的,梦里指不定左拥右抱。
“……”
昨晚被噩梦缠绕的顾长安嫉妒的哼了声,阴险的熄火下车。
没了倚靠,陆城的身体前倾,要不是他及时醒来,肯定会栽一个狗吃屎。
顾长安径自走进公安局,陆城在后座打了个哈欠,抬手掠掠额头的凌乱发丝,睡了一路,精神好多了。
王明明跑出来迎接:“顾先生,你来了啊。”
顾长安点点头,问是什么事。
“先去季队那儿再说。”王明明往后瞥,用商量的语气说,“你那个朋友能不能在外面等?”
顾长安没回头的说:“陆城,你在外面等着。”
陆城脚步慵懒的迈进,侧过头看青年:“不能一起?”
顾长安说:“你是闲杂人等。”
这话王明明都说不出来,这个叫陆城的男人非富即贵,身上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看着温文尔雅,很好说话,其实让人不寒而栗。
最古怪的是查不到这人的档案,不是他一个小警员能管得了的事儿。
王明明以为事情会不好办,没想到男人很配合,然而他还是太年轻了,后面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世界观猝不及防就被刷新了。
陆城动作优雅的给顾长安理好衣领,对他勾唇笑:“我在门外等你。”
不等顾长安做出反应,陆城就转身出去,身形挺拔高大,像个体贴绅士的丈夫。
顾长安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胳膊被拽的地方生疼,小东西看着病弱,力气大的很,陆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低头凑近:“不就是给你整理一下衣领吗?我又没把手伸进去摸两下,这儿是公安局,你稍微注意着点,回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前半句只有顾长安一个人听见,陆城后半句的音量拔高了一些,充满暧昧,极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惊呆的王警官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出太邪乎,以至于顾长安忘了放大招,让陆城给溜了。
疯了疯了,绝对疯了。
王明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咳两声清清嗓子,哈哈笑着说:“顾先生,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老一辈那个年代,环境大不相同,我们的思想都很开放的,尤其是我。”
手指指自己,王明明特仗义特硬气的说:“我觉得爱情不分国度,年龄,职业,以及性别,人生苦短,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要大胆说出爱,敢于去爱,不要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管他们……诶顾先生,你走慢点,顾先生?”
顾长安甩开王明明进了卫生间。
门在王明明面前大力摔上,一阵风擦过他的鼻子,他心惊肉跳,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还好没撞到脸。
王明明在门口摸了摸下巴,害羞了?应该是。
看不出来啊,真看不出来。
王明明砸了砸嘴皮子,季队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就他自己知道。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王明明吓一跳,他寻声望去,青年刚洗过脸,有水珠从长而微翘的睫毛上滴落,顺着过于苍白精致的脸颊往下滑动……
王明明的视线无意识的跟着水珠,一路移到青年那枚漂亮的喉结上面,耳边响起森冷的声音:“王警官,你在看什么?”
“顾先生,你脸上好像没什么汗毛。”他干笑着递出一包纸巾,卧槽,我可是直男,跟钢管一样直,掰都掰不弯,盯着个男的看个什么劲。
顾长安接过纸巾抽一张擦脸,他弯了弯浅色的唇,轻轻笑着说:“不愧是警察,小细节都观察到了。”
王明明的嘴角一抽,这损人的功夫真牛逼,他都没法接了。
顾长安带着一身阴沉沉的气息进了季青的办公室。
季青眼神询问。
王明明装傻充愣的摊手,布吉岛啊。
顾长安拉开椅子坐下来,长腿随意的一叠,一副等着正事的姿态。
季青让王明明出去,她将一份口供扔到顾长安面前的桌上。
顾长安翻开看看:“江枫渔火对愁眠?”
“这是我的人半小时前刚抓获的嫌犯。”季青靠着桌子边缘,抱着胳膊说,“江枫渔火对愁眠是他在一个贴吧注册的账号名。”
“吧里都是些热爱动漫的人,以00后居多,平时发一些手办照片,cosplay,分享漫展感受,或是自己画的漫画,汤圆也是其中之一,技术那边已经通过id查出来了她的账号,是……”
顾长安说:“月落乌啼霜满天?”
季青点点头:“对,据查实,汤圆是后改的名字,也就是说,她出于某种情感,想跟那个人有一个更加亲近的关系。”
“也许是情窦初开,也许就是单纯的崇拜。”
顾长安一目十行的扫完一份口供:“现在的情况是人抓到了,审也审问过了,就是对方极度不配合,死不承认?”
“他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月落乌嘀霜满天,平时也不怎么去贴吧,最近都没去过,但是根据调查,汤圆失踪那天他登录过账号,在贴吧里待了将近三小时,几乎每天都会上去待一段时间,另外……”
季青点开一个监控录像,“我们还查到一些别的东西,跟这起案子无关,正在搜集证据。”
顾长安看向录像,是审讯室里的画面,被审问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体面讲究,全是烧钱的高档货,娃娃脸,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比如他经常熬夜,生活作息严重不规律,上火了,体内湿气重,喜欢吃辣,常年长痘,还总是喜欢用手挤,皮肤像月球表面,坑坑洼洼。
名字叫贺清风,这要是搁在武侠小说里,不是男一,就是男二。
审问的途中,贺清风不时去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吞咽唾沫,心虚,紧张。
那么明显的微表情,等于是在告诉别人,这句话是谎话,我撒了谎,警方不会看不出来,问题是看出来了,对方就是不交代,那也没办法,只能硬耗。
顾长安即便听了谎言,也改变不了现状,要找其他突破口,他单手支着头:“是个画家?”
“嗯,从贺清风的资料来看,他从小就很热爱绘画,大学考上美术学院,在学校当了两年多美术老师就辞职了,在那之后他就一门心思钻研油画,近两年开了个画廊,名气不小。”
季青说,“同行对贺清风的评价挺高,说他在绘画上面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对色彩的运用有着常人没有的理解和掌握能力,他给自己的画赋予了灵魂,就是性格怪癖,不然他的商业价值会提高几倍。”
她拿起手机翻到几张照片给顾长安看,说是在画廊随便拍的。
顾长安将目光投过去,他拿走季青的手机一张张翻照片,镜片后的双眼微睁,有些震感,贺清风的确是个天才,汤圆也是。
天才跟天才惺惺相惜?
不过……
顾长安提出疑问:“为什么不管是哪个场景,画的全是漂亮的少女?”
季青说:“这一点我们也发现了。”
顾长安来回翻着那几张照片,心里涌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
顾长安滑动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的看那几幅画,季青没打扰。
不多时,顾长安突然站起来:“是惊恐!”
季青没听清:“什么?”
顾长安坐回椅子上,将手机还给季青:“季队,你仔细看这几幅画里少女的眼睛。”
季青仔细看了,没看出异常,盯的时间久了,眼睛就花了,她摁摁干涩的双眼,无奈道:“我对绘画一窍不通。”
“不是让你看技巧。”
顾长安叼根烟点燃,半眯着眼睛深吸一口,他后仰着头,脖颈拉出修长优美的弧度,嗓音缓慢的说,“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四周很黑,我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我很恐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过来了,我拼命的跑过去喊救命……”
季青是个多次经历生死的人,听了青年代入画中少女所说的一番话,愣是感觉有点发毛,她接着往下说:“我等来的不是天使,是恶魔,他把我关在一个密室里面,让我穿上指定的衣服,我不敢不做,恶魔一直盯着我看,夸我长得漂亮,我惊恐的不知所措,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