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江山完本[古耽]—— by:沧海惊鸿
沧海惊鸿  发于:2018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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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妻子?
屏风另一侧的元幼祺闻言, 愣了愣。
墨池很敏感地觉察到那一瞬的凝滞, 顿觉尴尬起来。
她很想知道那个让元幼祺念念不忘的女子是怎样的人, 一时忘情, 竟诉之于口。
元幼祺微微愣神,便轻笑起来。
她何尝感知不到屏风内墨池无措的情绪?
对于墨池的情绪的感知, 她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元幼祺笑得更入心,眼中不见分毫“亡妻”逝去的伤感, 而是满眼的期待。
“她啊……她不及你美。”元幼祺道。
这……是什么答案?墨池蹙眉。
难道就因为我比她姿容美, 你便能将我置于她之上了?
思之念之, 十余年不忘,还能因为自己模仿了那人而对自己情不自禁……却在被问及那人如何的时候, 说不及一个模仿者美丽?
这又是什么逻辑?
墨池的眉头拧得更紧, 实在觉得元幼祺的心思矛盾得很。
这可不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该有的逻辑。
“容颜再美,终是皮相, 终会老去。唯有内里,才是值得珍重的。”墨池肃然道。
她不喜欢元幼祺对自己的容貌投下的关注。那样的关注太多, 只会提醒她, 她的内心有多么的肮脏不堪。
元幼祺仍盘膝坐着, 目光却含了几分深意。
墨池的意思,她懂。
当墨池还是墨池,当墨池尚未记起她曾经是顾蘅的时候,能存了这样的想法,何其可贵?
不愧是朕的阿蘅啊!
元幼祺暗赞, 心中的欢喜更浓上了一筹。
朕就是喜欢你的内里的,内里的那个灵魂。不论48 当前是第: 50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你的皮相是齐映月,是顾蘅,还是墨池,哪怕你今生化作了草木鱼虫,你的内里是你,朕都爱煞了你!
墨池侧耳聆听着屏风外的声音。
她的关于容貌的话已经说出口有一会儿了,这样长的时间足够元幼祺反应的。可是,那盘坐的人影,仍是盘坐着,没有给她任何的回音。
这让墨池的心情顿时忐忑起来。
触动她的不快了吧?墨池心想。
她是君王,宠幸个把女子,实在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她的心中,是不是也以此事为风.流而自诩?
寻常男子亡妻续弦,在世人眼中再平常不过,没有人会以之为异。
而女子呢?若是亡了夫,又有几个有勇气再嫁?
大魏朝算是开明的,亲贵女子之中,亡了夫的,都有再嫁的。但对于那再嫁的女子,世人多以“异类”视之。或许唯有再嫁之后,夫妻和合才能堵住他们的口,将那“不守妇道”四个字咽回肚中吧?
世人与所谓的礼法,加诸在女子身上的东西,太过沉重,以至于女子丧夫畏惧人言不敢再嫁的现实,往往被世人当作“女子比男子更重情义”的依据。可是,非亲历者其人,哪一个又能替她体味余下的几十年里的孤冷寂寞呢?
须臾之间,墨池想了许多。
若元幼祺是个贪慕自己的容颜的,墨池倒并不觉得如何意外了。
然而不是。
元幼祺看重的,明显是自己身上与她的妻子想像的地方。
而自己自幼年起被强迫着习学的那些东西,不就是为了模仿她口中的那个妻子吗?
墨池的脑中有些乱,更有些被绞碎般的疼痛。她隐隐约约觉得,某一瞬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那感觉转眼即逝,到头来,她仍是在摸不到边际的困惑之中乱转。
她疲惫地闭目。
当真疲惫,身心俱疲。
她不是没猜测过元幼祺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来历,一番言辞行为都是诱自己入毂的手段。
可是,墨池宁愿将这种猜测抛诸脑后——
皇帝的情不自禁,又怎会是伪装出来的?
周遭安静得厉害,连点缀的水花声,都因着墨池闭上眼睛而停滞了。
元幼祺缓缓挺直了脊背,克制着想要冲入屏风内,看一看墨池怎样的冲动。
“墨姑娘?”她唤了一句。
墨池徐徐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更多的迷茫不解,但还是适时地应了一句:“嗯。”
你无事便好。
元幼祺心神略松,小心试探道:“你想见一见她吗?”
墨池悚然圆了眼睛。
见……她!
她不是已经……
元幼祺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又道:“你随朕入宫……宫中有她,留存下来的很多物事……”
“不必!”墨池急急打断了元幼祺的话。
她竟要我入宫,去见识那个我模仿的女子遗留下来的东西吗!
她是想让我模仿得更像,将来陪她演这场戏,演得更开怀吗!
那么,我,又算什么?
墨池悲从中来,忽的自浴汤中立起身来,强撑着脑中的眩晕和双腿的酸软,抓过一旁的布巾,失了章法地擦拭自己湿润的身体。
她的双手,同时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墨姑娘!”元幼祺惊觉情势有异,跳起身来。
“你别过来!”墨池抖声厉喝道。
元幼祺迈出的脚步涩然僵住,不敢贸然动作。
“墨姑娘,你的身体……”
“卑贱之躯,不劳陛下挂心!”墨池声音冰冷,咬着牙,丢开了被水渍湿了大半的布巾。
元幼祺愕然。
这是墨池第一次这般称呼她。
这是……恼了?
元幼祺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她快速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言行——
抱她,亲她,甚至差点儿把她按在榻上……这些都没让她恼。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的疾言厉色了呢?
元幼祺苦闷起来。
天地良心,她方才说想让墨池入宫那番话的时候,存的只是想帮助墨池忆起前世事的心思。她爱惨了墨池,怎么会出言伤她呢!
可是眼下,墨池只是墨池,同样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就成了另一种意味。
元幼祺聪明一世,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她对墨池关心太过,所谓“当局者迷”,迷得深重,再灵光的脑子也会不顶事。
眼前人影一晃,元幼祺回神,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墨池,脸色泛白,面无表情地自屏风内走了出来。
刚刚沐浴过的她,本该如细雨濯过的芙蕖一般娉婷美好。可事实是,除了一头青丝是半湿着的,以及身上的干净新衣,连蒸腾的水汽,都被她周身的冰寒衬得无地自容了。
好歹没有拒绝萱姐姐准备的干净新衣。元幼祺略松了一口气。
她本能地近前,轻环了墨池的臂膀,同时攀住了那只左手。
触手柔滑,却也冰凉。
墨池垂眸,没有拒绝,更没有回应。
元幼祺瞧得心疼无比:“手这样凉……”
她双掌合住墨池的双手,凑到唇边,呵着热气,努力地暖着。
墨池心中更苦。
皇帝的柔情她扛不住,皇帝的矛盾言行更让她不安得厉害。
元幼祺呵暖了墨池的手,见墨池仍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心头发慌。
“朕不知道何处让你心里不痛快,你告诉朕……唔,你不喜欢说便不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朕一般计较……”元幼祺陪着小心道。
墨池始终不言语,没表情,听罢这话,悚然抬头,像不认识她似的盯着元幼祺。
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
她是皇帝,唯有旁人竭力去讨好她的份儿,一个小小的音姬,何德何能,让她这般做小伏低?
只因为,同她的妻子很相像?还不是面目想像!
墨池觉得,这样的皇帝,当真是疯了。
如此下去,她也快要被她,弄疯了。
“天色不早了,请陛下回去吧!”墨池撇开脸去,又道,“陛下是天子,身担天下苍生,还请以国事为重!”
元幼祺根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搬出国事、苍生之类的大名头以赶自己走,顿觉受伤。
墨池话一出口,许久不得回应,她迟疑地扭过脸去,惊讶地看到了元幼祺琥珀色的眸子中弥漫着委屈与不甘。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冷眼相对,元幼祺眼中的水雾会凝结成水珠子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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