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元幼祺没法不皱眉。她突然意识到,无论她怎样刻意地培养、改变,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大概是难以有根本的变化的。
比如元令懿,是自己和风柔亲手养大的,长到如今,无论修养、皮相如何,都改变不了她的身上流淌着和三哥元承柏一样的血液这一事实。
这样的血统,?2 当前是第: 44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迷嘴鞑荒严氲接胫喙亓亩×铄⒍⊥裕踔炼》睢?br /> 元幼祺的眉头蹙得更紧,她隐隐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捉不到实处。
元令懿见皇帝的脸色极不好看,也知道自己说话没了分寸,遂老老实实地行礼道:“是臣妹无礼,皇兄宽仁大量,原谅臣妹吧!”
皇帝的神情,因为元令懿的赔礼而缓和了一些,元承宣才暗舒了一口气。
老九做皇帝的年头越多,这份天子威仪便越重,假以时日,连父皇当年的气势都要被比下去了吧?
他实不愿看到亲兄妹三人还要生出龃龉来,忙道:“懿儿自幼是贵妃带大的,听闻贵妃被禁了足,关心则乱,难免情急失礼,陛下莫怪她……”
元幼祺摇头道:“懿儿情真流露,朕自不会怪罪。但此事朕自有分寸,皇兄和懿儿就都不要多问,更不要插手了!”
元承宣哑然。这是把他打探和求情的路都给堵上了?
元承宣忖着皇帝的神色,觉得似乎并不是认真和贵妃生气的样子。
他与元幼祺从小玩儿到大,深知元幼祺除了在顾蘅的事上,从来也不会走偏激决绝之路。
就算太后真的是被贵妃给气病的,太后病愈,慢慢地这件事也就淡化了。贵妃受了禁足的惩戒,也会渐渐解了的。
再不济,哪日趁着去给太后问安的机会打探一番,不就知道真相为何了吗?
元承宣想得通了,便不再挂心,也不想再惹元幼祺深究此事,于是宕开话题道:“臣前日遇到肃王叔家的元璞了……”
元幼祺“哦”了一声,问道:“肃王叔的病情如何了?”
“不大好,”元承宣叹息摇头,“恐怕挨不过一个月去……”
元幼祺也觉伤感。
端王前几年过世之后,宗室之内便只有肃王的辈分高了。章国公齐浩然也已病逝,如今连肃王也病重了,当年先帝庄宗托付的四位老臣,便只有致仕荣养的卫国公韦勋了。这怎不让人伤怀?
“肃王叔一辈子为国事兢兢业业,于人事上也从来不争不抢……朕得去看看他,才觉得安心。”元幼祺道。
“陛下说得极是。”元承宣道。
他正暗自庆幸移走了皇帝的注意力呢,只听皇帝突问道:“肃王世子是肃王叔的长子元理吧?”
“正是他。”
“朕记得,元理无所出?似乎这世子之位也不大牢靠?听说元理新纳了几房姬妾,就怕肃王叔逝去之前,没诞下个长孙,就此失了世子的名分?”元幼祺又道,面有古怪。
元承宣闻言,半张了嘴,久久合不上。
他恨极了自己的这张笨嘴。闲话多得是,怎么就转到了肃王叔的家里去?
肃王世子无所出,侧妃、姬妾纳了一大帮;陛下也无所出,就封了那么一个两个的后宫贵人……自己这么将话头儿引向肃王叔家,倒显得是故意嫌弃陛下封了两个贵人似的。
元承宣在心里暗骂自己,忙张口欲解释。
“陛下,其实……”
他想说,其实元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少年时候一味地贪恋美色,败坏了底子,如今人到中年,连让妻妾致孕的能耐都没有了。
可是,这种话,两个男子之间说得,当着小妹妹元令懿的面,又如何说得?
他正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怎么改口的时候,一名小内监进来禀报。
“郭仪郭大人求……”
话音未落,郭仪已经踉踉跄跄地冲进来了。
“臣郭仪见过陛下!见过宁王殿下!见过吴国殿下!”郭仪情急之下,没忘了施礼。
“别行那些虚礼数了!是不是阿……墨池出事了?”元幼祺急得站起身来。
墨池?
元承宣与元令懿皆是一愣:这名字好耳熟!
只听郭仪慌张道:“正是!正是墨姑娘!臣无能,刚刚查知,墨姑娘被打了,还被幽禁了!”
元幼祺已经冲出了殿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绿字休息~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丽音阁中笑语欢声, 丝竹悦耳, 谁也不知道三楼的某间房中正有人受着怎样的折磨。
突的一阵靴声橐橐由远及近, 整齐而清晰。
丽音阁的侍应都是耳目伶俐的, 听到这异常的声音,早有守在离大门最近处的侍应探出头去, 向街市上看——
两队荷刀掼甲的兵士,快步朝丽音阁的方向跑来。
衣甲鲜明齐整, 连军靴的制式都是一般无二的。每名兵士皆威武高壮, 目光冷厉。这股子气势和军容, 也唯有拱卫帝京的正规军队如羽林军、虎贲营等才会具备。
大魏承平几十年,百姓见惯了黄发碧眼的西域客商, 却极少见到这样大队的正规军士。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大事了?
街市上的百姓, 或商客,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意外又惊奇地看着这些当兵的在丽音阁门前停下。
是丽音阁出事了?
人们纷纷猜测。
到底是多大的事, 竟然惊动了正规军队?
“本官,虎贲营左营副统领, 奉命查缉要犯!”众军士中, 一名武官越众而出, 将代表其身份的腰牌向丽音阁中的众人亮了亮。
丽音阁中听曲寻乐子的,多为富贾,听到“虎贲营”三个字,顿时紧张起来。
所谓“士、农、工、商”,即便在大魏这样开明的朝代, 商人的生意做得再大,在做官的面前也是挺不直腰杆子的。此刻,看到这个至少六品以上官职的副统领带着大队的虎贲营军士,不紧张才怪。
也有少数些人,是贵宦子弟,他们的政治敏感度比寻常商人敏锐得多,其中更有人认得这位武官是虎贲左营的副统领韩佐。
这可不是作假!
虎贲营啊,那是拱卫京师的战斗力至强的军队之一,由天子胞兄宁王元承宣亲自统领着。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竟然惊动了虎贲营?
众客人尚且如此,阁中的音姬、音倌,甚至包括众侍应,哪一个还敢多嘴的?
既然已经震慑住了场面,当韩佐带兵闯进丽音阁,并要求“所有人皆面墙而立,不许回头多看”的时候,没有谁敢于反抗,都极乖顺地转过头去,面对着墙,生怕多瞧上一眼,平白惹上杀身之祸。
紧接着,荷刀的虎贲军士四散分开,分立两旁,每隔半丈站一人,隐然隔出一条宽阔的通路来,甚至连二楼、三楼都有精锐军士冲上去,提前布置上了。
众人听着背后的军靴声,佩刀撞击盔甲的“蹡蹡”声,无不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变作个小虫儿,立时离了这不可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的所在。
韩佐见一切妥当,才毕恭毕敬地向门外躬身抱拳行礼。
元幼祺黑着脸,从马车上跳下,疾步,几乎是跑到了三楼墨池的房间外,一脚踹开了房门。
若非元承宣为了她的安危和影响着想,竭力劝着拦着,她一准快马疾驰出宫来救墨池了。
元承宣和元令懿不放心,忙一前一后追了上来。
两个人在看到元幼祺一脚踹开房门的一瞬,眼角同时抽了抽。
这样暴躁的皇帝,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元令懿的脸色更难看。
她从小长到大,都没见过这样的皇兄,更没见过皇兄对任何一个女子这样失态过,哪怕是对贵妃嫂娘……
墨池!
元令懿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色更不好看了。
元幼祺踹开房门,便冲了进去。
她如愿地看到了墨池,却不是平时的墨池——
墨池双目紧闭,躺在榻上,脸上殊无血色。更可怖的是,她的脸颊上有伤痕,呼吸都似乎是微弱的……
元幼祺轰然大恸,时光仿佛又折回到十五年前,那个可怖的夜晚。
顾蘅去了,把她的心与生机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