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葬父。
晏苏着实见过不少,现在虽是太平盛世,仍旧有人食不果腹,她叹口气:“绕过去吧。”
赵林眼底似有同情,原准备绕过去,只见那个跪着的姑娘身旁窜出来三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直接踢了姑娘一脚道:“别不识趣了,快跟我去万花楼!”
另一个拉住他手臂:“别踢坏了,回头老板娘不肯要。”
姑娘身体瑟瑟发抖,容颜惨白:“表哥你别这样!”
“别这样?”
“哼,你看你跪了一天有人要吗,别丢人现眼了,趁老板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跟我去。”
姑娘微微抬头,眼圈通红,眼眸里有几缕血丝,头发有些微凌乱,她咬死牙道:“表哥我和你回去也可以,你将我爹爹……”
彪形大汉满不在乎的瞥眼躺在地上的老人,嗤笑一声:“都死了还要葬什么,等会直接拖去乱葬岗就行了。”
路过的百姓虽然对他这句话都很不满意,但是看看他们身形和手上的大刀又停住想要上前的脚步。
赵林忍不住和晏苏道:“将军。”
他话还没说出口晏苏便知道什么意思,从车窗递出银两,赵林神色更加尊敬:“谢将军。”
晏苏手摸在青寒的白毛上,没发一言,只从挑起的帘子里看眼外面跪着的姑娘。
赵林得了晏苏的授意骑马上前,四个彪形大汉面面相觑,眼底都闪过惧意,赵林一身盔甲,气宇非凡,身后还有辆马车,里面也许坐着的更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是以领头的男人恨恨道:“等你回来有你受的!”
姑娘被威胁的身形抖了下,表情更是哀切,泪水簌簌往下掉,赵林翻身下马,围观的百姓越拉越多,他站定后扫眼四周的人。
都是些普通百姓。
见到赵林看过来都低下头装作忙碌,时而交头接耳,但是眼睛还是瞥向这边。
赵林上前两步扶起姑娘轻声道:“这是十两银子,安顿好你爹爹后好好过日子吧。”
原本已经站起的姑娘倏地跪在地上,神色坚定:“请公子带上民女吧,民女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赵林连忙蹲下身体想要扶起跪着的姑娘。
姑娘接着道:“若是民女就这样回去,只怕……只怕这钱也会被表哥抢了去。”
似是想到刚刚那个男人,她身形晃了两下,赵林返身回到晏苏的马车旁,还未说话晏苏就道:“带着吧。”
赵林忙低头道:“是!”
晏苏这边请示完毕后他又返回去,和姑娘道:“将军让你随着我们。”
姑娘喃喃自语:“将军?”
随后她连磕几个头,额间通红:“多谢将军,民女定做牛做马报答。”
赵林扶起她手臂:“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民女姓杜,名心怜。”
赵林点头,招来两个侍卫:“帮杜姑娘先安顿好。”
两个侍卫点头称是。
杜心怜胡乱抹了把脸,俏颜通红,姿态狼狈,但口中不断重复:“谢谢将军,谢谢公子……”
四周百姓在赵林上马后不自觉让出一条道路,晏苏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蹄声踏踏,她垂眸逗弄怀中的青寒。
神色凛冽,面如寒霜。
☆、狐妖现行
杜心怜安顿好之后被带到景玉宫, 伺候晏苏起居。
她懂眼色, 每每赵林过来和晏苏汇报情况时她总悄悄退下去, 很识趣。
景玉宫里的婢女不少, 但是晏苏就独独让杜心怜一人伺候,丫鬟们都议论纷纷是不是将军看上她了。
毕竟姿容不差。
许是因为刚丧父, 眉宇间隐隐可见郁色,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同房的丫鬟都会分外照顾她。
晏苏到景玉宫后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养伤, 每日练剑抚琴, 间或在行宫里散散步赏赏花,与怀中白狐逗趣。
婢女们每日在后花园见到晏苏都不自禁多看两眼。
晏苏喜穿浅色长衫, 长身玉立, 黑带束发,因在军营里时间过长,胸前被束缚的略微平坦, 不经意看眼准以为是哪家翩翩玉公子。
赵林虽是经常见到晏苏,但偶尔几次抬眸见晏苏精致侧颜还是会稍愣住。
晏苏发现他走神转头看他, 抿唇道:“调查的如何了?”
赵林忙低头道:“禀将军, 碧柳山庄这几日人更多了, 人多嘈杂,我们排查的进展不大。”
晏苏右手摸在青寒的脖颈上,毛茸茸的触感让她低头,青寒恰好仰头,见她看过来翠绿眸子里似有笑意。
青寒伸出前爪放在晏苏的肩膀上, 趁晏苏没来得及反应前伸出舌尖扫过晏苏下颚。
晏苏抱着青寒的手臂倏地僵硬住。
赵林又轻声道:“将军?”
晏苏轻咳声,垂下眼睑:“锦娘那边暂时不要排查了,找个人混进碧柳山庄。”
赵林面有难色:“将军,这次来比武会友的江湖人士众多,其中不乏武功超群者,我们的人可以混进去,但是不一定可以见到无明。”
就是他。
都不能保证进去后能胜几人。
晏苏闻言沉默下来,青寒在她怀中不安分的扭动狐身,她单手抱起压在怀里浅声道:“你先下去,这事我们再商议。”
赵林点头准备下去,抬头不经意看过晏苏的脸颊。
只见她双颊比平时稍微红润点。
青寒见赵林的视线还放在晏苏身上叫了两声,晏苏忙低下头,赵林也没了观察目标,他恭恭敬敬退下去。
不一会杜心怜端着托盘站门口叫道:“将军。”
晏苏敛眉看着紧闭的门道:“进来。”
杜心怜推开门进去,手上托盘里有个瓷碗,正冒着热气。
她脸带娇羞道:“将军,听林校尉说您前阵子受伤了,我去询了大夫,开了些补药,将军您尝尝?”
晏苏转头看她,只见她脸色微红,双眸染上希翼,正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
“搁着吧。”
杜心怜将托盘放在圆桌上,热气袅袅升起,她神色隐在薄雾中看不真切,只有声音传来:“将军,大夫说要趁热喝。”
晏苏左手放在圆桌上,摸了瓷碗的边缘,有热气袭来,她定定看着杜心怜:“有劳杜姑娘费心了。”
杜心怜神色更加羞涩,有些赧羞道:“能服侍将军是心怜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望将军莫要嫌弃心怜什么都不懂。”
“怎么会呢。”
晏苏手依旧摸在瓷碗上,泠泠道:“杜姑娘聪慧伶俐,莫要妄自菲薄。”
杜心怜瞥眼晏苏神色,见她眉星目朗,双眸温和,一只手放在瓷碗上,另一只手摸在怀中白狐身上。
这只白狐,听闻晏苏到哪都要带着,悉心照料,从不假旁人之手。
房间气氛有些静谧,杜心怜低头看鞋尖道:“不打扰将军了,将军记得喝药。”
晏苏端起瓷碗,往杜心怜示意:“多谢杜姑娘费心。”
杜心怜见之低垂眉眼退出房间,她刚关上房门晏苏就看着窗外方向,直到一个人影从那边过去她才慢慢放下端着的碗。
青寒从她怀中窜出来到圆桌上,伸出舌尖舔了下那碗补药。
味甘甜,不苦。
晏苏见她如此眼里似有不解。
这青寒跟了自己也有半年了,素来不吃任何食物,怎么会对一碗补药上心,况且还是来路不明的补药。
她怕青寒再偷溜到桌子上,干脆起身将补药倒在花瓶里,身后传来悠悠声音:“将军如此暴殄天物吗?”
“云生,杞子,鹿茸血,千年人参。”
“都是些大补的药材,将军这样浪费佳人心意,佳人若是知道该多伤心?”
青寒墨黑眸子盯在晏苏俏颜上,面色沉静。
相较于第一次见面,这次晏苏镇定许多,她返身看着青寒,眸间稍稍带喜。
两人一站一坐,青寒长发未束披散在身后,依旧一身白衣,微风拂过她额前碎发,露出貌美容颜。
阳光透过窗斜斜照进来,青寒的皮肤被照的越发白皙细嫩,她抬手,将一缕秀发勾在耳后,看着晏苏轻挑眉,姿态魅惑。
晏苏看了半响才移开视线:“身体好了?”
青寒起身靠近晏苏,只闻得一阵香气,她轻启唇:“还没有。”
晏苏面色不解:“身体没好为何幻化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