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服下后,胸口郁气明显有所好转?
她抬眸问锦西道:“这药,太后平日吃吗?”
锦西不解其意,道:“自然,太后有头疼胸闷的旧疾,这药是太医院魏太医亲自熬制的,每日一颗,从未遗漏。”
晏苏攥紧手上瓷瓶,她想不通高连为何连番送来太后的药?
是想说什么吗?
想告诉她什么?
晏苏摇晃微疼的头,她苍白脸色,唇也发白,高连是不是想说,太后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那为何太后的药能解她胸闷?
是万物相通?
还是其他缘由?
锦西被晾在一旁,她站了半响转头看晏苏。
晏苏耷拉头,精致眉眼尽是郁色,星眸对上别人时却很无神,里面很空洞,锦西伸手想拍在她肩上,手扬起半天,最后还是垂下,只道:“晏将军,你好好休息吧。”
她说罢就转身退下去,晏苏对着一桌子菜和眼前的酒壶呆滞片刻,末了她伸手端起玉杯,倒了一杯又一杯,整个房中酒香四溢。
酒壶空了后她俯下身蹲坐在地,看向手中,两只瓶子放在一起,这次她没再吃里面褐色药丸,而是在手心里把玩。
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普通的药。
她正思索间,房中软榻上倏地跳上一只白狐,通体透白,爪腹粉嫩,白狐跳下床,慢步走到晏苏身旁,见她喝了不少酒蹙起眉,继而道:“晏苏?”
晏苏低头看青寒在脚边轻蹭,她抱起青寒,软声道:“怎么来了?”
青寒抖抖身体,转瞬窈窕佳人出现在晏苏面前,她鼻尖都是酒味,还有丝丝血腥气,她拧眉看晏苏,瞧见她唇角处的红色,青寒忙道:“晏琼做了什么!”
对皇上,她从来没有尊重之意,唤其名,她都觉得是晏琼的荣幸。
晏苏却捂住她唇,小声道:“我没事。”
青寒忿忿拉下她手腕,还说没事,都气到内伤了!
她直言道:“晏苏,不如跟我走吧。”
将军府的人都不听话,晏苏也不听话,青寒紧蹙眉,她若是先斩后奏,将晏苏也一并掳了去,晏苏会恨她吗?
晏苏似是从她双眸看出不同,她道:“将军府,怎么了?”
青寒无奈的笑,将晏林,赵贞和晏卿的话重复给晏苏听,她有些恼恼道:“你们将军府,性格都是这般执拗吗?”
晏林是如此,赵贞是如此,就连单纯的晏卿都难以劝服。
青寒是只狐狸,她不懂何为忠肝义胆,精忠报国。
但是她知道,晏琼,不值得他们如此。
一个没有胸襟的皇上,只会覆国!
她不懂为何他们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他们还义无反顾跳下去。
就为了所谓将军府的尊严。
晏苏安慰道:“青寒,如果他们坚持不走……”
青寒手扬起:“晏苏,若他们坚持不走,就别怪我了。”
她就是事后被他们骂死,也要带他们走。
晏苏了然点头,伸手覆住青寒手背,嗓音沙哑道:“好。”
☆、覆水难收
天色如墨缓缓铺开, 苏家大门紧闭, 管家擦了头上汗渍, 他提步往里屋走, 路上碰到捧着托盘的丫鬟,管家见她托盘上的饭菜道了句:“少爷还不肯动筷?”
丫鬟焦急摇头, 眸色里尽是担忧,她压低嗓音道:“少爷这都第三日了, 不吃不喝, 你说……”
管家怒喝一声:“胡说什么!”
丫鬟被他一声吼得半天没回神, 管家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少爷只是过不了这道坎, 等过了去就好了。”
只是这道坎过得去, 谈何容易?
管家如此说也不过自我安慰,他低头看眼丫鬟,脸色纠结, 最后道:“记得在老爷夫人面前别多嘴!”
这几日老爷夫人为了少爷的事情差点卧病在床,请了大夫来看, 才说是心病。
谁不知道是心病。
这将军府的千金他们也见过几次, 为人乖巧, 待人温和,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就是见了他们下人也会微笑示意,宅内的哪个下人不是对她欢喜有加。
就连夫人和老爷都说上辈子烧的高香,得了这么个好的媳妇。
可哪想, 这天说变就变,毫无征兆。
皇上突然一道圣旨说不让成婚,将军府的千金被封为郡主,和亲楚国。
老爷生怕少爷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限制他自由,饶是这样少爷还是一得空就往将军府跑去,就连管家都惊的浑身是汗,就因为这,老爷才不得不将少爷关在柴房中。
说是让他好好想想。
是宅子里的人重要,还是将军府的千金重要!
管家摇头,少爷用绝食来告诉他们,到底是将军府的千金重要些,但他们就算是知道少爷心系晏卿姑娘也不敢放啊。
这可是皇命!
动辄让他们整个苏家陪葬的皇命!
老爷和夫人冒不起这个险,他更不敢,是以那日晏卿姑娘过来寻少爷,他才将晏卿姑娘撵了出去。
丫鬟见管家左一声叹息右一句无奈,她蹙眉,秀气面上带着忧色,嗓音软软道:“少爷会走出来的。”
他们坚信少爷会想通从柴房走出来的。
实在想不通。
四日后就是和亲。
届时就算少爷不出来,也见不到晏卿小姐了。
他们只要再拖着四日让少爷好好的,就可以。
管家认可点头,继而挥手道:“你再给少爷送去。”
他就不信,这好好的人,不吃不喝哪行!
丫鬟点头,称是。转身下去。
他们不知道拐角处正站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捂嘴巴泪流满面,她情绪激动,拼命压抑自己,晏卿死死咬着牙根,泪水扑簌簌掉落,她一只手狠狠捂在嘴上。
听完这两人对话,她差点站立不稳。
还是灵月适时挽住她身子,将她带进怀中,提气跟在那个丫鬟身后。
晏卿抽抽噎噎道:“灵月,灵月……”
她想说的话太多了。
现下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灵月却完全懂她,不用她明说就直道:“别说话,平息。”
晏卿努力呼吸,死命压住现在就要见到苏念的想法,只是往柴房疾走的步伐不稳,泄露她情绪癫狂的事实。
灵月蹙眉,细致眉眼扫过晏卿的表情,末了才重新揽住她往柴房走去。
只见在他们前面不远处那个丫鬟蹲在一个门口说了几句,柴房中传来东西乱砸的声响!
丫鬟缩了缩肩膀。
晏卿双眼朦胧,她心头宛如被人砸了个洞,走一步就痛几分,细看。
里面鲜血淋漓。
灵月见到了门口才放开晏卿,她抬眸看眼门窗,皆是被锁死了,她视线放在丫鬟腰间,正有串钥匙,她神思一动,手指轻晃,钥匙瞬间到了自己手上。
那侧,丫鬟已经被训斥低着头捧托盘离开柴房了。
晏卿迫不及待上前,灵月都拉不住,灵月死命摇门上的锈锁,声音卡在嗓子口,明明想要说话,却死活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得看着灵月,小声抽泣。
灵月拍拍她肩膀,用钥匙打开了锈锁,里面苏念的声音弱弱传来:“给我滚出去!”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晏卿解了锁一股脑推门进去,看到房中坐在圆凳上的男人,她心头悸动,拼命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反而声音沙哑,她道:“苏念,我来了。”
苏念。
她与苏念在一起,从未直呼其名,都是苏公子的叫唤。
苏念被她唤的愣住,继而抬眸,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人,他迅速起身,伸出双臂紧紧揽住晏卿的肩膀,只是三日没用餐,倏地站起有些头晕,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晏卿身上。
晏卿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往后跌了一步,硬是咬牙撑住,她双手紧抱住苏念的腰身,泪眼婆娑。
灵月适时退出去。
她守在门口看天上皓月,突然想到那人现在该做什么?
清风拂过,掀起几股凉意,灵月毫无察觉,只是垂眸,眼神里想法越加坚定,晏卿和苏念,她定是要帮的!
房内灯盏晃荡,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晏卿投在苏念的怀中,窃窃私语,末了苏念闭眼,紧紧拥住她娇躯道:“我知道。”